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傅梁傳》開播了, 觀衆反應一片大好,收視率突破1.8直奔榜首。當然,這還是其次, 對于演員本人來說更重要的是劇情和角色的讨論度, 在這方面上喬清也占到了不少便宜, 畢竟和一把胡子的梁王恩師、膀大腰圓一臉絡腮胡的梁王護衛比起來, 還是盤靓條順的美強慘謀士最為養眼。于是讨論度一路高漲, 各種同人剪輯和安利向短片陸續上線, 團隊安排的水軍混入自來水裏引導風向, 在網絡上掀起了一陣下克上的cp風潮。
……當然,像向景鴻這樣的觀衆雖然并不了解那些網絡名詞, 但互聯網和大數據可不是擺設。于是在幾次搜索之後, 向景鴻各大社交網站的首頁就被謀士x梁王cp占據, 看得他臉色一黑, 刷刷刷地點着“不喜歡”。又搜索喬清的個人cut一條條點開播放下載, 直到首頁被大數據清洗一番後才算是滿意。
“景鴻。”
喬清擦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見向景鴻靠坐在床頭, 難得的在看視頻而不是看新聞,便好奇地湊過去,然後就看見了自己。
“你也在看傅梁傳, ”他高興起來,順勢在向景鴻身旁坐下,“是不是還不錯?”
結果說完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個人cut, 他倚在向景鴻肩上說:“你可以去看看原劇, 和之前那部演仙君的不一樣, 是專心搞事業的權謀劇,應該合你胃口。”
“嗯。”向景鴻勉強點了點頭, “我有看。”他确實有看,經過多位編劇打磨的權謀線也的确足夠吸引人。只是……
“為什麽不是你演梁王?”
“梁王?”喬清一愣,忍不住笑,“別說當初了,就算是現在,這種質量的男主本子也遞不到我手上。”
同理,即便遞到他手上,他也發揮不出和俞松白一樣的效果。
他拿出電吹風吹頭發,一邊問:“你覺得俞松白演得不好?”沒等向景鴻說話,他又奇怪道,“不應該啊,俞松白的演技可是公認的。”
向景鴻垂下眼,他不否認俞松白的演技,他只是讨厭他而已。
喬清也沒有真想得到一個答案,吹幹頭發後他也拿着手機坐到床上,說道:“對了,明天我要去出差客串個角色,大概要一周不回來。”
“什麽時候的飛機?”
“明天下午六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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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景鴻頓了頓,說道:“明天要和幾個朋友出去吃,可能沒辦法送你去機場。”
“有什麽好送的,”喬清笑,“家裏那麽多司機,不缺你一個。”
“唔,還有。”他突然想起什麽,“明天梁靖去不去?”
“嗯。”向景鴻說,“怎麽了?”他仍不習慣梁靖出現在他和喬清的私人生活裏,眼神望向他。
喬清往前湊了湊:“梁靖不是送了我們一只大麋鹿雕塑嗎,好像要五百多萬。”他說的是上次梁靖提到過的“新婚禮物”,那是一只兩米高的麋鹿銅鑄雕塑,出自法國名家之手。雖說不實用,但确實美觀,喬清也喜歡得很,所以這次給梁靖買了只差不多價位的手表作為回禮。
“手表?”向景鴻說,眉間微蹙,“不用了,不需要回禮。”
喬清撇撇嘴:“回禮是禮貌,什麽需不需要的。”他推了推向景鴻的手臂,“禮物盒在我房間的桌子上,你去之前記得拿上。”
安靜的深夜,他們就這麽靠坐在床頭聊着各自的行程,一起讨論人情往來,就像是尋常夫妻一樣。這對向景鴻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他也見過父母這樣,陌生是因為——父母之間的對話就像是上司和助理,而他和喬清之間,卻又多了種……他描述不出來,但是是一種奇異的、令人感到平和又沉浸的熨帖感。
向景鴻不知不覺地柔和下眼神,說道:“好,我會記得。”
喬清躺進被子裏,今天又回向家了,又是失去自己兩米大床的一天。
向景鴻将房間的大燈關了,打開床頭的小夜燈。他也往下躺了躺,說:“明天我把三百萬轉給你。”
喬清懵逼:“為什麽?”
向景鴻說:“既然是回禮,那我也應該出一半。”
喬清笑:“哪用得着分這麽清楚。”
“也是。”向景鴻一頓,表示認同。
于是隔天喬清就收到了來自不同賬戶總計六百萬的轉賬。
喬清:“……”
有錢真好。
***
向景鴻能交心的朋友不多,他也不喜歡吵鬧的場合,所以平時鮮少和酒肉朋友出去胡鬧,只有周墨去他才會考慮着去一次。
今天也是一樣,不過今天周墨出差不在。向景鴻本來不打算來的,只是這回是個朋友生日,周墨已經沒來了,他也不好再推拒,便說晚上還有事,一起吃頓飯就算完。
梁靖來得晚,其他人習慣性地給他留出了向景鴻旁邊的位置,他走過去坐下,問道:“喬清沒來?”
“他飛外地拍戲。”向景鴻說,“你男朋友也沒來。”
“他啊。”梁靖擺擺手,“他一外國人,中文都說不明白幾句,哪兒來得了,擱家裏等我呢。”他撇了下嘴,興致不高。
向景鴻嗯了一聲。
席間向景鴻還是一貫話少,時不時看一眼毫無動靜的微信消息,梁靖看着看着就笑了,他湊過去攬住他的肩,誇張地做出一個驚訝的口型:“行啊向景鴻,難得看見你這幅為情所困的樣子。”
向景鴻:“……我沒有。”
他不習慣有人過分靠近,借着伸手拿酒杯的時候掙開他往旁邊靠了靠。梁靖不以為意,“你這可不像是沒有的樣子。”他戲谑道,“你說你困什麽啊,你和喬清都結婚了,兩人睡一個枕頭一個一張床蓋一條被子的,不是過得挺好的嘛。”
向景鴻食不知味地抿了口酒,低聲道:“……是挺好的。”
一個枕頭一張床的夜晚确實很好,他難得地不再做噩夢,也不用安眠藥就可以睡着。
他喜歡現在的生活,喜歡現在的婚姻,當然……他更喜歡的,還是喬清。
只是,喬清和他現在關系卻有些複雜。向景鴻沒忘記他在新婚的第一個夜晚是怎麽和喬清撂的狠話,也沒忘記他最初時的冷臉和惡劣的态度。這讓他吃不準喬清現在對他的感覺究竟如何,雖說喬清對他始終一如既往——但這也是向景鴻所在意的地方,如果喬清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喜歡他,他不可能對這一切無動于衷。
但如果他不喜歡他,就更不可能對他包容至此。
“怎麽這個表情,婚姻不順?”
梁靖追問,向景鴻看向他,本不想多說什麽,他沒有和別人談心的習慣。只是兩人畢竟有過一段所謂的“過往”,他不希望梁靖誤會什麽,便說道:“他很好,是我不夠好,他不喜歡我。”
不加掩飾的直白讓梁靖一愣,他定定地看着向景鴻怔了好一會兒。半晌,他低嗤一聲,“我倒真是第一次見你這個樣子。”
小時候沒有過,長大後也沒有過……梁靖從未見過向景鴻為了誰傷神的模樣。別說喜歡了,他甚至從來就不知道“在意”是一種什麽感覺,更不會為此感到苦惱。哪怕是他們當初吵得最厲害的時候,向景鴻也依舊冷淡平靜,對他的摔門而去無動于衷。
可現在,喬清僅僅是沒主動發消息,就讓他這樣牽腸挂肚。
梁靖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向景鴻在低頭發消息,他斜眼看過去,是和喬清的對話框。
他扯了扯嘴角,不再說話。
向景鴻直到在吃完飯回家的路上才收到喬清的回複,他已經下飛機了,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喬清的工作需要要求他在外面到處跑,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就有了随時和向景鴻說一聲的習慣,而向景鴻也已經習慣了他的這個習慣。晚上沒接到他上飛機的消息就有些心神不寧,現在終于收到了,向景鴻握着手機,點開喬清發給他的視頻。
“看,都是來接機的粉絲。”
鏡頭裏沒有喬清,只有汽車窗戶外的人山人海。喬清的臉直到最後才出現在屏幕裏,笑着沖他揮手:“現在要去酒店咯。”
短短幾秒鐘的視頻很快就播放完了,向景鴻剛才喝了些酒,在車上看手機看得有些眼暈。他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給喬清打去電話。
“喬清。”
“景鴻?”喬清有些意外,“怎麽突然打電話,有事兒?”
“沒有。”向景鴻說道,“已經吃完晚飯了,現在在回家的路上。”
“喝酒了嗎?”
“喝了一點紅酒,不多。”
喬清不放心道:“那你叫司機接你沒有,你別自己開車了。”
“嗯。”向景鴻輕應了一聲,“我知道,司機已經接上我了。”
“行。”喬清說,“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哦對了,記得要喂棉花糖。小零食別給吃太多了,不然它會不肯吃狗糧。哦還有,如果棉花糖不吃狗糧的話——”
“就給它做狗飯。”向景鴻說,“它還喜歡三文魚,我會記得讓保姆買的。”
“……對。”喬清笑,并不意外他記得這麽清楚,“照顧好你崽。”
你崽。
這個稱呼顯得可愛又親昵,向景鴻悄然柔和了眉眼。
“我會的。”
頓了頓,又叫道:“喬清。”
“嗯?”
“你,累不累?”
喬清:“?”
“還,還行?”他有些茫然于向景鴻的關心,“怎麽了?”
“沒有,沒什麽。”向景鴻抿了抿唇,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急切感到些許窘迫,但還是說道,“我和棉花糖,一起等你回家。”
喬清笑:“好。”
他這次的工作是俞松白推給他的電影資源,拍攝時間大概要一周。這天喬清正在房間練臺詞,點的外賣到了,他走去開門,沒想到門外卻是一個熟面孔。
“……周墨?”
“這麽驚訝,”周墨說,大搖大擺地提着M記外賣走進房間,“給,你的外賣。”
喬清遲疑着關上門。
“你怎麽……”
“我來找個朋友。”周墨坐在沙發上說,“聽說你在這兒拍戲,順便來看看你。”
喬清:“再順便給我提溜了一份外賣?”
“嗯,對。”周墨一本正經地點頭,“就是這麽順便。”他解開袋子,“先吃飯吧,晚上不是還有場大夜得熬?”
喬清走過去坐下,“你知道的倒是清楚。”他确實餓了,也不和周墨見外,自己就拿着炸雞漢堡吃起來,“先說好,我的行程排的很滿,沒空和你瞎玩兒。”
“這話說的。”周墨斜倚着靠背,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他的側臉,“我去探班過這麽多次,哪一次影響你工作了?”
這話說的有道理,于是喬清勉為其難地分給他一個辣翅。
而周墨确實也做到了他所說的。
這次喬清客串的是一部民國戲,地點在一個小洋房裏。周墨時常過來,如果喬清在拍戲他便在外圍走走看看,像是現場觀衆一樣。如果喬清閑着那就更好,兩人便站一塊兒聊聊天,也算是打發時間了。
劇組的盒飯條件不算好,周墨就自掏腰包以喬清的名義給他們點外賣點奶茶改善生活。喬清當然看得出來周墨的意思——畢竟他從沒試圖掩藏過,只是之前的更加外露,顯得油腔滑調沒個正型。而現在變得更加收斂,也更加細心和認真。
一周的拍攝順利結束,最後一天晚上周墨提了一打冰啤酒來,喬清剛好點了燒烤,周墨又多加了一份炸雞。這下子炸雞烤串配冰啤酒,說絕配也不為過。
他們盤腿坐在地上夜宵,邊吃便胡侃。周墨說是來找朋友,結果找了一星期都沒找完,還有空成天往片場跑。即使喬清不說周墨也知道這個理由扯淡得很,但既然喬清不戳破,他也就繼續守着兩人之間的這層窗戶紙。
一打啤酒只有六瓶,不算多,很快就吃完了。喬清幫着周墨把垃圾收拾好,把他送到門口。
“小喬——”
“很晚了。”喬清靠在門邊,并沒打算聽他說話,“回去休息吧。”
周墨沉默了一會兒,說:“明天飛回去?”
“嗯。”
“好。”
喬清關上門,門外沒有離開的腳步聲,他落下鎖,走去衛生間洗漱。
接連一周馬不停蹄的拍攝緊張得很,現在終于能喘口氣了,喬清躺在床上抱着手機玩得不撒手。後來到了兩點多,困意才漸漸上來,他打了個哈欠,一裹被子就要睡覺,門鈴聲卻響了起來。
深夜的門鈴聲讓半夢半醒間的喬清陡然一激靈,他翻身坐起來,摸過茶幾上的水果刀握着別到身後,走過去開門。
門外的是周墨,喬清松了口氣,“你怎麽——”
話沒說完,周墨就一把将他推進屋裏,反手關上了門。
玄關處燈光昏暗,只有裏間亮着燈。周墨喘着氣将喬清抵在牆邊,一雙眼睛看着他,仿佛亮着光。
“小喬……”
喬清略略皺眉:“你回去又喝酒了?”
“沒有。”周墨說。
他只是回去思考了很久——當然,在思考的同時還順帶刷牙洗臉洗澡并且不忘刮了下冒頭的胡茬,為今晚可能發生的事情做準備。
喬清也聞見了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好一陣無語,問道:“周墨,你知道我手裏拿着什麽嗎?”
周墨:“避.孕.套?”他以為喬清是在調情,于是也跟着笑起來,慢條斯理地順着他的腰摸到了他半貼在身體側後方的手。
周墨:“……”
周墨:“刀???”
喬清嗤笑一聲,将水果刀丢到地上,地毯瞬間将噪聲吞沒。
“你——”周墨鼓足底氣,“你怎麽把刀丢了,看不起我?”
“是。”喬清說,“只要我想讓你倒下,你就不可能站着。”
“哦?”周墨眨了眨眼,“那你現在是不想讓我倒下了?”
喬清不理會他的插科打诨,周墨的呼吸聲打在臉上讓他不舒服,他別過頭道:“周墨,我結婚了。”
“是嗎。”周墨說,見他開始正經,也慢慢斂了笑,“據我所知,你在結婚的第一天晚上就簽了離婚協議書和同居合同了。”
說實話,周墨知道這事兒喬清并不感到意外。他和向景鴻是發小,而向景鴻一開始也并沒把喬清當回事兒,所以也不會在乎将這件事告訴好友會不會傳出去、會不會讓另一方難堪。
喬清沉默,周墨貼近他,握上他的手,手指嵌入指縫裏,和他十指相扣。
“如果硬要給你們的關系定個性的話——小喬,我想,舍友這個詞也比夫妻要來得合适。”
喬清依舊一言不發,周墨也不再說話,他抵着他的額頭,像是小狗一樣反複磨蹭,親昵又讨好。喬清眼睫一顫,他低聲說:“不管怎麽樣,你是向景鴻發小,我們……都不應該——”
“不應該?”周墨說,“那什麽才是應該?”
“他和你結了婚,他本應該愛你,應該好好對你。但是小喬,答案是什麽,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周墨一頓,半晌,他低笑起來。
“不,或許你有件事還不清楚。”
“向景鴻他,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梁靖的事。”他語氣平靜地說,緊緊看着喬清的眼睛,“他是不是從來沒告訴過你,其實他和梁靖有過一段?”
喬清眼神一閃,怔怔地擡眼看他。
“他們從小就關系好,後來兩人暧昧過一段時間,不知道鬧了什麽別扭,向景鴻突然賭氣答應和你結婚,梁靖也氣得出了國。”
“不過現在,小喬,你以為梁靖回國是為了什麽?”
周墨說,一字一頓,他逼視着喬清,看着他眼裏聚起的光慢慢變得破碎。
周墨本該感到滿意的,畢竟他在來之前就已經預設好了一切。然而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卻沒有任何快意,甚至連平靜都算不上。他看着喬清慢慢垂下眼,只覺得心裏的火也跟着一點點熄了下去。
周墨的手開始發顫,他攥成拳頭想要忍住,卻又很快松開,擡手攬過喬清抱住他。
他閉上眼,将腦袋靠在喬清肩上,小聲說:“別想他了,小喬。”
喬清沒有回答,他将周墨推出門外,周墨不死心地扒着門框,“小喬——!”
“周墨,”喬清咬牙切齒地瞪着他,“半夜來敲我房門,你是想明天上頭條?”
周墨咧嘴一笑,“沒事兒,不管上哪個平臺的頭條我都壓得下來。”
“你——”
喬清氣急,大力将他一把推了出去,砰一聲甩上了房門。
周墨差點被推得糊到牆上,他龇牙咧嘴地捂着磕到的後腦勺,卻也不着急,優哉游哉地下樓了。
***
隔天的飛機上。
“……周墨。”
“早上好小喬。”周墨笑眯眯地朝他招手,“真巧,你也是這趟飛機。”
喬清:“……”
他頭疼地揉了揉鼻梁:“周墨,我應該昨天就把你打暈的。”
“那就太可惜了,世上沒有早知道。”周墨假惺惺地說,“快坐下小喬,你不會想把頭等艙坐出動車站票的效果吧?”
喬清一邊看了眼手上的機票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周圍空蕩蕩的,他又面無表情地看向周墨。
“是的,我把其他座次的票都買下來了。”周墨說,十分得意于自己的先見之明。
“……周墨。”喬清說,“可能你還不知道,其實跳傘我也會。”
周墨:“……”
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