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姜谌其實認識喬清很久了, 但也只是單方面認識而已。
他們曾經見過面,只是沒能說得上話。當時他還是籍籍無名的男團成員,而喬清已經小有名氣。他的目光不曾在他身上停駐, 兩人的交談僅限于“你好”和“謝謝”。
他們只有那短短的一次見面, 第二次當面再見時, 就是在梁靖微電影的劇本研讀會上。
當時喬清穿着寬松的衛衣和牛仔褲, 困得哈欠連天。姜谌沒想到他提前到了, 趕緊和他打招呼, 他便擡眼看過來, 被眼淚潤過的一雙眼睛透亮得像是水晶,好看極了。
他沒有馬上回應, 姜谌對于他人的冷眼早已經習以為常, 尤其是像喬清這樣演技和知名度齊備的演員, 更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姜谌保持着微笑, 正要收回視線, 卻見喬清馬上站了起來,“抱歉抱歉。”他繞過桌子走過來, 笑着朝他伸手,“我剛剛睡迷糊了,沒反應過來, 你是姜谌吧?你好,我是喬清,叫我小喬就可以。”
他沒什麽架子, 笑得爽朗又親切。
姜谌愣愣地握上他的手, 他是晚輩, 習慣性地管喬清叫小喬哥。
喬清像是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他撓了撓頭, 這個小動作局促得有些可愛。姜谌忍不住笑,又叫他:“小喬哥。”
喬清結婚了。
剛官宣不久,這事兒姜谌知道。經紀人和他提起的時候語氣有些惋惜,姜谌正在逛喬清的微博超話,他點開喬清的單人劇照,頭也不擡道:“向景鴻?那些世家公子,不是都……”他眼睛微眯,末了,低笑一聲,“結婚又能如何。”
娛樂圈裏有條天然的鄙視鏈,男團女團位于最底層,比素人網紅高不了多少。姜谌被經紀人拖着去過幾次酒會,多的是所謂“已婚”的公子哥們。對于豪門的婚姻觀,他是再清楚不過。
“結了婚也能離。”姜谌不鹹不淡道。
經紀人說:“向家這麽個香饽饽,喬清可不會——”
“我不在乎。”姜谌語氣淡淡,他看着自己在屏幕上的影子,露出笑來,“結婚也好單身也罷,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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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們這種人,本來就不奢望什麽天長地久,能享一時之樂就已經是幸運了。
“哎?”經紀人有些詫異,“你這是轉性了?之前我讓你去陪着喝酒吃飯,你不都死活不去麽?”又笑着點了下他的腦袋,“行,你要是早有這想法,也不至于到現在還不溫不火。”
但出乎意料的是,喬清似乎頗為堅定。他們在戲中肢體交纏,深吻纏綿;戲外喬清卻油鹽不進,讓姜谌十分受挫。
可他到底還是在乎的,姜谌把自己往牆上撞,他知道喬清看出來了,但他還是扶住他,幫他按揉傷口。
向景鴻就站在對面,姜谌握住喬清的手腕,他嘶了一聲,小聲叫疼。
“輕一點……”他說,思緒卻被這簡短的三個字扯遠,激起心底深深的戰栗,“輕點弄,小喬哥。”
喬清膚色白,皮膚薄,手腕上的血管根根分明。姜谌垂眼看着,握着他的手,溫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輕輕摩挲。
如果不是喬清及時抽手,他大概真的會低頭吻上去。
喬清叫助理上前接手,他朝向景鴻走了過去。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不僅通身名牌,氣度也是不凡,用錢堆出來的資源與教養自然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比得起的。
向景鴻将喬清摟進懷裏,他沒有看他,他甚至不屑于投來視線。但姜谌知道,他就是做給他看的。
姜谌垂下眼,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收攏掌心。
後來姜谌從梁靖處得知幾天後就是喬清生日,他們剛好出外景,住在酒店裏。
“我看你們處得不錯,你可以去給他慶祝慶祝,剛好向景鴻也不在,小喬一個人,難免寂寞。”
其實不用梁靖提醒姜谌也有這個打算,他心裏有些亂,所以當時顧不上想太多,直到後面喬清和他複盤才覺出梁靖的不對勁來。那天姜谌提前準備好了蛋糕,在去之前由內而外的、仔仔細細洗了個澡。
他帶着蛋糕去敲門,心跳聲很快,他慌得不行,但心裏越慌他表面上就越鎮定。他抱住喬清,像那天向景鴻做的那樣,靠着他,貼着他。
“我喜歡你。”
姜谌奉上禮物,可是喬清只是碰了碰那個蝴蝶結。他沒有碰他,姜谌忍不住失落。
這個結果不算太意外。
姜谌本以為到此為止了,結果後來的某一天,經紀人火急火燎地跑來告訴他,喬清好像離婚了。他心裏一動,馬上跑去探班。
姜谌知道自己比不上其他人。他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名校學歷,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這張臉。可惜的是,長得好看的人實在太多了,即便出道了也多的是不溫不火、甚至大火後又迅速flop的所謂“流量”。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擅于把握機會。
可是姜谌卻又發現,喬清身邊多了另一個人。
聶鶴川。
這人姜谌不了解,只聽說在資本.圈裏是個手段狠辣的狠角色。但他不在乎,這場戰争裏誰勝誰負從來不看這些,只看喬清更偏向誰。
雖然——後來姜谌也發現,喬清對聶鶴川并非視若無睹,他們之間有一種很微妙的推拉感。對于聶鶴川,喬清就像是在放風筝,有時和他聊上幾句,有時經過他也不搭理,時松時緊。
姜谌很敏銳,敏銳且聰明。他願意去當這個幫忙扯線的工具人,一次聶鶴川來探班時,姜谌故意挨近喬清,幫他拂去臉上沾到的長發。
那是一部古裝劇,拍戲時化的妝太厚,喬清被風吹得糊了一臉的頭發,又不敢自己随便撥弄。姜谌便靠過去,仔細地将長發理好撫順,放到肩上。
喬清看着他,姜谌面上不顯,心跳卻又開始加速。他擡起手,指尖撫上喬清的唇,“這裏有些花了。”
唇瓣軟得像是果凍,又像是花瓣。姜谌有些口幹舌燥,他舔舔嘴唇,起身向化妝師要來口紅,用指尖沾上些許,仔細地幫喬清補上。
如果視線能殺人,姜谌想,他大概在靠近喬清的那一刻就已經被聶鶴川千刀萬剮了。
後來他也和聶鶴川打過照面,這個眼高于頂的世家公子看他的眼神如同某種低劣的蝼蟻。姜谌見過他和喬清說話時的儒雅溫柔,和此時的陰冷狠厲仿佛不是一個人。但他只覺得有趣,聶鶴川急了,且拿他毫無辦法。
他再怎麽強勢,再怎麽呼風喚雨生殺予奪,在喬清這兒也起不到絲毫作用。
喬清拆禮物的那天,對姜谌來說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那條黑色絲絨系帶終究是發揮了它該有的作用。
于是聶鶴川再也按捺不住,在一次碰面時堵住他,冷漠的目光帶着些厭惡地上下打量。
“姜谌,”他說,語帶譏诮,“你之前沒少這樣爬別人的床吧。”
聶鶴川的攻擊蒼白又無力,幼稚得讓姜谌忍不住發笑。聶鶴川倒是想爬得很,可惜沒這個機會。
姜谌不應聲,底層選秀出身,再難聽的話他都聽過,早已是刀槍不入。更何況……
喬清突兀地推門進來,打斷了聶鶴川接下來的話。
當然,聶鶴川不會傻到在外面對他發難,而是直接找到了化妝間來。姜谌不知道喬清有沒有聽到那些話,那也不重要,喬清只需一看現在的情況就足夠了——他和聶鶴川面對面站着,聶鶴川面色冷峻,态度強硬,從眼神到肢體動作都看不出絲毫善意;而他站得筆直,低垂着頭,抿着唇沉默不語。
見喬清進來,姜谌擡起頭,他的嘴唇有些發顫,但還是勉力扯出一個笑,“小喬哥。”
姜谌想,這大概就是他這輩子的演技巅峰了。
然後喬清便将他拉走了,路過聶鶴川時他忍不住開口:“喬清——”
“讓開。”
于是聶鶴川只能側身,喬清領着姜谌走了出去,帶到自己的化妝間休息。
但是,即便這招能拿捏住聶鶴川,姜谌卻也知道喬清其實什麽都清楚。他也知道自己對喬清來說什麽都不是,如果不是因為對面的人剛好是聶鶴川,喬清也未必會為了他去表态什麽。所以當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倆的時候,他便乖順下來,只是坐在他旁邊聊天,其他的一概不提。
姜谌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不過是無聊時的消遣、調劑心情的寵物、以及他用來試探聶鶴川的工具罷了。如果他沒有主動去找,喬清也根本想不起他。所以姜谌恪盡職守地發揮自己的作用,喬清在本地拍戲時周墨去得勤,姜谌便識趣地避開;如果喬清去了外地,姜谌便和經紀人調整行程安排,帶着行李自己定另一班航班去找他。
那條黑色的絲絨系帶被他随身帶着,後來姜谌又買了個鈴铛,在晚上時一起挂到脖子上,聽它叮鈴鈴響上一整夜。
喬清更喜歡狗,姜谌知道,他很寶貝那只叫做棉花糖的大金毛,和向景鴻的聊天記錄裏十條有八條是在讨論棉花糖。
可是,如果喬清只養了他一只貓的話,那也很不錯。
喬清能對他保持多久的新鮮感?姜谌不知道,如果這是一個夢,那他只希望這個夢做得越久越好,最好永遠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