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塵
前塵
亓修元封印了樹妖，将其放入鎖妖袋中，領着少年剛從豆腐鋪子出來，接到了郭叔的電話，說是要給他接風洗塵。
他挑眉，從小到大郭叔一直對他實行放養政策，除了每月定時打款，一年半載不聯系都是常态，如今突然打電話來說要給自己接風洗塵，怎麽想都覺得有貓膩。
亓修元覺得，接風洗塵是假，有事麻煩他才是真。
不過他的确很久沒回家了，是時候回去看看郭嘯然這個孤寡老頭了，上次見面還是五年前，說好要給自己找個年輕漂亮的小嬸子，也不知道找到沒有。
一旁豎着耳朵偷聽的肖可愛，抱着毛團子雙眼亮晶晶地望着亓修元。
“修元哥哥你要回家了？可以帶上我嗎？”
亓修元揉揉少年腦袋:“可以。”
少年性子單純，把他一只妖丢下實在不放心，不如帶在身邊，正好還能幫他打打妖怪。
肖可愛眉眼一彎，眸子更亮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他走之前沒告訴少年自己去了哪裏。想到這個問題，亓修元問。
肖可愛牽起他手晃了晃，笑着說:“我用我的毛毛編了個皮筋，只要在一定範圍內，無論在哪裏都可以感知到。”
怪不得少年昨天一臉嚴肅的讓他保證，會一直帶着這根皮筋，不準他離身，原來是早有預謀。
看着眼前一臉得意的少年，亓修元唇角上揚，有點可愛怎麽辦？
揉揉少年腦袋，準備離開時，一群游客突然沖上來将他倆團團圍住，亓修元還以為他們是來質問自己為什麽要綁架老板娘的，卻不想十幾個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張口就沖他喊“大師”。
“大師，多虧您救了我們！”
“我就說這老板娘長得這麽漂亮，太不像個人了，沒想到竟然是個妖怪！還好大師法力高強，一眼就看破了妖怪的詭計，不然我們這些人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也太歹毒了，要不是我親眼看到那女妖怪變成一棵樹，我怎麽也不會相信這麽漂亮的女人居然是妖怪變得！”
“嘔，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兒？好像是桌上的血豆腐？嘔……”
施芸梅被打回原形關進鎖妖袋中，沒了妖力的維持，一切原形畢露，被千萬人稱贊的血豆腐瞬間變成了鮮血淋淋的腐肉，散發着陣陣惡臭。
“嘔……這是什麽鬼東西？太他麽臭了，跟放久了的動物屍體一個味兒！”
“大師，這東西用什麽做的？我剛吃了好幾塊，不會被毒死吧？！”有人緊張道。
亓修元捂住少年眼睛，擋住他好奇的目光:“相信我，你們不會想知道的。東西沒毒，頂多讓你們倒黴上十天半個月。”
“大師，您還缺助理不，您看我行不？”那人又問，拍着胸脯自賣自誇道，“算命的都說我是大富大貴之相，以後肯定能給大師招來更多生意！”
亓修元拍拍少年腦袋:“抱歉，我已經有助理了。”
肖可愛挺胸擡頭，十分配合，見那人說了自己優點，想了想，一臉驕傲地說:“我不缺錢，養修元哥哥十輩子都沒問題！”
衆人:(⊙o⊙)
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亓修元笑容一僵，跟衆人告辭後，拽着少年頂着十幾雙不可思議的眼神，腳步匆匆的溜了。
“財不露白，以後在外人面前不準再大大咧咧說自己有錢，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知道你武力值高，但一直被人惦記也是種困擾。”他邊走邊說。
表面上是幫孩子樹立正确的價值觀，然而真正含義是——小祖宗，給你修元哥哥留點面子吧。
“哦。”肖可愛乖巧點頭，轉頭又問，“修元哥哥，為什麽郭叔姓郭，你姓亓呢？”
亓修元:“郭叔并不是我親叔叔，我是郭叔收養的。”
打從記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是郭叔收養的，郭叔也沒打算瞞着他，只是有關于他的來歷卻絕口不提，每次問起總用同一句話來敷衍他——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剛開始他還好奇過，後來次數多了幹脆不問了，問也問不出來，再說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他并不想好端端多出一雙不熟悉的父母來。
偏頭見少年一臉難過加心疼地看着自己，亓修元揉揉少年腦袋，笑着說:“我過得開心就夠了。”
肖可愛盯着他看了會兒，突然一把将他抱住，繃着小臉兒嚴肅認真地說:“我會一直陪着修元哥哥，讓你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
亓修元笑:“是麽，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才行，請你吃烤羊肉怎麽樣？”
“好！除了羊肉，牛肉也要！”肖可愛重重點頭，腦袋埋在他胸前蹭蹭，舒服的耳朵都要冒出來了，但又想到修元哥哥說過不能在人類面前暴露身份，連忙擡手把露出了兩個毛尖尖的耳朵按了回去。
亓修元任由少年抱夠蹭夠，随後領着人去往車站坐車回家。
他不打算去本省的檔案館領取獎勵，“少女失蹤案”雖然告一段落，但塗青青依舊下落不明，溪石鎮沒有姓塗的人家，唯一見過塗青青的幾個石岩村人，也早已死于非命，這件事怕是沒有那麽簡單。
亓修元從鎖妖袋裏掏出施芸梅的妖丹，打算看一下施芸梅的前塵往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好奇心旺盛的肖可愛也湊了過來，被取名為崽崽的毛團子趴在兩人腿間昏昏欲睡，時不時哼唧兩聲。
肖可愛拍拍崽崽，扒着亓修元胳膊催促道:“修元哥哥，開始吧。”
亓修元點頭，在兩人身上套了個障眼法，随後将法術打入了妖丹之內，一道白光閃過，施芸梅的前塵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阿梅，人類世界很可怕的，你還是不要出去了，而且你才剛學會化形，還不能自由轉變，一旦身份暴露，可不是鬧着玩的！”
“是呀是呀，咱們植物修煉成精好不容易的，你不要出去冒險啦。”
“你們就是膽小，我才不怕呢。”施芸梅整理着自己的小包袱，并沒有理會同伴們的擔憂。
畫面一轉，穿着粉色衣衫的年輕少女，一臉甜蜜嬌羞地依偎在書生懷中，那書生嘴上說着愛她千百般，視線卻頻頻落在另一位女子身上，與她眉來眼去，互送秋波。
施芸梅在山裏住了幾百年，未曾見過人間繁華，也不曾被誰呵護過，懵懵懂懂的一只蠢妖，偏巧還有幾分姿色，這樣的妖怎麽可能不被騙。
她被書生三言兩語哄了去，卻不知那書生已有婚約在身，直到書生的未婚妻登堂入室，早已愛慘了書生的施芸梅悲憤欲絕，在書生成親當天，鬧了個天翻地覆，而後因為妖力耗盡，當着衆人的面化為了樹妖。
“這個女人是妖怪，就是因為她把三郎迷住了，三郎才一直科舉無望！妖怪都是狠毒的，咱們不能把她留在村子裏，否則村裏将永無安寧之日！”書生的妻子說。
村民們舉手贊同:“對，放火燒死她！”
“我聽說妖怪是燒不死的，必須剝皮抽筋粉身碎骨，讓她魂飛魄散，日後才不會出來害人。”女人看着書生，笑意盈盈，“你說是不是，相公。”
事情到這個地步，施芸梅仍覺得書生是愛她的，她揮舞着藤蔓試圖挽回所愛，卻看到了書生眼裏的懼意跟瘋狂。
“是，我與表妹青梅竹馬，要不是她誘惑我，我怎麽可能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醜事來！”
施芸梅眼睜睜看着所愛之人與另一個女人，一刀刀将她的皮剝開，樹幹劈成兩半，她忍着痛跟莫大的不甘，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絕望而悲怆的吼了出來。
“嚴錦升，魏琴娘，我要讓你們不得好死！”
“你倒提醒我了，回頭我就找個道士來把你壓在西山村下，讓你親眼看着我跟三郎白頭偕老。”
魏琴娘說到做到，果然找來道士将施芸梅鎮壓于西山村下，永世不得超生。
幾百年過去，當初的西山村變成了如今的溪石鎮，施芸梅所鎮壓的位置，正是那間豆腐鋪子。
“你想重生嗎，想報仇，親手殺掉那對狗.男女嗎？”
“誰？誰在說話？！”
“我叫塗青青，我可以幫你離開這裏。”
“你為什麽要幫我？”
“因為我跟你一樣憎恨那些三心二意、口是心非的男人，他們二人把你害的這麽慘，卻可以安享晚年，甚至來到後世再續前緣，你甘心嗎？”
“我不甘心！我無時無刻不想親手殺死他們！”
“那就讓我來幫你。”
“可你只是個人類，要怎麽幫我？”
“我的主人，無所不能。”
塗青青依言将施芸梅放了出來，臨走之前留下一串佛珠，便是施芸梅帶在手腕上刻着符咒的翡翠镯子。
畫面飛速閃過，施芸梅将書生與其妻子的轉世折磨致死，魂魄獻給塗青青，□□碾碎與動物屍體混在一起，做成了血豆腐。
……
前塵結束，亓修元睜開眼，眉心微微皺起。
塗青青竟然是人類。
她口中的主人，又是什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