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鋼鐵直女日常
鋼鐵直女日常
第15章
如果世界上有一門“如何讓追求你的人無話可說”的課程,那江晚一定是唯一的講師。
從江晚那兒得到的答案讓人哭笑不得又血壓升高,除了一臉懵逼無話可說之外,真不知作何反應才好。
李璟銘苦笑間,江晚早已在靠宴會廳舞臺中側的方形餐桌上坐下。
宴會廳的布置極有講究,餐具位置、餐桌擺放處處突出“對比”二字。
從遠處看,方形餐桌八行六列擺放工整,地下鋪着淡灰色的毛絨地毯,格調雅靜。
除方形餐桌之外,靠近舞臺處另有三桌能容納12人的大型圓桌。
圓桌成三角位置擺放。
正中央比鄰舞臺的位置,就是主桌。
江晚就坐在正對着主桌的第一排方形餐桌上,兩桌之間相隔不過兩三米,笑怒都在對方眼裏。
蔣望奉在一衆西裝革履的企業家裏談笑風生,看到江晚時,嘴角不自覺緊抿,眼中陰郁快溢出來。
恰時有人上前打招呼,不過瞬間,蔣望奉又應對自如地應酬起來。
在座位上看完全程的江晚,贊賞得想原地蔣父鼓掌。
不愧是豪門老油條,演技自如,變臉速度快得離譜。
沒拿個奧斯卡小金人簡直是對自己天賦的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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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這種有仇必報的炸藥性格就沒這個忍耐力。
沒幾分鐘,宴會廳裏三五成群的精英準備入席。
他們極有眼力見的略過江晚那桌。
蔣熏熏從小就被蔣家養得極好,鮮少參加下午茶、晚宴這類社交,前兩年出國後一衆名媛再沒聽過蔣熏熏的消息。
前兩天蔣熏熏學有所成,順利歸國,蔣望奉見從小如珠似玉對待的寶貝女兒回國,自然歡喜了一番,心中積壓已久的抑郁消失殆盡。
蔣望奉有意将蔣勳尋培養成接班人,但現下的蔣家明顯是個醜聞纏身的爛攤子,把這種燙手山芋交給寶貝女兒管理,他心疼不說,也十分自責。
于是便以蔣熏熏接風宴的名義,邀請在S市一些地位舉足輕重的知名集團掌權人,以及不少說得上話的精英人士到場。
在場的人都是些人精。
他們知道蔣家跟江晚的尴尬關系,縱使對蔣望奉以往行為心生不滿,也不敢當着他的面表現出來,一個個繞道而行,生怕跟江晚沾上邊,有了聯系。
周圍除了江晚這桌,基本上坐滿了人。
江晚心裏啧啧稱嘆。
趨利避害的本能比她鋼鐵直女的實力還強。
這些人不賺錢,誰賺錢。
不久,從洗漱間回來的房甜甜提着裙擺,在衆人關注的目光中昂着頭緩緩朝前排走去。
有人笑着道:“房小姐,您母親未到場,您代替她主桌入座吧?”
房甜甜面無表情地看了那人一眼,側身躲過他伸出來的手,徑直在江晚身側坐下。
她入座後,出去抽煙的錢謹、布仲堯,在外吹冷風冷靜的李璟銘悉數到場入座。
原本受人冷落的一桌成了大家眼中的香饽饽。
今晚的各財團董事長裏,房安緣、錢不逸、喻謹之是三大巨頭。
而房安緣、錢不逸以需要應酬為由,約了楚母布父打麻将并未到場,最後只讓自家孩子過來瞧瞧,這兩家的地位在S市甚至是在全國,也只稍稍遜于楚家。
看到這兩位都坐在江晚桌上,先前繞着江晚走的一群人後悔不已,彷佛就因為無事江晚的決定讓他們秒秒鐘失去了一個億。
要是能去江晚桌上跟那群公子哥、名媛共飲共聊,感情、合作不就都聊出來了!
這比喝酒應酬談項目不舒服多了?
已經入座的精英們懊惱得連連搖頭,還未入座的見自己還有機會,皆興奮地朝江晚走過去,完全沒注意蔣父臉色鐵青地看着他們。
不知何時從宴會廳裏消失的楚琢,驀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蔣父像是瞧見了希望一樣,表情像變色龍一樣又變了兩種顏色:
“楚先生,不如主桌入座?”
楚琢在這資歷尚淺,輩分也低,但在商圈裏一手遮天的本領讓衆人不得不高看他兩分,是以連蔣望奉這些長輩們也沒有楚琢楚琢地叫他,而是禮貌地喊一聲“楚先生”。
江晚借機又看了楚琢幾眼。
曾經的鄰居哥哥楚濯只愛穿奶白、淡藍較為溫柔暖系色的衣服,灰黑這種霸總專用顏色,楚濯碰都沒碰過。
江晚年少不懂事的時候,深受霸總小說影響,愛慕過霸道總裁很長一段時間。
周圍一圈同齡人裏,只有楚濯的臉配得上霸道總裁四個字。為了滿足她的幻想,江晚不止一次把楚濯騙到西裝店租套初中生穿的西裝,每每才進店裏沒兩分鐘,就會被突然出現的姥姥拽走。
她的陰謀沒有一次得逞。
今晚借着楚琢這張臉,江晚總算終于看到了楚濯西裝革履的模樣。
不得不說,看得人賞心悅目。
是張去哪都能成為焦點的臉。
身旁,房甜甜忽然舉着江晚的手,甜甜一笑:“楚琢表哥,跟我們坐一桌吧。晚晚對面還一個位置。”
宴會廳裏,因房甜甜毫不掩飾地與蔣父作對的行為,氛圍十分微妙。
像是兩大陣營第一次正面交手,誰能搶到楚琢的那一方,就獲得了這場戰鬥的完美大捷。
江晚承認,這一秒她很緊張。
楚琢坐在她對面...
救命。
她會被冷得吃不下飯!!
江晚很理智,好看是好看,但這當不了飯吃。
她掙紮着從房甜甜的桎梏中掙脫出來,才動了兩秒就聽到不遠處如神祗一樣淡漠的楚琢,緩緩朝江晚這桌走來。
蔣父陰晴不定地來回掃視江晚,他身旁穿着墨綠絲絨長裙的蔣熏熏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輕拍蔣父兩下,獨自走回主桌上,舉止端正優雅。
楚琢做的這個選擇,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包括喊她過來的房甜甜。
房甜甜起初在宴會裏見到楚琢心裏有點突突,她表哥出了名的不參加晚宴,不應酬,不在公共場合吃飯。
倘若只是來晚宴亮相刷個臉,表明他又現在挺好,變相破除那些謠言倒也可以。
可晚宴開始後,楚琢沒有離開。
房甜甜剛才叫他過來的時候并沒有報什麽希望,她單純不想讓蔣父耀武揚威似地将楚琢請過去。
如果楚琢要參加這場晚宴,那也應該跟他們坐在一起——砸場子。
房甜甜湊到江晚身邊說着悄悄話:“要不要我跟你換個位置,我對他的面癱加一字千金技能已經免疫。”
江晚搖頭。
算了,不能好好幹飯那就待會出去加餐。
再說,她來這也不是為了吃飯。
晚宴開始。
按照宴會慣例,開始前總要有人上臺說兩句。
侍者将各種菜品擺上後,站于一旁服侍,時不時為人倒酒換盤。
主舞臺上,蔣望奉帶着蔣熏熏上前,朗聲寒暄兩句後,笑着拍拍蔣熏熏的手臂說:“今晚,我見到了不少老友,也看到不少新面孔。剛才我還在和老喻感嘆,現在的孩子名校畢業,個個都是精英幹将,在塑造企業形象、投資重大項目、處理公司重大突發事件亦或者是推進文化建設方面等工作上,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方法。前人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很贊同這句話。”
說到這,蔣望奉頓了頓,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江晚,愈發驕傲地道:“熏熏從國外學成歸國,我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地。我老了,是時候功成身退把機會讓給年輕一代。熏熏雖經驗略有不足,但接下來的半年,她将在前買買買網首席執行官鄭遠波的幫助下,将‘享有\'發展成行業內一線電商平臺,讓集團煥發出新的活力。”
與“買買買”網注重強調便捷生活、快速到家的電商不同,蔣氏集團的主品牌
“享有”更強調渲染輕奢、獨立等年輕人喜歡、向往的品質概念,與享有app內合作的品牌也大部分是些時尚快消、或者一線大牌。
買買買網作為電商領域的龍頭企業,CEO鄭遠波的功勞功不可沒,這次蔣望奉為栽培蔣熏熏,不惜花大力氣将鄭遠波挖過來協助女兒,允了鄭遠波多少好處雖不為人知,但有點腦子的都看得出來,蔣望奉讓女兒掌管企業的一顆心有多強烈。
蔣望奉說完,笑着把話筒遞給蔣熏熏。
他退後一步,将舞臺完全交給蔣熏熏,自己滿眼驕傲地站在後面聽蔣熏熏沉着冷靜的發言。
手激動得微微顫抖。
這是蔣熏熏第一次站在衆人面前講話,但卻不會是最後一次。
未來,他的女兒将會在商圈展現耀眼光芒,到時候誰見了都要贊美一句:蔣家的女兒無與倫比,天資卓越。
想到女兒,蔣望奉不由斜睨江晚。
這個上不得臺面的養女不應該被冠上“蔣家的女兒”這個耀眼稱號。
蔣家的女兒只有一個:聰慧完美的蔣熏熏。
至于江晚,她算個什麽東西。
臺上的蔣熏熏亭亭玉立站在那兒,說話大方得體,先是好好恭維了臺下一群人,謙卑表達着自己經驗尚淺,還需跟他們好好學習後,微微一笑,兩三句話談了談在國外獲得的寶貴經驗,和發展“享有”的決心和毅力。
雖是第一次登臺亮相,但說話毫不露怯,自然有禮,讓一衆長輩頻頻點頭稱贊。
不愧是蔣家養的女兒。
蔣熏熏下臺後,底下不少人仍贊不絕口地誇她,暗自打量蔣熏熏吃飯時的優雅姿态時,又不小心将目光落在兩米之外的江晚身上。
江晚身上沒有蔣熏熏身上的貴氣。
“到底只是被人遺棄在外的女兒,就算撿來當豪門女兒一樣養着,麻雀只是麻雀,成不了像蔣熏熏一樣的鳳凰。”
遠處餐桌上,有人交頭接耳地小聲說着。
聲音很小,傳不到主桌那邊去,但卻是此刻不少人的心聲。
江晚感受到來自周圍人的打量,冷着張臉環視一圈周圍後,才能安心吃兩口飯。
見蔣父一反常态的沒有公開diss她,江晚并沒有選這個時候公開質問蔣望奉領養的事情。
質問這些,勢必會牽扯到胡亂騙人的算命大師的狗話——氣數。
有了氣數一說,不僅蔣熏熏以後有什麽成就後都會被人挂上“因為氣數才有這番成就”的偏見,而且除蔣父外,也不知會有多少人因為蔣熏熏的優秀,選擇相信壓根就不存在的氣數一說。
江晚其實也不怎麽喜歡蔣熏熏。
倒不是因為被旁人對比之後産生的那點憤怒,只是,蔣熏熏跟原主從小一起生活在一起,小時候不懂事沒感受到父母的偏愛,長大後看到自己的妹妹依然被冷落,難道不會出于對妹妹的關心,去問問蔣父麽?
蔣熏熏被譴責的原因應該是從小到大像個圍觀群衆一樣,冷漠看着江晚受人忽視,間接充當着施暴者的身份,而不應該是所有得到的成就,都被人用氣數解釋,漠視了自己的努力。
蔣父十分看重這場晚宴,晚宴中間,不僅有著名鋼琴大師裴澤到場,還有兩位當紅歌手表演。
結束後,蔣父因為忌憚楚琢,中間沒有過來找江晚的不快。
而且他也不想因為江晚而搞砸這麽重要的場合。
快結束時,蔣父笑着站起。江晚見時機到了,沒有再偷偷觀察楚琢像是在演戲一樣的強迫自己吃飯的麻木狀态,拿起包包起身,在蔣父面前站定。
“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蔣父冷眼瞧她,“我沒時間,也沒理由跟你說話。”
語畢,蔣父徑直穿過她走到喻謹之身邊,“今晚勞累了,我送送你。”
作為小說男主父親的喻謹之,地位跟錢不逸、房安緣差不多,蔣父自然好生讨好着。
江晚克制地閉了閉眼,“你确定不跟我談談?”
喻謹之想了想道:“不用送我,司機在外面。”
蔣父忙笑道:“她就是一個已經跟我斷絕關系的養女,我跟她從小關系不好,她不聽話,我也沒什麽跟她好談的。”
言語間,俨然一副被江晚傷透了心的模樣。
江晚再也克制不下去了。
她已經很理智地告訴自己,面對不知內情的人抛來的閑言碎語沒必要理會,不理智、不會分析實情,聽了點消息就在那裏罵罵咧咧,一副正義使者替天行道的人,純屬智商太低,找到點展現智力和存在感的機會,也不管嘴裏能不能吐出象牙來,就開始評頭論足,指指點點,多少沾了點腦癱。
江晚之前打游戲遇到過許多這種人,心裏在某方面已經免疫。
他們是蠢,壞也能說壞,但壞的程度還比不上蔣望奉。
蔣望奉了解一切實情。
他知道贈她肝不是因為愛,養育她也不是因為親情。他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當作提升親生女兒命格的工具一樣對待,不給她任何親情,對把她從珍愛她的親生父母身邊奪走沒有絲毫愧疚,對毀掉她的一切沒有半點自責,還把她活該被趕出家門當作理所應當。
江晚對任何事情都大大咧咧不甚在意,但在親情方面,卻脆弱敏感得像只生了病的小貓咪。
因為有記憶在身,江晚在這一刻,感同身受得好像原主就是自己一樣。
受過的種種委屈盡數浮現在眼前。
她長呼一口氣,眼角微紅。
“為什麽關系不好,你想過嗎?”
楚琢放下湯勺,靜靜看着眼前熟悉的倔強女孩。
這是他第三次看她紅了眼眶。
第一次她五歲。父母為了護她離世,江晚站在墓碑前憋了很久,唇被咬出了血都沒人眼淚落下來。
五歲的江晚說,父母想讓她活得快快樂樂的,那她就要當一個快快樂樂的大班大姐姐。
第二次她十八歲。
他們倆一同穿到小說世界裏,因為沒當過海王頻頻在劇情上犯錯,為了見現實世界裏已經生病住院的姥姥,在他屋前的桂花樹下一聲不吭地哭着。
那是他的第一個輪回。
楚琢以為她永遠不會來到這裏,可是第四個輪回裏,她回來了。
怎麽會來,為什麽會回來,楚琢不敢問,也不敢跟她相認。
相認就預示着要告訴她,面前這個別人眼中麻木不仁的冷漠楚琢,就是她的鄰居哥哥。
比起相認,楚琢寧願江晚覺得已經他死了。
第三次就是現在。
江晚擡眸,緊緊盯着蔣望奉道:“回答不出來嗎?那我替你回答。正好您的支持者也在,那就說給他們聽聽,究竟是我占了你們豪門的便宜,還是你們毀了我的人生。”
聞言,蔣母忙起身道:“有什麽事私底下說。”
江晚冷冷道:“剛才給你們私下聊的機會,你們的回答是什麽?目中無人地再次把黑水潑給我。”
來參加晚宴中的人走了一小半,還有一部分人正準備走,聞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在那陣詭異的寂靜氛圍裏,江晚說出的話讓所有人一驚。
“因為一個算命大師的話,你們迫切地想得到急需換肝手術的我,并且以養育我為條件答應換肝。親生父母為了讓我活命答應了你們的無理要求。”
“雙方約定十八歲時讓我回到親生父母身邊,但你們,完全不在乎那對父母的要求和反抗,将我留到了現在。也是。他們只是普通工薪族,連買房買車都要好好計劃一番,怎麽擰得過你這種黑心有錢人。”
“然後按照算命大師的話來說,我沒用了,于是就想在這段時間把我趕出家門。”
“一直拿換肝道德綁架,但你們是為了我才捐肝嗎?難道不是為了你們的親生女兒,為了蔣家的榮華富貴無情犧牲掉沒資本沒實力的我。”
“做完這一切糟心的事如果你們還知道犯了錯,內心會愧疚會擔憂就算了,別人不知道這一切胡亂猜想,知道實情的你們還給我潑黑水,蔣望奉,你配當人嗎?”
江晚一句話比一句話狠。
蔣母頹唐坐在位置上,驚慌地用手遮住臉。
原本跟蔣望奉站得很近的喻謹之,幾不可察地退了兩步。
錢謹、房甜甜、布仲堯、李璟銘四人相互對視,沉默着看着像個戰士一樣筆直站立的江晚。
她一直大大咧咧地笑着,好像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
但這一刻,他們幾個忽然明白,大大咧咧的人內心也有如薄冰一碰就碎的脆弱地帶。
蔣父強硬道:“又在那裏胡言亂語。”
江晚知道蔣父不到黃河不死心,從包裏拿出一疊打印的紙道:
“親生父母為了履行自己的撫養義務,從小到大,每個月給你們打八千元。這對你來說九牛一毛看不上,但八千塊是他們這對夫妻大半個月的工資。”
“他們在家省吃儉用把錢都給了你們做撫養費,原意是想我在家不被輕視,但凡你們有點良心,也應該在18歲按照協商好的那樣,把我送回去。”
“但你這種自私自利,黑心到極致的人心裏哪還有三觀,更別提信守諾言了。”
江晚把那疊銀行流水丢到蔣望奉臉上,白紙漫天飛舞。
“沒有人願意被你當作工具人,活在你這種黑心、爛得透透的豪門裏。”
等江晚說完後,有人小聲問道:“養育你跟他們家庭的榮華富貴有什麽關系”
在場的大多數人倒不是想懷疑江晚話中的真實性,只是他們很難理解,為什麽養育一個孩子會扯上什麽榮華富貴。
江晚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蔣熏熏。
蔣熏熏自剛才起,就離蔣望奉很遠,完全不想跟他沾上什麽關系。
此時,蔣母崩潰似地哭着道:“江晚求你別說了。是我們錯了,我們會給你父母道歉,給他們補償,別再說了求求你。”
蔣母邊說邊湊到江晚面前,想抓着江晚的手卻被她輕而易舉地躲過,沒站穩一下頹唐坐在原地。
好看的妝容上沾了兩行淚痕,雍容優雅的豪門太太頃刻間成了個狼狽不堪、祈求哀悼的婦人。
江晚冷眼瞧着仍在喃喃讓她別說出口的蔣母。
房甜甜悄無聲息地站到她身邊,悄悄握住她的手。
江晚側頭回了個笑容。
“我沒事。”
從前漫長被放逐的生活,都是原主承受的。
她只是承受了蔣望奉這段時間彷佛要致她于死地的陰狠,和周圍數不清的謾罵嘲諷。
今天,原主的仇已報。
她的恨也解了。
江晚對原主心态很複雜。
雖然原主從小備受冷漠,但施暴者畢竟只有蔣父,被原主當魚塘養的魚又何其無辜。原主懦弱得不敢反抗蔣父,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不過好歹,她總算報了原主的仇。
養魚真的大可不必。
要她說,總結起來還是一句話:
好好搞事業,感情只會影響女人拔劍前進的速度。
蔣望奉呵斥蔣母道:“在這哭什麽哭?”
蔣母小聲的啜泣聲漸止,望着蔣望奉的眸光裏多了幾分不甘與痛恨。
“我當初早說不要這麽多,你一意孤行不停,現在好了,所有人都聽到。”越到最後,蔣母聲音越大,像嘶吼一樣,“我們家完了,徹底完了!”
蔣望奉冷笑一聲。
他還有算命大師的話,擔心這些做什麽。
況且江晚的這番話又算個什麽。
這天底下多少人作惡,不都好好活着。
他不就是沒讓江晚見到親生父母,偌大的家業怎麽可能因此衰敗。
喻謹之幾個眼神就看出了蔣父心中的不甘,冷哼着搖頭,背手離開。
第二天,喻謹之單方面解除了跟蔣望奉長達五年的重大合作。跟喻家的合作是蔣氏享有APP這個電商平臺最重要的合作商之一,每年能引給享有app幾千萬的新用戶,是享有每年新增用戶量在各大電商平臺排名第一的根本原因。
這次合作對讓蔣家損失慘重,而喻謹之也元氣小傷。付了一筆大額違約金不說,公司今年跟蔣氏開辟的新項目不得不停手。
正嘆息間,有兩大集團驀地伸出橄榄枝,并親切表示:敵人的敵人是朋友,老喻,這次表現不錯。
喻謹之瞧着房氏、錢氏送來的合同猶豫了一會兒,三分鐘後,秘書敲門道:“喻總,湛風集團楚總的特別助理李臨風來訪,受楚先生委托,想跟您談合作。”
喻謹之認真看了遍李臨塵帶來和項目計劃和合同,眉毛抖了抖。
楚琢這小子最近這麽有錢?
這也能叫合作?
難道不是單方面給他送錢來了??
喻謹之:江晚這小丫頭的背景..有點牛。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刻,不管蔣望奉怎麽自我洗腦,在場的人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個個連招呼都沒打匆匆離場。
有些徘徊了一會兒,對江晚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後,紛紛離開。
偌大的宴會廳裏,也只剩下楚琢、房甜甜、錢謹這群關心江晚的人,以及蔣氏一家。
蔣母眼睛早已哭腫,蔣熏熏站到江晚面前皺眉道:
“現在可以說了。他們為什麽領養你。”
江晚沒回答,反問了一句:“你知道我不是你的親妹妹嗎?”
蔣熏熏愣了愣,說:“不知道。他們說你是養在外面的女兒,八個月大的時候領回來養。那時候我很小,沒什麽概念。”
頓了幾秒,她補充道:“我從小就不喜歡你。”
“你來了之後,他對我很嚴格。”
“兩歲連筆都拿不穩,他就逼我寫字看書,從小,英語法語俄語三門語言齊下,學不會就打手心。”蔣熏熏自嘲地道:“可你什麽都不用學。”
蔣熏熏平複着呼吸,複又問道:“為什麽說,養你會有榮華富貴。”
江晚張唇,話還沒說出來,蔣母一把從背後抱住蔣熏熏,嚎啕大哭道:“都是媽媽的錯。我們聽信算命大師的話,他說只要把江晚養到身邊,就能破你的命格,讓你成鳳。對不起,女兒,真的對不起。”
蔣熏熏原地愣住,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對上蔣熏熏無神的目光,江晚淡淡道:“你覺得委屈就可以放任父親打罵妹妹,你不也是幫兇。”
她沒什麽興趣看這一出親情大戲,轉身獨自走出了宴會廳。
外面月明星稀。
江晚長呼一口氣。
終于結束了這破爛家庭的事。
給原主的仇已報,希望她在另外一個小說世界裏,能通過系統設置下來的困境。
【只要她“浪子回頭”似的不再當海王,就能獲得新生麽?】她在心裏問道。
一直沒什麽動靜的系統這次回複得很快:
【是的,晚晚~你也要好好努力哦~】
【我剛才閑着無聊幫你統計了一下,你已經成功延長了三年的生命!朝着一百歲前進出發!】
江晚笑了笑。
早上在知道原主親生父母的事情後,她又問了遍原主去了哪裏,是死是活總要有個交代。
穿過來時,江晚并沒有覺得身體不适,而且根據小說劇情,那時候的原主也不會死在那裏。
如果沒有死,原主會去哪裏?她總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占用原主的身體。
在她固執地追問下,系統總算透露了些消息。
它說,在江晚穿過來之前,已經從小說中覺醒的原主因為不想再體驗無限輪回下去,無法改變海王翻車結局的原主,毫無求生欲望。
那晚大量飲酒後,在酒吧廁所裏窒息而死。
因為原主在小說結束後又重複開啓的無止境輪回裏,嘗試過不做海王,但依然下場凄慘,炮灰系統看不過去,于是将她帶進親情類快穿小說做任務。
【同事說她任務完成很好,對每個小世界的父母都很好,也從他們身上感到了愛】
江晚好奇地問:
【你們究竟是有多少本小說,要這麽多人做任務的原因是什麽?】
系統裝死沉默。
【那你總該告訴我,我怎麽才能回到現實世界吧?】
系統明顯頓住,電子音有些顫:【你想回去?】
難不成她真在這裏待到一百歲?
不可能的。
江晚剛穿來時計劃過,等錢謹跟他父親和好,工作走上正規,為原主報仇後,她就做任務回到自己的世界。
那時候她不認識房甜甜。
計劃裏也就沒有她。
如今她沒白用原主的身體,替原主懲治了蔣父做為回報,錢謹跟父親和好,也是時候回到她自己的世界。
那個世界裏,才有她的父母以及姥姥。
那裏才是她眷戀已久的故鄉。
系統懵懂明白:江晚一直把自己當成這個世界的外來者。
她對這裏沒有真正的情感寄托。
就好像這個世界裏,總是有人北漂去首都工作,在偌大的城市裏奮鬥一番,逢年過節仍忍不住思念家鄉,想回家看看。
江晚就是那個異鄉人。
這在系統的計劃之外。
雖然江晚已經忘了,但來這個世界其實是她自己選擇的。
出車禍前的那通備忘錄,也是有記憶的她留給自己的最後一點提示。
因為那通備忘錄,江晚才會因為救貓穿到小說世界裏。
系統不知道怎麽開口提示江晚,重新來到小說世界,她等了多久,又花了多少心血。
不過讓系統慶幸的是:
江晚沒變。
跟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一樣,一樣的期待着回到自己的家鄉。
系統想了想,公式化地道:【只要完成劇情任務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劇情任務?
江晚想了想,罵罵咧咧地道:【按照劇情我早死了,難不成現在讓我釣魚翻車然後狗帶?那我當初不反抗不就好了??】
系統提示了一句:【劇情任務是指:你的劇情任務是什麽。】
江晚:?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系統什麽時候也上網沖浪,看到過最近很火的廢話文學?
它說的這句話跟網上說的“上次這麽無語還是在上次”、“這個西紅柿別有一番番茄味”的廢話文學有什麽不同
完美呈現了什麽叫做“聽君一席話,浪費三秒鐘”。
系統顯然不想再多說,江晚無奈,只好回家自己琢磨。
結合不怎麽多的小說經驗,琢磨了半小時,她微微琢磨出了點東西。
每個配角都是為了主角或者劇情服務的。
那她這個人物的劇情任務就應該是:通過做海王引起竹馬男主的鄙夷,而她的姐姐蔣熏熏又與竹馬男主有父母那輩的口頭婚約,男主因為不喜她,連帶着蔣熏熏也讨厭起來。
更重要的是,蔣熏熏作為小說裏能和楚琢相媲美的女反派,背後自然要有個拖後腿的人拉低蔣熏熏的戰鬥力。
江晚當了海王,自然讓全豪門都不喜蔣家,蔣熏熏無形間受影響,戰鬥力能力值大幅度下降。
就算她最後流落街頭狗帶了,這種影響仍會存在。
簡而言之,作為炮灰的江晚應該屬于襯托反派的墊腳石,而反派們又為了彰顯主角們的真心愛情而存在。
繞來繞去,她還是要當海王。
從小佩戴紅領巾的五好少年江晚,着實對當海王沒什麽興趣,而且她現在在外面的好感度爆棚,一夜翻車不現實。
思前想後,只能走“談戀愛”這條路了。
嗯。
只要談戀愛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再給自己潑黑水,讓“海王重新上路”這條消息傳遍朋友圈不就得了。
現在最最重要的是:談個戀愛,拍個照,讓人看到,她真的有在談戀愛。
江晚一改從前的懶散,立馬在網購了《霸道總裁愛上我》、《豪門千金倒追影帝》等小說,以及《讓他喜歡上你的36個小技巧》等書籍。
房甜甜一行人回來的時候,江晚剛網購完,正坐在一樓沙發看網劇。
布仲堯無意瞥了一眼:《莊主的孤傲新娘》。
他晚兄弟什麽時候迷戀上了這個?
電視劇裏男配給女主擋劍後,渾身是血的躺在女主角懷裏,嘴角緩緩淌下一行血,眉眼裏盡是神情。
“杳杳,我等了你一年零十一個月又二十九天,”男配角慢慢阖眸,啞着聲音道:“我...我喜..”
這句話沒說完,男配慘死在女主角懷裏,女主淚眼朦胧,一滴一滴的淚水落到男配臉上,一段極悲極慘的劇情。
布仲堯也不得不承認,這部劇雖然制作一般,但演員們演技在線,氛圍感十足。
因為電視裏的悲虐劇情,客廳裏也沒人說話,完全沉浸男配角的深情裏。
“啊,為什麽不能是男配上位?就這麽BE了嗎?”房甜甜摟着抱枕悲傷問道。
江晚冷不丁道:“一年零十一個月又二十九天不就是兩年缺一天或兩天。直接說不就有力氣說後面的話了?”
一句話讓悲傷的氛圍立馬消散。
錢謹拍怕江晚的肩膀,嚴肅道:“晚晚,去打游戲吧。別看電視劇,不适合你。”
人家那一串臺詞多有意境,江晚一改半點深情也沒有。
房甜甜體貼地給江晚打開電競直播,“晚晚,你主隊比賽要開始了,看會比賽吧。”
說完,一群人該洗漱,該沉默沉默。
留江晚一個人在原地懵逼。
她說的哪裏不對了?
江晚鬧脾氣似地又打開那部網劇,把那段來回重複好幾遍後,滿意地關電視睡覺。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就是兩年缺一兩天!
翌日早上,所有人都明顯感受到江晚的變化。
她拿着本《他與神明》小甜文,像做閱讀理解一樣做着筆記。
吃早飯的空擋,江晚将小說放好,拿起茶葉蛋開始剝。
錢謹問:“怎麽看本小說還要做閱讀理解。”
江晚鼓着腮幫子瞪了他一眼,細嚼慢咽咽下後,才涼涼道:“還不是你們這群含蓄的人不喜歡直來直去說話。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我就不理解了,男女主第18頁互相喜歡上,第108頁才确定關系。如果雙方直來直去,兩個人早能一起看劇打游戲hapyy了。你想想,這兩人浪費了多少能在一起的寶貴時間。”
房甜甜把酸奶遞到她身邊,好奇問道:“你之前都不愛看這些,這兩天逼自己看這個幹嘛?”
江晚坦然道:“因為我想談戀愛。”
布仲堯并不驚訝。
跟江晚初認識的時候,晚兄弟就說過這種話。
可當時因為發生了一堆事,晚晚後來莫名奇妙開始走事業線,決然抛棄了談戀愛的想法。現在事業上路,又沒有蔣父過來惡心她,閑下來想談點戀愛也正常。
錢謹沒插話。
以他以往的經驗來看,現在最好不要盲目說“好,這事包在我身上”的話,不然未來三個月,他又能被江晚的各種直女操作氣得拿豆腐撞頭。
房甜甜喜笑顏開地道:“沒問題!這事交給我!”
吃飯的時候,三個人聊天侃大山。
不知聊到什麽,突然提到了楚琢。
布仲堯小聲說:“你們覺不覺得,他吃飯的神态很奇怪?”
江晚回憶起昨晚偷偷觀察楚琢吃飯的場景,準确精辟地總結道:“像一個沒有味覺的人強裝鎮定地表演吃飯。”
确實是表演。
好像什麽時候吃口飯,一口肉,什麽時候該喝湯都已經在計劃本上寫好。
常人吃飯大多興起,遇到愛吃的多吃幾口,吃上重口味的醬鴨之類的東西,就多用飯墊墊,或者再喝兩口水。
但楚琢不同。
他吃飯像是在表演。什麽時候吃飯、吃菜,什麽時候該喝湯都已經在計劃本上寫好。
江晚昨晚看到,他不小心吃了一大塊姜片也像是在吃肉一樣的慢慢咀嚼,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吃到了什麽東西。
至于為什麽要表演..
江晚腦子裏只閃過一個假想:
為了讓其他人知道,他健康的活着,也為了不因為毫無食欲的狀态影響其他人的正常飲食。
但這顯然與他冷漠的性格相悖,卻又合理解釋了他為什麽不愛跟人同桌,不在人前吃飯。
江晚看不透他。
說他冷漠,從他眼裏又看不到一絲情緒,何況房甜甜還說過,曾經親眼看到楚琢面無表情地踩着助理男朋友的手掌走過。
但他又很溫柔。
是一種永遠不會被人察覺的小溫柔。
“晚晚,你想見個什麽樣的?有喜歡的類型嗎”,這個問題房甜甜一個小時前就問過江晚,但她到了清吧還沒想出來。
江晚望着落地窗前,拆除工作快到末尾的中心發呆。
這裏之前是噴泉,現在已經被移位平地。
不久,這裏将按照她的計劃,邀請樂隊歌手過來演出。
靈光一閃,江晚小跑到房甜甜身邊,笑着道:“甜甜,我想出來了。”
“什麽樣的!”
“要一個會音樂的人。”
嗯,還能時不時為她免費駐唱、打打零工。
如果這就是男朋友的意義和價值,江晚覺得,談個戀愛也怪不錯的。
音樂類型的?
房甜甜将通訊錄翻了兩邊倒是篩選出了三個歌手,兩個音樂家。
明星不行。
跟晚晚出去約會被拍到,晚晚肯定會被粉絲罵。
三個歌手的名單旁劃了三個大叉。
音樂家有兩個。
一個是昨天在蔣望奉宴會廳上演奏的裴澤,聽說他單身,連戀愛都沒談過。
另一個是還在國外深造的小提琴家。
排除下來,房甜甜将目标對準了裴澤。
友好地給對方發了一句:【你好】
消息剛發過去,房甜甜感到一陣晴天霹靂。
她被拉黑了?
房甜甜憤怒得同樣拉黑了裴澤。
她跟裴澤不熟,沒說過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加的。應該就是在某晚宴聽他彈琴覺得好聽,要了聯系方式後又立馬抛在腦後再沒說過話。
捧着下巴思考了幾分鐘,還是晚晚的戀愛大事更重要。
房甜甜在不少朋友群裏問了裴澤跟誰比較熟,打算去找那個人幫忙介紹認識認識。
一輪下來,總算得到了個答案。
【甜甜,裴澤跟你表哥應該挺熟的。每次楚家晚宴,表演都有裴澤。】
助理打內線說房小姐來了的時候,楚琢正在看文件,鋼筆在白紙上劃了兩筆,另一手熟練接起電話。
“您的表妹,房甜甜小姐來公司,說有事找您。”
楚琢聲音低沉:“嗯。”
房甜甜第一次進楚琢的辦公室,符合他性格的沉穩色調。
“表哥你還會種綠植?”房甜甜指着落地窗前一排綠植訝異道,語氣裏藏着連她都沒察覺到的狐疑與不信。
好像在說,這樣冷血的人,怎麽可能會種綠植。
落地窗前,每一顆新綠都在努力伸展,一叢叢綠色給這死氣沉沉的辦公室,添了幾分生機。
房甜甜發掘說錯了話,忙道:“不是你不能種綠植的想法。只是太驚訝了。”
楚琢複又翻閱文件,垂下的眼眸毫無波瀾。
許久,也沒聽到房甜甜說來這的原因,微蹙眉擡眸。
房甜甜神情忐忑得撥弄手指,四目相對後慌忙低頭,小聲道:“表哥,你生氣了麽。”
楚琢語氣淡淡:“沒有。”
“什麽事?”他放緩了聲音又道。
房甜甜松了口氣,“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聽說你跟裴澤熟悉,我有點事想托他幫忙。”
楚琢剛想應允,想起近段時間她跟晚晚走得很近,不動聲色地問:“什麽事。”
“想把他介紹給晚晚。”在楚琢面前不敢造次的房甜甜,乖巧答道,“表哥,你認識嗎?”
楚琢無意識地撥弄鋼筆,漆黑的眸子如幽靜的黑夜,深不可測。
“不認識。”他答。
房甜甜在楚琢那碰壁,又因為說錯了話只能灰溜溜回到清吧,白費了一整天。
不過朋友倒說了條有用的消息。
裴澤後天在S市有一場鋼琴演奏會。
朋友見她一直追問着裴澤,忙給她弄了兩張票來。
【甜甜,現在裴澤的票早拿不到了,我托人央求好久才弄了這兩張】
【知道你的辛苦,下次請你喝酒~】房甜甜回複道。
正想去找江晚,才上完課的江煥滿頭大汗地跑回清吧。
“我姐在哪?”他問。
房甜甜呆愣愣地看着他。
晚晚是他姐?
親姐??
江煥從房甜甜那得不到答案,只好前前後後照着,最後在1號清吧裏的落地窗前看到了她。
他激動不已的心情在那時候冷卻了不少,安靜下來後慢慢走到她身邊,紅着眼喊了句:“姐姐。”
正在刷微博的江晚頓住。
手指微微動了動。
好半晌,她才側頭看向江煥。
幹淨白皙的雙頰落了一行清淚,江煥像個小哭包一樣,手不自覺地捂住眼睛。
江晚猶豫着摸了摸他的頭發。
“別哭啦,像個長不大的小哭包。”
江煥背對着她擦幹淨淚水,才轉過身笑着說:“早上錢謹告訴了我昨晚的事情。”
江晚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凳子道:“坐吧。”
“其實我也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江晚讓阿鬼端來一杯牛奶放到江煥身邊,輕聲道。
江煥側頭,與江晚四目相對。
他能清晰看到江晚瞳孔裏映着他的身影,明亮的瞳孔泛着波光。
聽到她話語的時候,江煥瞳孔驟然一縮。
“對不起。我不是你真正的姐姐。”
“什麽..什麽意思?”
江晚簡單幾句話告訴了他關于穿書與原主的一切。
江晚抿了口橙汁,笑着說:“你父母的愛很重,這是她的,我不能奪得。而且..”
她摸着胸口,感受着有力的心跳聲:“我也有我的父母。給了我生命,讓我心髒跳動的父母。”
江煥低着頭,細碎的發絲擋住眉眼。
江晚擡頭看向外面的遼闊天地。
理智告訴她,不能在這個世界裏有情感羁絆,那樣走的時候又累又難過。
但是..
算了。
“我不想騙你,但這件事還是暫時瞞着父母。我雖然不是你真正意義上的姐姐,”江晚揉了揉他的頭發,眉眼彎彎地笑着,“但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做你二哥姐姐。”
“陪你看望父母,逢年過節給他們買禮物。”
江晚的聲音清脆帶着些禦姐的冷冽。
但這一刻,卻溫柔得好像有三月春風吹過,驅散了所有寒冰。
“今天回宿舍好好想想。她過得很好,不用擔心。”
“弟弟怎麽紅着眼睛走了,你欺負他了?”
房甜甜坐在她身邊,咕嚕咕嚕喝完江煥沒動的那杯牛奶。
“沒。他回宿舍想個問題。”
“什麽問題!”
“怎麽才能讓房甜甜閉上叽叽喳喳的嘴巴。”江晚打趣道。
房甜甜氣呼呼地圍着江晚滿地跑。
哼!
她話才不多。
到了看演奏會那晚,江煥仍沒來清吧。
房甜甜急得整天圍着她轉,江晚倒能理解。
雖然一面都沒見過,但原主是江煥從小到大暗自懷念的人,對原主的情感很重。如今猛地知道原主不在,自然要好好理清。
演奏會上,來了不少豪門熟人。
房甜甜笑着一一打過招呼,和江晚在前排坐下。
房甜甜湊到她耳邊道:“經過上次那一戰,大家對你的好感度可高了。”
“不過也對,我們晚晚機智又聰明,辦清吧辦得風生水起,誰能不喜歡。”
江晚道:“你再誇下去,我也忍不住愛上我自己。”
房甜甜調侃道:“那我不能誇了,獨一無二的鋼琴師裴澤能做戀愛對象,但跟性轉的江晚談戀愛,你自己能被自己的鋼鐵直男氣死。”
江晚想了想那場景,也不由彎唇笑着。
談笑間,演奏會開始。
裴澤剛出場,臺下掌聲雷動。
燈光漸隐,全場漆黑。
一束光打在鋼琴前,身着白色燕尾服的裴澤緩步坐下,骨節分明的手指扶上琴鍵,悠揚的鋼琴聲入耳。
從緩慢再到無法用言語表明的蓬勃力量,情緒高昂處,鋼琴聲戛然而止。
閉眼享受着的衆人緩緩睜眼。
震撼又完美。
房甜甜笑着問:“他很完美吧!”
“何止是完美。”
臺下又響起雷動掌聲,房甜甜心中雀躍。
錢謹說什麽給晚晚找對象很難,也不難嘛。
肯定是錢謹不大行,找的人都不怎麽樣。
在響徹雲霄的掌聲裏,沉浸在喜悅中的房甜甜沒聽到江晚後面一句話:
請來做清吧的音樂氛圍擔當,太完美了。
房甜甜:我給你找戀愛對象,在這裏給我搞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