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兩人重新出發,順着村裏人指引的方向比對着地圖往更荒蕪的地方走。
山中對時間的感知不明顯,等到林相憶發現肚子的餓的時候天都黑了,周圍一點光亮都沒有,她高聲喊身邊的林千諾:“千諾,我們不休息嗎?”
林千諾擡頭看了下天空中若隐若現的星星,點頭:“休息吧,今晚肯定找不到下一個村子了,得在野外住一晚。”
“啊?可是我們沒有帳篷,怎麽住啊?”林相憶騎在馬上,開始考慮自己現在馬上去看野外求生節目來不來得及。
“夏天晝長夜短,今晚起個火,吃個飯差不多就能到淩晨,靠在樹上睡三四個小時天就亮了,不算難熬。”林千諾一邊下馬準備東西一邊說。
還沒怎麽體會過這種事情的林相憶只好跟着幫忙準備東西,以及當個吉祥物——不給林千諾添亂。
要不是林相憶在,林千諾自己出門的話,直接連夜趕路了,或者到樹上睡一晚,不過想來林相憶不是能躺樹枝睡覺的人,她沒這童子功,只能在地上鋪塊小毯子湊活。
林千諾很快在附近收拾出個火堆來,在點火的同時還烤稍微大一點的木頭,這樣等火堆燒得差不多後木頭就會被烤幹,更容易燃燒。
在這種地方,食物就只能吃已經涼掉的幹糧,比如說出火車站時買的玉米跟薯,還有買糧草時一塊買的饅頭跟肉脯,烤一烤還是能吃的。
晚上的森林裏什麽聲音都有,溫度也比山下低許多,林相憶有帶沖鋒衣,還是靠在火堆旁邊取暖,她擡眼就能看到林千諾裸露的胳膊,頓時覺得更冷了。
“千諾,我現在看你就跟看那種野外求生節目的女主似的,你不冷嗎?”林相憶發出疑問。
林千諾在剝玉米粒,聽她這麽問,頭也不擡:“不冷,習慣就好了,而且,我是能冬泳的人,倒也不用跟我比。”
“冬泳?”林相憶想想就覺得自己要被凍住了,“這确實是個好習慣哈哈。”
晚上林千諾沒怎麽睡安穩,她一直在給火堆加樹枝,免得半夜林相憶被凍感冒了,在山裏感冒,回頭上山後說不定還會有高原反應,一個不小心可就交代在這了。
第二天早上鳥鳴聲響起,林相憶迷迷糊糊醒來,看着眼前依舊燃燒的火堆,微微擡起頭,看到坐在對面的林千諾。
Advertisement
“恭喜你,熬過第一晚了。”林千諾将水遞過去給她。
林相憶爬起來,腦子還不是很清醒:“什麽意思啊?”
“很多人在山裏熬不過去的,有時候第一天能熬過,第二天也不一定能熬得住,有時候身強體壯未必比身體稍微虛弱的人活得久,只要能活下來,就該感謝閻王爺不收自己。”林千諾笑着回道。
等林相憶洗漱完,林千諾将火堆完全撲滅,又澆水淋濕周圍的泥土才繼續趕路。
按照地圖,她們今天就能到最近的一個村子,如果信息沒錯,這個村子也是金芊倩支教的村子之一,到時候可以問問金芊倩的教學規律是什麽。
林千諾跟林相憶進了小村子,屋子跟街道上都沒什麽人,問了路過的老人,才知道青壯年都下地去了,現在是夏季,不努力的話,秋季沒吃的,冬季可就難過了。
教書的事老人們不清楚,林千諾跟林相憶就繞路去了田地附近找個看起來年輕些的人問問。
對方說:“你們找金老師啊,她住前面那個大頭村,因為大頭村出了個大的瓦屋當教室,所以大家都讓孩子去大頭村上課,距離也不遠,挺方便的。”
謝過村民,林千諾跟林相憶打開地圖,結果沒找到位置,果然缺德地圖就是不可信,太小的村子直接不記錄,而租馬鋪子給的地圖就畫了圈圈,具體是什麽村沒标。
兩人沒辦法,又去找了村民,希望給錢能找個帶路的。
所幸林千諾跟林相憶帶的現金多,不然就得等第二天小孩兒去上學的時候才能跟着去。
錢能解決大部分問題,五百塊可以請一個不錯的導游,他還自帶了馬匹,說有馬的話過去容易很多。
導游還有農活要做,二話不多說直接帶她們去了大頭村,位置跟林千諾猜測的差不多,就是中間的村子,方便附近所有村子的孩子過去上課,可以說是一碗水端得非常平,而且方便了自己。
林千諾跟林相憶到大頭村時剛好碰上最後一節課,男人看看時間,也不走了,說等着下課接孩子一塊回家。
村子的資源有限,分給金芊倩的瓦房也就看着大,其實很多該有的設施都沒有,課本也是金芊倩自帶,孩子們用的本子,跟着金芊倩的板書抄,能記下多少,就看他們自己願意了。
雖然很多孩子就算來學了,最後也無法走出大山,但能識字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為了避免吓到金芊倩,林千諾跟林相憶沒直接靠近,站在瓦房外的死角處,給帶路男人的理由是怕影響到金芊倩上課,男人沒有起疑,跟着她們走遠了一些。
很快到了三點半,金芊倩一聲下課 ,孩子們歡呼起來,許多孩子跑去金芊倩身邊圍着問問題,還有的孩子已經自發開始收拾教室,小孩子們都非常懂事。
下課後男人就去找自家的孩子了,只有林千諾跟林相憶還在原地等着,她們要說的事,不适合被別人聽見。
金芊倩花了不少功夫才送走小孩子們,四點多的時候孩子走完了她才慢吞吞收拾自己的東西,接着關門關窗,剛轉身,就看到了牽着馬匹在外面看着她的林千諾兩人。
不認識的人忽然出現,金芊倩猛地緊繃起來,轉身就想跑,林相憶也跟着追過去,一把拉住金芊倩的後領子,死活拽住人沒讓她跑掉。
“我們不是黃家的人,我姓林!林相憶,你不認識其他人,總認識我吧?”林相憶咬牙大吼,她快被金芊倩拖地上去了,試圖用聲音讓她理智一點。
聽完林相憶的話,金芊倩遲疑着偏頭看了下林相憶,不過并沒有放松下來,她還是警惕地打量林相憶,之後擡眼看向不遠處一動不動的林千諾,總算在記憶中翻出來了這兩個高中時期經常聽說的傳奇人物。
金芊倩微微松了點力氣讓林相憶站穩:“你們……找我做什麽?”
看她不再跑,林千諾走過來,說:“我們想讓你為陳嘉詩的死做個證,證明她不是跳樓的,你放心,黃戊華已經死了,沒人可以再威脅到你。”
她們只是需要一個輿論來幫陳嘉詩完成心願,有金芊倩的口供在,才能證明陳嘉詩的清白。
聽到這個要求,金芊倩沉默了,她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半晌,嘆了口氣說:“你們先跟我來。”
林千諾跟林相憶對視一眼,不知道金芊倩這是同意還是沒同意,只能跟着金芊倩走。
大頭村其實在一個突出的山坡上,看起來特別像是附近山裏冒出來的頭,所以叫大頭山,村子就連帶被叫大頭村了。
村裏分給金芊倩的瓦房是做教室用,她自己不能住在那,當然她也不希望住在跟人群接近的地方,三人差不多走了一個小時才到金芊倩現在住的地方,還是個竹樓,看起來風雨大一點就能吹倒。
一樓做了架高的隔層,金芊倩帶着她們到二樓去,開鎖進門,屋內只有簡陋的一張床、飯桌和書桌,除了還算寬敞,真看不出來這有人住。
大概是林相憶臉上的表情太震驚了,金芊倩解釋了一下:“其實這個地方只是用來睡覺的,旁邊的院子是村裏人借給我用的廚房、衛生間,畢竟我住不長,有個睡覺的地方就可以了。”
簡單的竹樓裏好歹有五張椅子,書桌前一張,還有四張繞着飯桌,估計是平時用來招待客人的。
在飯桌旁坐下,金芊倩找出兩個搪瓷缸,給林千諾兩人各倒了杯水,神情有些恍惚:“剛才……你們說,黃戊華死了?”
林相憶點點頭:“對,他已經死了,跳樓死的,我……聽說了這件事,想幫忙實現陳嘉詩學妹的願望,但是……在實現她的願望之前,要先給她正名,能幫她洗掉髒水的,就只有你了。”
聽完林相憶的話,金芊倩沉默了許久,她扣着桌面的木刺:“黃戊華死了,黃家沒死,他爸媽沒死,易家也沒死,如果我站出來,哪怕真的可以給小詩正名,第二天說不定我就成了那個跳樓的,有些事,不是我不願意去做,而是我不敢去做,小詩已經是最好的例子了。”
“這……”林相憶明白金芊倩說有道理,可是她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并不是想就這麽回去,茫然只見,看向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林千諾,“千諾,你說呢?”
林千諾沒直接勸金芊倩,而是問她:“金小姐,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查到的資料裏說,你似乎在陳嘉詩出事前就跟家人一起離開了。”
金芊倩摳木刺的手一頓,思忖半晌後說:“告訴你們也沒關系,其實……當年的事情,不管對我們家還是小詩她們家,都是無妄之災……”
關于陳嘉詩的事情,林千諾聽她本人說過一部分,不過她那時候精神恍惚,許多事情都是朋友金芊倩代為走動,許多記憶不清晰,而且很多事情她也想不明白。
比如說為什麽自己明明去打胎、跟黃戊華道歉了,甚至被打了一頓,結果還是要被打死;比如自己的朋友金芊倩一夜之間連帶家人全部消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
陳嘉詩不明白,她能理解金芊倩逃跑,但她不明白為什麽。
而在金芊倩的口中,過去的事情就清晰很多,至少比陳嘉詩這個當事人要清晰好幾倍。
事情要從陳嘉詩入學開始,她是長得很漂亮的那種女孩兒,漂亮到去KTV唱歌還會被人送免費果盤的程度,并且她不是林千諾這種帶着攻擊性的漂亮,她就是大多數人想象中才有的、符合華夏國人對妻子這一形象所有幻想的漂亮。
說難聽點,就是漂亮且脆弱,像一朵嬌弱的昙花,溫度低一點都能凍死她。
金芊倩跟陳嘉詩是從小的朋友,很多人都私底下說金芊倩是東施,明明不夠好看,就扒着自己的朋友。
這些話金芊倩從不放在心上,因為她明白陳嘉詩跟她就是很好的朋友,別人看她覺得是根本,可只有她知道,每次陳嘉詩有什麽東西,都會先給她。
實打實的交情可比別人嘴裏的猜疑要可靠得多,她又不傻,當然不會在意那些話。
她是不傻,傻的是陳嘉詩。
女孩子想要平平安安長大真的太難了,金芊倩經常聽到別人在背後怎麽說陳嘉詩,看似誇她漂亮聰明,其實說她sao,背地裏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過。
沒有升學壓力的學校裏總會布滿這種謠言,誰都能說上兩句。
金芊倩有提醒過陳嘉詩,讓她不要跟班裏的男同學單獨出去玩,哪怕說是班級聚會、商讨活動什麽的,都不要信,只要沒喊其他女孩子,就不要去。
陳嘉詩一直很聽話,金芊倩讓她不要去,她就不會單獨跟別人出去,然而千防萬防也防不住別人背刺。
她們在的貴族中學每年都有很多比賽,剛好每年四五月學校要舉辦惡趣味運動會跟田徑運動會,未必是讓少爺小姐們參加,單純是別的學校有的,他們學校也要有。
有些喜歡鍛煉的富二代會選幾個自己擅長的項目,而其他人參加單純就是被老師抓去湊人頭。
金芊倩就參加了其中一項馬拉松,結果在最後一圈的時候被人撞倒直接磕到了路邊的石墩上,跑馬拉松的時候越到後面平衡力越差,根本不像前面幾圈的時候她還能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被人一撞,金芊倩差點在石墩上磕暈過去,頭也被砸出血來了,校醫跟值班老師匆匆忙忙給她止了血,直接把人送到醫院去,生怕摔出個好歹來。
後來金芊倩想起這一段,才發現,計劃從讓她不在陳嘉詩身邊就開始了,她不在,陳嘉詩沒了個幫忙判斷聚會是否能去的人,自然就上當了。
金芊倩在醫院裏躺了三天,她确實被撞出腦震蕩了,留院觀察一天,回家休息兩天,第四天到學校,發現陳嘉詩沒上學。
還有人帶着幸災樂禍的口氣來跟她說了三天前發生的事,問她有沒有覺得很解氣?
“這下看她還怎麽裝,以後你就不用跟在她屁股後面了,跟她那樣的biao子比,你可比她強多了。”
三天前,金芊倩住院,晚上班裏舉辦聚會,每個班級在舉辦大型活動後都有不缺錢的直接請全班人,當時明确說了每個人都要去,陳嘉詩沒看見金芊倩,加上別人都去了,就她一個不去的話非常不好意思,只能被班裏人拖去。
等到了地方她才發現,好像跟她想象中的聚會不太一樣,應該說,跟平時金芊倩會帶她一塊去的聚會不一樣。
她說了不喝酒,可還是有人在她的果汁杯子裏倒上紅酒或者啤酒,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果汁裏到底混了什麽,別人來跟她說話,開口第一句就是“大家都是同學,你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
還不明白事故的女生就這麽被欺騙着喝下了大量的酒精,之後發生的事,她自己并不清楚,但金芊倩後來聽別人說,那晚願意的男生,都上樓了。
很多女生從小就缺愛,家裏人沒給她們作為一個人、一個孩子應該享受到的愛護跟親情,所以她們總會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那些遞到眼前的酒可以拒絕嗎?
可以,當然可以。
然而很多女生天生在家裏沒有拒絕的權力,她們根本就不會拒絕,哪怕在接受的時候,她們都會考慮自己接受時會不會猶豫太久了對方不高興,而不是想着“老娘能喝這杯酒你就該給老娘跪下謝恩”。
酒桌上的道德綁架太多了,哪怕是個男人,在酒桌上又有幾個人敢光明正大地對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說“我不喝酒,以茶代酒吧”?
陳嘉詩倒黴就倒黴在,她不是一個有底氣拒絕的孩子,金芊倩又不在身邊給她打馬虎眼,只能被人欺負了還不敢吭聲。
金芊倩在學校聽說了這些,當天課都不上了,直接說不舒服,請假去找陳嘉詩,到了陳嘉詩家,才發現她并沒有在家,似乎沒敢跟家長說,她照常離開家去學校,這個時間根本沒人知道她在哪兒。
那天金芊倩電話都快打爆了,才在放學的時間等到背着書包回家來的陳嘉詩,她走路一瘸一拐,看起來并不正常。
接下來的事情都不用說了,金芊倩默默拉上陳嘉詩的手回了自己家,她父母相對來說開明很多,帶同學回來玩他們反而很高興。
在金芊倩的房間裏,陳嘉詩終于敢哭出來,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可是身體上的傷不能騙人,她不敢跟父母說,怕在自己父母臉上看到失望的表情,怕他們罵自己,怕他們剪掉自己的頭發跟衣服,怕他們用剪刀戳破自己的臉。
兩個孩子抱着對方,像互相取暖的小動物,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怎麽辦。
金芊倩在陳嘉詩情緒穩定一下後問她可不可以告訴自己的媽媽,因為她這個情況,她們都沒有經驗,只能求助大人。
而陳嘉詩不敢,她怕金芊倩的父母以後會不小心說漏嘴,她不害怕被別人知道,反而害怕被自己的父母知道。
多可笑,對有的孩子來說,家是港灣和後盾;可對另外一些孩子來說,家才是監牢跟地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
因為陳嘉詩堅持,金芊倩就替她隐瞞下來,借用自己受傷的名頭,帶陳嘉詩去做檢查、買藥,就在兩人的傷總算好起來,一切好像終于要過去的時候,陳嘉詩忽然來跟金芊倩說,她沒來例假。
陳嘉詩的例假是很準的,在出事後的一個月裏沒來,就肯定是出事了。
當時還是個孩子的金芊倩兩眼一黑,磕磕巴巴地問她們是不是要一起養小孩兒了?
還不懂生命是什麽東西的兩個孩子,要開始想怎麽去撫養另外一個生命。
沒辦法,兩人只能再次請假,去醫院做個比較準的檢查,壞消息是,陳嘉詩真的懷孕了,不知道是誰的;好消息是,她沒有宮外孕,不用被切除一側輸卵管。
臨時惡補了大量知識的金芊倩只能這麽安慰陳嘉詩。
陳嘉詩的異常被人看在眼裏,班裏所有人都知道聚會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只是所有人都認定陳嘉詩不敢說出去,日後看她不順眼了,還可以讓她繼續賣,大不了把礙事的金芊倩給處理了。
可是,不管陳嘉詩對這件事有什麽反應,她都不該懷孕。
懷孕是證據,那些家裏非富即貴的少年,也不敢在這個年紀鬧出個孩子來,他們互相指責到底誰沒帶套,最後發現,居然是一開始跟陳嘉詩上床的、也是這次事情帶頭的黃戊華沒戴。
也就是說,孩子實打實是黃戊華的。
讨論出這樣的結果,黃戊華當時臉就黑了起來,直接曠課回家,他不能讓一個随便的女人帶着自己的孩子,哪怕那個孩子根本進不了黃家的門,他只是玩了個女人,可不想落下什麽黑點。
此時陳嘉詩跟金芊倩還在猶豫孩子的事,她們兩個知道報複不了那些人,但是無法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置之不理。
“說起來你們不相信,我跟小詩當時因為即将有個孩子的到來,其實有種……期待的,”金芊倩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無奈又難過,“我們哪裏懂什麽血脈、門當戶對,我們只想到了以後可能有個娃娃……”
所有的幻想跟準備結束在黃家找上門,他們烏泱泱的一群人就出現在醫院外,說有事想跟她們說。
陳嘉詩很害怕,她現在不太敢一個人待着,上學都貼着金芊倩,班裏人喊她都不會應聲,更別說忽然被這麽多人圍觀。
金芊倩試圖問他們想做什麽,卻得到一個非常荒誕的答案——他們要讓陳嘉詩公開對黃戊華道歉,證明她是賣淫的人,并且試圖用肚子裏的孩子對黃戊華進行欺詐。
子虛烏有的事情兩個女孩兒當然不承認,那麽多人都知道陳嘉詩被迷奸,現在卻要反過來對所有人承認陳嘉詩是欺詐的那個,簡直是吃了人肉還想喝血吸髓!
第一次,陳嘉詩跟金芊倩拒絕了,她們受不了這種污蔑。
很快,黃家就對陳嘉詩威脅了第二次。
黃戊華的母親親自到學校門口,攔住放學後準備回家的陳嘉詩跟金芊倩,跟她們說:“我現在還願意跟你們談,是給你們機會,你們再猶豫,三天後我可以讓你們的父母,連帶你們,一起在臨城活不下去。”
這個威脅讓陳嘉詩害怕了,她擔心被自己的父母知道會被他們打死,當晚,她就跟金芊倩說,她堅持不住了,如果被父母知道,害得父母出事,她怕是死都償還不了。
金芊倩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能聽着她訴說自己的恐懼。
第二天早上,兩人翹課躲到了校醫室附近的灌木叢裏,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最後的決定。
陳嘉詩膽小,她害怕被父母知道,卻也害怕黃家,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惹到了這樣的人,連帶着要忍受這樣的痛苦。
還有一點就是,她跟金芊倩都期待這個孩子,即使這個孩子的來歷并不幹淨,但她們作為相互扶持堅持到現在的人,期待有一個好像只屬于她們兩個人的孩子。
在金芊倩的陪伴下,兩人下午去見了黃戊華的母親,說會打掉孩子、會道歉,但是不公開行不行,她們不會把這些事說出去的。
金芊倩還試圖跟黃家講道理,誰知道她話還沒說完,黃戊華的母親手一揮,立馬有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镖走近,兩個人拉住金芊倩,把她按在地上,另外還有四個人,直接對着陳嘉詩拳打腳踢。
看到這個場景,金芊倩目眦欲裂:“你們在做什麽?我們不是答應你們的要求了嗎?你們別打了,會死人的!”
然而旁邊的黃戊華母子兩人根本無動于衷,黃戊華甚至對眼前這場景看得津津有味,很快,本就懷孕的陳嘉詩被踢得出血,大量的血液染紅了她的校服。
沒有黃戊華母子的命令,保镖們根本不會停下,金芊倩已經數不出他們到底踢了陳嘉詩多少腳,後面陳嘉詩已經失去意識了,他們還在踢……
黃戊華母親在金芊倩快絕望的時候終于讓保镖們停下,對金芊倩說:“看到了嗎?我們不需要你們的讨價還價,而且你們還真以為我提前幾天給你們說是跟你們商量?只是給你們一個機會而已,要是你們聽話,我們完全可以真的放你們一馬,至于現在,你們都是詐騙犯了。”
說完,黃戊華母親起身,姿态優雅地準備離開,卻在路過金芊倩時反手就給了黃戊華一巴掌:“沒用的東西,把人肚子搞大了就來找我,沒有下次。”
在黃戊華母親走出包廂前,保镖都沒敢松開金芊倩跟陳嘉詩,黃戊華恭恭敬敬等母親離開了,立馬給了金芊倩跟陳嘉詩兩腳,大罵都是她們兩個,不然他不會被母親責打。
金芊倩扶着茶幾,半晌說不出話來,後面他們都走了,才匆忙爬到陳嘉詩身邊,發現她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陳嘉詩身體下都是血,金芊倩想到那些流産死人的警告,終于害怕起來,哭着給母親打了電話,讓她救救陳嘉詩。
得虧金芊倩的母親就在附近,她過來後看到一地的血,還有自己女兒身上的碩大腳印,顧不得多問什麽,趕緊把人送去了最近的醫院。
接着陳嘉詩進了急診室,金芊倩母親這才有空問金芊倩到底怎麽回事。
到了這時候,金芊倩不敢再隐瞞,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說了,讓母親想想辦法,她已經不知道還能怎麽辦了,黃戊華擺明了要先讓陳嘉詩身敗名裂,遲早會牽連到陳嘉詩父母,也就是說,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陳嘉詩已經被毀了。
哪怕黃家只是給她潑髒水,她父母估計也會讓她自殺,因為她家不需要一個滿身污點的廢物女兒。
金芊倩母親沉默了一會兒,讓金芊倩先去看一下身上有沒有事,她也不知道怎麽辦,打算先跟丈夫商量一下。
之後的事情,金芊倩感覺跟做夢差不多,她剛從檢查室出來,父母立馬接她去了機場,說暫時先乘坐最早的一趟航班去比較遠的一個城市,之後再換火車到更安全的地方。
金芊倩跟母親先走,父親盡快在兩天之內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他們家搬遷,房子也不要了,金芊倩父親當晚憑借關系提前預約了銀行的提現服務,第二天一早取出所有現金,辭職報告連夜發給他現在的老板,求老板幫幫忙,自己女兒惹禍了,但是他願意一輩子都隐姓埋名,只希望老板讓他平安離開。
所幸他老板對陳嘉詩的事聽見一點風聲,說看在多年情誼的份上,就當他早在一個月就離職了,所有的檔案稍微改一下就可以。
如此,金芊倩一家花了兩天離開臨城,躲到了軍區附近,在臨城裏的所有家當都沒帶,他們寧可去重頭再來,都不能繼續在臨城停留。
接着不到一星期,陳嘉詩就跳樓了,她的父母也沒什麽消息,總之,事情好像以陳嘉詩跟金芊倩賣淫詐騙、前者跳樓後者逃跑為結局,班裏知道真相的人對這件事三緘其口,誰都不想成為第二個陳嘉詩。
金芊倩緩緩說完過去的事情,對林千諾兩人笑笑:“你們看,我爸媽但凡判斷慢一點,我們跟小詩家就沒什麽區別了,這樣,你們讓我回去作證,我哪裏敢呢?”
黃戊華不可怕,死一個他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可怕的是黃家跟黃家背後的易家還在,他們想讓金芊倩自殺,簡直輕而易舉。
“對不起……是我太想當然了……”林相憶難過地跟金芊倩道歉,明明她自己也經歷了林千諾的事,知道沒有家族庇護,會過得多難,結果還是來為難別人了。
金芊倩擺擺手:“我知道你有心給小詩翻案,但是……這确實跟你和林千諾不一樣啊,你們一個是林家養大的女兒,一個是親女兒,你們背後的勢力比別人強,才有資格說聲張正義,但大多數人……能好好活着已經拼盡全力了。”
“唔……我不是那個林千諾哦,你聽說的那個林千諾已經死了,沒比陳嘉詩晚多少。”林千諾含笑否認了自己的身份,說話時擡起手撩起頭發夾在耳後,手鏈墜着的小葫蘆一晃一晃的,讓人無法忽視。
看到那個小葫蘆,金芊倩瞳孔微微一縮,繼而感覺自己反應太多了,又趕緊低頭喝水掩飾。
林相憶還沒發現這個問題,接上話頭說:“啊對對,這個是另外一個林千諾小姐,說實話,看着她,我總覺得林千諾好像還在,不過我不會認錯的。”
聽完林相憶的話,金芊倩忍不住去打量林千諾的臉跟手腕:“真的……那林小姐,你的手鏈是買的嗎?”
見金芊倩終于問到手鏈了,林千諾微微笑起來:“不是,是朋友借給我戴的,過幾天要還回去。”
林相憶這時湊過來看:“原來是借的呀,我還以為你自己買的,挺好看的。”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所以借來戴幾天,她說,這個葫蘆是她去臨城最靈的寺廟裏找大師開過光的,一定能保佑平安,所以,特地讓我戴上。”林千諾說着,晃了晃手,小葫蘆圓嘟嘟的,怎麽看怎麽可愛。
金芊倩臉上驚訝的表情這下是完全止不住了,她捏緊拳頭:“你……”
林千諾忽然豎起食指在唇邊:“噓——不能說名字哦,牽挂之人,一旦開了口,無論多遠,都會過來的。”
這個發展驚呆了林相憶,她試圖轉動自己仿佛生鏽了的腦子:“等、等等,千諾你認識陳嘉詩?到底怎麽回事?你故意引我過來的?”
“算是吧……因為陳嘉詩,從頭到尾,只缺一個強大的後盾啊。”林千諾含笑凝視林相憶,仿佛在說,你就是那個強大的後盾。
林相憶暗暗罵了一句,剛想拍桌,又覺得,哪怕是林千諾引誘她來的,她也還是會來,于是氣鼓鼓地對林千諾說:“下次你需要我幫忙請直接說!拐着彎讓我忙活大半天,結果你什麽都知道,我會生氣的!”
“我盡量,因為你真的很容易被人套話。”林千諾無奈攤手。
“……”林相憶試圖反駁,沒找着例子,她确實在古均那兩小時被套個底掉。
看着兩人的互動,金芊倩有些恍惚地想起她跟陳嘉詩,朋友就是這樣,哪怕對方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做出一些不是很嚴重的隐瞞,說開了依舊可以打打鬧鬧。
以前她在學校也聽說過林家的事,真千金忽然跟假千金玩到了一起,好像彼此都不在意誰擁有林家的財富背景。
金芊倩凝視林千諾手上的鏈子,無奈地想:林相憶可以找到另外一個林千諾,她又去哪裏找約定要一輩子的陳嘉詩呢?
【此章完】
林千諾:努努力,總會有的!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