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錢與四個野男人8
錢與四個野男人8
路遙自從火場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即便是早就見慣了生死的龍夕白也不由感到一陣悵然。
心裏空落的一段時間之後，他也漸漸接受了現實。
既然路遙走之前，把路家的一切托付給了他，那麽他也不會辜負他的信任。
最終，一年後。
在龍夕白的努力下，高知寒的投資金成功翻了一倍，路氏也保住了。
出人意料的是，而高知寒一年前那句“如果一年之內我的投資金不能翻倍，那麽路氏歸我，你，也歸我”卻成了真。
高氏與路氏的聯姻十分盛大，驚動了整個城市，而路家少爺年紀輕輕便一手抗下風雨飄搖的路家，這一段商業傳奇也随着圓滿結局的落幕而為人津津樂道。而當初的四個主角攻，就算再不甘心，由于家産和手段都不及高知寒，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龍夕白和高知寒渡過了安穩又幸福的一生。
原本龍夕白在上個世界就懷疑陸沂是師兄，而這個世界累積了兩世的了解，加上一些別的線索，他更是直接确定了高知寒與陸沂都是沈師兄在小千境的縮影！
而在接下來一世又一世的輪回中，龍夕白也每一次都遇到了師兄，在随着二人感情不斷加深的同時，關于過去的那些回憶也一個個在龍夕白拼湊成完整的一塊拼圖：
原來當年千明宮宮主龍川為了尋找出《千明功》最适合的傳人，在外搜羅了一批孤兒回千明宮，美其名曰入室弟子，實際上他把這些弟子攏合在一處教導培養，就是為了找出最強的那一個。
就像蠱王，一甕之中，只有經歷過慘烈厮殺，最後生存下來的唯一一個才是最獨特優秀的，才是千明功最适合的傳人。
可憐這些天真單純的孤兒對此一無所知。
直到有一天，龍川将這一院弟子都帶到後山，辟出一塊秘境，設置了除龍川本人之外，無人能破解的亂石陣法。
想要活着走出亂石陣法的條件就是殺死其他師兄弟，成為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弟子，屆時，龍川才會親自将“蠱王”帶出，悉心培養，為《千明功》傳承，以及下一任千明宮宮主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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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院的師兄弟從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最後為了活命陷入瘋狂的殺戮，前後也不過三日而已。
害怕、緊張、恐懼、愧疚、麻木、冷硬、甚至是嘗到殺戮快感後的漸漸興奮感……這群最大也不過十四歲的少年，如龍川所願，硬生生把自己從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了殘害手足的魔鬼。
這群弟子裏武功最差的便是來的最晚，練功最不努力的龍夕白。
因此有不少被心魔吞噬的師兄打起了他的主意。
全憑了沈師兄——沈岸重傾力相護，他才能在這遮天蔽日的煉獄中勉強活了下去。
經過五天五夜的厮殺，沈岸重護着龍夕白留到了最後。
活下來的弟子有兩名，但龍川只要最強的那個。
“叮。”
長劍被扔在了滿臉血污，相擁在一起的二個少年面前。
“殺了他。”龍川聲線冰冷，不帶一絲仁慈與感情。
沈岸重不可置信地擡頭驚視龍川，昔日和藹可親的師父，此刻看起來竟是如此陌生和遙遠。
不過是八歲孩童的龍夕白吓僵了身體，而早已筋疲力竭的沈岸重費勁全身力氣朝龍川深深叩首。
“師父，我沈岸重今日起誓，這一生若學不成《千明功》，我誓不為人！請您……放小白下山吧！”少年挺直的脊背不斷顫抖，就連聲音也透露出無限的懇求。
可龍川絲毫不為所動。
耳邊的雨聲越來越大，冰冷的雨水不僅濕透了少年的髒亂的衣物，更浸透了他的心。
久久聽不到回應，沈岸重猶疑着緩緩擡頭，卻見龍川眼底黝黑一片，宛若一泓寒潭。
沈岸重的心沉了下去。
“我明白了。”少年垂眸，似是下定決心般拾起了手邊的長劍。
他的一舉一動在龍夕白眼裏就好像放慢了一樣，一息一瞬都仿佛是無比漫長，他屏住了呼吸，親眼看見沈岸重提劍轉身刺向他時眼裏的決絕——
咻！咻！
他調轉了劍尖！
毫無預兆地刺向了龍川！
龍川幾乎是下意識地出掌，直擊沈岸重腦門——
少年便似脫線的風筝直直撞到了五米開外的樹幹上，當場斃命。
“師兄——！”早已經被凍僵的龍夕白失聲大喊，他什麽都已經顧不上了，手腳并用地爬到了沈岸重身邊，不停搖晃他的屍體，仿佛這樣就能讓師兄醒過來一般。
“可惡，失手了。”龍川皺眉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龍夕白，心裏一陣煩躁。
沈岸重天資絕佳，他本就看好這個弟子，經過五天的試煉，更是證明了沈就是《千明功》的不二傳人，可如今他被自己錯手殺了，又上哪裏再去找這麽稱心的繼承人呢？
龍川內心煩躁，偏生龍夕白的哭聲悲慘至極，更令人怒火叢生，這個沒用的小徒弟，平日裏不好好練功就算了，臨到頭了還害得他損了最厲害的弟子，還留他作甚？
龍川擡手便要殺他。
豈料龍夕白卻好似感知到了一般，驀然回頭，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睛裏猩紅一片，他咬緊後腮，五官猙獰，好似恨不得活吞了龍川一般。
這個眼神……
龍川擡到中途的手一頓。
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千明功》這功夫陰毒得很，雖威力蓋世無雙，但修習的過程卻異常痛苦煎熬，加之修煉者有短命的反噬，古往今來，能練下這神功的人屈指可數，若修習者有着無可撼動的信念，決計無法練至大成。
可這天下，哪有那麽多為了練武可以豁出性命的人？便是有，那也是吉光片羽，好不好操縱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千明宮不知道從哪一任宮主開始，便想出了這“煉蠱”的方法來遴選傳人。
畢竟，沒有什麽是比“恨”更強大的力量了。
想當年，他将所有朝夕相處的師兄弟悉數斬于劍下的時候，心情和眼前的少年何等相似？
他的眼神強烈得令龍川的身體忍不住一陣戰栗。
沈岸重是為了保護小白，不得已才殺人，他到死都沒有舍棄自己的良知，寧可冒死一拼也不願殺害小白，從心性上看，未必是《千明功》最好的傳人，但小白就不同了，這眼神，真讓人興奮……
罷了。
龍川放下手。
他也累了。
他一步步來到龍夕白的面前，低首道：“……你想殺我？替他報仇？”
在龍川攝人的眼神下，龍夕白驀地一愣，随後好似從剛剛的狀态回過神來一般，顫顫抖抖地低下頭，抱着沈岸重腦袋的手反複用力又松開，“不，不敢……”
龍川嗤笑一聲，久不作聲，空氣中蔓延着緊張到極致的，充滿危險與死亡的氣息。
就在龍夕白以為自己也将命不久矣的時候，龍川卻驀然轉身，随性散漫地抛下了句——
“就你了。”
龍夕白抱着沈岸重的屍首，恍然失神地望着龍川颀長的身影隐入重重雨幕山色中。
就你了。
這三個字保住了龍夕白的性命，卻也是他這一世無法逃脫的心魔。
因無法接受沈師兄因他而死的事實，加上修煉《千明功》的緣故，漸漸的，他就将關于師兄的這段記憶埋葬進了腦海深處，直到進入小千境歷劫，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心魔，這才陸續想了起來。
好在在一世又一世師兄的陪伴下，他漸漸走出了自己的心魔，而随着每一世功德的累積，龍夕白靈魂的顏色也逐漸從黑得發紫轉變為了純淨的白色，當最後一縷灰色的負功德從他靈魂上被抽出，也意味着他的歷劫到這裏就結束了。
純白的魂體龍夕白又回到了最初與老道相遇的千武殿。
老道還是當初那般風仙道骨。
他先是說了一番玄之又玄的因果論，随後便懶洋洋地一甩拂塵，笑呵呵道：“恭喜龍宮主功德圓滿，這就回到現實中去吧。”
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龍夕白聽了之後卻沒有馬上露出喜色，反倒是一副沉思的模樣。
老道：“怎麽了龍宮主？”
龍夕白低聲道：“你說過沈師兄是我的心魔，是我的因，所以才會一直出現在我的劫數當中，如今我劫數已盡，倘若我回去，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老道：“理應如此。除非……”
龍夕白眉心一跳，“除非？”
“除非你願意繼續留在小千境歷劫，一世又一世輪回，如此，便能與那人繼續相守了，”老道高深莫測地一笑，“如何？真實殘酷的現實與虛假美好的幻境，你會如何選擇呢龍宮主？”
龍夕白登時被他問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