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裏是四十一
這裏是四十一
榎田奈倒是很想知道那個接住她的“不知名少年”是誰，但是歐爾麥特卻表示對方動作太快，就算是他的視力也只堪堪捕捉到對方的一個模糊身形輪廓，大概知道他是個少年人而已。
“戰鬥結束，我們在一旁發現你的時候，你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歐爾麥特道。
——這麽說的話，榎田奈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麽救她的人到底是誰呢？
一個熟悉的名字悄悄地探出了頭，試探地伸出了觸角，遞了一個可能性給榎田奈，卻迅速被她自己給否決了。
齊木在神奈川，而且他再三說過自己的個性普通平凡又廢柴，毫無用處，除非他真的和京子說的那樣，擁有複數的不可知的個性。
而在作為同班同學的那麽多日子裏，她也确實沒看出齊木楠雄哪裏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來，他就像自己再三強調表現出來的那樣，看上去再平凡不過。
——這樣的齊木，絕對是沒有辦法能夠在那種歐爾麥特都覺得棘手的情況下把她救出來的。
榎田奈這麽想着，說服了自己，把疑問壓到心底，決定先不去管它。
前往探望本間裕司的那一天，天氣離奇地特別晴朗，歐爾麥特在門口就和榎田奈分道揚镳了，榎田奈告別了他，獨自坐到了本間裕司對面。
他正低着頭，面無表情地盯着腳下的地面，聽到警衛提醒他榎田奈進來了，也沒有掀起眼皮看榎田奈一眼。
而榎田奈坐在他對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首先在稱呼問題上她就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當着這個人的面，“爸爸”這個稱呼她是絕對喊不出來的，直呼其名又覺得別扭……
她不自覺地擡手摳着椅子邊緣。
榎田奈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她在書房裏揮着水彩筆，把他的報表弄得一團糟，在日歷上畫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圓圈邀功似的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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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這是我畫的你！像不像！”
本間裕司把她從椅子上抱了下來，連連嘆聲道：“像像像，別再爬上去了，媽媽要罵我了。”
“媽媽才不會罵你呢，媽媽最喜歡爸爸了。”
“如果是其他事情，她當然不會罵我啦，但是如果是奈奈的事，媽媽絕對會生氣的。所以不要再爬那麽高了，知道嗎？”
榎田奈蔫蔫地輕輕踢了踢椅子，有點不甘心地道：
“那好吧。”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發瘋似的對媽媽下手，如果不是媽媽扯着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聲地催促着她快跑，榎田奈一定不會相信本間裕司會是一個謀殺犯。
她又想起來自己又一次撺掇着跡部景吾一起去爬樹，跡部沒事，她卻腳滑摔了下來，地上不知道哪裏來的玻璃刺入了手掌心裏，本間裕司扔下工作回家陪了她一整晚。
“沒事，”他安慰她道，“不會留疤的，我會去找人幫你讓它快點恢複。”
她把思緒從回憶裏抽出來，擡起眼來，一言不發地，靜靜地看着對面的本間裕司。
探望規定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很快就要過去了，而他們現在還沒有任何人率先開口說話。
半晌，榎田奈還是沒忍住，不甘心似的問了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情，為什麽要救她，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想要問的問題太多，想不通的問題太多，榎田奈現在卻一個字都問不出口。
她問得語焉不詳，本間裕司應該也聽不懂她到底想問什麽……但是，他卻低笑了一聲，回應了她。
“為什麽？你不知道嗎？”
——難道她應該會知道嗎？
榎田奈莫名其妙地皺起了眉頭，想着。
“那我來告訴你，”他十指交叉扣在一起，沉聲道，“我是在拯救這個世界，我是為了大家好……這麽多年了，你也長大了，進了雄英，經歷了這麽多事，應該知道這個世界有多讓人絕望了吧。”
“個性這種東西，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但是它已經存在了，它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他道，“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麽不幹脆地就建立起等級制度來呢？這個世界本來就已經不公平了。”
“你是在說夢話嗎？”榎田奈冷冷道，“這個世界的制度怎麽樣，都不是你能撼動的，而且你做的這些事情，和改變世界根本沒有關聯吧？”
“……你還是沒有明白嗎？”他看上去有點失望，“也是，幸人好像臨時背叛了我們的陣營，明明當時說好了要好好教你的。”
榎田奈情不自禁地又握緊了椅子的邊緣。
她覺得自己再次快要不能呼吸了。
“……這和舅舅有什麽關系？”她努力冷靜下來問道。
“當然有。”他露出一個笑容，“個性是會遺傳的，你媽媽的個性是精神影響，幸人是她的弟弟，當然也是精神影響類的個性，你沒問過他的個性是什麽嗎？”
“……是什麽？”榎田奈順着他的話語問道。
但是本間裕司卻保持着那個笑容，沒有再說什麽了。
榎田奈還想再問什麽，但是探望時間已經到了，十五分鐘過去，她就只能離開。
從關押本間裕司的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她還有點不甘，走到樓下的時候，榎田奈看見剛從AFO那兒走出來的歐爾麥特同樣也表情不善。
雖然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但她此刻真的有了些詭異的同病相憐之感。
——真是艱難的人生啊。
榎田奈從這裏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榎田幸人打電話，但是連着打了好幾次電話，都被系統提示“占線中”，她只能留了條語音短信，讓榎田幸人有空打電話給她。
做完這一切後，她突然想起什麽，轉過頭去問歐爾麥特：
“歐爾麥特老師，你認識我舅舅是嗎？”
“啊，是的。”經過AFO一戰後徹底變得瘦弱病态的著名英雄這才回過神來，答道。
“你說我舅舅和……本間……”提到這個人的名字時，榎田奈還是有幾分不适，“他們都是經營科的學生？”
“是的。”歐爾麥特再度點了點頭，堅定道，“當時他們剛好是低我兩屆的學弟……”
他猶豫了一下，接着又道：“而且，當時我和本間的關系，其實很不錯。”
榎田奈有些發愣。
歐爾麥特和本間裕司？超級英雄和連環殺人犯？
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兩個人還有這樣的聯系。
“我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歐爾麥特道，“但是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是一個很有正義感很陽光積極的孩子，雖然因為個性原因沒辦法就讀英雄科，卻還是一直積極地想要為社會做出貢獻。我們認識的時候，他就是在自告奮勇地幫我們去追捕一個流竄的罪犯。”
“……那還真是有正義感呢。”榎田奈扯了扯嘴角。
“是啊……”歐爾麥特回憶着過往，感慨道，“誰能想到後來發生了這些事呢，其實當年我也沒想到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畢竟，他，歐爾麥特，也曾經是一個無個性者啊。
“我舅舅呢？”榎田奈又問道，“我舅舅和他的關系好嗎？”
在她小時候的記憶裏，舅舅常年在國外工作，很少回來，一回來也只是和榎田美惠待在一起回憶過往的要多，和本間裕司看上去幾乎沒有過什麽交流。
“不怎麽樣。”歐爾麥特道，“當時在雄英的一年級，還有一個很出色的學妹，叫/春日尚紀，後來也進了我的事務所……為了她，裕司和榎田一見面就會開始吵架。”
“……春日尚紀？”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榎田奈感覺自己隐約觸碰到了什麽掩藏在背後的真相，“是那個前去營救人質，反而被挾持的……春日尚紀”
“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歐爾麥特驚奇道，“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沒忘記她啊。”
榎田奈低下眼，沉默了片刻，并沒有搭話。
好一會兒，她才道：“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她坐在返校的車上，打開手機屏幕，搜索起了“春日尚紀”的相關頁面，前面幾頁都是各種各樣的不同的新聞報道和不同角度的尖銳評論，終于在第七頁的時候，她翻到了一個名字就是春日尚紀的博客。
是本人的博客嗎？
她疑惑地想着，點開了博客頁面，在那個頁面底下的評論區就看見了一大批的“打卡”“确認是本人嗎？”“丢死人了！一個廢柴個性就不應該去做英雄拖後腿！”。
她返回到博客的主頁面，随意地翻了兩條文章記錄，在中間發現了一張拍攝在沙灘上的照片。
春日尚紀蹲着身子，對着給她拍照的某個攝影者比着“v”字，笑容燦爛，腳邊的沙子上畫着一個愛心，裏面寫着“春日&本間”。
榎田奈差點直接把手機摔出去——這張照片又不巧觸犯到了她最忌諱的一個點，讓她難受得要死。
——這樣的話，媽媽到底算什麽？
她想着，耐下心來看了眼配字：
“19XX年6月23日，晴
難得休假，去了海邊
要是一直都這麽和平就好啦！許願！世界永遠和平美麗！
當我許這個願望的時候，朋友一直哈哈地笑着說，尚紀，你的願望也太遠大了吧！要現實一點！
但是，這家夥上學的時候也經常把希望将來能夠改變世界挂在嘴邊。
可惡，明明自己的願望也很可笑，為什麽還要來嘲笑我的願望！
于是我就問他說，你的願望不也很難實現嗎？
他竟然還回答我道，只要支持尚紀取得了成功，他的願望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真是太狡猾了！”
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