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喬清開始覺得這個世界無聊了。
沒了陳肅攪局, 沈未瀾又乖覺得很,就連沈昀亭也逆來順受似的,讓本就無波無瀾的生活變得更加無趣。
他半躺在長椅上, 臉上架着副墨鏡, 映出三五成群地穿着比基尼的美豔女郎。
喬清打了個哈欠, 餘光瞥見王铎端着兩杯雞尾酒走了過來, 随手放到左側的小圓桌上, 然後伸了個懶腰, 也跟着躺上他右邊的長椅。
“我說。”王铎靠近他, “小喬,你和沈未瀾該不會是……”
“不是, 沒有, 你別瞎說。我和沈昀亭好着, 他和陳肅也好着。”
王铎似笑非笑道:“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什麽都沒有。”
喬清摘下墨鏡, 轉頭看向他道:“那你看看我的眼神。”
王铎不解:“什麽?”
“這就叫, ”喬清說,“想鯊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王铎:“……”
他摸摸鼻子, 悻悻道:“火氣這麽大。”
喬清翻了個白眼,重新把眼鏡架好。
“陳肅和沈未瀾就在對面吃東西,別瞎說些有的沒的。”
王铎感到好笑:“聊聊而已,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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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說說就算了,當面還是留點臉吧。”
王铎掃了眼跟在沈未瀾身邊的陳肅,嗤笑一聲道:“理他做什麽。”
喬清皺眉。
“行行行, 我不說了。”王铎撇撇嘴, “也就是你人好, 被甩臉那麽多次也不計前嫌,要不老子的別墅他連門都別想進。”
喬清翹了翹嘴角, 說:“都過去了,陳肅改了不少,你也別放在心上。”
“可別。”王铎龇了龇牙,“小喬,別指望感化我,你知道我這人一貫自私刻薄,改不掉的。”
喬清失笑,“你哪有……”
這時放在旁邊的手機一震,是沈昀亭發的消息。今天是周末,王铎閑着無聊叫大夥兒開了個泳池趴,沈昀亭本來也要一道過來的,奈何兩天前臨時要出趟差,得明天才能回來。
沈昀亭:【喬喬,你之前說想養條狗,我問過寵物店了,你看看。】
屏幕上緊跟着彈出來一堆狗狗的圖片,從大型犬到小型犬應有盡有。
喬清選了只小金毛崽,眼睛黑溜溜濕潤潤的,可愛得很。
【就它吧,金毛親人,性格也好。】
沈昀亭:【好。】
沈昀亭:【它的眼睛和你一樣好看。】
喬清:【……你可真會誇人,得虧我沒選哈士奇。】
他截圖了德牧的圖片發過去,【你也和它很像。】
沈昀亭:【我有這麽兇?】
【哪裏兇,這叫忠誠。】
沈昀亭:【雀食。】
喬清看着屏幕忍不住笑,回複道:【沈總居然還會玩諧音梗了。】
沈昀亭回了個熊貓頭表情包:【江南江北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JPG】
喬清:【……呵。】
沈昀亭:【好了,先不聊了,去跟朋友們玩兒吧。】
沈昀亭:【我會盡早回去。】
喬清:【行。】
“喲。”王铎在旁邊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聲,“行行好小喬,收斂點臉上的笑吧,我都快聞到酸臭味了。”
喬清正要反擊,就見沈未瀾拿了幾盤甜點和咖啡走了過來,後面跟着陳肅。
“小喬,給,師傅剛做好的可頌。”沈未瀾把桌上的雞尾酒挪開放上自己的東西,“還有焦糖咖啡。”
喬清把可頌切好每人分了一塊兒,王铎眼睛一眯,對挨着沈未瀾坐下的陳肅道:“不好意思了陳肅,我以為你和以前一樣懶得和我們出來玩兒,所以沒單獨給你發邀請,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陳肅說,
“那就好。”王铎笑得非常禮貌,“我看你自來了後就黑着臉,還以為你不高興了。”
陳肅知道自己不受歡迎,融入沈未瀾的朋友圈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現在更是比當初他們還在一起時要難上不少。只是大多數人依舊維持着表面和諧不會讓他難堪,像王铎這樣明顯的針對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只僵硬地說了句沒有。
“沒有就好,”王铎依舊保持禮貌臉,“這兒人多,我招呼不周,你自己玩得開心點。”
“好。”陳肅平靜地應聲。
場面一時有些冷,喬清幾句話将話題扯開,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一邊在心裏回想劇情,他隐約記得王铎在別墅開轟趴這段似乎有場大戲。經白蓮花提醒,他才猛地想起來,這是個原身下定決心要置陳肅于死地的關鍵節點。
在原劇情中,都不會游泳的原身和陳肅不慎同時落水,沈未瀾先救了陳肅,才導致了原身的徹底黑化。
喬清複盤着劇情,雖說主線已經改變,劇情發生與否很大程度是掌控在他手上,但是正如之前他無數次被安排着參與進沈未瀾和陳肅的事件裏一樣——劇情的力量是無窮的。尤其是這種和日常流水賬不同的重要事件,不管再如何想要避免,最終都還是會發生。
喬清雖沒刻意去避免,但還是下意識地繞着泳池走,不想再多生事。直到晚上時他見陳肅一個人安靜地站在游泳池旁,沈未瀾不在,旁邊三三兩兩的人群來回走動,全是陌生人。
喬清踟蹰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接近游泳池,原身在小時候和喬父一起出海玩,不小心從游艇上掉了下去,差點溺死在海裏。從此以後就對水有了恐懼,連淺水池都鮮少靠近,溫泉已經是他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喬清小心探頭看了眼裏面,泳池水清澈得很,一眼就能望見底,似乎也不是很深。他略略放了心,說道:“別站這兒了,危險,去吃東西吧。”
說完他也沒打算得到回複就要離開,只是正要轉身時卻聽陳肅說:“他還是愛你。”
喬清頓住腳步。
“在看不見你的時候,他從沒真正的開心過。”
陳肅的聲音很平靜,褪去了過去充滿不甘和怨怼的怨氣,他垂眸看着水面,問道:“如果沒有沈昀亭,你會不會裝着愛上他?”
“或許吧。”喬清說。
這個渣男發言讓陳肅擡頭看向他,有那麽一瞬間喬清甚至以為這次落水會是陳肅推的,但他顯然還勉強算是個正人君子。他妥協了,收斂了一身的尖刺和過去的清高與傲氣,他向命運低頭,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
“真的可惜。”他低聲說。
喬清望着水面默不作聲,陳肅轉身離開,然而下一秒響起的卻是一聲刺耳的貓叫,喬清詫異地回頭,就見陳肅像是踩着了什麽一樣步履慌亂地連連後退。他身後就是泳池,喬清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他,卻忽然腳下一滑,也跟着跌進了水裏。
……艹!這劇情非得這麽硬嗎?!
原本喬清并沒将怕水這回事兒放在心上,畢竟那是原身的毛病,而他沒有。但直到被帶着□□味兒的池水沒過頭頂他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所謂的心理陰影之所以難以克服,就是因為當犯病的時候即便是再理智敏銳的大腦也全無用武之地。
正如此時喬清的理智完全控制不了失控的四肢,就只能沉在池子裏慌亂地撲騰、嗆水、掙紮、再嗆水,循環往複。
但該說不說,喬清到底是喬清,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在嗆了水的肺部越發脹痛後便再也顧不上什麽心理陰影,歪過身子一擺手臂便魚兒似的向上浮去,浮到一半時卻忽然身子一輕,有人大力将他拖出了水面,推上岸去。
剎那之間,池水的翻湧聲在耳邊淡去,明亮的燈光透過眼皮将眼睛照得刺痛,周圍的叫聲喊聲撲面而來,亂成一片。
沈未瀾緊跟着爬上岸,連滾帶爬地跪到喬清旁邊焦急地呼喚他的名字。他離他最近,叫得也最大聲,又是扶他肩膀又是拉他手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喬清不耐煩地将他推開,忍着每一次呼吸帶來的刺痛趴在地上用力咳出肺部積水,窒息的痛苦才逐漸緩解。
羅绮嶺拿了大毛巾将他裹住,喬清的眼睛澀得睜不開,他推了把沈未瀾示意他去看陳肅,陳肅也不會游泳,情況并不比他好到哪裏去,并且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了喬清身邊,只有零星幾人抱着人道主義精神和他待着。
然而沈未瀾這憨批仍憂心忡忡地拉着他的手不放,于是又被喬清推了一把,出乎意料的力氣讓他一下子坐了個屁股墩兒。
“我說了我沒事。”喬清聲音嘶啞,剛才嗆了好幾口游泳池水,那味道讓他難受得直反胃。
沈未瀾将他扶起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又拿了杯檸檬紅茶給他喝,喬清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沈未瀾說:“加過冰塊了,喝着會舒服點。”
喬清接過杯子,沈未瀾拿過毯子給他披上,這才朝着陳肅走去。
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喬清便沒有在王铎那兒待太久,提前回了家。沈未瀾說什麽也要送他回去,就叫了專車先将陳肅送走,然後自己開車載他回去。
喬清有氣無力地團在副駕駛裏休息,他本以為嗆個水沒什麽大不了的,結果隔天卻發起燒來,去醫院檢查後診斷是肺部感染。不得已又打了點滴,病恹恹地回家卧床休息。
不——不僅是卧床休息,沈昀亭連剛抱回來的金毛小奶狗都不讓他碰了,說是還沒打疫苗怕有病菌。于是喬清只能卷着被子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沈昀亭坐在地上安裝狗籠。
不一會兒沈未瀾倒了熱水拿了藥送上來,在沈昀亭回來前一直是他在照顧。沈昀亭看了他一眼,說道:“沒事就回去吧,家裏有阿姨做飯。”
“沒事兒,不着急。”沈未瀾頭也不回地說,俯身幫喬清掖好被角,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我再待一會兒。”
沈昀亭的眼神在沈未瀾身上停留了一會兒,沒說什麽,繼續低頭安籠子。
喬清吃完藥沒胃口,雖然餓了一天,現在也只吃得下幾口稀飯就再也不肯吃了。沈昀亭和沈未瀾齊齊蹲在床邊一人勸一人哄,喬清氣得背過身去,他身體難受的時候脾氣總是特別大。
沈未瀾哎了一聲,拉住沈昀亭道:“算了吧,他不會聽的,再勸下去小喬就要跳起來動手了。”
“知道就好。”喬清的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裏傳出來,“帶着碗出去,別來煩我。”
雖然沈昀亭已經回來了,但沈未瀾還是放不下心,和沈昀亭吃完晚飯後也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忍不住又上樓去看他。
此時喬清已經睡着了,側躺着睡得正香,手裏還攥着手機,小夜燈也開着,顯然是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沈未瀾小心翼翼地将手機抽走,抱着手臂在床邊蹲下來。
他真的是被吓壞了,直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
天知道當他聽見一個女孩兒尖叫大喊“有人落水了!”而轉頭又不見喬清的時候心裏是什麽感受,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麽穿過一個小草坪跑到泳池邊的,也是昨天回來後才發現腳底被小石子劃破了,血在襪子上流了一灘,已經幹涸凝固,他費了老大勁才把襪子撕下來,疼得出了一頭冷汗。
事後沈未瀾問過陳肅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說是意外,不小心踩着了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貓的尾巴,慌亂之下将試圖拉他的喬清一同帶進了泳池。陳肅和他道歉,并且也說會和喬清道歉,雖是不小心,但也是因他而起。
這确實只是個意外,喬清都沒說什麽,沈未瀾不好苛責太過,只得作罷。但這個意外卻讓他不想再畏畏縮縮的停滞不前了,他原本打算以朋友關系來消除兩人的隔閡,從而讓喬清放下戒備,他才有機會接近他。只是經過這次他才恍然明白,原來“明天和意外不知哪個先到”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更不是沒可能發生。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沈未瀾不希望喬清連他真正喜歡的是誰都不知道。
他給陳肅發去消息,要終止兩人的協議。同時也說了抱歉,當初不該那麽草率地答應下來這件荒唐事。
陳肅的回複很簡潔:【不用。】
【祝你成功。】
昏暗的房間裏,沈未瀾蹲在床邊安靜地看着喬清,小夜燈柔和的光線終于讓他的臉色不再那麽蒼白,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小扇子一樣的陰影。沈未瀾笑了笑,他知道喬清已經醒了,呼吸聲和他剛進來時不一樣。
“我不想再裝了,小喬。”沈未瀾低聲說,手指輕輕撫摸他的面頰,“我還是喜歡你,一直都是,忍不了,改不掉。”
喬清的眼皮動了動,卻還是倔強地不睜眼。
而後就感覺唇上一熱,他倏地睜眼,正對上和他近在咫尺的沈未瀾。
“小喬。”沈未瀾彎起眼睛,“你醒了。”
柔軟的嘴唇讓他沉迷不已,這是他第一次品嘗到這樣的香甜滋味,一時之間再不肯離開,躁動的舌尖止不住地想要深入。
直到一聲開門聲傳來。
喬清嗚了一聲,想要轉頭,卻被沈未瀾扶住臉,溫柔地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結束,沈未瀾才站起來,面色平靜地轉身看向沈昀亭。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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