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相較于正常祝福語,林千諾的話聽起來就好像在期待新郎新娘出意外死亡,更算不上是真的祝福,詛咒還差不多。

林森澤意識到這個事情後對林千諾更警惕:“你受人之托,還借用林千諾的身份,怎麽?人如果真的出事了,你打算推到早就死了的人身上嗎?”

沒想到林森澤會這麽說,林千諾愣了一下,表情略微有些詫異,她是怎麽都預料不到林森澤會想到這上面來,問得她措手不及。

一時間林千諾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才顯得自己不那麽“居心叵測”,思忖半晌,将裝了不少果子的袋子遞給他:“算我免費給你的,你回家洗洗腦子?”

林森澤瞪了林千諾一眼:“有話直白說,顧左右而言他不就是心裏有鬼嗎?”

見對方沒要自己送的水果,林千諾也不勉強,收回來放在身邊:“你就沒想過,我做的這些事情,是那個十年前就死了的林千諾委托的?”

因為林千諾方才一直否認自己跟死去的假千金林千諾是同一個人,林森澤下意識就覺得已經死了的人不可能跟還活着的人有關系,便沒有懷疑是林千諾本人希望發生這樣的事。

兩人之間沉默下來,天色逐漸變暗,最後一點照亮大地的紫色都沒有了,道路上的光亮就只剩下林千諾水果攤子裏頭的燈光。

好一會兒時間過去,林森澤艱難開口:“林千諾她……當年發生了什麽事?”

林千諾對林家不知道事情細節并不意外,應該說,當時她一家人都死了,兇手自然得掩蓋一切才能逍遙法外至今,不然她又何必等了十年才回來呢?

“人死了啊,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不過她死的地方有點偏僻,所以沒有人可以救她。”林千諾說起這件事,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她對這件事到底有什麽樣的感想。

“所以,你當時在林千諾死前遇見了她,還被她委托代替了身份跟容貌,就等今天去找新郎的麻煩?兇手是他?”林森澤眼睛驀地睜大,總算反應過來林千諾暗示的因果關系。

林千諾沒有否認,卻沒給出肯定的回答:“不重要,新婚大吉,至少給新人歡渡春宵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說到這個份上,林森澤還聽不懂林千諾的意思他就白長歲數了,對方的想法很明顯,那對新人肯定是個不得好死的命,對方遲早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那又何必髒他們的手?

不過事情沒有發生,終究咽不下那口氣,林森澤悶聲繼續問:“你怎麽确定他們一定會死?何況,如果他們真是兇手,那總不能到今天還讓林千諾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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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千諾的死亡過去太多年,要說林森澤他們一家想要給林千諾讨回公道這個心情也随着時間慢慢消散,只是每次想起來,都會想另外一種可能——人沒找到,萬一沒有死呢?

說實話,林家當年不是沒找到厲害的警察查找林千諾的蹤跡,甚至生辰八字都算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沒有任何線索跟痕跡,仿佛就是某一天林千諾從學校回到家就消失了。

沒有線索,林家父母死亡的痕跡經過調查又很像是意外,警方調查了半年後按照了意外跟失蹤暫時結案,日後若在起訴期內發現了新的線索才會翻案重新立案調查。

人遇見事情的時候就怕有結論,一旦下了結論,就很難再生出堅持下去的想法。

林家對十年前那個案子的調查也是,一次次調查、一次次失望,警方給出一個結果,他們不接受也得接受,更是默認了林千諾的死亡,因為林家父母死亡現場有她的一些血肉。

警方還有個猜測,就是林千諾可能在父母死亡那天遇上了人販子,想跑回家求助父母,結果到家發現父母也出了意外,最終沒有人救她,跟人販子經過一番打鬥,還是被抓走了。

被拐是很難找到的,男孩還好,任何一個女性被拐,死亡的可能性很高。

時間過去這麽多年,剛開始抱有多大的希望最終都會給失望買單。

林森澤今天知道兇手是新郎,除了震驚,更多是給連屍骨都找不到的林千諾讨回公道,人終究是死了,他們能做的,就是将兇手繩之以法而已。

然而林千諾很快對林森澤擺擺手:“倒也不用,你們跟林千諾關系其實也沒這麽好不是嗎?既然以前選擇當陌生人,現在這副作态……很奇怪。”

不是林千諾嘲諷林森澤,而是她曾經在林家的位置确實很尴尬。

在換回身份之前她沒有修煉的能力,一個年齡有限的普通人,将來還會嫁出去,林家自然不想在她身上投注太多,這讓她在林家仿佛一個邊緣人,與每個林家人的關系都很淡薄。

後來到了另外一個林家,林森澤他們明顯就是不想再跟林千諾有牽扯的樣子,不然新郎一家又如何敢對林家關愛的孩子下手?

她這樣的尴尬狀況,有沒有林家的庇護很重要,後來她的死亡讓林家愧疚,卻無法改變林家就是不太想要她加入林家的事實。

林森澤本來因為可以找到兇手激動的心情被林千諾一盆冷水潑下,涼得很快,他艱難開口:“不管如何,有人在林家眼皮子底下做了這樣的事,就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随便你吧,”林千諾妥協了,既然勸不動,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沒有證據的事,你怎麽說都可以,就是別被當成造謠就好了。”

聞言,林森澤頓了頓,他反應過來,眼前這個林千諾既然知道兇手是誰,一直沒動作,會不會就是兇手把痕跡處理得太幹淨?

沒有證據,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若是所有兇殺案都靠一句“對方就是兇手”來斷案,那還要律法做什麽?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想要讓兇手付出應有的代價,大概只能祈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了。

林千諾見林森澤冷靜下來,重新将水果袋子遞過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喏,這個給你,回去洗洗睡吧,別想太多,就當……你跟以前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遞過來的袋子裏有水果攤上的大部分水果,不過都很小,比如說橙子火龍果這些的,每樣一個,挺大一個袋子被裝了半滿。

猶豫了一下,林森澤還是接過了,剛想說什麽,就聽林千諾說:“四十,謝謝惠顧,掃碼還是現金?”

頓時進退兩難的林森澤:“……”

被這一袋四十的水果打岔,林森澤原本要問的事情就不好再問出口了,他跟林千諾其實不是很親近,本就是非常沉悶的人,對自己的妹妹的遭遇,同情心反而多一些。

看着林千諾不是很大的房子,林森澤還是付了錢,走之前問:“林千諾……死之前還跟你說了什麽?”

既然能具體到參加前未婚夫的婚禮,那是不是臨死前,還說過了些的?

總不可能,一點報仇的話都不交代。

真·林千諾沉默一會兒,她努力回想當時的自己在想什麽,如果真的有個人在那個時間點路過,她大概會說……她什麽都不會說。

面臨那樣的情況,她無法相信任何人,不可能再去求助的。

是以,林千諾輕輕搖頭:“沒有了,參加婚禮,是想讓兇手不得安寧,可更多的,她做不了。”

無能為力,才是最可怕的。

林森澤沉默一會兒,接着似是欲言又止,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一身高定西裝,提了一袋水果,看起來非常滑稽。

等人消失在巷子口,林千諾抱回自己的西瓜,繼續看劇吃瓜,這些事情都在她的預料之內,早已知曉的事情,真正發生了,就是說出定好的臺詞、表現出相對應的情緒,其他的,什麽都不用做。

水果攤開到晚上十點,林千諾給最後一個客人包好西瓜就挂了打烊的牌子,接着一點點把攤子挪回房子裏。

她住的房子是一棟小樓,一樓被她改造成了店面,門前支起棚子還擺了水果攤,屋內就是她的娛樂區域,平時就打游戲吃飯睡覺,不過廚房在二樓,如果自己做飯的話得上樓做。

二樓也是用來居住的,非常寬敞,四面都有陽臺,采光十分不錯。

鎖好店門,林千諾檢查一遍各種水果的情況,清理掉無法再賣的,一些打包起來準備送去附近的福利院跟養老院,确定沒有任何遺漏後上樓洗澡休息。

這一晚的上半夜跟往常平靜的日子沒有任何區別,到了淩晨三點,白天林千諾去過的酒店頂樓站着一個人影。

連市中心都安靜下來的夜,無人發現幾十層高樓上站上了人,繼而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在酒店門口散成一灘血紅色的肉泥。

鮮血在屍體周圍炸開,仿佛一朵燦爛綻放的花,甚至漂浮着沖鼻的血腥味。

無論什麽酒店,一般都是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本來昏昏欲睡的服務員聽見動靜被吓醒,以為是什麽東西倒了,四處看了看,卻沒見着是什麽東西。

還是外頭的保安聽見聲音查看走過去,看到酒店門口仿佛炸開的屍體,忍不住尖叫出聲。

尖銳的慘叫聲劃破寂靜的黑夜,後半夜,這個酒店注定無法安寧。

市中心的消息傳遞很快,記者來得甚至比警方還早,酒店有心遮掩,可人就死在大門口,一看就是從酒店樓上跳下來的,根本遮掩不掉。

警方趕過來後立馬封鎖了現場,避免兇手逃逸,以及防止圍觀者破壞現場。

屍體臉部朝下,臉骨摔得粉碎,無法确定面容身份,不過能在酒店上跳下來,肯定是進入酒店的人,就立馬去調查了監控,最近的一個三個小時監控中可以看到只有一個人走上了頂樓。

經過服務員的辨認,警方很快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信息時代,不到半個小時,警方已經從數據庫中找到了死者的所有信息,剩下的就是DNA對比,還有就是得調查一天之內酒店進出的客流,要把每一個進出的人都調查一遍。

警方兵分三路,去掉法醫那邊的,一路從死者生平入手,剩下的一路就從酒店這邊調查,盡量提升查案效率。

酒店這兩天都被人包場,進出的人其實挺多的,不過要說特殊的人,警方一下子捕捉到了來去時間都很奇怪的遲到女子。

婚宴廳中也有監控,可以看着林千諾從進入到離開時整個現場詭異的發展,只是聲音有些小,聽不清雙方在說什麽,接着警方還在婚宴廳的錄像上看到了死者的存在。

等到身份對比出來,如果沒有錯,那死者就是參加了婚宴的人,這場婚宴,之前都沒有任何問題,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忽然出現的女人,搶婚不像搶婚、搗亂不像搗亂,非常突兀。

警方很快找來當天值班的服務人員,試着找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是誰。

服務員從電腦中調出記錄,在婚宴的到場賓客名字中,對應上的的名字是——許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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