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喬清和謝景懷出去吃晚飯。
喬清原以為他是在某個西餐廳或是高級餐廳定了位置——畢竟, 有錢的二代們總偏向于用錢把逼格堆起來。但謝景懷倒略有不同,這個年紀的男孩兒們一片赤誠,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他把喬清帶去了自己學校的學生街, 從頭到尾逛了個遍。
飯點時候的學生街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學生們來回穿梭, 一張張稚嫩的面孔上是學生才會有的朝氣和青澀。擁擠的人流中, 謝景懷牽過喬清的手。
“人太多了, 我牽着你。”謝景懷說, “想吃什麽?”
喬清環視一圈, 說:“烤冷面烤面筋手抓餅福鼎肉片章魚燒雞翅包飯巴西烤肉蝦滑粉絲烤豬蹄!”
“沒問題。”謝景懷爽朗一笑, 拉着他站到邊上,“你站這兒等我, 我先去買烤面筋, 待會兒再往下走買別的。”
夜晚的風有些涼, 卻又因為笑容滿面的學生以及高聲叫賣的小販而變得溫暖起來。空氣裏是各種食物的香味, 滋滋冒油的烤肉、熱氣騰騰的蝦滑粉絲、香氣四溢的烤豬蹄……
喬清離學生時代已經十分久遠了——事實上, 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過學生時期。陌生的場景讓他一時之間感到些許新奇,不住地扭頭四下張望着。
謝景懷很快帶着烤面筋和烤冷面回來了, 順帶還提了一杯奶茶,插上吸管遞到喬清前面。
“給,是芝芝莓莓。”謝景懷說, “太晚了喝咖啡不好,喝這個吧。”
酸酸甜甜的芝芝莓莓混上冰塊更是清爽,喬清一手芝芝莓莓一手烤面筋, 和謝景懷順着學生街從頭吃到了尾。等到填飽肚子後芝芝莓莓也喝完了, 謝景懷又給他買了杯更爽口的茉莉清茶, 雙倍冰塊,正适合吃飽後解膩。
現在時間還早, 天色也亮着,兩人便一路散步到了籃球場上。謝景懷正和喬清有說有笑的聊着天,結果原本美好的心情卻在看見王蕭羽時一下子被破壞了大半。
王蕭羽正和幾個同學在打籃球,他也看見了喬清。但沒等喬清和他打招呼,謝景懷就臭着臉拉着喬清走到觀衆席的角落處坐下。
奈何籃球場視野開闊,不管坐到哪兒都能看到王蕭羽。謝景懷不高興地擰眉,喬清好笑道:“你和蕭羽是舍友,怎麽偏偏和他過不去?”
謝景懷撇撇嘴:“沒什麽,就是看他不順眼。”
“場上的都是你們同學?”
“對,另外兩個是舍友,其他都是班上的同學。”
喬清的視線落在另一個男孩兒身上,精氣神看着倒是挺好,然而額前卻籠着一層黑氣,就是俗稱的“印堂發黑”,不由多看了一會兒。然後就被謝景懷掰過了臉。
少年氣鼓鼓地瞪着眼看他:“你怎麽一直看王蕭羽。”
喬清笑,故意道:“我沒在看蕭羽,我看別人呢。”
謝景懷氣急,“別人也不行!”
喬清說:“你把其他人趕走,我就不看了。”
謝景懷知道他是在開玩笑,氣得欺身上去掐他的臉,把喬清逗得直笑,他拉下謝景懷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
謝景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小聲道:“我沒有抽煙了。”
“嗯?”喬清倒沒想到謝景懷還記着他那句話,明知故問道,“所以?”
“所以,”他舔舔嘴唇,“剛好可以給你檢查檢查。”
謝景懷試探湊上前作勢要吻,見喬清沒有避開,登時便高興了,眼角眉梢漫上喜色,整個人都神采飛揚了起來。
他那麽容易的就因為喬清而開心,也許是一個眼神,也許是一個笑,也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都足以占據他的所有心神,牽動起他所有的情緒。
謝景懷知道他們現在還什麽都不是,但他不在乎,也不後悔那天晚上的沖動。即便他們以後不會在一起,即便喬清只會是他生命裏的過客,但謝景懷知道,往後的餘生裏,他都會慶幸他踏出了那一步,慶幸他和喬清曾經有過一段值得回憶的過往。
“小喬哥,我——”
卻見喬清的眼神望向他身後,謝景懷回過頭,便見王蕭羽抱着籃球朝他們跑了過來。
謝景懷一下子拉下了臉。
“小喬哥。”王蕭羽喘着氣跑到他跟前,“你……”他平複了下呼吸,“你怎麽來了?”
喬清還未說話,謝景懷便面無表情道:“這不是很明顯?”
喬清忍不住笑,說道:“小謝帶我來你們學生街吃晚飯,順便來操場散散步。”
謝景懷跟公雞似的昂起頭。
有謝景懷在,王蕭羽便沒有說太多。也懶得看他,只是對喬清道:“我空閑時間也多,下次你要是還想來的話可以找我。”
喬清點頭。餘光瞥見不遠處謝景懷的舍友正看着他們,這正面一看,額頭前的黑氣便更明顯了些。
王蕭羽注意到他的視線,他比謝景懷更成熟些,問道:“怎麽了,那個人有什麽問題嗎?”
“不好說,也許只是在走背運,也許……”喬清頓了頓,怕這倆小孩兒跑別人跟前說些不該說的,便只是道,“馬上鬼節到了,你們都多注意些。晚上早些休息,別出來瞎跑。要遇到什麽怪事兒了就聯系我。”
謝景懷聽話地連連點頭,王蕭羽應道:“好,我知道了。”
喬清有意和王蕭羽多來往,之前工地鬧鬼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但他心裏始終放心不下,總覺得方宏是個遲早要暴雷的定時炸彈。而方宏畢竟在王家待過一段日子,如今王銘半死不活地躺在醫院,如果要打聽消息,自然是王蕭羽這兒更好下手。
不過在那之前,倒是先得把孫少宇的事情解決了。
鬼節如期而至,喬清在前一天的零點之前,提前兩小時開始布置陣法。
首先是繪制陣法,材料是磨成了粉末的僵屍牙和屍油的混合物,屍油并不像電視劇裏說的那樣臭的刺鼻,但味道有些奇怪是真的,帶着些酸味,喬清蒙了兩層口罩才敢湊近了看它。其次是布陣,材料分別是孫少宇生前所用之物、太歲肉和泡過了朱砂以及黑狗血的紅繩和蠟燭。如果說第一步是為了瞞過鬼差的眼睛,那麽第二步就是plan B,如果鬼差突破了第一步,那麽第二步就能将他攔在陣外,保護圈中間的孫少宇的魂魄不被拘走。而和孫少宇放在一起的,就是千金難求的太歲肉了。
即便是白澤,也就只擁有巴掌大小的太歲肉而已。普通人認為太歲肉其實是肉靈芝,但事實并非如此,太歲肉看起來更像是一坨肉球,上面布滿紅色的紋路,如同血管一樣。太歲肉通體軟綿綿的,像是心髒一樣微微起伏着。
喬清把孫少宇的鬼魂和一部分太歲肉一同封在一個陶土罐裏,放在陣法的最中心位置。整個過程其實很無聊,也并沒有平時驅鬼時的複雜和驚險。喬清所要做的就是在陣法旁守着确保沒有意外發生,所以那天喬清連門都沒有出,只是抱着手機靠牆坐在地上打發時間。
雖然他明确說不需要別人幫忙,白澤會一手包攬。但梅明嘉還是放心不下,還沒零點便候在了喬清家門口。
喬清被他的突然造訪吓了一跳,畢竟據他所說,白澤現在正在他家守着陣法掌控全局。好在梅明嘉也理解白澤的顧慮,沒有堅持要進來,只是在喬清門口坐下,和他連線打游戲,以此消磨時間。
二十四小時的守陣時間着實太過漫長,他們打了一晚上游戲,到最後喬清實在倦了,靠着門板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耳機裏梅明嘉叫他的聲音驚醒。
如同在耳邊炸開的聲音讓喬清一個激靈,他回頭看向陣法處,明明家裏門窗緊閉,然而此時蠟燭的燭光卻忽明忽暗的跳動了起來。
“明嘉,”喬清按着耳機道,“梅明嘉,你在嗎?”
門外傳來兩聲短促的敲門聲,是他和梅明嘉約定好的暗號,代表有異樣情況發生了。
喬清退到陣法旁坐下,警惕地盯着門口。
黑夜中,緊跟而來的五聲又急又短的叩門聲讓人心髒驟縮,腦袋裏的每一根弦都繃緊了。
敲門聲越快,次數越多,也就代表着異常的嚴重性。一下打底,上不封頂。
喬清沒有再說話,生怕外面的東西聽見什麽。然而耳機裏卻傳來一陣呼呼聲,像是風的聲音,但是時斷時續,像是自帶節奏一樣。
喬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根本不是什麽風聲,而是一種呼吸聲。
但是梅明嘉戴的是藍牙耳機,除非他剛跑完一千米,否則不可能連細微的呼吸聲也錄進去。當然——只有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有人貼在藍牙耳機旁邊呼呼地喘着氣。
喬清不知道梅明嘉此刻作何感想,但他是瞬間便感到脊背發涼,一把将耳機薅了下來。
他環視四周,家裏風平浪靜,這讓他些微松了口氣——至少不是有什麽東西貼着他喘氣。
喬清又回頭去看陣法,只見紅燭上的燭光跳動得越發厲害了。燭光一會兒低一會兒高,小的時候只有紅豆一般大,将滅未滅,又在短暫的閃爍後重新支棱了起來。
喬清緊緊盯着那蠟燭,但很快的,脊背發涼的感覺又來了。
熟悉的冰霜在牆壁和地板上蔓延,喬清擡頭看去,便見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地穿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