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夢境
夢境
急救室的紅燈久久亮着，屹立不動。
宋瑾瑜焦躁不安，來回走動，緊緊盯着那簡直亮得人心發慌的紅燈。
霍骁堯再次勸她，“先坐下吧，伯父一定會好起來的。”
宋瑾瑜掃到他緊皺的額頭，便順勢就着他的手坐了下來。
小黎跟童梓二人亦是急忙帶着她的衣物跟手機，趕到了這裏。
童梓開口問道，“瑜姐，叔叔怎麽樣了？”
宋瑾瑜也不好奇她們二人如何會得知他與她的關系，只怕現在外面的傳言都是炸了吧。
她沮喪地搖了搖頭，“沒有。”
小黎耐不住好奇，下意識地就要問她，“瑜姐，我怎麽從沒…”
一旁的童梓卻是忙不疊扯了扯小黎，低聲呵斥，“別說了。”
小黎也猛地反應過來，趕緊捂住了嘴，老老實實，不再多說一句。
眼看着時間已然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宋瑾瑜的心也是如過山車般，從半空中跌落到谷底。
忽地一下，急診室的紅燈滅了。
宋瑾瑜率先看見，急忙沖了上前，忙扯過醫生，“醫生，裏面那人怎麽樣了？是不是安全了？”
主刀醫生扯下面上的口罩，疲倦地揉了揉額，再掃了眼宋瑾瑜的衣着，心裏愈發對自己的猜測肯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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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在車上那名醫生一般，主刀醫生亦是責怪，“你們是怎麽做為人子女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父親的身體早就不如年輕那般了。
就憑他這個體質，要是再晚上一兩個小時，我也只能說是大佛神仙都拖不回來。”
宋瑾瑜面色讪讪，勉強扯出一抹笑，笑得比哭還難看，“謝謝，謝謝醫生。”
那醫生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往休息室裏走去。
宋瑾瑜趕緊跑到病房裏去看那人，卻見他身上插滿了管子，看起來瘦骨嶙峋。
護士小姐轉身看見她，面上霎時劃過一抹笑意，“你是宋瑾瑜嗎？我是金魚粉。”
宋瑾瑜僵了僵，只好皮笑肉不笑，對護士輕點了點頭。
那護士小姐看出她的窘迫，卻是沖她友善鼓勵地笑了笑，“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
聞言，宋瑾瑜的面上卻是漸漸浮現出一絲感動，任何一個不知情的人見狀，都只會當是她忘恩負義不孝順。
事實上，她也确實沒盡到義務。
父不是父，子又哪像子。
她感激地沖護士小姐姐笑了笑，“謝謝。”
護士好意地給她提醒，“不客氣哦，不過，你父親好像長期抽煙酗酒有好一段時間了，加上郁結于心，所以乍一喝猛了才會這麽嚴重。”
“嗯，好，我知道了。”
霍骁堯三人緊接着走了進來。
他望了眼靜靜躺在床上沒有一絲生氣的那人，眼裏也是閃過一抹難以置信。
他擔心地看向宋瑾瑜，“先去吃點飯吧？”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是到了傍晚，哪怕是個鐵打的人也該扛不住了。
宋瑾瑜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們去吃吧，我再陪他一下。”
童梓望着宋瑾瑜是欲言又止，本想跟她說下外面亂成一團的報道，卻又霎時住了口。
霍骁堯自然是注意到了童梓的小動作，他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對她低聲道，“你帶着小黎先去吃吧，我留在這裏看着她，回來再帶上兩份清淡的粥便是。”
童梓神色複雜地望着霍骁堯，“好的。”
待她們二人走後。
霍骁堯走近坐在床邊的宋瑾瑜，軟聲勸道，“你先去休息會吧，我來看着伯父。”
“不去。”
霍骁堯扶過她的肩膀，極有耐心道，“你想想，若是伯父醒來了，你又倒下了，那該怎麽辦？”
宋瑾瑜沉吟片刻，終是應下了，“好，那你千萬記得要喊醒我。”
得到了霍骁堯的再三保證，宋瑾瑜才走到另一張床上側躺了下來。
由于她今天一天實在是太過勞累，加上整日滴水未進，食不果腹，于是便疲倦地沉沉昏睡了過去。
睡夢中。
“小瑜，起床啦。”
“大懶蟲，快點起床。”
“再不起來，太陽就曬屁股啦。”
寵溺而好聽的男聲，驟然響起在她耳畔。
是誰，是誰在喊她？
“再不起來，爸爸明天就不帶你去外面玩了。”
聞言，她卻是猛地睜開了眼，難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英俊年輕的男人。
嘴角含笑，腰背挺拔。
她眼裏突地蹭出了幾絲淚花，“爸爸…”
只見那男人一驚，趕忙替她擦掉，“怎麽哭了，是誰欺負我家的小公主了。”
宋瑾瑜只癡癡地望着面前滿臉擔憂的年輕男人，親昵地抱過他的脖子，脆生生道，“爸爸，沒有人欺負我，我這就起床。”
哪怕這只是她做的一個夢。
男人摸了摸她的頭，“好，這才是我家聽話的乖乖小公主。”
宋瑾瑜擱在他脖子上，撒嬌道，“爸爸，你再帶我去一次游樂園好不好，你都好久沒帶我去了。”
男人作勢眉目一斂，沉下聲，“明明上周才去了，怎麽就很久沒去了。”
宋瑾瑜卻是眼睛一酸，險些落淚。
她趕緊低下了頭，以免他發現不對勁，嬌滴滴喊道，“爸爸，就再去一次好不好，就最後一次，我保證。”
因為她長大後，他真的再也沒有帶她去過了。
這年輕的男人顯然是最受不了她的撒嬌，“好好好，下午就去，走，爸爸現在就帶你下去吃早餐。”
話畢，男人就抱住她下了樓。
宋瑾瑜貪戀地望着男人年輕肆意的面龐，緩緩笑了笑，如孩童般喊道，“好耶！”
一下到樓，便傳來了一道溫溫潤潤的嗓音，“看看你，把她給嬌慣的。”
男人大手一揮，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女兒家嘛，嬌縱點才好！”
宋瑾瑜卻是在那一瞬間，迅速擡頭向那年輕的美婦人望去，忽地緊緊捂住了嘴。
“媽…”
那婦人只道宋瑾瑜是假意裝哭賺取她的同情，便笑罵，“還不承認，宋宴，看看你把她慣的，以後可還如何嫁得出去。”
宋瑾瑜聞言，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久都不曾聽到她如此罵自己了，真好。
那聲宋宴，指的正是抱着宋瑾瑜的男子。
宋宴捏了捏宋瑾瑜肉嘟嘟的小臉蛋，爽朗地笑了出聲，“誰說嫁不出去，我家小瑾瑜長大了，這提親的人起碼得從我們家排到首都。”
那婦人也是好笑，“行了，別貧嘴了，快來吃飯吧。”
畫面一轉，已是轉換成了游樂園。
“小瑜，玩得開心嗎？”
宋父牽過她軟乎乎的肉手，帶她從過山車上走了下來。
宋瑾瑜高聲喊道，“開心！”
由于宋父是名商人，宋母是位語文老師，相較之下，宋父反而更為清閑。
加之對宋瑾瑜又極為寵溺，二人的關系比起宋母更為親密。
“那下次你媽媽她說訓的時候，你可得站在我這邊啊。”
宋瑾瑜偏了偏腦袋，話鋒一轉，“那就得看你表現啦。”
“好啊，你個小沒良心的。”
男人作勢重重地擡手，預備向她圓鼓鼓的腮幫子打去，卻在臨近她的臉時，轉開了手，“這頓，我就先給你記着。”
宋瑾瑜老神在在地瞅着他，糯糯地威脅，“我這就回去告訴媽媽，說你在外面講她的壞話。”
話畢，她就撒呀着小短腿，撲哧撲哧地邁開腳步跑了。
這是六歲的宋瑾瑜，三十二歲的宋父。
畫面接着一轉。
宋父在下面緊喊慢喊，“小瑜，快點，開學第一天，別遲到了。”
“诶，來了。”
宋瑾瑜不太自然地背過沉重的書包。
待一看到宋父，她就趕忙将包裹甩給了他，裝腔作勢地揉了揉手，“哎呀，這包好重啊。”
宋父寵溺地笑了笑，随意替她将包甩在了背後。
宋瑾瑜趕忙上前，望着他被歲月格外善待的面龐，讨好地抱住宋父結實有力的粗胳膊，“爸爸，你真好。”
這個時間段的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父親。
這是十五歲的宋瑾瑜，四十一歲的宋父。
畫面随即切換到醫院。
宋瑾瑜剛提過飯菜送給她媽媽吃，由于那段時間她媽媽事忙，便一時累過了頭進了醫院。
乍一看到她爸爸進來，她就趕忙放下了手裏的飯盒。
鬼鬼祟祟地扯過進來的宋父，将他拖了出去。
宋父挑挑眉，“這又是怎麽啦？”
宋瑾瑜緊緊拽着宋父的手，一直沒松開。
說出來的話卻是與記憶裏的完全相反，她滿含期待地望向他，“爸爸，你會跟媽媽一直幸福地過下去，是不是。”
聞言，宋父笑意滿滿的臉霎時一僵，猛地甩開了她的手。
眼睛躲閃，調子虛了幾分，“好好讀書就是，別瞎操心大人的事。”
這是十六歲的宋瑾瑜，四十二歲的宋父。
畫面一變。
宋瑾瑜放學剛走進門，就聽到了一陣陣砸東西的聲音。
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來，“憑什麽？憑什麽你說離婚就離婚？”
宋瑾瑜僵在原地，原來她從不知道，她那溫婉優雅的母親，竟也有如此歇斯底裏的一面。
若非愛極而不舍，誰又願意将自己最為猙獰的一面朝向自己愛的人。
宋父躲開宋母砸過來的一本厚書，拿着調子，“沒有什麽原因，反正小瑜現如今也長大了，這些事，也是時候讓她知道了。”
話畢，他們就掃到了怔怔立在門口的宋瑾瑜，“小瑜…”
這是未滿十七歲的宋瑾瑜，未滿四十三歲的宋父。
歲月終是在宋父的臉上留下烙印，無端在他臉上替他平添了幾道幹巴巴的皺紋。
畫面再次切換到醫院。
病床上瘦得皮包骨的女人，盡可能努力地睜着眼睛，滿是憐惜地望着宋瑾瑜，無力地握過宋瑾瑜的手。
宋母虛弱道，“小瑜，媽媽對不起你，沒能看着你長大成人，結婚生子。
等我走了後，你千萬別跟你爸爸生氣，也別去理會那女的，趁他現在還有點錢，你趕緊先把高中讀完，以後，以後大學就要靠你自己養活自己了，咳咳咳。”
宋瑾瑜緊緊握着宋母的枯瘦的手，哽咽道，“媽媽，你別說了，我都懂。”
“我都知道的。”
宋母最後愛憐地望了她一眼，仔仔細細地看過宋瑾瑜，旋即放心地睡了過去。
宋父走了進來，“小瑜，跟爸爸走吧，以後我養你。”
宋瑾瑜淚眼朦胧地擡起頭，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臉，忿聲怒喊，“宋宴，我恨你！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我的爸爸了。”
是你給了我所有關于父愛的美好幻想，卻又在我沉溺其中時，頃刻間便動手打碎。
再重來一次，宋瑾瑜依舊怒不可遏地說出了與記憶裏一樣割人心的刀子。
這是還差四個月就要滿十七歲的宋瑾瑜，滿了四十三歲的宋父。
無情的殘酷歲月不僅在宋父的臉上刻下了不可消磨的印記，更是在他心上劃下了一道難以愈合的深痕。
她正哭得眼淚一把把時，便猛地聽到了一陣擔憂焦慮的呼喊，“宋瑾瑜，醒醒，快點醒醒…”
這裏就算作是宋瑾瑜小時候的番外吧，算作對她家世的交代，正文完結後我會更一個霍骁堯的番外。
晚上八點二更！
嘤嘤嘤，撒潑打滾求小可愛們收專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