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男配
男配
康志文的目光從尤讓的臉上略過去，目光沒有分毫的波動。
尤讓察覺到臉上的潮意急急忙忙垂下頭，把自己躲在了甄阮的身後，用細軟的手指去抹臉上的淚珠子。
只是他越抹掉的越多，倒不如不抹。
他心中難為情極了，眼前都被淚水模糊得什麽都看不清。
第一次見到康志文便哭了，留下的印象肯定是不好。
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在夢裏看到他，如果還能看到，他一定要留下好印象。
“安靜！大家安靜一下！”
班主任雙手擡起，臉上帶着樂呵呵的笑，示意同學們不要過于興奮，“看到大帥哥不應該矜持一點嗎？哪有這麽興奮的，要是給大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你們以後怎麽處？”
“就這麽處！”臺下愛熱鬧的學生立馬接上，教室裏發出善意的哄笑聲，又漸漸安靜下來。
班主任溫和地看着康志文，“現在來讓我們的新同學做一個自我介紹吧。”
“好！”幾個活躍的男生鼓起手來，“讓我們看看帥哥跟我們凡人的差別在哪兒。”
“哈哈哈哈哈哈……”
尤讓被班裏的人逗得止住了淚，不禁笑了起來。
他臉上的淚還沒有擦幹淨，姣好的下巴上還挂着一顆，濕漉漉的。
此時他藏在甄阮的背後下意識地跟着同學們去看康志文，像是被細雨淋到的海棠，在慢慢舒展，小心翼翼地整理自己單薄軟嫩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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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讓才剛露出個笑臉還不到兩秒鐘，就又對上了那道令他坐立不安的視線。
他不禁連忙避開眼，好像這樣對方就看不到他還帶着道道淚痕的臉一般。
尤讓心裏無端生出了幾分愧疚之意，自己那麽喜歡他，怎麽可以跟着其他的人看康志文的熱鬧呢。
旁的人笑可以，因為他們不喜歡、不了解康志文，但是他不行。
這個夢境裏，沒有人會比他更愛康志文。
他可是要為康志文哐哐撞大牆的人。
尤讓吸了口氣，又悄悄擡頭去望講臺，這回康志文沒有再看他。
讓他心裏松了一口氣，卻又感覺有什麽東西順着這氣一塊兒從心裏頭出去，空落落的。
“大家好，”青澀矜貴的男生站在從門外灑進來的陽光裏，似是在發光。
“我叫康志文，來自蘇省南市，之前是南市高中的一名學生，現在很高興來到這裏認識大家，希望日後可以好好相處。”
康志文的聲音音色很是獨特，像是還處在變聲期裏，帶着一種獨有的低沉暗啞，卻又是透亮的，在一片嘈雜的竊竊私語聲裏，直擊進入了尤讓的耳中。
叫他聽見了他所說的話。
他的自我介紹很是簡單，全都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信息，沒有一點私人的內容。
比如社交賬號、喜好、家庭這些，全都沒有說，更沒有說什麽要交朋友的話。
尤讓慢吞吞地挪動，趴在桌面上，把自己的臉埋進手肘裏，只露出一雙眼眶微紅的眼睛。
他的眼鏡沒有戴，孤零零地放在一旁。
尤讓覺得這樣就很好，隔着霧蒙蒙的視線去看他，沉浸在夢境裏的感覺越發深沉。
康志文真是好看啊。
都說夢境裏的一切都是按照主人的心意去變化的，那可以讓康志文喜歡自己嗎？
于是甄阮帶着興奮和害羞的表情剛一轉頭，只見到了同桌比自己更害羞的模樣。
“你幹嘛啊？”甄阮小聲問他。
他們兩人的座位是第一排，後面的人都看不見他們的表情。
只瞧得見他們交頭接耳，在熱鬧的教室裏平平無奇。
“大帥哥說話不錯，我喜歡！”
“好好相處可以可以，大帥哥帶帶我，我就跟你處！”
“就這麽多嗎？要不要加好友？你打游戲嗎、厲害嗎、你帶我還是我帶你啊？”
教室裏一片熱熱鬧鬧，跟舉行運動會似的。
女孩子還算比較矜持，看到帥哥無可避免地會臉紅。康志文的外表與青春小說裏的男主很是相符，學習成績好是一個加分項。
多少叫人看他看得是面紅耳赤。
比起女孩子，班上的這群直男們要直接很多，一個個地大聲起哄。
他們都已經高三了，學習時間擠，任務又重，很少能有這麽放松的時候。
新同學的加入像是一滴水，“呲呲”兩聲滴入了這汪沸油裏，那熱與激烈的程度能叫他們把教室頂兒都掀了。
康志文沒有什麽表示，只是嘴角動了動，很輕地笑了下。
“你暫時坐在那裏可以嗎？”班主任溫和地問他。
教室裏都是雙人座，現在只有一個位置是空着的，旁邊坐了個高個子的男生。
男生趴在桌子上睡覺，可偏偏沒有一個人去打擾他，就算是班主任，也是看見就當沒有看見。
康志文的目光看向那裏，剩下的那個座位旁坐着的全是個子高壯的男生，剛剛在教室裏起哄最起勁的男孩子們全都在那兒。
在看到轉校生的目光看向這裏時，他們一個個眉飛色舞，還拽起了英文。
“Hi,bro.快來我們這裏吧。”
聽出來了，是重度嘻哈少年。
班主任也瞧見了，但沒有開口說讓康志文坐到其他地方去。
他心裏有自己的打算。
都說環境很重要，康志文這麽厲害的一個學生說不準能給後面的這些男生們帶來些改變。
班主任見他們鬧得太兇，連忙出聲制止，“何超、華樂，你們幾個都安靜一下，別第一天就給人家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以後大家是要學習生活一整年的。”
他轉頭又同康志文安撫道，“那要不你先坐那兒去，我見他們也對你蠻熱情的。對了，我們教室裏的座位是每一次月考按照成績的排名自己選擇座位，如果你不想與他們坐在一塊兒也可以，到時候就可以自己選喜歡的位置了。”
康志文應下了，“謝謝老師。”
尤讓一直抱着臉看着人，等到他要去座位上這才戴上眼鏡去瞧對方去坐哪裏。
他其實心中一直在默念“康志文來坐我身邊吧”，但似乎夢境沒有聽到主人的呼喚，他的心願沒有實現。
尤讓轉頭向後看，他的目光跟在了康志文的身上。
如影随形。
等到尤讓從美色中掙脫出來，便看到了現在康志文的同桌。
頓時臉色一白。
什麽是青春疼痛文學？
就是不停地對一個少年施加身體與心靈上的痛苦與磨砺，來叫對方快速地長大。
康志文第一個坎兒就是他的新同桌，薛子昂。
薛子昂是校霸，與康志文一樣是富家的少爺。
只不過兩人一個擺爛不認真讀書，一個生在羅馬卻依舊努力。
薛子昂是這部電影裏戲份極大的男配，可以說從男主的高中少年時期，到康志文進入工作後，都有他的身影。
兩個人像是一個對照組。
互相折磨、互相比較、互看不順眼。
電影裏的薛子昂對成績好的康志文看不上眼，他是真心裏覺得康志文是個傻瓜。
他們身份高貴，并不需要學習來為他們鋪路，他們生來就有通天之途，何必把自己搞得這樣疲憊，不如敞開來享受生活。
康志文不理睬他的觀念。
薛子昂大少爺的脾氣叫他受不了被他人無視的委屈，當即跟康志文幹架。
喜歡康志文的女主挺身而出，多次為了康志文與薛子昂針鋒相對，慢慢地兩人還變成了歡喜冤家。
但只有“冤家”兩個字。
因為女主是喜歡男主，而男配永遠都得不到。
尤讓顧不上什麽，他直勾勾地去看薛子昂與康志文。
康志文的位置在裏面，要進去得讓薛子昂讓個地方。
這一幕是電影第一個爆點。
因為座位的問題，兩人的第一個梁子就此結下。
和電影裏的一樣，康志文的手在薛子昂的桌子上輕敲了幾下，不知不覺間教室裏也跟着寂靜了下來，什麽聲音都沒有。
尤讓立馬去看唯一能救場的人。
班主任在講臺上神色猶豫。
他在害怕薛子昂。
薛子昂睡得正香，他昨夜通宵打了游戲，才眯了一會兒便被人打擾。
沒睡飽的薛少爺面色陰沉地擡起頭。
他的面容俊美，與康志文是不一樣的類型。
若說康志文是矜貴的月亮，那他就是随性肆意的驕陽。
眼型狹長，眼珠子偏小，一轉動眼珠子便露出大片的眼白，平白一股子兇相。
“你在做什麽？”
薛子昂向後靠在椅背上，姿态懶散。
他看也不看康志文，就任憑這個新來的同學站着。
薛子昂的視線在教室裏随意逡巡。
所有的學生立馬扭過頭去全當做看不見，活像那不是一個人的目光，而是一條活生生的會游走的蛇。
尤讓緊張不安地正瞧着，忙不疊地被環視領地的薛子昂抓了個現行。
一張小臉驀地越發慘白。
尤讓長得顯嫩，個子從初中開始就沒有跟普通的男孩子一樣有一個快速發育的階段。
他一直都在緩慢地長高，他堅持喝牛奶、跳繩。
但好像沒有什麽作用。
個子不見長，但那身皮膚倒是被滋養得白皙軟嫩，只是那張臉蒙在劉海與眼鏡裏倒是看不确切。
一接觸到薛子昂的目光，尤讓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直愣愣地與他對視了有兩秒，直到薛子昂對他露出一個寡淡的笑，他這才急急忙忙地回過神來，立即埋下頭去。
康志文順着薛子昂的目光看過去時，什麽也沒有發現。
他平靜地回複薛子昂的話，“我是康志文，之後的一個月裏是你的同桌，可以讓我進去嗎？”
平心而論薛子昂本是不願意的，他心裏有着沒睡飽的火氣要發，這火氣是沖着不守他規矩的人去的。
不過他現在沒那個發火的心情。
找個樂子玩玩，興許更好。
尤讓支楞起耳朵，屏息凝神地傾聽着後面的動靜，在聽到椅子被拉開、康志文道謝的聲音後不可避免地驚訝了一瞬。
上課鈴打響了，馬老師進來上課。
尤讓坐在位置上坐立不安，什麽都聽不進去，他只想要看一眼康志文。
于是他也就這樣向後去看。
結果被一雙兇惡的雙眼盯住了。
尤讓的心跳有一瞬的暫停。
薛子昂竟是一直在盯着他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