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一沉是盛筳的常客,事實上,他也是盛筳幕後的投資人之一。
吃貨敏銳的直覺讓他在盛筳創辦初期就已萬分看好它的發展前景,融資之後又花了不少心血提供廚師資源,幫助郗言建立人脈,盛筳之所以在餐飲業長年不衰,牢牢占據一席之位,有一小部分就是因為宋一沉的原因。
知根知底的幾位死黨私下聊天的時候,少不得拿這件事調侃宋一沉一頓,笑說單靠他一個人,就能帶動起S市的餐飲業發展。
梁思朗常常懷疑宋一沉身上裝了美食感應器,不然怎麽每次都能恰好趕上菜品出新的第一時間。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看到宋一沉助理的手機,聯系人裏除了家裏親戚,就是各大餐廳的老板,便徹底了悟了事情的真相。
敢情宋一沉每次遇到喜歡的口味,都會留個餐廳的電話號碼,經紀人不讓他暴露吃貨的本質,他人前點頭應好,乖巧的不得了,轉頭就把無辜的助理給出賣了。
雅間裏,宋一沉坐姿沒個正型,歪歪扭扭地靠在時昱身上,一邊拿手去夠桌上的小零嘴。
“把碎屑掉我身上,你就死定了。”時昱頭也不擡,專心搶他家女神微博評論的沙發,語氣陰測測的,殺氣濃重。
宋一沉半張着嘴巴,手中的糕點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幾圈,委屈巴巴地側過身,倒在了謝安逸身上。
謝安逸頓時:(oДo*)賊他喵重。
本來留着貢獻給宋程歡的肩膀,如今被他表哥近水樓臺先得月給占據了,謝安逸心裏淌下一串熱淚,默默為自己逝去的清白哀悼。
時昱如願搶到沙發,牢牢霸占了評論的熱門第一,心情好得猶如炸上天的煙花,臭屁得不行,扭頭見發小像沒了骨頭的軟體生物黏在謝安逸身上,而後者一臉無奈地笑,不由得升起了幾分同情,伸腳踹了踹宋一沉的小腿,斥道:“坐沒個坐樣,還有沒有一點偶像的包袱了?”
宋一沉立刻很幼稚地和他互踹起來,你一腳,我一腳,桌下打得一片火熱。
謝安逸頭疼地蓋住眼睛。
梁思朗自然不會參與進這種小年輕的無聊游戲,從一進門開始就端着慈愛的笑容望着他們三個打鬧,笑呵呵地勸道:“你們再接着踢下去,明天的微博頭條就該是‘震驚!大明星宋一沉與一男子大打出手,竟是為了争奪當紅小生謝安逸’了,點擊率肯定秒速破萬,我這老人家說不定還能蹭個熱門。”
謝安逸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等上菜,以莫名其妙的方式卷進争端裏,自認為非常無辜,見梁思朗居然還拿他開玩笑,登時心力交瘁,呼救道:“梁導,你拉我一把。”
時昱整了整衣服,冷聲評價道:“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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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沉差點又和他打起來。
習慣了兩人的相處模式,梁思朗見怪不怪,甚至覺得他們之間表達親密的方式盡管怪異別扭,卻比那些表面和睦,私下使絆子的交往來得溫馨。
“肚子好餓,感覺能吃下一頭牛。”宋一沉砸吧砸吧嘴,仰長脖子,桃花眼裏閃爍着期待的光芒,牢牢鎖定在門口。
謝安逸最看不得他這樣,一時間百感交集,任是誰見着了仰慕多年的高冷偶像,私底下是這副軟綿綿的吃貨模樣,都會有種世界觀崩塌的錯覺。
盛筳上菜速度很快,謝安逸剛拿出手機取好角度準備拍照時,宋一沉已經把他面前的玫瑰蝦球給吃完了,筷子一轉,伸向了另一道菜。
食物消失的速度遠比想象的快,謝安逸連拍照軟件都顧不上退出,立馬夾了一塊最近的菜,連是什麽都沒看清,就埋頭吃了起來。
時昱搖搖頭,心想謝安逸到底還是太年輕,和宋一沉吃飯居然妄想着拍照?除非是做好了吃不飽的心理準備。
看着宋一沉吃飯,總是特別有食欲,一桌擺放得滿滿當當的菜肴不知不覺被四個男人解決了大半,謝安逸抽了張紙巾擦嘴,首個宣告退出戰場。
“戰鬥力不行啊。”梁思朗搖頭道。
時昱也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還需加強。”
只有宋一沉,半分餘光都沒施舍給他,依舊慢條斯理地加了塊肉沾沾醬汁兒,塞嘴裏嚼吧嚼吧吃了。
鼓着嘴巴,目光澄澈,無聲地表示:弱雞。
謝安逸:啊,好想打架。
時昱這幾天身體狀态不是很好,夜間的飯局一般能推則推,況且昨晚劇本研讨會一直開到晚上十點,接到宋一沉的電話那會兒時媽媽正催着他睡覺,在時媽媽怒目而視下時昱不敢造次,只好乖乖把邀約給拒了,梁思朗無奈之下只好将聚餐延遲到今天。
同宋一沉和謝安逸講解了一下《紅纓槍》的大致劇情,梁思朗挑眉:“怎麽,有興趣麽?”
謝安逸随手翻了幾頁原著,沒直接給出回複:“我先把小說看一遍。”
宋一沉打了個秀氣的呵欠,頗有些不以為然的意味,淡淡道:“你知道的,我是她書迷。”
言下之意是願意接了。
“我聽老張說,當初還是你給他推薦的IP?”
梁思朗提起的老張是《紅纓槍》的制片人,之前投資過的幾部片子,男主角都是宋一沉扮演的。當然,導演也是梁思朗。
“家國大義,挺合适的。”
謝安逸正巧翻到實體書扉頁的作者介紹,簡單兩行字,他反複看了幾次,确認不能看出其他信息來,才狐疑道:“無心出岫?怎麽沒有照片?”
宋一沉嗤了一聲:“膚淺。”
謝安逸開始理解為什麽時昱總是和他打架了。
聊起女人,梁思朗一下子聯想到昨晚宋一沉瞎扯的借口,難得起了點八卦的心思,随口問道:“昨晚怎麽失戀了?誰有這麽大本事?”
宋一沉玩弄刀叉的手微微一頓,像生鏽的零件動作一滞,卡了幾秒鐘才恢複正常:“沒什麽,見到一個老朋友而已。”見其餘兩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他身上,不由得蹙緊眉頭,生硬地轉移了話題,目光轉向時昱:“鶴汀居那果子酒還不錯,改天讓你家小助理給我帶上一瓶。”
失戀?
不至于,但心情不好卻是事實。
喜歡這種事,他從來嗤之以鼻,尤其是在中二病晚期的十八歲。彼時情愫萌芽,他似懂非懂,還未來得及品嘗情動的滋味,對方卻迅速退場,甚至一句回複都不曾給他,時隔八年,再次相遇,不過是“好久不見”。
的确好久不見了,若非偶爾會聽到程歡和她打電話,他幾乎都快忘了有這樣一個人,讓他曾經那樣狼狽過。
“點瓶酒吧。”宋一沉擲了刀叉,說道。
去他媽的好久不見,誰再主動搭理她誰是狗。
謝安逸最近新戲上映,擔了不少流量,他那輛蘭博基尼車牌號又簡單好記,剛一上路,就尾随了好幾家狗仔。接到助理電話時,謝安逸不出意外地挑挑眉。
“我助理車後跟着好幾條尾巴,一時半會估計甩不開,時哥,你順路搭我和梁導一程吧?”
時昱是四人中唯一沒喝酒的,他酒量差,且身體不好,知情的朋友自然不會勉強,何況宋一沉還要蹭他的車回家,更是不會讓他沾半點酒味,這下倒成了所有人的免費司機。
梁思朗醉醺醺的,壓根沒聽明白謝安逸說什麽,只會重複道:“搭、搭我一程……”
時昱表示非常想讓這群醉漢自生自滅。
扶着不省人事的梁思朗到時昱的車子後座坐好,謝安逸打了個呵欠,剛想鑽進車裏,脖頸後的衣服卻被宋一沉拽住。
謝安逸回頭,目光渙散,勉強找回焦點:“怎麽了?”
宋一沉單手撐在時昱車上,身體搖晃了兩下,又很快穩住腳步,揉了揉太陽穴,吩咐道:“你到副駕駛去。”
随後扭頭對時昱說:“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時昱投來疑惑的目光,宋一沉權當沒看見,原地吐納了幾秒,腦海裏那抹身影并沒有因此消散,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心想自己也是夠沒出息了。
罷了,最後一次。
宋一沉慢慢吐出一口氣,把這幾年來憋着的不滿、埋怨都一并排出體外。随後他朝着斜右方的一輛白色車子慢慢走了過去,腳步踩得很慢,但卻因此走得格外平穩。
紛飛的記憶,帶笑的容顏,在不斷拉近的距離中,逐漸變成了視網膜上那道倩麗的身影。
屈指在車窗輕輕扣了兩下,宋一沉松了松領結,眉目間有着不耐,表情很快恢複成人前僞裝的淡漠。
車窗徐徐降下。
歸岫寧側目望了過來,目光閃過一絲震驚,宋一沉可以看見她搭在方向盤的手下意識握緊,血管很細,展現在白皙的手背上。
宋一沉單臂撐在車窗頂上,領結被扯得淩亂,渾身散發着醉後慵懶的荷爾蒙,微彎着腰,透過車窗直視着歸岫寧的眼睛。
因為酒精的緣故,本就格外殺耳朵的風流音更顯低醇性感,一開口,歸岫寧就控制不住酥了半邊身子。
他說:“搭個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沉寶: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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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兒們,看文愉快,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