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中午入住酒店，宗默的房間被定在走廊盡頭，安瀾住在他隔壁。以及第一次見到的助理小萬，是個身材小巧但做事利落的小男生，住在他隔壁的隔壁，安全感滿滿。
據說楊樂行導演物色的前一位男主角也是靠臉吃飯的花瓶，演技和宗默難分上下。但人家幾經猶豫，懷着對将來某一日爆紅的期待，最終臨時鴿掉了這部在審核的邊緣瘋狂試探的低成本電影。
而安瀾的工作理念和阮姓老板不謀而合。黑紅也是紅，有資本賣腐為什麽不賣。還糊得一塌糊塗就在做平步青雲的白日夢，把別人可望不可求的資源視作黑歷史，着實蠢得不能再蠢。
若非如此，也不會讓宗默撿了這個漏。
這同樣是宗默第一次靠自己的本事吸引來的工作，安瀾鬥志昂揚，蓄勢待發準備工作。
已經錯過了開青宴，該有的禮數卻不能少，安瀾便對宗默說：“你的第一場戲明天開拍，但第一次見面，你也算是新人，下午我們先去跟導演打個招呼，适應一下劇組。”
才剛剛抵達L市，宗默卻恹恹的沒有精神：“我好困，下午能不能補覺？”
安瀾：？
宗默今天的狀态看起來和雜志拍攝那天差不多，不像說謊。
于是她問：“你昨晚沒休息好？”
宗默暈暈乎乎地，舉起五根手指，說：“是五晚。”
安瀾：……
“還有今天早上，五點就起了！”
九點多的飛機，阮池家開車去機場才半個多小時，宗默今天又沒化妝，起那麽早幹什麽？
安瀾沉默一會，說：“行，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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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默下午補了覺，晚上沒那麽困又認床，一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沒有枕邊人把他拍醒，鬧鐘和電話全都失效，一擡手就能掐掉。
他裹緊被子，充耳不聞，不予理睬，繼續睡覺。
直到他的房門被安瀾找前臺來強行破開。
宗默：？
他一個明星還有沒有隐私了？
安瀾氣急敗壞地說：“大哥你能不能看看幾點了？！”
宗默拿起手機：九點多。
艹，忘記給阮總做早飯了！
他剛彈起來又癱回床上，環顧四周舒口氣。他已經逃出來了，今天不用做飯。
安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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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瀾開車送他去劇組上工，宗默難得地享受了一番明星待遇，坐在後排玩手機。
順便通過微信跟金主爸爸彙報動向。
昨天在飛機上的時候阮池給他留言，讓他到了告訴自己，現在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昨天的“我到了”。
作為盡職的金絲雀，宗默主動再發一條消息：[現在去劇組。]
車停了，阮池的消息才來：[嗯。]
宗默發現他的金主是個能見面就不打電話，能打電話就不發消息的性格，而且兩人都有工作，便不再多話。
現在，可以好好享受自由了！
只是沒想到一抵達劇組，就先吃了一頓下馬威。
楊樂行作為一個年輕有為的新銳導演，不但以身作則，對演員的要求也嚴格。
楊導對于他沒提前登門拜訪，正式拍攝還遲到一小時的行為沒什麽意見，只是臨時把他和女主初見的那場群毆戲調到了第一場。
安瀾熟練地拉來替身。
楊導一挑眉：“我的片場沒有替身。”
而那邊飾演女主允潔的女演員尹喬，正在和一個身形長相都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女孩閑聊。
楊導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好像不比安瀾差。
楊導也不掩飾，說：“人家尹喬新婚燕爾，懷孕一個多月，不能太勞累，不太重要的遠景戲就讓替身來。”
安瀾：……
楊導真是不走尋常路，不但願意找演技稀爛的小鮮肉，也願意找剛有身孕的女演員。
安瀾不得不懷疑，兩位主演的共同點應該是：便宜。
“對了，你們別說出去。小喬不想公布懷孕的消息，壓力太大，生了再說。”
可宗默沒有懷孕，又是個一米八八的大男人，當然沒有找替身的道理。
他本人對于演戲一無所知，當然無所謂替不替身，但安瀾還在據理力争：“楊導，我們宗默的臉可不能傷到。”
“動作演員知道輕重，最多擦破點皮，幾天就好了，再靠臉吃飯也沒這麽計較的。要是一點傷都不能受，那還是趁早別吃這晚飯了。”
第一次遇到沒有被阮池打點過的導演，安瀾總算是感到了些許難辦，試圖暗示：“楊導啊，我們宗默的身體，也是傷不得的……”
宗默：……
楊導“呵”了一聲，說：“放心，沒那麽容易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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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宗默也想試試打戲，大步上前阻止二人交鋒，問：“楊導，動作演員能打嗎？”
楊導：？
宗默：“我不太熟悉打戲，怕忍不住還手。”
楊導：“呵呵，你試試吧。”
楊導的口氣和他阮總有幾分相似是怎麽回事？
宗默換好衣服化好妝，在破舊小巷裏體驗人生的第一次圍毆。
劇組位于比A市更北的L市，12月中旬的低溫已降至零度以下。只穿單薄的秋季校服，都不用抹粉底，宗默的臉和嘴唇就凍得白了兩個色號。
安瀾不解，這個故事明明也發生在冬天，為什麽男主角會穿得這麽少。
楊導就問她：“你看過青春疼痛電影的男主角穿棉襖嗎？”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宗默也覺得合理，但真的很冷。至少能貼幾個暖寶寶，也多虧了這段時間鍛煉出來的好身體，可以再堅持堅持。
楊導發覺他沒想象中的嬌氣，還算滿意，只是表情依然嚴肅。
打戲拍攝的時候是放慢了好幾倍的慢速度。動作演員會先和宗默排好動作，等到開始拍攝時，每一次出拳掃腿都會輕輕出聲提示他。
即使動作慢，力道仍在，否則後期加速之後也沒有氣勢，眼尖的觀衆都能看出拳頭的綿軟。雖然不少影視劇會這樣糊弄過去，但楊導的要求卻極高。
慢速度打了好幾次，楊導只是連連搖頭。
“卡。”
就算是慢速度，宗默都躲累了。
當金絲雀都沒這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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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默，動作你都記熟了吧，等會兒用正常速度來一遍。臨時改動作現場發揮也可以，反正要把激烈的效果打出來，你們都知道了嗎？”
安瀾一驚，楊導這是真要宗默挨打呀。
宗默卻點頭，說：“好。”
開什麽玩笑，他可是夜夜睡總裁的大猛1诶。
都提前排練了還能真被打到，開什麽玩笑。
男人的自尊心和好勝心一下就上來了！
他的肱二頭肌三頭肌以及腹肌，全都不是擺設好不好。
“來！”宗默氣勢滿滿地對幾個動作演員招呼。
就在一腳踹向他腹部的時候，安瀾那邊的手機鈴聲響了。
獨一無二的，他專為阮總設置的鈴聲。
生怕自己在半夢半醒之間挂錯電話，在半夜被叫過去陪.床之後他就改了鈴聲。
他一個愣神，被踢了個結結實實，向後飛出去，撞到牆角才停住。
他從地上爬起來，摔倒時剛好咬破嘴裏的血包，除了番茄味似乎還真帶一點兒血腥味。可另一位要接着揍他的動作演員全當這是演戲，還想這小明星怎麽突然演技飛升，自己也來了幹勁。
他拳頭上帶着沙粒，猛地沖那張小白臉揮出去。
宗默沒能完全躲開，讓拳瘋刮到了臉，臉頰上微微一涼。
臉上的皮.肉細嫩，小小的擦傷也疼得明顯，他捂住臉，嘴唇已經因為兩次受傷變得殷紅似血，看着好不可憐。
他被堵在牆角，接下來就是一頓被動的拳打腳踢，他只需要抱頭弓背防禦就好。
這下他不用躲，踢也不是真踢，全靠後期配音。
踢完之後，幾名動作演員退開，将破破爛爛的男主角交給鏡頭特寫。
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喊“卡”，補個戰損妝再來下一場，但導演沒喊，經驗豐富的演員們也就接着拍。
只見身個子高挑的少年躺倒在地，雙手抱着腹部，臉色蒼白如紙，漂亮的鳳眼裏蒙着水霧。他試圖爬起來，但稍微一動就咳嗽，嘴邊還挂着道具血。
他下意識用指腹拭過唇角，卻把血跡抹得更開，似乎都染到了眼尾上去。
艹，怎麽比女人還性感？
劇本是這樣寫的，扮演混混首領的動作演員也這麽想。
他舔舔嘴唇，真心實意地念臺詞：“嗎的，郁遲這小子……你看他那眼神，啧，要吃了我似的。我看，我們不如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接着就是五個大男人一起來扒郁遲的衣服。
為了打架好看，他的校服外套拉鏈本就敞着一半，三兩下讓人拔了外套，裏面就一件洗得失去了彈性的棉質長袖體恤，松垮垮的四面漏風。
宗默冷得一個激靈，喘了幾口氣。
“放、放開我……”
“你讓哥們幾個爽了，就放你走。”
“艹！”
宗默也是真心實意地吼出臺詞，臨時發揮加了一拳揮過去，結果讓經驗豐富的動作演員牢牢接住，反過來被對方鉗制住了手。
宗默：？
另一個動作演員也加戲，擒住宗默的另一只手，把他呈大字型拉開。
這下，他只能蹬動雙腿負隅頑抗，臉上全是實打實的恐慌，生怕自己的屁股真的遭殃。
“嗎的放開勞資你們這群狗爹養的！！！”
“敢碰我你就完蛋了嗎的，勞資殺了你……唔。”
聽聽，編劇給郁遲寫的這些臺詞，都極為貼合即将被侵.犯的良家婦女的人設。
宗默的嘴被捂住，眼角的淚花終于擠了出來，一邊流淚一邊嗚嗚咽咽，看起來好欺負極了。
動作演員感謝上天自己是個直男，不然可能真的會硬。
在巷口待機的女主尹喬不太清楚裏面的情況，耐心等導演喊自己進去，就是這聲音聽着聽着……
楊導則在全神貫注地欣賞這番好戲，嘴裏時不時啧啧感嘆。
“妙啊。”
安瀾都吓傻了，連聲喊“卡卡卡”“快停下”。
動作演員一直在等導演喊卡，卻不是誰喊的卡都會照做，這時頗為難辦，也不能擡頭去問導演，一看過去就得剪輯，剪輯就得扣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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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早抵達片場準備給好友一個驚喜的男人循着聲音找到小巷。
一來就看到站在巷口探頭探腦的女孩。
确切說是女人，是他曾經共事過的演員尹喬。從她如今的打扮看來，應該是在拍戲扮演高中生，旁邊還有打光師和攝像師站着。
但……這種仿佛看戲的探頭探腦也是劇本的一部分？
他提前看過劇本，記得這不是喜劇，是正劇。
他想了想，注意到攝像師暫時沒在拍，也過去探出一顆頭。
然後——
這、這是什麽？
人群之間粗砺的地面上，那張梨花帶雨的漂亮小臉被死死捂住，向這邊搖搖地投來求助的視線。
剎那間，他的心髒猛地撅緊，完全忘了這裏是片場，急匆匆箭步沖過去：“快住手，你們在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