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晏漁似笑非笑:“不會吧,你不會覺得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吧。”
原臣澤瞬間冷臉:“沒有。”
反應過來是激将法後,他已經答應了。
晏漁:“這樣吧,你念一段,我也念一段,誰都不笑話誰。”
原臣澤:“好。”
晏漁:“你念的時候,把語速放慢,慢到你能夠把一句話不停頓地完整地念出來,如果感覺要結巴,就把正在念的那個字拖長一些。”
“慢慢來,等你能做到整篇故事都不結巴後,就加速,現在開始吧。”
原臣澤不自在地開口,羞恥感和別扭感讓他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手機那頭,晏漁撐着腦袋欣賞他。
他最愛看的就是原臣澤不太爽但又不得不服從的樣子。
就像一頭逼迫收起利爪,很不情願地跟他握手的小狼崽。
征服了,卻又沒完全征服,這種心理上的快感最讓人着迷。
原臣澤念完了:“該你了。”
随後他聽見手機裏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微微帶着點笑意,有種很治愈的感覺。
晏漁不是在念文字,而是在很認真地講童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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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臣澤原本擰起來的眉頭不知不覺就平展開了,垂着眼安靜地聽。
他發覺,晏漁也把語速放慢了,似乎是在刻意保持同他剛才一樣的速度。
原臣澤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在下次輪到他讀時,故意語速更慢。
結果晏漁也變慢了,就跟有意在配合他一樣。
原臣澤心裏突然被戳中,猛地軟了下。
原臣澤第一次發覺,晏漁這人,雖然嘴上不饒人,還記仇得很,但實際上卻溫柔地很細致。
對方有意地在照顧他的自尊心。
逐漸地,原臣澤被晏漁的認真所感染到,他念得也越來越順暢。
半個小時後,他們結束了這次日常訓練。
最後一段是原臣澤收尾的,有點長,他念完後才發覺,晏漁已經睡着了。
男人的碎發半幹,服帖地落在脖頸,那雙漂亮的眼睛閉上後,整張臉有種讓人看着就覺得內心寧靜而安詳。
原臣澤不禁出了會兒神,想挂斷又怕驚擾了他。
最後他選擇不挂斷,就讓手機沒電後自動關機。
也當是還了晏漁陪着他做練習的人情。
原臣澤這樣說服自己後,就躺下睡着了。
後來原臣澤也開始忙起來,因為開學了。
由于學校離外公家很近,所以在外公的強烈要求下,原臣澤選擇了走讀。
畢竟他還有酒吧的工作,半夜下班後學校宿舍樓也關門了,住在外公家更方便些。
開學第二天,原臣澤從學校回家,突然看見原尋從對門學校出來,身後還跟着一群面色不善的人。
原臣澤想了下,尾随了這群人。
等到了一個小巷,他們突然就打起了架來,那些人把原尋圍住,幾乎是單方面的群毆。
原臣澤毫不猶豫,沖上去就幹。
對他來說,打架是家常便飯,以前在社會上打工,難免會碰上找茬的,自然而然身手就練出來了,不是這些學校裏的花朵們可以比拟的。
很快一群人都□□趴了,躺在地上疼得直叫喚。
原臣澤踢了帶頭的那人一腳:“滾。”
他們幾乎是落荒而逃。
原臣澤見原尋還蹲在角落裏,臉上有傷,他朝人伸出手。
原尋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沒了在家裏時的那種乖巧的笑,反而冷漠又透着兇厲。
原臣澤想,這應該才是他這個弟弟的真面目。
原尋最後還是搭上了原臣澤的手站了起來,他語氣嘲諷:“看着我挨揍被欺負,你不該很高興嗎?”
原臣澤搖搖頭。
原尋惱羞成怒:“別假惺惺的,我搶走了你父母的愛,和本來屬于你的優渥生活,我不信你沒有怨恨過我。”
原臣澤只是說:“你對我、我的好,是、純粹的。”
因為從小到大遇到的爛事兒太多,他對別人的惡意會很敏感,但對別人的善意也很敏感。
一個人是不是真心對他好,他能判斷。
原尋愣了下,不自在地別過頭,擦了下嘴角的傷口。
什麽純粹的好,他壓根兒沒想過。
他之前數次幫原臣澤,只是覺得不爽,只是覺得別人貶低原臣澤,會連帶着他這個養子一起丢臉,掉身價。
而且本來就是他霸占了原臣澤的家庭,如果他還心生不滿,反過來落井下石,那他是個什麽東西?
他同原臣澤之間從來就沒有直接的矛盾和仇恨,只是父母在單方面地偏心。
原尋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不敢違抗父母,但其實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原臣澤很可憐。
原尋冷哼一聲:“我可沒想要對你好,都是為了我自己,你別想多了。”
原臣澤沒說什麽,只是伸手摸了摸原尋的頭。
原尋僵硬片刻,耳朵微微發紅,別扭地說:“那什麽,我從沒想過要從你手中搶走那個項目,我覺得你比我有才華。”
“當然你只是稍稍比我強那麽一丁點,但我比你小幾歲,以後誰比誰強還說不定呢。”
原臣澤微微一笑:“嗯。”
原尋耳朵更紅了。
這個人一定很得意,早知道他就不承認了。
原臣澤指了指他臉上的傷:“去醫院。”
原尋這回沒倔,很聽話地跟着他往外走。
半路時,原尋突然說:“雖然我來說這個話不合适,但你最好還是不要再回家。”
原臣澤看了他一眼,放慢了腳步。
原尋翻了個白眼:“你別誤會啊,我不是要把你從這個家趕出去。”
“你根本不了解爸媽是什麽樣的人,說實話我很羨慕你還能脫離這個家庭,很羨慕你至少還有外公。”
原臣澤也不打斷他,安靜地聽着。
原尋:“其實原家這些年并不困難,你也看到了家裏多有錢,這麽多財富不可能是一兩年能攢下來的。”
他看向原臣澤:“但爸媽卻不接你回來。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但我知道爸媽把你接回來的原因。”
原臣澤雖然已經對父母失望了,但他還是想知道,爸媽為什麽這麽多年不接他回來,為什麽後來又接他回來。
他想知道,他到底為什麽平白受了這麽多年的苦。
原尋面露嘲諷:“他們之所以接你回來,是因為養你的那個嬸嬸知道了原家其實很有錢,就找上門來要錢。”
“然後就有些難聽話的傳了出去,對原家很不好,你也知道咱們家産業有部分是慈善,這一行最注重名聲。”
原臣澤垂着眼,有股寒意讓他覺得渾身發冷,心涼得很。
他原以為父母只是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他不知道父母怎樣對孩子才算是正确的,才算是愛他們的,但聽完原尋的話後,原臣澤就知道了,父母不愛他。
把他認回來都是逼不得已。
原臣澤握緊了拳頭,他沒有很難過,本來就不抱期待了。
他只是很想知道,為什麽這麽對他。
原尋沒再說話,兩人沉默地在醫院拿了藥,處理了下傷口,原尋獨自回了學校。
其實在原尋小時候知道原臣澤的存在時,他一開始也嫉妒過,怨恨過。
嫉妒他是爸媽的親生兒子,是大哥的親弟弟。
知道大哥每年都會給原臣澤準備禮物,原尋心裏很不平衡。
他覺得是原臣澤搶走了自己的大哥。
于是在某一個暑假,他策劃了一件事。
他跟爸媽說了自己要參加夏令營,兩個月不回家,又通過大哥寄出去的快遞拿到了原臣澤的地址。
為了避免被父母和大哥發現,剛滿十二歲的他也沒身份證,飛機火車都坐不了,他只能花錢包出租車,幾天幾夜才終于到了原臣澤的村子。
他随便打聽了下,就找到原臣澤打工的地方。
那時原臣澤也不過十五歲,卻頂着日頭在工地上給大人們打下手,渾身髒污,累得滿頭大汗,臉都被曬紅了。
原尋站在遠處看了很久很久。
一開始他看到原臣澤過得這麽不好,心裏有種報複的快感。
他欣賞着原臣澤的苦難,同自己優越的生活做對比。
原尋跟着原臣澤一起上下班,看他忙到星月高懸,晚飯只是一個肉餡的包子。
到了晚上,原臣澤為了省錢也沒地方住,好心的包工頭破例讓他睡在了工地上。
原尋為了一直觀察他,也偷偷地睡在了工地上,但晚上周圍的嘈雜聲,還有多得數不清的蚊蟲讓他忍無可忍。
他不明白原臣澤為什麽能睡得那麽香,甚至半夜自己站在他頭邊看他,這人都沒有察覺。
第二天原尋依舊跟着原臣澤,只是到了晚上時他受不了,住進了一家旅館。
老板要他的身份證登記,他才十二歲當然沒有,就給了老板很多錢,最後老板妥協了。
整個暑假,原尋都在觀察原臣澤。
他甚至專門用無人機跟随原臣澤,偷偷拍下了他很多視頻。
看着這人在工地上累的要死要活,看着那個刻薄的嬸嬸虐待他,看着他被騙,被趕出家,過得那麽艱難。
直到有一天,原尋心裏平靜了。
他不再嫉妒和怨恨原臣澤,反而是有種奇怪的情感在他心底悄然而生。
他那時想,這人真慘,已經不是可憐能形容的了。
這人這麽慘了,他的爸爸媽媽還有大哥,卻在對別的小孩兒好。
所以一個活在煉獄的人,有哪點值得他嫉妒和怨恨的呢?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說點什麽,求個收藏吧QWQ麽麽乖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