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喉間發澀

喉間發澀

月色升起,堆滿星星的天空開始閃亮,村道旁竹叢裏的蟋蟀細聲吟唱,和水田裏的青蛙合作湊響夏日的先行曲。

蕭城坐在臺階上,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飄起的朦胧煙霧中,盡量想要放空思緒,可是耳邊斷斷續續響起的灑落在地的水流聲總是纏繞于腦海。

酒不醉人,人自醉。

突然裏面沒了動靜,蕭城皺起眉,從嘴裏拿出香煙,緩緩吐出一個煙圈,嗓音微微沙啞:“林愛雲?”

“嗯?”

聽見回應,他才松了口氣。

樹影搖曳,周圍靜的可以聽見風聲,蕭城擡頭看向遠處的半圓月亮,他已經很久沒有擁有如此惬意的時光了,現在看來感覺還不賴。

有她在身邊,心裏總是暖呼呼的,像是有了人氣兒,不再總是把自己丢進漫無盡頭的行程裏。

沒多久,身後傳來木板門被推開的嘎吱聲,蕭城下意識地往後一瞧,呼吸瞬間一滞。

林愛雲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傾斜着身子靠在浴房門口,濕潤的發絲松散而落,披在肩膀上,打濕了一大片布料,微妙的位置看得蕭城喉間發澀。

“蕭城,你怎麽有兩個頭啊?”

一邊說着胡話,一邊踉跄着往他的方向撲來,蕭城長手長腳的,三步并作兩步穩穩接住林愛雲,緊接着她修剪幹淨的指頭差點兒戳進他眼珠子裏,得虧他眼疾手快避開了,但是随之而來的是她的腦袋砸在了他的頸窩上。

呼吸噴灑在脖頸間,帶着香皂的香氣,還隐隐約約有股酒味兒。

“回去睡覺了。”蕭城打橫抱起林愛雲,輕飄飄的重量卻過分柔軟,在懷中顯得存在感極強,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平複好過火的情緒,邁步往前走

懷裏的人變得格外安靜,蕭城以為她睡着了,在門口的時候,借着燈光低頭一看,哪兒是睡着了,她睜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水光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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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幹什麽?”

她不回答,只是笑,眼神朦胧,懶洋洋的跟小奶貓一樣,跟白天不一樣,現在的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妩媚柔情,不安分的手在他腰際游弋,貝齒輕啓:“今天晚上你能不能溫柔一點兒,每次我都疼。”

這句話猶如雷炮炸在耳邊,轟的一聲令他不自覺皺起了眉。

腳步頓在原地,就在蕭城還在判斷她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她又抛下一個重磅炸彈,讓人身體發熱,理智飛散。

“老公?我好困。”嗓音軟軟的,輕輕的,在寂靜的空間不停回蕩。

這句話和許久不曾夢見的夢境重疊,就連語氣都一模一樣,他的心跳加快,一顆懷疑的種子在其中生根發芽。

半響,為了檢驗自己的猜測,蕭城壓低嗓音,宛若誘哄:“你老公是誰?”

白皙小臉微微染上紅暈,眸子半閉不閉的顫動,秀氣的眉頭擰在一塊兒,似乎是不滿他的問話,粉乎乎的掌心拍打在他的臉頰:“還能是誰啊,蕭,城……”

尾音緩緩消失在相觸的唇間。

吻中透出淡淡的煙草味,混雜着酒味,越發引人沉淪。

蕭城向來就不是守規矩的人,他想也沒想就将門關上,抱着懷裏的人往床邊走,結果親着親着,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抽身一看,她的眼睛閉得緊緊的,呼吸均勻,俨然是已經熟睡了。

“這就睡了?”猶帶動情的面上閃過一絲無奈,卻動作輕柔地将人放在床榻上,還貼心的将她濕漉漉的長發撥弄出來,用幹毛巾墊着。

半坐在床邊,後知後覺摸了摸剛才被她拍打過的臉,驀地勾起唇角。

晚間,浴房又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聲,其中還參雜着壓抑的喘息聲。

第二天林愛雲是被熱醒的,半夢半醒地睜開眼,室內昏暗,窗戶處的簾子被拉上,只是幾縷陽光從縫隙中鑽進來,在地板上灑下點點光影。

身上蓋着被子,她伸出手掀開,才感覺清涼一點兒。

腦中充斥着酒醉後的脹疼,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等沒那麽難受了她才起身。

昨晚……

記憶停留在送走關菊他們那兒,仔細想了想,又回憶起一些蕭城将她抱回房的場景,其他的無論再怎麽努力,也想不起來了。

應該沒發生什麽重要的事情,想不起來她就索性不為難自己了。

穿好衣服,收拾完自己,打開門才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了,她走到廚房,裏面沒人,昨晚的一片狼藉消失不見,恢複往日的幹淨。

“說好今天一起收拾的。”她倒好,一覺睡到現在,把一切都交給了關菊。

林愛雲懊惱地嘆了口氣,想着下午關菊來了,再跟她道個歉,便開始倒水洗漱。

鍋裏有關菊給她留的早餐和午餐,但現在已經姑且可以算得上晚餐了。

吃完後,林愛雲把鍋和碗洗幹淨,回到屋裏從櫃子上翻出一把蒲扇,辦了把椅子坐在門口乘涼,現在天氣一天一個樣,像今天的氣溫完全都可以穿短袖了。

但是這兒條件有限,她的衣服又都在蘭溪縣,以至于現在還穿着長褲長袖。

沒坐一會兒,遠遠便瞧見馬秀蘭提着一個籃子出現在路口,林愛雲連忙放下卷起的褲腿和袖子,沖她揮手道:“小蘭。”

聽見她的喊聲,馬秀蘭擡起頭,回了個招手,小跑着沒一會兒就到了跟前。

“你醒了啊,我今天早上過來的時候你還沒醒,蕭老板讓我先回去,下午再來,我就沒打擾你。”馬秀蘭一張臉曬得紅撲撲的,但是精氣神倒是極好。

“昨天晚上有點兒喝多了,今天起來的時候腦子都是昏的。”聞言,林愛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東子哥拿來的那酒是我們村自己釀的,度數比較高,喝的時候不覺得,後面那個勁才上來,第一次喝的人就沒有不醉的。”馬秀蘭從屋裏搬出來一把椅子坐在林愛雲身邊。

“原來是這樣,你這提的什麽啊?”林愛雲注意到馬秀蘭手裏的籃子,好奇地問了一句。

聽見這話,馬秀蘭嘿嘿一笑:“給你提的雞蛋,還有我娘種的黃瓜,這個時候吃最嫩最好了,你吃不吃,洗好了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籃子上的碎花布,露出裏面的東西。

“啊?黃瓜就行了,你等會兒把雞蛋提回去。”雞蛋是好東西,稱得上半個肉菜了,這半籃子估計要攢上大半個月,她怎麽能收。

“昨天我吃了你那麽多好吃的,拿幾個雞蛋給你怎麽了?你就拿着吧,你不收下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覺了。”馬秀蘭半開着玩笑說完,連忙岔開了話題,“快嘗嘗這個黃瓜,我一天能吃三四根。”

林愛雲無奈地接過馬秀蘭遞過來的黃瓜,雖然個頭不大,但是看上去很新鮮,一口咬進嘴裏,別提多脆多爽口了,根本不是後世那些大棚裏流水線生産出來的模式化黃瓜能比的。

“真好吃。”

“是吧,嘿嘿。”

兩人相視一笑,聊着聊着,馬秀蘭突然變得無比嬌羞,開口道:“愛雲,我娘給我說了個人,明天上午相看,所以明天我可能不能來陪你了。”

“你要結婚了?”林愛雲有些驚訝,但是也覺得很正常,這個年代普遍早婚早孕,像她們兩這個年紀确實該結婚了。

“嗯,這是我第一次相看,所以不知道該怎麽辦,愛雲你和蕭老板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是怎麽相處的啊?”馬秀蘭羞答答地低下頭來,臉唰得變得通紅,她身邊玩的好的朋友都是沒有結婚的,可跟女性長輩咨詢這方面的內容,她又實在不好意思。

所以,思來想去她也只有跟林愛雲取取經了。

她跟蕭老板感情這麽好,讓人看着都眼紅,要是能學個一招兩招的,以後過日子那豈不是和和氣氣,美美滿滿。

“我和他不是相看認識的。”聽馬秀蘭提到這個,林愛雲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和蕭城前世今生兩次初見,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從現在看來,他們兩個那時候都是那麽的不按套路出牌。

完全沒有參考性。

“啊?”馬秀蘭擡起頭,眨眨眼,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但是,我覺得第一次見面,在不知道對方合不合适自己的情況下,留個好印象是非常重要的,萬一合适喜歡的話,好印象能增加好感,如果不合适不喜歡的話,那別人挑不出你的錯來,也不會在外面說你的壞話。”

林愛雲斟酌片刻後,給出了自己的見解,她雖然沒有正式相親的經驗,但是這麽多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總體來說還是比馬秀蘭這個小姑娘強些。

聞言,馬秀蘭重重點了點頭,覺得林愛雲說的很有道理。

“那怎麽才能留下好印象呢?”

“整個人幹淨利索是必要的,今天晚上洗頭洗澡,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再梳個好看的發型,穿的衣服不要太過豔麗招搖,清新尋常就可以,不然別人還覺得你已經要上趕着嫁給他了,很多男人普遍都是比較自信的。”

“我也覺得,我晚上回去就翻翻衣櫃。”馬秀蘭把話默默記在心裏。

“第一次見面不用主動說太多,別人問起就回答,偶爾點頭附和兩句,多聽多看,微笑就行,不喜歡那人的話,連附和都可以省去了。”

說完,林愛雲想到什麽,補充道:“反正大大方方的就行,不要過于害羞,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喜歡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被別人的想法給帶偏,特別是媒人的話,要聽十句,信一句。”

“這個我娘也跟我說過,她說媒人為了拿到錢,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啥事都要自己判斷,要是看對眼了,不能急着定下來,要去對方家附近打聽打聽有沒有遭騙。”

聽到這兒,馬秀蘭眼睛都亮了,崇拜地看着林愛雲,明明兩人年紀差不多大,但是她就懂得這麽多,反而自己卻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處處都需要指點。

“愛雲你真厲害。”

聽見這話,林愛雲擺了擺手,她只是見得多了,從中看出了些門道,要說厲害,那還真稱不上。

“祝你能遇到如意郎君。”

“謝謝愛雲,那我也祝你和蕭老板早日修成正果。”馬秀蘭真心實意地笑着回道。

兩人在原地聊了許久,聊到天邊鋪滿彩霞,方才止住話頭,馬秀蘭說要回去早些做準備,林愛雲便放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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