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房間裏是沉默,無盡的沉默。

任懷風道:“我知道,你心裏有誰。”

蕭延禮眼眸微動。

“是佟析秋。”

任懷風沒看蕭延禮的臉色,自顧自說:“正如那日我在佟府見到你,你在佟府見到她,都是一見鐘情,都是求不得愛不能,沒多大差別。”

“只不過,我是放肆,你是克制。”任懷風繼續道:“你這人吧,永遠在克制,把自己壓抑成一張殼,刀槍不入。這種性格,說實話我不喜歡的,我喜歡的就是你長得好看,想睡你。”

任懷風的話很直白,蕭延禮一時無話可說。

半晌,蕭延禮才道:“我今晚不該過來。”

說着就站起身,要走。

任懷風道:“二爺不用感到侮辱,喜歡一個人要是沒有欲望,那就不叫喜歡了,這跟男人對女人是一樣的。”

“你要是想睡一個女人,又不敢睡她,那就是愛了。正如我想睡你,但又不敢睡你,是一樣的。”

蕭延禮站住,終于忍不住怒道:“你不敢,是因為我會殺了你。”

任懷風臉上挂起吊兒郎當的笑,“你要是讓我睡一回,便是殺了我都甘願。”

“任懷風,你真的想死嗎?”蕭延禮冷冷地問。

任懷風搖了搖頭,“不想死。”

“不想死,就別再招惹我。”

蕭延禮平靜了語氣,“倘若你絕了這些心思,我們便是兄弟,倘若不能,我有一千種辦法讓你不好過。”

任懷風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我做不到了,我要是能做到,早就自個兒成全了自個兒。”

嘴角泛起苦澀,“我跟你說過,我已經毫無退路。要是有路,哪怕是一條縫,我也早就縮回去了。”

“我知道,你這種人,碰不得。要麽死,要麽瘋,我只有這兩種下場,全在你手裏了,我的命都是你的,你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掐住我咽喉,要我生要我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別說心了,你連我魂魄都拿去了。”

任懷風臉上帶着笑,聲音卻是那般沙啞。

那語氣無奈至極,悲傷至極,絕望至極。

也不知道蕭延禮聽進去沒有,蕭延禮走了。

走時給任懷風好好地關上了門。

任懷風望着天花板,許久閉不上眼睛,後幾日奉安伯府又鬧翻了,任府的人發現他們的小伯爺病情在一夜之間加重,當真昏迷不醒藥石不進了。

“你那天晚上去任家了?”

蕭延禮嗯了一聲。

蕭四郎急了,“二哥,你在想什麽?”

蕭延禮道:“總不至于真讓他死了。”

蕭四郎:“你關心他?那個混賬東西?”

蕭延禮沉默了一會兒,就在蕭四郎按捺不住的時候,他說:“任懷風有幾分聰明,可以一用。”

蕭四郎愣了片刻,沒想到這種回答。

半晌,問道:“你要利用他?”

“不然你以為?”

蕭四郎收住恍惚的表情,蕭延禮輕笑道:“你以為我對他動情了?”

“不,不是……”

“四弟,你想太多了。”蕭延禮沒有看蕭四郎的眼睛,“從小到大,二哥是什麽性子,你應該最清楚不過。”

蕭四郎嗯了兩聲,點頭,認錯。

他這位二哥從小到大都是規規矩矩的,從不出格。做文章是最優秀的那一個,習武也是最厲害的那一個,卻慣常收斂自己的鋒芒,隐藏自己的情緒。

男歡女愛更是沒有過,仿佛這輩子都不懂情為何物,從不曾為某個人失态,也從不曾讓人失望。他最溫順妥帖,卻也最讓人琢磨不透,不知道他要什麽。

哪怕是大哥蕭延庭也曾在青春年少為一女子私奔,在外頭折騰了幾年才幡然醒悟,自己也為了析秋寤寐思服輾轉反側,而他這位二哥,從來沒有。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

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多少女子傾心于他,他也不曾動心,到了适婚的年紀,便聽從家裏的安排,娶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妻子,彼此舉案齊眉十餘年。

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子嗣。

其實也有過,只是二嫂身子弱,沒保住。

那時候也只見二哥失落了一兩天,便又恢複從前。

二哥是喜歡孩子的,只是運氣不太好,如今也斷不可能讓沈承寧誕下蕭家的血脈,沈承寧在蕭家一天,二哥便一天不會有子嗣,這是一個心知肚明的約定。

然而沈承寧始終是蕭家的世子夫人,哪那麽容易離開蕭家啊。

“二哥,要不析秋肚子裏的孩子過繼給你吧。”蕭四郎突然說道。

蕭延禮詫異,“何出此言?”

沒等蕭四郎回答,蕭延禮又道:“好好的爹娘不當,扔給我做什麽?我可沒那閑工夫替你教育孩子。”

蕭四郎回過神來,笑道:“這不想偷個懶嘛。”

“那也得看弟妹願意不願意,別瞎想一些爛點子。”

蕭四郎點頭稱是,跟個傻孩子似的。

任懷風大約有幾個月沒出門,冬天冷,感覺骨頭縫裏都灌着冷風,身上裹着襖子越來越厚。

老管家說:“小伯爺這是傷到根本了。”

任懷風白眼翻他:“老子年輕力壯,少危言聳聽!”

老管家道:“那小伯爺如今是為何縮成了一個鹌鹑?”

任懷風道:“老子就是怕冷,咋滴?”

老管家無言以對,卻天天盯着府裏的廚子,給任懷風做些滋補的藥膳,任懷風倒也聽話地吃吃喝喝,感覺跟個沒心沒肺的人似的。

轉頭又跟豬毛打聽:“宣寧侯府今個兒又發生什麽事了?”

老管家插嘴道:“人宣寧侯府有老太君坐鎮,能發生什麽事,小伯爺你就別想了,念着別人,苦了自己。”

任懷風不以為然,盯着豬毛。

豬毛道:“倒有那麽一樁。”

任懷風問:“什麽事?”

老管家插嘴道:“小伯爺,你這樣成天打聽人蕭家的事,像個什麽話嘛!”

任懷風擺擺手道:“老管家,快去去去,去院子裏曬曬太陽,我跟豬毛好好聊聊。”

老管家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見老管家真走了,豬毛開口道:“蕭府裏的下人們都傳,蕭家的世子夫人瘋癫了,被關在房間裏不許出門。”

任懷風想了想,問:“怎麽回事?”

豬毛道:“據說是世子夫人在蕭世子的書房裏看到一幅畫……”

“什麽畫?”任懷風心裏已經隐約有了猜想,他是熟悉劇情的人,即便因為自己的搗亂,劇情有了一點點偏差,但一個人的性格是不變的。

一個人的性格倘若不變,那麽他的行為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那麽那幅畫任懷風已然猜到是什麽了。

豬毛道:“不知道是什麽畫,沒有人知道。不過蕭家世子夫人卻因為看到這幅畫跟蕭世子吵了一架,世子夫人……”

任懷風皺眉打斷:“別老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地叫,不會叫一聲承寧郡主麽,存心膈應我呢。”

豬毛偷笑了一下,“我的三爺,我哪敢膈應您哪?”

任懷風瞪了一眼。

豬毛遂變得正兒八經起來,“我聽蕭府裏的人傳,承寧郡主之所以被關起來,不是因為瘋癫,是因為她迫害蕭四夫人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任懷風冷哼一聲:“作死。”

豬毛道:“可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了,蕭四夫人與她有何關系,就算生了蕭家的長孫,那也威脅不到她的地位啊!侯爵是蕭世子的,以後必然也是她的兒子繼承,蕭四公子他們自然是要出府另立門戶的。”

“那也得看蕭家讓不讓她沈承寧生子了。”任懷風冷冷道。

豬毛驚了一下,遂又想起另外一則傳言,“三爺,我聽蕭府的下人們議論,自承寧郡主與蕭世子成親以來,兩人便沒有同過房。我還以為是胡說八道的,心想那承寧郡主長得如此漂亮,哪有男人會不動心?這下想來定是真的。”

任懷風問:“沒同過房?”

“可不是。”豬毛很是肯定。

任懷風有些詫異,在他所知的劇情中,蕭家雖與沈家立場對立,但蕭延禮對沈承寧還是相敬如賓的,乃至于後來沈承寧懷孕小産,哪怕她曾對佟析秋不利過,但蕭延禮對她依舊懷有幾分憐憫之心,有過那麽一段溫情以待的日子。

再後來朝廷局勢巨變,沈承寧私盜蕭延禮的印鑒,做出幾近毀滅蕭家的事情,這才被蕭延禮不容,以小産瘋癫為由關在房間裏不許出門,後來更是送去了城外的尼姑庵清修。

可是現在劇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沈承寧跟蕭延禮之間毫無夫妻情分,害了佟析秋肚子裏的孩子,便被蕭延禮關起來不管不顧,着實顯得不近人情了些。

如今這關頭,沈家勢長,蕭家該如何對慎郡王府以及朝廷衆世家交代呢?

任懷風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走,替我找件大襖子來,我要出門。”任懷風想了片刻,突然道。

豬毛道:“三爺,你穿得已經夠多了,再裹一件就跟熊差不多了。”

任懷風道:“廢什麽話,我冷,不行麽?”

豬毛噤聲。

任懷風瞪着豬毛,豬毛一溜煙兒跑了。

2017要過去了,說好的這篇文今年內完結,看來做不到了。我會盡量多更新的,不過後面的劇情還有蠻多,得加油啊……提前祝大家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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