第50章
第50章
“啊!原來骁哥之前一直在國外啊!”
“對,今年才回來的。暫時還沒有什麽別的事情要做,所以就先玩一玩。”郭骁一只手撐着臉頰,把明揚好奇的故事如實講述了出來。
能夠和裴若安做朋友的人基本上家境相差不多,郭骁大裴若安一些,兩個人小時候就經常在一起玩賽車游戲,是比較難得的有共同興趣愛好的玩伴。郭骁高中畢業之後出國讀書,國外的賽車文化底蘊要比國內好上不是一點半點,比賽限制和入門門檻都很低。郭骁不差錢,玩得自然比在國內滋潤充實,經常參加比賽,磨煉出了不錯的技術。
他今年本科畢業,沒有很緊湊地繼續申學校往下讀,便回來待一段時間。另一方面就是裴若安在電話裏雀躍地告訴他自己已經正式成為了職業車手,要在國內大幹一番。郭骁聽了這話來了興趣,離開了這麽久,他有點不知道國內現在到底發展成了什麽樣。
“然後我發現,好像也沒什麽變化。”郭骁百無聊賴地說,“之前跟小安跑拉力,賽道難度倒是有點,不過速度一般,沒什麽挑戰性。”
明揚聽後有點不信邪,說道:“那是我大兒自己開得太慢吧,開一半把半軸弄斷了,還不夠丢人呢。”
裴若安威脅:“你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斷?”
明揚呵道:“逆子!”
裴若安說:“少跟你爹嘴臭!”
郭骁哭笑不得道:“不是他的速度慢,是整體和國外的差距依然很大。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工業基礎不同,文化氛圍也不同,很多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就好像我之前去芬蘭旅行,那時候正趕上芬蘭站的比賽,他們的賽車飛馳在鄉間雪路上,觀衆站在路邊就能近距離感受那種風馳電掣的刺激,為車手做出的精彩操作而歡呼,開心得好像過年一樣。但是在國內,拉力路段旁邊什麽都沒有。之前六盤水站的冠軍是誰來着……”
“周楚啊!”明揚下意識接住了話茬。
“哦對,周楚,他是挺不錯的。”郭骁繼續說,“如果他在國外,興許會有更好的發展,但是在國內,再快也不過如此了。”
明揚顯然不太相信郭骁的說辭,問道:“你們這些在國外上學喝過幾年洋墨水的人就喜歡吹國外的月亮圓,真的有那麽牛逼嗎?我不信。”
“你還真別不信,這就是事實。”裴若安說道,“不過要是等你爹我哪天跑進了WRC,說不定就可以改寫歷史了。”
明揚冷哼:“那還是我先跑進WRC然後再帶帶你吧,咱們這也算上陣父子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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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若安說:“就你?我還不如指望周楚先去跑WRC讓他帶帶我。”
“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啊?”
“我只是陳述事實。沒有哪個車手的夢想不是去世界上最頂級的比賽,我相信周楚一定抱有這種想法。只要時機恰當,他一定走。”裴若安笑笑,一只手搭在明揚的肩膀上故意說,“所以啊,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寶貝兒。”
“惡心!”明揚嫌惡的拍掉了裴若安的手,坐遠了一點,“什麽時間多不多?說得好像你爹我快死了一樣。”
“願不願意面對現實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裴若安聳肩,兩個人一番争論,郭骁搖搖頭,低聲道:“……哪兒有那麽容易,現在國內跑出成績來吧。”
明揚嘴上還在說閑話,心裏已經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了。郭骁并不知道自己随便幾句話給明揚打開了一扇以前從未注意過的門,在郭骁的形容中,仿佛國內的比賽只是魚龍混雜過家家,真正的強者要去征戰世界賽場。他們都以此為目标,那麽周楚也像裴若安所說的那麽想嗎?
這小子平時悶不吭聲,莫非是真的要忽然丢個大招出來?想到這裏,明揚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緊迫感和無措感。他決定暫時不去思考細節,話題理應回到當前,故而問郭骁:“所以你主要是跑什麽比賽的?到底是拉力還是漂移啊?”
“我覺得沒什麽區別,有什麽比賽就參加什麽比賽。”郭骁回答,“之前是小安要去跑拉力就來找我做領航,這次是我閑得沒事幹,正好從廣州那邊買了臺S15,改完了就來試試看。這麽說起來,可能我還是更喜歡漂移比賽吧。”
“……你這麽說也太談笑風生摧枯拉朽了吧?”明揚有點鄙夷這種行為,“随便跑跑就單走賽第一名?我這種沒那麽專業的半吊子漂移選手都能看出來你那水平真的很吊打其他人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裴若安賣弄起來,“骁哥可是放假會去日本跑漂移的人,論起漂移,哪個地方的水準能和日本比?”郭骁沒說話,權當是默認了裴若安的說辭。明揚腦海中浮現起《頭文字D》裏一幕又一幕漂山的畫面,竟然有點心神向往。便說:“骁哥,回頭帶我去漂一次嘛!”
“嗯,有機會。”郭骁回答。
“那你追走賽有沒有什麽戰術安排啊?給我講講?”明揚終于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還裝作天真無知地模樣眨着眼睛說,“我想好好學學。”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若安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不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郭骁說:“沒什麽安排,就是正常跑。”簡簡單單幾句話,充分顯示出了一位漂移高手的孤傲和坦誠。沒有技術要領永遠是最絕的,意味着在場所有人都是垃圾,不足以讓他出手。
明揚心想,這郭骁看上去沉穩可靠,怎麽一說到比賽上面比裴若安這小子還嚣張。也許這種感覺并不叫嚣張,而是屬于強者的自信。
郭骁在賽場上确實強,統治級別的強,這一點明揚毫無反駁。他所思考的是——難道就沒有人站出來治治這群混蛋嗎!應該派周楚那個絕世逼王來滅了他們才對!
“哎,骁哥,你真是強得離譜。要不我回去勸勸我那姐們兒放棄得了。”明揚開始裝蒜。郭骁卻笑道:“南河漂移賽确實是國內很好的比賽,但是要我說,我并不算特別優秀的那種人,真正的高手還沒有來。”
“真正的高手?”明揚呢喃。
散夥之後,明揚回酒店就去敲韓飛淩的房門,韓飛淩正在睡覺,被鬧起來心情很不爽,差點用門框把明揚的腦袋給碾了。明揚給她講了講自己一中午的收獲,大意就是他們不知道郭骁的底細很正常,因為這位大哥人家之前壓根兒就沒在國內混。人家的技術都是從國外學來的,而且有錢燒,所以這次比賽如果真的敗在他手裏不能說是丢人。
韓飛淩聽後垂下了頭,明揚安慰她說:“強中自有強中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
“那換做是你,你甘心就這麽輸了嗎?”韓飛淩低聲問道。
“當然不願意!”明揚把自己代入其中便覺哪兒哪兒都不爽,但一想到他本意是想開導開導韓飛淩,硬是急轉彎說道,“可問題是不是有郭骁這麽一個半路殺出來的麽?”
“謝謝你小明。”這是韓飛淩第一次對明揚展露出好意,明揚被打個措手不及,坐在椅子上不安地像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雙手胡亂的找褲子上的口袋,可是怎麽插都插不進去,樣子滑稽可笑。韓飛淩繼續說:“本來像我這樣的人,能來參加比賽就已經是很大的成功了,也許我不應該奢望那麽多,我根本……根本什麽都不是……跟那些人比起來,我只是個業餘的。”
這樣洩氣的話讓明揚的腦子一抽,站起來大聲說:“你說什麽呢?我都贏不了你不就證明你很強嗎?還沒有比賽怎麽就先給自己判了死刑?郭骁有什麽了不起?一會兒我們去買點瀉藥給他下水裏做掉他!或者把他車胎紮爛!”他的說辭完全否定了自己剛剛的話,恨不能奪過方向盤敲在韓飛淩的頭上讓她清醒一點,“怕什麽!7200轉幹他!”
從下午開始就是追走預選賽,韓飛淩的第一個對手是排在第十二名的一位豐田86車手。之前的比賽結束之後,韓飛淩和對方的車一起停在賽道前做着最後的準備。明揚看看那臺86,用胳膊肘捅了捅徐正文,問道:“小徐哥,都是86怎麽差那麽多啊?”
“這個……該怎麽給你解釋呢……”徐正文不擅長撒謊,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明揚專門參加場地賽的賽車在扭矩和避震調校上與漂移車有着很多不同,包括剎車都是一門學問。明揚沒有那麽多硬件知識,聽得半懂不懂,大概理解是他的車實在改不出來了。
事實真的如此嗎?徐正文無法向明揚透露這都是陸駿刻意的安排。
這邊,韓飛淩的比賽正式開始。第一輪是對方先走她來追,兩臺車前後駛過直線加速區,前面的86制造出了大量白色煙霧,韓飛淩深處其中視線極差,只能靠感覺去揣摩對方的角度和速度,然後做出相應的動作。她要竭力的貼住對方,像在模拟器上做過成千上萬遍的動作一樣。
兩臺車猶如海底的魚群,本是向着同一個方向而去,忽然在下一秒齊刷刷地轉動方向。尾煙越來越大,幾乎要分不清他們彼此,在這樣極度緊張的時候,好像能聽見“砰砰”的聲音。
“貼上了!”明揚大叫一聲,“韓飛淩的車頭碰到了86!”
“漂亮!”陸駿握住拳頭。在漂移比賽中,後車可以用車頭拍打前車的後門和葉子板區域,這是不會被判定為犯規的動作,并且是實戰比賽中最令觀衆喜聞樂見的進攻挑釁。每臺漂移車的後半部分都會有許多這樣的剮蹭痕跡,這代表着它們在賽場上與人激烈的對抗和戰鬥榮譽。
韓飛淩幾乎是貼着前面的86一起橫漂沖過了終點,86猛然剎車,韓飛淩反應極快地打了一把方向盤,完成了比賽結束之後的一個漂亮甩尾,以相反的方向停在了86的一側。屏幕上出現了雙方分數,這一回合韓飛淩勝。
86車手看着屏幕皺了一下眉,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姑且算作自己發揮的不是特別好,打算在下一回合給這個小丫頭上點強度。誰料想,韓飛淩先走他後追,韓飛淩入彎的角度非常大,他在白霧之中完全看不到韓飛淩的車身姿态,那臺supra像是個泥鳅一樣,怎麽貼都貼不到。他有些心急,一把沒有切過去,車身僵直的走過了下一個彎,完全被韓飛淩甩在了後面。
這一回合,完敗!
韓飛淩看到了自己的分數,她還帶着頭盔,看似平常淡定,其實心髒早就不知道跳到哪兒去了,連陸駿跟她打招呼說話她都意識不到,整個人出魂一樣徑直往前走。明揚過來拍了韓飛淩一下,韓飛淩忽然大叫一聲,吓得所有人半死。陸駿趕緊把韓飛淩的頭盔幫忙摘下來,然後對她說:“小韓,你贏了!”
“贏了嗎?”韓飛淩呆愣問道。
“簡直完美!”陸駿笑道,“你的狀态調整的很好,要這麽一直保持下去!”
明揚也是笑嘻嘻地說:“看來7200轉确實能幹死別人哦!牛逼啊小飛淩!”
“你給我放尊重一點!”韓飛淩敲了一下明揚的頭,“叫姐姐!”
“哎喲!”明揚揉揉自己的頭,“哪個姐姐會這麽兇啊?”
韓飛淩道:“我先7200轉幹死你!”此話一出,她自己輕松了不少。坐在車裏發車時還在想着當做最後一場比賽,沒想到反倒穩定發揮了出來,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陸駿看韓飛淩能跟明揚開玩笑,感覺她的大腦應該是回到自己身體裏了。雖然不知道明揚在比賽前跟韓飛淩具體嘀咕了點什麽東西,不過他猜大約是關于郭骁的信息。韓飛淩一直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走到了賽道上,調整的時候也一言不發。陸駿知道此刻的韓飛淩內心一定波濤翻湧,這是她必然要經歷的,旁人開口沒有太大意義。
有人要戰勝對手,有人要戰勝自己,而對于韓飛淩和明揚這種新人選手來說,最大的命題是理解比賽,正視比賽。
陸駿相信賽車有一種魔力,當車貼地飛行被風穿透時,一切都只發生在剎那之間,人會忘掉一切,擁抱最真實的自己。旁人只能看到車外的風光帥氣,看不到坐在車裏的人如何驚天駭浪。
這樣一來,韓飛淩進入了追走十六強,她下一輪的對手是在單走賽中排名第五駕駛斯巴魯BRZ的一位名叫李希的選手。他在圈內小有名氣,這次本來是本着冠軍去的,奈何單走賽裏車子出現了點問題,在這種情況下都能排到第五名,足見實力非同小可。
他沒有着急坐到車裏,只是靠在車邊,對着韓飛淩吹了下口哨,笑道:“韓飛淩是吧?水平不錯。”
韓飛淩最讨厭這種油嘴滑舌的家夥,冷笑一聲,說道:“我當然知道,用不着你說。”
“有性格。”李希不惱,反而繼續用耐人尋味的口吻說,“我承認,你在玩漂移的女孩兒裏是個好手,不過很遺憾,你只能止步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