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霍大爺

霍大爺

狹小緊窄的封閉空間,男人身上幹淨好聞的煙草清香,通過躁動難安的空氣分子,徑直往宋瑾瑜脆弱的鼻翼裏鑽着。

她接着往電梯側邊小心翼翼地騰上好幾步,直至緊貼電梯側壁,涼冰冰的。

“一個男人身上噴那麽香幹嘛,騷包。”

宋瑾瑜又向前挪了小半步,雙手緊緊捂住鼻子,小聲嘀咕。

電梯數字一跳到15,宋瑾瑜應激地大跨而出,如釋重負地長籲一口氣。

終于擺脫他了。

卻聞空氣中,傳來道不緊不慢的“蹬蹬”皮鞋聲。

如踏在她的心尖上。

宋瑾瑜不敢置信,如臨大敵地瞄向對面。

恰好瞧見男人正不急不慢拿出鑰匙,打開門。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偏頭沖她很是“溫和有禮”地勾唇一笑。

宋瑾瑜卻明明白白,從他眸子裏領略到戲谑二字!

哔了狗了!

那個擾民的小妖精,你給我過來,保證不揍你!

不一會兒,一道狠狠的砸門聲穿門而出,夾雜着道狠厲疾喘的踹門聲。

看來這新鄰居,脾氣見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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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繼而擡起臂膀深深地嗅了嗅,眉目忽地如畫般舒展開來,嗤嗤地望着對面笑了。

*

一連兩日遇到同一個男人,對宋瑾瑜而言,簡直就是一場惡夢!

第三日上午。

宋瑾瑜率先八百米沖刺,沖到自家門口,蹑手蹑腳地輕聲打開門,小腦袋伸了出去,四處來回掃蕩,探刺敵方軍情。

看到緊閉的對門和空無一人的過道,宋瑾瑜心安地噫嘆一聲。

助理小黎看得稀裏糊塗,滿臉問號,即便瑜姐偶爾會抽風,但沒有一大早就犯病的道理啊!

“瑜姐,怎麽啦?”

宋瑾瑜眉梢一挑,裹緊口罩,脆聲愉悅道,“沒事,觀察敵軍是否撤退。”

小黎撓了撓自己的齊耳小短發,愈發不解,“什麽跟什麽啊。”

小黎琢磨着,看來她得再去問問那神棍,看瑜姐這病還有得治不!這才大好的如花年華喲!

嗯,她今天就去!

*

這是宋瑾瑜在《天下》的倒數第二場戲,和她死對頭,方婧的對手戲。

“跪下。”方婧飾演一角的兩個侍女,左右兩邊分別扣住宋瑾瑜的薄削肩膀,反手用力往下一擰。

方婧從首都電影學院畢業已有幾年,勉強算個徘徊在不溫不火的二線演員。宋瑾瑜已然穩坐當紅人氣小花旦。

方婧眸裏恨意噴湧而出,戾聲呵斥,“賤婢,我和王爺的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照劇本所寫,下面是她氣急攻心,怒甩宋瑾瑜一巴掌。宋瑾瑜已經做好準備,像這種打巴掌的戲,一般是看上去用力實則無力。

只聞“啪”地一聲巨響,全場頓時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聽得見,場上人都傻了。

“師妹,沒事吧,師姐以為你會躲過去的,實在對不起了。”

宋瑾瑜愣生生懵了好半晌,撐着手費勁地從地上爬起,耳邊“嗡嗡嗡”不停作響。

方婧正是笑得春風得意,雖軟聲細語地道歉,眼底卻是毫不遮掩的幸災樂禍。

右邊真實麻辣的痛覺陣陣襲來,宋瑾瑜暗地咒罵了聲,該死。

“瑜姐,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很痛。”助理小黎急急忙忙從場外奔進來,想查看傷口,又怕弄疼她,急得毫無頭緒,團團轉。

宋瑾瑜安撫地拍拍小黎的手,看來方婧果然是被她嫉妒她得緊,狗急跳牆了。

她強咽下那口上湧的血,冷冷地摸了摸右臉,又麻又辣,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打得有多重,這個仇,她給她記着。

“小瑜,還能繼續嗎?”導演郭敬眼眸漠然看向事發現場。

經過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宋瑾瑜到底是摸透了郭敬的冷漠脾性,他并不會特別關照自己,所以這場被方婧“無辜”打斷的戲,只能是重新拍攝。

她指甲緊摳着手心,借此分擔注意力,抿了抿丹唇,松開手,朝郭導比了個OK。

拍攝再次開始。

這回宋瑾瑜在方婧手掌還未靠近,就很是主動的往旁邊奮力一甩,一舉一動配合得天衣無縫。

不想接下來,方婧不是這裏忘詞就是那裏錯詞,一場幾分鐘的戲,愣是被她拖到二三十分鐘。

宋瑾瑜只一襲薄質紗裙,根本難以禦寒,地下滲出的縷縷涼氣不斷沁入她骨子裏。

她本就是體寒的身子骨,面上雖不動聲色,嘴裏牙齒已是隐隐冷得打顫。

宋瑾瑜錯過最佳治愈時間,右臉已是紅腫得吓人。

“瑜姐,那個方婧簡直是欺人太甚。”小黎忿忿不平,慢慢攙扶她起身。

“小師妹,你還好嗎?”方婧假心假意湊了過來。

繼而附在她耳邊厲聲道,“我告訴你宋瑾瑜,咱兩這事兒還沒完。”

宋瑾瑜眸子如墨般頓重,閃過一縷暗光,沉聲道,“走吧。”

*

由于面部受傷的原因,她今日戴不得口罩。當她再次走到電梯口,那個男人果不其然,又氣定神閑地在老地方候着了!

宋瑾瑜眉目頓斂,只餘光輕瞥一瞬,便低下頭加快步伐走到他身旁,生怕被他發現分毫。

男人眉梢一挑,狐疑道,某人今晚好像格外老實安分?

在宋瑾瑜轉身的一瞬,男人仿佛明白了什麽。

他大跨一步,上前徑直勾起她的下巴。

宋瑾瑜下意識痛得“嘶”了一聲,腿一軟就要跪倒,男人另一只手也及時扣住她的腰肢。

宋瑾瑜左臉羞憤得宛如烤熟般,旋即嗔怒道,“霍骁堯,放開我。”

“怎麽,臉腫成這樣,就連腿都站不穩了?”

男人聲音冷且沉,又含着絲絲怒氣,墨色雙眸緊盯着她。

宋瑾瑜悶了悶,指尖輕顫,莫名有些心虛。

霍骁堯并未松開她,依舊保持着半擁她入懷的姿勢,裹着薄繭的指腹微微用力,往下一摁,輕聲道,“疼嗎?”

似是情人般的呢喃透着無限的缱绻,若不是這情況…不大應景。

眼看着數字就要跳到15。

宋瑾瑜鼓起手掌,冷聲道,“這下可以放開我了吧?”

“許久不見,膽肥了是吧?”

擡眼直直撞進他深邃不見底的雙眸,那裏的沉色讓她顫顫,泛起心怵。

“叮”地一聲響,霍骁堯不顧宋瑾瑜的頑命反抗,直接用蠻力半拖半抱,将她弄到自己的住處。

突然刺來的一道強光,宋瑾瑜下意識地伸手擋了擋。

待她适應過來光線,直直望去,整個屋子走的是現實主義的黑白風格,奢華大氣有格調。

“我家沒有女士鞋,你先将就穿這雙新鞋。”

霍骁堯緩緩松開緊锢着她腰的手,宋瑾瑜一下沒回過神,又要摔倒時,他再次及時摟住了她。

男人低低地笑了笑。

宋瑾瑜耳根子驀地紅透,羞得想鑽個洞爬進去。

“你先随意坐,我去給你弄條冰毛巾。”

宋瑾瑜強裝鎮定,捋了捋整齊柔順的頭發,聽話道,“嗯。”

他轉身去到廚房,宋瑾瑜想都沒想就跟了過去。

此刻他已脫去西裝外套,只着裏頭的白衣黑褲,袖側輕挽,露出的手臂白皙糾結,下面穿着雙深藍色的條紋棉拖,面色淡然,專心致志。

宋瑾瑜的眸色深了深。

覺察到門邊那道火熱的視線,霍骁堯失笑,哄小孩般道,“你先去坐着,很快就好。”

宋瑾瑜被逮了個正着,不自然地撇開了眼,默默地退回到沙發。

很快,霍骁堯手心放置着一塊冰毛巾,走出來,徑直半蹲在宋瑾瑜面前。

面部嚴峻,一絲不茍地用毛巾替她敷着右臉。

霍骁堯瞅着她紅腫的臉,手下幾不可見地顫了顫,動作是愈發地輕柔,眼裏快速閃過一抹心疼,又消失不見。

漫不經心地開口,“誰打的啊?”

宋瑾瑜面皮一怔,搖搖頭,“不小心弄到的。”

霍骁堯別了別眼,懶得搭理她。

看着她紅腫的臉漸漸縮小,妝容也不小心被擦拭掉,露出了她原本的膚色,仍然白皙,只是略微偏暗,還有一小點斑點。

他索性将目标朝準她的另一半臉,狠狠地擦,直到找到些熟悉的眉眼,他才心裏舒坦幾分,放過她泛紅的小臉蛋。

他嫌棄地睨了她一眼,瘦了,臉上都沒幾兩肉。

難看死了。

宋瑾瑜猝不及防,就被他強行卸下了她引以為傲的妝容,還獲贈了一枚大寫的嫌棄,心裏恨得牙癢癢的。

“霍骁堯,你幹嘛!”

霍骁堯把帕子一扔,老神在在地往沙發一躺,大爺似的,“臉上抹的是什麽,老氣橫秋的,醜死了。

“誰知擦掉了,更醜。”

翹起的二郎腿,好不惬意。

宋瑾瑜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氣得髒話爆|口而出,“我日!”

霍骁堯坐起身,反問,“日|我嗎?”

她居然耳尖地聽出,他不知羞的騷話裏透着幾絲欣喜,見鬼了!

于是秒慫,認輸道,“呵呵,我哪敢,日|天|日|地,都不敢日|你霍大爺啊。”

“嗤,就這麽點膽量,爺還想着洗白白,等着你呢。被打了也不敢說,我還真當你有多大能耐。”

宋瑾瑜氣勢一弱,自動忽略掉那句不着實際的渾話。

“以後,遇到這種事,就直接給我打回去,打不過的就找我。”

“我自己能解決。”宋瑾瑜聽着怪別扭。

這麽多年,她都人模人樣地活到了現在,靠別人?

不好意思,她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霍骁堯眸子頓凝,“好啊,合着爺白伺候你,還撈不着你的半句應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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