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柔軟
柔軟
陽光透過頭頂的枝桠灑滿林愛雲半張臉,襯得整個人猶如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
至少在彭娟眼裏,就是如此。
林愛雲看着彭娟對着自己好像在……犯花癡?眉頭不由越皺越緊,沒了耐心直接道:“你到底找我什麽事?沒事我走了。”
“哎,你別走。”彭娟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拉住林愛雲的胳膊,後者用力一甩,連忙把她甩開,并且往後退了好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眼看林愛雲把自己當作洪水猛獸,彭娟變了臉色,害怕她轉身走人,又怕別人發現她們兩站在一塊兒,便忙開口說起了正事,“你要結婚了?”
聞言,林愛雲一時摸不清彭娟的意圖,過了半響才點頭應聲,這事兒在村裏都傳了個遍,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她沒必要否認。
“聽說你男人特別有錢,你也不想他知道你以前的那些事兒吧?萬一不跟你結婚了,那丢臉可就丢大了。”彭娟說完,得瑟地勾起一邊的唇角,像是覺得這句話重量不太夠,又補充道:“鬧出這種醜事,我看以後還有哪個男人會要你。”
林愛雲靜靜聽她說完,神色有些微微意外又有些迷茫,這個彭娟是發什麽神經了嗎?她以前什麽事兒能讓蕭城不跟她結婚?
該不會是想說她曾經追在孟保國身後跑過幾天,還鬧着要嫁給他的事情吧?
這件事情沒多少人知道,難不成是孟保國說的?可是這個懷疑剛浮上心頭就被她給按下了,這個時候的孟保國可不是那樣的人,至少前世他從始至終都對他們兩的事情守口如瓶,直到她說服家裏人,要嫁給他了,他才對別人說。
那麽彭娟就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了,畢竟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現在彭娟找過來,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一定別有所圖,按照她對彭娟的了解,除了為利,再無別的可能。
只是……看着彭娟只差将勢在必得,猶如探囊取物幾個大字印在臉上的樣子,林愛雲差點兒冷笑出聲,她還以為是什麽事情呢,原來就這?
林愛雲将視線從彭娟臉上移開,再沒了耐心繼續聽她說下去,看了看手中的醬油瓶,才想起來自己出門還有正事要辦,便想轉身就走。
“哎哎哎,你走什麽?你就不怕嗎?”彭娟從後面追上去,幾步竄到她前面攔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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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好狗不擋道。”林愛雲目光銳利,看上去并沒有表面那樣柔弱可欺,彭娟被她的眼神吓得往後半退一步,轉而又被那句“好狗不擋道”給氣的結巴了兩句,“你罵誰是狗呢?”
“誰搭腔罵誰。”林愛雲翻了個白眼。
“你你你!”彭娟指着林愛雲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才道:“就你這個樣子,誰娶誰倒黴,難怪我小叔子不要你了。”
聽到這話,林愛雲沒忍住嗤笑出聲,“是我不要他了,誰嫁他誰倒黴才對。”
就孟保國那個在家裏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媽寶男,可不是誰嫁誰倒黴嗎?這是她前世用半輩子驗證出來的真理。
誰料彭娟聽到她的話,抓重點卻很會抓,“終于承認你和我小叔子好過了?”
“明明你當初還要死要活的要嫁給我小叔子,現在說這些話誰信啊?”
“你猜你男人要是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相信,會不會覺得你髒,哦,我記得當初你可是全身濕透被我小叔子從河裏撈出來的吧?在河裏啥地方沒摸過啊,未過門的媳婦兒自己還沒碰過就讓別的男人摸過了,你說他會不會在意?”
“哪個男人被戴了綠帽子,還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跟你結婚?”
“指不定覺得膈應的很,看你一眼都嫌髒眼睛,對了,他會不會懷疑你和我小叔子滾過啊?誰知道呢?”
“以前你們在城裏沒人告訴他這些破事,但要是現在我捅到他跟前……”
彭娟後面的話沒說完,但是恰恰是這樣,才能讓人留下無限的猜想和害怕。
誰知林愛雲卻沒有像預料中的那樣撲到她腳下跪地求饒,而是不鹹不淡地嘲諷道:“你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廢話不累嗎?”
“林愛雲,你到時候別後悔!”彭娟這下才隐隐覺得林愛雲是真的不在意這些,可是為什麽?明明這些事情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擺上明面,肯定會掀起不小的風浪。
她不要名聲了?不想跟那個姓蕭的結婚了?
就是篤定林愛雲會在意這些,彭娟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地找上門來,并且為了能狠狠敲一筆,她還特意蹲守了一個林愛雲獨自出門的時機。
但是現在的走向卻跟當初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彭娟慌了。
“你盡管去他跟前說。”林愛雲聳聳肩。
彭娟卻覺得這是林愛雲在死鴨子嘴硬,于是咽了咽口水,強逼着自己鎮定下來,說出真正來這的目的,“只要你給我三百塊錢,我就把這件事給爛在肚子裏,保證誰也不告訴。”
三百塊錢放在現在,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可謂是天價。
“呵,孟保國的大嫂。”林愛雲哼笑一聲,像是聽到什麽極可笑的言論,瞟了一眼彭娟,臉上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只是多了一絲諷刺和厭惡,“你想錢想瘋了吧?”
先不說她和孟保國那段算不上正式開始過的戀情,畢竟連正式告白和确定關系都沒有,頂多是暧昧了幾天,什麽證據都沒有,彭娟拿去外面說,誰會相信?
至于後面在家裏要死要活非要嫁給孟保國的事兒,也是沒有證據,雖然有幾個聽到牆角的鄰居,但打死不認,誰又會較真?
就說那次掉進河裏被孟保國救上來的事情,雖然在河裏為了救人,不可避免發生肢體接觸,但當時周圍那麽多人,上岸後他從始至終都是規規矩矩的,并沒有趁機占便宜。
這也是當初讓她動心的一點,覺得孟保國是個君子。
後來她家裏人也帶上了豐厚的禮品親自上門道謝了,這件事情不說兩清,但也可以說處理得沒有任何人可以挑出毛病來。
當初收東西收的快,現在卻拿落水的事情來謾罵侮辱她的清白,甚至來訛錢,真當她是沒骨氣的小女孩兒,聽到這幾句威脅,就會吓得六神無主,然後直接滿足她的要求?
未免太可笑了。
同為女人,都深知活在世上的艱難,偏偏彭娟卻揪着這點不遺餘力地為自己謀利,真讓人惡心,這跟那些平白造女生黃謠的人渣有什麽區別?
抛開一切不講,林愛雲更相信蕭城不會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而抛棄他們的感情。
情侶,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如果她對蕭城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結什麽婚,結了也遲早會離。
所以為什麽要害怕彭娟?為什麽要給她得瑟的機會?為什麽要讓她得逞?
彭娟氣喘籲籲,顯然是被林愛雲的話語和态度氣得不輕,她只覺得胸口像被重物狠狠壓迫一般沉重,嘴唇幹澀,舌頭仿佛黏在上腭,無法開口,直到慢慢深呼吸好幾下,才啞着嗓音罵道。
“林愛雲,你就是個貪慕虛榮的狐貍精,跑去城裏勾搭上了有錢人,就轉臉不認人,甩了我小叔子,現在還有臉高高興興地結婚,就你這麽個忘恩負義的賤.人,我要去那個姓蕭的面前告訴他你的真面目。”
“你等着,到時候我看你還笑不笑的出來。”
聽到這兒,林愛雲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那些悲催過往,眼神冷了下來,“那你就試試。”
彭娟眼看林愛雲是真的打算一毛不拔,恨得在原地跳腳,最後又放了幾句狠話才轉身跑了。
林愛雲看着彭娟離開的背影,只覺得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毀了個徹底,默了默才提着醬油瓶往原本要走的方向走去,只是她沒注意到的是,不遠處的牆角露出了一片黑色布料。
等打完醬油回到家的時候,張文華已經回來了,正在處理別人送的絲瓜,聽到動靜,她頭也沒擡,笑着開口道:“我看上次小城喜歡喝絲瓜雞蛋湯,今天晚上咱就做一道這個菜。”
“好。”林愛雲點了點頭。
張文華敏銳地覺察到女兒情緒上的不對勁,皺起眉頭擡眼看她,“愛雲,你怎麽了?”
“沒怎麽。”下意識地回答完,林愛雲抿了抿唇,覺得這件事情也沒什麽好瞞的,于是就将不久前彭娟來找她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只是忽略了其中一些罵她的難聽話。
話音剛落,張文華就重重将手中的絲瓜扔在了木盆裏,氣得指尖都在抖,猛地站起來,“這個滿嘴噴糞的小人,我們家哪點兒對不起他們家了,不光诋毀你的清白名聲,還敢要錢,真是不要臉!”
“走,找她去,我倒要問問他們家到底幾個意思,都欺負到咱頭上來了。”張文華撸了撸袖子,說着就要往外面走,可是走到一半又停下來,面露擔憂道:“小城那邊……”
林愛雲知道張文華是在擔心蕭城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對她産生芥蒂,就算他相信了她,可萬一要是在心裏留下懷疑的種子,那無疑是為二人的婚姻埋下一個隐形炸彈。
“放心吧,他不會的。”林愛雲給了張文華一個安慰的微笑。
“那就好。”張文華聞言舒了一口氣,轉而又咬牙道:“我們現在就去找你爹,一起去讨個公道。”
林愛雲知道這種事情只能先發制人,不能留着等彭娟那邊先開始行動,不然先入為主,別人肯定更相信彭娟的話,所以他們得率先堵住這個口。
但是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兩村之間隔着一定距離,大晚上的找上門,一點兒也沒有優勢,還不如等明天再去。
而且按照彭娟的性子,她的目的是為了要錢,現在在她這兒碰了壁,沒得到好處,肯定會轉移目标,直到要到錢為止。
就算彭娟要一回去就散布謠言,她那個好婆婆也絕對不會答應。
對,這件事情肯定不是彭娟一個人策劃的,她背後還有黃秀英,沒有黃秀英點頭,彭娟根本沒有時間來蹲她,孟家那一大攤子家務活都夠她忙一整天的了。
所以林愛雲根本不怕彭娟會狗急跳牆,馬上把事情抖出去。
于是林愛雲連忙拉住了要出去找林建志的張文華,跟她分析了一番事情的利弊,然後說這件事情必須提前跟蕭城說,不然怕裏面産生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張文華一聽也覺得非常有道理,便暫時按捺下了即将噴湧而出的怒火。
“好了,別放在心上了。”林愛雲抱了抱張文華,兩母女湊到一起說了一會兒話,才平複下心情,開始忙活起一家人的晚飯。
夕陽西下,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男人們才陸陸續續地回家,分幾趟把曬在廣場上的谷子背回來後,又各自抹了把臉,才整整齊齊地坐在飯桌上。
由于心裏裝着事,張文華飯桌上難得沒有多說話,引得林建志一直往她的方向看,還以為是自己什麽時候不小心惹到她了,于是頻頻給她挑菜,想要博得媳婦兒一笑。
林愛雲倒像是個無事人,面色自然地照顧每一個人。
“娘特意給你做的。”
林愛雲見蕭城吃完飯,便拿起他的碗給他盛了一碗絲瓜雞蛋湯,嫩綠色的小塊兒和暖黃色的蛋花混在一起,看上去就格外有食欲,喝進嘴裏,不用咀嚼就直接進了喉嚨管,柔軟極了。
“謝謝丈母娘,真好喝。”蕭城端着碗,眉眼彎彎。
聽着他的稱呼,縱使不是第一次聽到,張文華也舒展了表情,忍俊不禁道:“好喝就多喝一點兒。”
“好,”蕭城一連喝了兩碗才徹底放下碗筷。
林建志看着自家媳婦兒對着女婿笑得如此開懷,對自己卻冷冰冰不怎麽搭理,一時之間更肯定了猜測,于是放碗後就屁颠屁颠跟着她身後說要一起收拾殘局,撸起袖子主動攬下了洗碗的重則。
“愛雲,你和小城去村口買包鹽回來吧,手電筒在堂屋抽屜了。”
張文華趁機給林愛雲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去找蕭城。
林愛雲還沒來得及開口,林建志端着幾個髒碗,眨了眨眼:“這麽晚了,路都看不清,閨女你和小城別摔了,讓康子去。”
林文康:“……”難道我就不會摔嗎?嗚嗚嗚,終究是錯付了。
“要你多嘴,給老娘洗碗去。”張文華在林建志胳膊上掐了兩下,推着人往後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