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67.

抱着杯子坐回電腦前，栩栩點開文檔，忽然覺得她可以寫點什麽。

她抿了口茶水，随手放置一旁，手指抹上鍵盤，開始敲打起來。

只要不是愛情相關的題材，她總能寫得很順手。

雖然不管什麽類型，她個人的風格還是很明顯，而林栩栩也希望能打破自我，突破局限。

但這是個漫長的過程，她只能在一點一滴的積累中，慢慢進步，希望有一天，能産生量變引起質變的結果。

她寫得很認真，認真得忘記了時間。

等回過神時，文檔上新增了約摸三千多字，時間也過去了一個鐘頭。

指關節微微發酸，林栩栩也克制不住得打着哈欠。

她看了眼電腦桌面的右下角，兩點一刻的時間讓她瞬間回到現實空間。

林栩栩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同時聽到心跳加快的聲音。

她皺着眉認真聽了幾聲，忍不住捂住胸口。

“年紀大了，真熬不了夜。”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甚至覺得呼吸也有那麽幾秒的困難，胸悶氣短。

惜命的林栩栩果斷保存文檔，關掉電腦回房。

黑漆漆的卧室裏，唯有手機的藍光亮着。

她摸着牆，上了床。

躺下的瞬間，栩栩忍不住發出了舒适的呻/吟。

手機一翻摁在床上，閉着眼感覺周遭一片黑色，适合沉睡的安靜氛圍裏，什麽心跳加快、呼吸困難的症狀，通通消失不見，仿佛都是她對于“熬夜後遺症”的癔症。

她翻了個身，想趁着睡意入睡，可閉上眼，腦袋卻停不下來。

夜深人靜，屋外有輕微的蟲鳴的聲音。

仿佛整個世界都睡了，沉浸在一片安靜祥和中。

可腦袋裏，紛亂的場景擾得她不得不睜開眼。

栩栩再翻了個身，準備換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沒有關緊的窗戶透着一點縫隙，夜間外頭的聲音沿着縫隙飄來。

時不時有風的聲音，呼呼作響，聽在耳邊，不近不遠。

安寧又催眠。

幾分鐘後，她睜開眼，控制不住的再次打了個哈欠，卻就是沒睡。

哈欠打完，栩栩的頭腦有片刻的清醒。

她忍不住摸了摸手機，點進了微信。

幾個被屏蔽的群又累積了999+的聊天內容。

見其中沒有跳出艾特提示的，栩栩便也沒去特地的看。

翻了翻，偶然翻到了她和一命歸西的聊天框。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她點進聊天框，随意看看兩人不算多的聊天記錄，然後順着一命歸西的頭像，點進了他的朋友圈。

除了上次看到的內容，一命歸西的朋友圈很幹淨，沒有更新。

也不知這微信是他的小號，還是說，他原本就不是個喜歡發朋友圈的人。

林栩栩退回到聊天框，在輸入欄停留了許久。

想說點什麽吧，又覺得太晚了，指不定人都睡了。

況且她也不知道要說啥。

她其實隐隐好奇他的生活，可又覺得這好奇心恐會侵犯到他的隐私。

明明平時的她都無所顧忌，現在居然猶豫了。

——啾！

清脆的鳥鳴聲響了起來，是微信提示音。

一命歸西突然給她發消息了。

[一命歸西]：幹嘛

林栩栩怔愣，反問他。

[栩栩如生]：什麽？

[一命歸西]：你的聊天框，一直在輸入中

[一命歸西]：想說什麽？

林栩栩心裏忽然複雜。

可能是因為夜深人靜，也可能是因為潮汐力量。

她變得有些沖動，不假思索便敲了幾個字，發過去。

[栩栩如生]：逛了逛朋友圈，你怎麽還沒睡？

[一命歸西]：我習慣晚睡

[栩栩如生]：晚睡對身體不好

[一命歸西]：你不也？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林栩栩老臉一紅。

她拽了拽被子，把半張臉都埋了進去，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眼眸裏映着屏幕的光，眼底流露着幾分笑意。

[栩栩如生]：嘿嘿

[一命歸西]：在幹嘛

[栩栩如生]：準備睡

[一命歸西]：哦

[一命歸西]：晚安

林栩栩眨眨眼，連忙打字：現在還不

一命歸西沒有秒回。

林栩栩盯着屏幕緩緩等待。

只是短短幾秒，時間仿佛被拉長、放慢，等待的感受也逐漸被放大。

有點難熬。

看着那條自己發出的最後的消息，林栩栩輕輕咬住嘴唇，握緊手，藏住了那一絲微不可見的迫切。

——啾

清脆的鳥鳴聲響起。

聊天框刷出新消息。

[一命歸西]：那随便聊點

她喜上心頭，正準備回複，對方又發來兩個字。

[一命歸西]：語音？

看到聊天框裏孤零零的三個字符，林栩栩呼吸一滞，喉結上下滾動，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響。

她現在更猶豫不決了。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想拒絕。

她的遲疑好像被察覺了。

對方很快又回複了一句話。

[一命歸西]：沒事，打字也行

這說的，好像她介意什麽似的。

林栩栩深深吸一口氣。

以退為進！

以守為攻！

以屈求伸！

故作姿态！

欲拒還迎！

欲……！

她睜開眼，像是冥冥中跟誰争些什麽，猶豫的手指幹脆利落地點進了加號。

不蒸饅頭争口氣！

語音通話！

撥通過去後，忐忑不過一個眨眼的片刻，便被接通。

再開口前，栩栩忽然感覺嗓子幹癢，很想咳嗽。

她強忍着癢意，咽着口水，卻不知道說什麽。

耳邊傳來淡淡的聲音：“喂。”

沉穩的男聲被刻意壓低，似乎是怕驚擾了她，透着股低啞的磁性，但也不失平日裏的清朗，輕輕敲打着她的鼓膜。

游戲語音和電話語音總是有差別的，又是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刻，一旦安靜下來，奇怪暧昧的氣息順着呼吸聲、心跳聲開始彌散，臉上開始泛紅。

回過神才發現，好像一切的心動信息都源自于她本身。

“咳咳……”

終于是忍不住咳出了聲，林栩栩摸着古怪的喉嚨，悶悶應聲，“聽得見。”

“怎麽還沒睡？”比起栩栩的怪異，俞命的聲音聽起來自然多了，穩重的打開話題，停止了空氣中跳躍的氛圍因子。

“你不是說困得不行？”他問。

林栩栩的心跳被安撫着，微微躁動的情緒逐漸穩定，說道：“本來想直接睡的，突然有了想法，就多寫了幾個字。”

“忘了你還是個大作家，”俞命笑道，“寫得如何，順手嗎？”

“還可以，這幾天其實有點不知道如何動筆，晚上狀态好，差不多得有三四千個字。不過都是大綱和細綱，回頭肯定還要再修改的，那才是大工程呢。”

“寫了多長時間？”

“一個鐘左右，具體我也不太記得。思緒流暢的時候我會忘記時間的。”

“真厲害啊，這要是讓我寫我，一天也憋不出八百字，你居然能寫出上千多字，難怪你是作家。”俞命感嘆的時候，聲音低沉，能明顯感受到他的情緒。

林栩栩被說得有些臉紅，只是謙虛地說：“工作、工作，習慣了。”

可這似乎轉到了另一個尴尬的局面，林栩栩依舊記得小主播“無業游民”的人設。

善良的她不想戳到他的痛處，便自然而然又回到了最初的、盤旋在她心頭的疑惑。

“你呢，怎麽也沒睡？”

怎麽注意到她的“輸入中”？

俞命說：“本來要睡了的，臨睡前看到一些新聞，看着看着就忘記時間了。”

林栩栩問：“什麽新聞？”

俞命說：“游戲的更新預告，處罰公告，還有選手轉會的內容。”

林栩栩詫異：“你居然還關注這些東西？”

俞命笑笑：“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就看了下。”

他說的簡單，林栩栩卻察覺出了一些痕跡。

挂斷電話後，林栩栩的腦袋還有些發熱發蒙。

就是因為他對待游戲如此的認真，才會有這樣出色的能力。

難怪人家游戲打得好呢！

“具體都有什麽？”林栩栩問道。

她想着，不能問俞命的私生活，但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總沒關系吧？

俞命說：“挺無聊的，你想聽嗎？”

林栩栩說：“反正也睡不着，随便聽聽。”

俞命聞言，便就着屏幕随意的念道：“北美俱樂部在19日公布消息，确認了選手戴亞的轉會情況，新的賽季，戴亞将成為俱樂部的新成員，與戰隊一起……”

林栩栩好奇道：“這位戴亞是不是很厲害？轉會都會出新聞，應該被很多人關注吧？”

俞命說：“是一位突擊手，水平還可以，主要是心态很好，比賽強度再高，他都能打得很穩，很少在決策上出問題，就是有點毒舌。”

林栩栩笑笑：“聽你說的，感覺好像你們認識一樣。”

俞命輕笑，沒說話。

這位戴亞選手确實躺在他的通訊錄裏。

就着戴亞的話題又聊了幾句，林栩栩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俞命聽出了她聲音裏的困倦，下意識放輕音調，柔聲問：“要去睡嗎？”

栩栩的腦子确實是有點轉不太動，木木的，聽到這話，心裏固然有着舍不得，卻還是說道：“行，睡吧，你也早點休息。”

俞命應聲：“嗯，我等下關了電腦就睡。”

林栩栩：“那我挂了。”

俞命笑道：“好，晚安。”

“唔，晚安。”

結束了通話，栩栩看着上面不同尋常的通話時長，腦袋仍舊發熱發蒙。

現在這種情況，她估計倒頭就能睡。

只是語音後的餘韻讓她心生不舍，便下意識打開哔站。

林栩栩準備看幾個視頻平複一下心情，但很快，首頁的一個視頻标題當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頻繁聊天會産生戀愛的錯覺》

正發熱的頭腦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又冰又涼。

臉上的紅暈瞬間退卻，只剩蒼白，就好似被說中了一般。

兀得，林栩栩搖搖頭，冷靜了下來。

以她和小主播的聊天頻率，壓根就稱不上“頻繁”二字吧？

光一個标題便讓她失了刷視頻的沖動。

睡吧睡吧，看什麽視頻。

只是，入睡前的最後一刻，栩栩的腦海中還是不自覺得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她确實要注意，不要上頭。

另一邊。

俞命也看着結束的通話記錄，關閉了手機。

漆黑的屏幕倒影出他那張臉，臉上寫滿了意猶未盡。

他不由一愣，凝視着屏幕看了許久，才兀得笑了起來。

這一次通話，好像什麽都不是，又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

他回頭看向電腦。

電腦屏幕上顯示着PUBG的官網新聞，新聞內容貼圖人物正是他剛才和林栩栩談及的職業選手戴亞。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頁面，正是戴亞以往的比賽視頻，暫停在他與隊友們陷入僵局的畫面。

他看到栩栩的聊天記錄，是因為他也想說點什麽。

只是原本想說的話，已然被打亂，如今已經被小心翼翼地藏進記憶深處，等待有一天被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