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推開門，拉開燈，不大的空間瞬間被照亮。
立在一旁的書架，以及桌子上擺放的陶瓷娃娃，甚至是牆上挂着的飾品都和以前一模一樣，熟悉感油然而生，付審言拉開椅子坐上去，打開書桌上那盞小燈，似乎還能感知到年少的情緒。
不過片刻，他就伸手摁滅了。
從屋裏的陳設來看，穆景燚的确很用心，不過對他來說過往沒有一點值得留戀的地方。
付審言躺在床上時還有一種失真的感覺，像是漂浮在空氣中的泡沫，一戳就散，看不真切。
阖上眼他的思緒飄得很遠，他是從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遙遙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
付審言與穆景燚相差三歲，孩童時期難免會嫉妒心強盛，從細微處進行對比得到一個失措的答案。
為什麽他不受歡迎？
穆景燚小時候調皮以至于學習成績一直吊車尾，但盡管如此他依舊可以獲得寵愛。當時付審言站在角落背着比身形還大的書包不知所措，手裏還拿着一張滿分試卷。
那時候他還什麽都不懂，觍着張臉拿着卷子去求誇獎，穆夫人眉宇間盡是不耐煩，連敷衍都不樂意直接把卷子扔進了身側的垃圾桶。
從那開始，他才懂得了兩人的差別。
被厭惡不是因為成績的好壞，而是單純的厭惡他這個人。
再往後随着年齡的增長，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女人找上了門來。
女人口口聲稱是他的母親，掐着他的手指尖細絲毫沒有留情，他大叫，想推開她，卻沒有人上來幫他。他們都以為這只不過是來自小孩子的無理取鬧。
然後那個視他如空氣的父親給了女人一張支票，說是他母親的女人連僞裝都懶得，不屑一顧的就把他丢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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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過去，付審言以為這些陳年舊事可以就這麽随着記憶逐漸遠去，可回到這個地方所有的回憶就再次被喚醒。
翻來覆去之下付審言依舊沒有睡着，從手機裏調出姜茶發過來的語音，踟蹰了一會才點開。
付審言很讨厭自己現在這個行為，說着不喜歡人家，卻又口嫌體正直的依賴她的聲音入眠。
不過其實也沒糾結多久，付審言就在循環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生物鐘把他叫醒的時候窗外還是黑漆漆的，拿出手機才發現通訊錄圖标上顯示着紅色13。
對于他這種沉默寡言沒什麽朋友的人來說這個數字可謂是非常不可思議了，點開才發現這13都是來自同一個人。
備注是簡明扼要的三個字纏人精。
姜茶？
自從上次一別兩人就再沒見過，打這麽多電話應該是有要緊事找他，付審言思考要不要回個電話，看到屏幕那顯眼的5:30後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算了，太早萬一打擾到她睡覺就不好了。
因為姜茶的行程沒有公開，于是空蕩蕩的機場很清冷并沒有幾個粉絲，祝空冕的車停在路邊，上車後她捏了捏發漲的太陽穴靠在了車椅背上。
酒店訂在取景校園不遠的一處，領了房卡後她就去睡了一覺，這一覺睡得也不踏實，一個夢接着一個夢的做。
直到四點被叫醒時姜茶依舊是渾渾噩噩的，揉着眼睛迷茫的發了會呆，林茜倩拿出準備好的衣服看着她說道:“茶，快點準備晚上我們一定要豔壓群芳，這一個月的苦可不能白吃。”
姜茶笑了笑，順從的換了衣服，妝容依舊是林茜倩搞定的，這一化就是兩個小時。
姜茶從鏡子前照了照，因為魔鬼訓練她兩頰的嬰兒肥已經完全凹陷下去，露出姣好的弧度。
腰部不盈一握，雙腿白嫩修長。
很完美，林茜倩瞪大眼毫不猶豫的表示了她的稱贊:“茶，現在的你是仙女。”
姜茶眯着眼睛笑:“不，我什麽時候都是仙女。”
開機宴是在附近一個酒吧的包間，她特意提前到了十分鐘，趁着人少她一頭紮在了角落裏，勢必做一個安靜的美女子。
導演看見她的舉動覺得她可能是害羞，畢竟是女主角不好冷落她，叫了她幾聲試圖活躍下氣氛。
姜茶輕咳一聲，搖了搖頭，解釋:“對不起，導演，我身體不太舒服。”
導演見狀也不再勉強，囑咐了幾句便加入熱火朝天的聚會。
這種場合她是壓根不想來的，但是一個新人搞那麽多特殊待遇難免落人口實，于是她露個臉就躲起來了。
出人意料的是姜茶竟然看到了楚瑩，按理說她的咖位不應該接一個女三號的戲，過了會才反應過來，男主角是穆景燚，而楚瑩是穆影帝的死忠粉這也就說的過去了。
姜茶站起身去刷了波存在感就往洗手間走去，洗手間隔間傳出暧昧不清的聲音，男女都有，她臉色未變，這種情況在酒吧裏太過正常了。
不過姜茶還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聽到這種令人紅耳赤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柔婉嬌媚，一聲聲的浪叫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想着洗完手趕緊離開。
一邊沖着手一邊吐槽耳邊的活春宮，廁所門“啪”的一聲被推開，姜茶扭頭看了一眼，這男的很眼生，女的應該也是劇組的演員，不過大概和她以前一樣屬于那種打醬油沒存在感的類型。
“哈喽”。姜茶猶豫着伸開手向兩人打了個招呼，随後甩了甩頭發準備離開。
男人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姜茶皺眉掙脫,沒甩開後她眼神中染着一層薄霧，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哎，別走啊，一起玩玩。”男人不懷好意的笑,那個同劇組的女演員見狀也勸解道:“姜茶，要不你就從了吧，林少爺他很有權的 。”
姜茶對她的暗示視而不見，她一急口不擇言:“你們倆是不是有病，我正好認識個醫生，說不定可以給你們優惠。”
林少爺目不斜視，姜茶生氣時桃花眼潋滟泛着水光，嘴唇鮮亮紅潤，個子高挑和剛剛那個一看就不是一個貨色。
他舔了舔唇，笑的狂妄暧昧:“你開個價吧，錢本少爺有的是，我保證比穆景燚更厲害。”
他一語雙關，姜茶氣的臉色煞白。
什麽運氣啊，上個廁所都能碰到這種人渣。
“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你媽生你的時候是頭先着地的吧！”姜茶一只手去拔頭上的發飾，擡手就戳在他的手上。
林少爺一聲慘叫，吐出一口唾沫後眼睛氣的血紅，瞪着她吼着旁邊被吓傻的人:“還不幫忙。”
女演員這才回過神，拉着姜茶就往隔間裏拖，她一個人抵不過兩人的力氣，手指緊緊的摳着水池不松手，大聲喊着:“救命！”
眼看手就要被扒開，姜茶咬着牙下定決心，即使是死也不能被這個混蛋侮辱。
付審言聽到對面傳來的求救聲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從這個角度他看不清裏面的畫面，但是聽到女子有些熟悉的聲音還是頓住了腳。
走進去一看，一男一女使勁拽着一女子，付審言二話沒說踢開了那個豬蹄手，又把女人推開。
聞到檸檬味的時候姜茶猛的擡起了頭，熟悉的面容浮現眼前，她忍住滿腔的委屈，耷拉着眼角說道:“我好想你啊。”
付審言攬住她，心裏像是被什麽觸碰了一下，酸脹的可怕。
林少爺似乎有些不服氣，付審言瞪了他一眼，如履薄冰。林少爺立刻蔫了，不甘心的看着兩人并肩離開。
兩人坐在路燈下的長凳上吹着冷風，姜茶環抱着胳膊縮脖子抱怨:“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你知不知道我…我…”
我什麽她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我特殊情況。”付審言揉亂她的頭發，見她瑟瑟發抖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身上。
“那你呢，你怎麽在這兒。”付審言轉移話題。
“我這不是來拍戲嗎？”姜茶說，“還好今天你出現了，不然我可能就死在這裏了。”
付審言皺眉，伸手捂住她的嘴:“別說這個，不吉利。”
“我說的是實話啊，算起來你都救我兩次了。”姜茶嬉皮笑臉半真半假的問，“我要是以身相許你要不要啊！”
付審言眼神毫無波動，黑曜石一般烏黑的眼神裏映出她小小的身影，她卻突然慫了，怕聽到會讓自己覺得難堪的回答。
“我開玩笑的。”移開視線後姜茶垂着頭哀傷藏在眼角，嘴唇緊抿着。
姜茶這下是真的懷疑自己了，一次次的試探一次次的失望，她覺得自己也不差啊，可付審言為什麽不喜歡她。
付審言松了口氣，剛剛就差那麽一點…差一點就在她希冀的眼神中繳械投降了。
兩人并肩坐了一會，相對無言。
“我送你回去吧！”付審言說，“今天你吓壞了吧，好好休息。”
付審言被凍得嘴唇有些泛白，在路燈下像是褪了色。姜茶突然伸手抱住了他，付審言渾身僵硬，雙手虛空最終也沒有落下。
把她送回酒店，姜茶他的衣服脫了下來，給他穿好後威脅:“付審言，以後不許不接我電話，否則我就吃了你。”
說完，怒氣沖沖的進了酒店，看着她的背影付審言啞然失笑。
她身上總有一種特殊的魅力，可以使他的煩躁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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