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工人
工人
葉南曦沒有理他，安安靜靜地排在隊伍中，等着看一看三樓中究竟有什麽東西。
隊伍慢慢地向前移動，鄭淮葉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聊着留城的事，不知不覺便排到了他們。
窗口內站着一個工作人員，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着口罩。
臺面上擺着一些糕點和茶葉，葉南曦對這些并不感興趣，以眼神詢問鄭淮葉他想吃什麽。
鄭淮葉應當對此很熟悉，随意掃了一眼臺面，便向工作人員報出自己想買的東西。
“來一盒桂花糕、糯米糕和栗子糕，再要一兩碧螺春。”
待包裝好了，鄭淮葉掏出居民證來付賬時，葉南曦才想起，她的賬戶裏空無分文。
鄭淮葉付完帳，拎着東西往外走，“走吧。”
“不是說好我請你嗎？”
鄭淮葉輕飄飄地瞟她一眼，“我比你早來了這麽久，作為東道主請你一頓罷了。”
葉南曦沒再推拒，等她有錢了再請他吧。
出了政府大樓，鄭淮葉帶着葉南曦往左轉，走了約莫十分鐘，眼前出現了片空地，不遠處立着一塊巨石，上雕刻着“望園”二字。
路牌上寫着“西延路”三字，比雲祁路熱鬧多了，往這走的路上，葉南曦遇見了許多鬼魂，比她昨天一整天看到的人都多。
望園分為休息區和娛樂區，鄭淮葉帶着葉南曦往休息區的方向走，不多時便走到了一片擺着上百張桌子的湖邊。
“這是一區，往前走還有三個區，都是用來讓人坐着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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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闊綽，這上百張桌子擺在湖邊，看起來既壯觀又惬意，許多鬼魂坐在這裏聊天。
難怪姜一岚要來這玩，這确實有可取之處。
鄭淮葉将糕點取出來，擺在桌子上。一盒糕點有十個，整整齊齊地擺着，小巧玲珑，顏□□人。
鄭淮葉拿起一塊糯米糕遞給她，自己拿起一塊桂花糕吃了。
葉南曦嘗了嘗，口感軟糯，甜意絲絲浸入舌尖，唇齒留香。
味道不錯，她喜歡甜味較重的甜食，糯米糕剛好合她的口味。
吃了一塊，葉南曦看着鄭淮葉道，“開業那天晚上，我請你吃東西。”
她不習慣和前任走得太近，曾經親密無間的人如今得禮貌克制地對待，這種感覺，她心裏覺得怪異。
鄭淮葉随意應了一聲，“好。”
說着，他又拿起一塊栗子糕遞給她。
葉南曦接了，他盯着她，又問，“你找到貨源了嗎？”
葉南曦沒答，反問道，“怎麽了？”
“我這有條門路。”
“什麽門路。”
鄭淮葉淺淺一笑，眼裏微光點點，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還能有什麽門路？當然是貨源的門路了。”
他們分得不算體面，四年未見，她又是他的前女友，他這個反應，葉南曦難免有些小人之心。
葉南曦心裏有些防備，“怎麽了？”
見她一幅警惕的樣子，鄭淮葉笑容微斂，“好歹也算是舊相識，想幫幫你而已。”
葉南曦心中警惕并未放下，“不用了，我有貨源。”
鄭淮葉見此便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吃着葉南曦。
他們之間本就是鄭淮葉調節氣氛，鄭淮葉不說話，氣氛就凝滞下去，越發讓葉南曦不适應。
桌上的糕點吃過大半，葉南曦便站起身，向鄭淮葉告辭，“我還得去看看超市，先走了。”
鄭淮葉點點頭，收拾桌上的東西，“我和你一起。”
葉南曦不好拒絕，便等着他。
兩人一同走到了雲祁路三巷，超市的設備還沒安裝，葉南曦先回家待着。
鄭淮葉将剩下的糕點和茶葉遞給她，與她告別。
葉南曦在家裏看了一整天的超市經營相關的方案，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雖然鬼魂并不會感到勞累，她依然神采奕奕，但她還是決定睡覺。
臨睡前，她看了一眼朋友圈，媽媽剛發了朋友圈，她做飯的視頻。
葉南曦有心想和爸爸媽媽視頻看看她們的近況，但她已經死了，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便只能看看朋友圈。
也不知道這四十年壽命是怎麽個加法，總不可能是讓她還魂回屍吧？等她完成任務，她的屍體都不知道燒成灰多久了。
多半是其他方法。
葉南曦一邊想着，一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葉南曦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她醒來并不如在人界時意識還要迷蒙一會兒，而是瞬間清醒了。
鄭淮葉說這是靈魂在人身和不在人身時的區別。
靈魂無需解決生理需求，也無需清潔自身，但葉南曦還是用水洗了洗臉，不然她總覺得怪怪的。
梳了梳頭發，葉南曦用皮筋随手紮了個低馬尾，換了件衣服便打算出門。
她死時身上還穿着睡衣，幸而入了鬼門關後，工作人員給了她一套衣服，讓她不至于社死。
因此她昨天便買了一套衣服，簡單的白色T恤和寬松牛仔褲。
快遞昨天晚上便到了，因此她今天便換了自己買的衣服。
葉南曦下樓，慢慢走到店門口。
鄭淮葉替她找的人還沒來，她便開了門在店裏等。
沒買椅子，她只能用快遞紙盒墊了墊，坐在地上。
等了不知道多久，葉南曦閑着無聊将箱子裏的東西翻了又翻看了又看，鄭淮葉才帶着人姍姍來遲。
他帶了兩個人，皆是膚色略黑的中年男人，應該是長年在戶外勞作而形成的。
康寧掃了一眼店裏，感嘆道，“你還真準備在這開店啊。”
葉南曦點點頭，笑道，“是啊。”
高點的王沖走進店裏，“看起來還挺新的。”
“留城才建沒多久。”鄭淮葉最後進來，淡淡道。
王沖點點頭，對葉南曦笑道，“我們也不要什麽工錢了，你這超市肯定得賣吃的吧，我們日工資一天兩百，活幹完，你用吃的給我們抵扣就是了。”
這和付錢并沒什麽區別，這工資用售價來抵扣，她還能賺一些。葉南曦點頭應了。
兩個人便開始工作。
葉南曦便站在旁邊給他們打下手，可是她對這些東西并不熟悉，鄭淮葉便讓她去一旁等着，自己去給康寧和王沖打下手。
雖說鬼魂不會累不會餓不會渴，葉南曦卻還是覺得他們有些辛苦，便偷偷回了家在手機上買了些吃的。
這手機明顯有些不一樣，她不敢暴露在人前。
她不知道別的東西會不會讓他們起疑，就只買了最平常的礦泉水和泡面。
東西很快到了，葉南曦就站在門口，清清楚楚地看到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出現了礦泉水和泡面。
原來她的快遞不是外賣員送的，而是自己到的。
葉南曦瞠目結舌地将東西拿了進去。
康寧和王沖興高采烈地接過，他們死了好幾年了，原先在奈何橋旁等着輪回，後來到了留城。
留城不缺水，但能吃的也就那些，幾年吃下來早膩了。平時只有每月逢四時他們托夢給家人，或者祭拜時能吃一些水果和肉，其他時候，他們都只能在腦子裏想想。
況且托夢的成功率不高，成功了家人也不一定會按着辦。
因此葉南曦給他們的泡面，令他們極其激動。即使在人間時，這被他們視為垃圾食品。
鄭淮葉自然也有一份，比起康寧和王沖兩人，他要淡定許多。
“去我家吃吧，我家有飲水機。”
葉南曦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生活品質真高。
“你們去吧，我不吃。”
康寧覺得葉南曦是想節省成本，“吃點吧，三碗分成四份，每個人有大半碗呢。”
王沖也勸道，“鬼又不會餓，我們就是嘗個鮮而已，你吃了也礙不着什麽。”
葉南曦仍然微笑着搖頭，“不用了，你們去吧。”
鄭淮葉偏頭問她，“真不用？”
葉南曦搖搖頭。
鄭淮葉點點頭，“我們走吧。”
康寧和王沖又勸了幾句，見葉南曦堅持，便作罷。
一個半小時後，三人吃完回來，葉南曦笑着問他們想吃什麽，自己的朋友晚上可以幫她帶點東西。
康寧和王沖又是一喜，思考半晌，同她說想吃飯。
鄭淮葉想了想，說自己想吃辣椒炒肉。
得知康寧和王沖也吃辣後，葉南曦便看準時機出門轉了一圈，假意去找朋友，轉了一圈後，葉南曦便點了外賣。
辣椒炒肉、辣子雞、麻婆豆腐、酸辣土豆絲、番茄雞蛋湯和四碗米飯。
接着她便下樓，回到店裏。
約莫半小時，外賣便到了。
四人融洽地吃了飯，康寧、王沖和鄭淮葉又接着工作，直到貨架安裝了一大半，三人才離開。
葉南曦晚上又添了些少的東西，便躺下睡覺。
第二天，三人來得早了些。
為了不露破綻，葉南曦只買了些三明治和速食。
她拿着三明治和他們一起吃，平時不覺得有多好吃，但可能是太久沒吃過了，這次嘗着比在人間時好吃了許多。
突然，一個女生出現在她的視線內。
這女生穿着一條純白的裙子，長至小腿，肩上的小飛袖為她寂寥的身影增添了一份少女的活潑。
及肩的黑發披在腦後，更顯孤單。
她站在路間，面露彷徨。
康寧見此一嘆，“這女孩也是個可憐人。”
葉南曦好奇地看向他。
“她昨天死的，才十六歲，出去玩時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葉南曦心生憐憫，一個未成年少女突然失去生命，來到這個陌生地方，推己及人，自己相必十分無措。
見此葉南曦便拿着買的一份三明治，“給你吃吧。”
女生有些怔愣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才說了句“謝謝”。
葉南曦搖搖頭。
女生看着她走回店裏，好一會兒才慢慢往前走。
康寧和王沖兩人的速度很快，下午，便把所有東西都安裝好了。
葉南曦立即興沖沖地回家買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