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顧意買房就跟買菜一樣。
新的一周開始,開始周而複始的忙碌。忙忙碌碌,回歸工作本身。
各部門把需要審批的文件遞交給顧意,由她統一遞交宋總簽字。
顧意分門別類整理好,抱着一沓待簽批的文件往裏走。
宋誠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一手将手機貼在耳邊,腕上的襯衫卷起不規則的一截,手臂細長挺直,線條優美。另一只手插在褲兜裏,隐隐拉扯着,臀部微挺而翹,讓人忍不住想拍兩下。
顧意搓了搓手,女孩子要學會矜持,不要吓壞了男孩子。
他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語氣輕松,談吐風趣。
顧意敲門,他背對着打了稍等的手勢。
告訴門外的人,有事等會兒再說。
顧意心裏不爽。他分明就不是在談工作。
但她暫時還沒(不敢)學會如何管理領導。
她打開窗邊櫃,順手摸出一罐白桃微醺,記起她現在是個司機。
轉手換了一瓶白桃味的牛奶。
剛準備擰開瓶蓋,宋誠挂了電話,在裏面喊,“小顧”。聲音不大,音質溫潤,讓人沉淪。
她抱着一沓要簽批的資料,并将牛奶放在最上面,進了宋誠辦公室。
接着又把牛奶先拿下來,放到他面前,“宋總,渴了吧?喝瓶奶。”
“謝謝,我不渴。”宋誠拔開黑色簽字筆的筆帽,準備工作。
顧意眉眼彎彎,笑着說:“您打了那麽久的電話,說了那麽多話,怎麽會不渴呢?”
宋誠看了眼腕表,他只打了五分鐘而已。
他語意輕巧,半似開玩笑,“OK,就算我渴了,難道不應該喝水?”
顧意擡了擡下巴,示意他看自己辦公桌上,瓶裝礦泉水和還冒着熱氣的綠茶,“半個小時前剛給您換過。”
還挺貼心。
宋誠唇角微微勾起,學着她的話,“那……謝謝你的奶。”
能用一個字概括的意思,千萬別用兩個字。
顧意下意識的咯噔一下,就......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她趕走腦袋裏不太純潔的想法,轉移話題,“這些是需要您審批的文件,請過目。”
“好。”宋誠随手拿了最上面一份開始看,是財務的付款申請單。
市場部小沈敲門,宋誠喊了聲進。
小沈尋問道:“宋總,周五叫酸菜魚的發|票是直接給小顧嗎?”
這事兒,他本也沒放在心上,想着宋總也不會少他這麽點錢。還是薛總提醒他趕緊把票給宋總送來,他想着大概是宋總的意思。于是,他就來了。
巧了,顧意上周五晚上也吃的酸菜魚。
顧意試探性地問:“什麽酸菜魚?”
小沈解釋:“哦,對了,小顧你不在。就上周五我們不是加班嗎?宋總請我們大家吃了酸菜魚。”
“哪家?”
“銘記啊。”
宋誠幹咳兩聲,提醒小沈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
但小沈以為宋總是怕顧意記挂。畢竟市場部的同事都知道,顧意愛吃酸菜魚。
于是,他安慰道:“嗐,就一頓酸菜魚,你也不必惦記。你要想吃,讓宋總單獨請你就是了。”
宋誠:“......”
話都讓沈以白說了,他還說什麽呢?
宋誠不想說話,默默地拿起了手機,完成了一筆轉賬。放下手機的同時,他道:“發|票你自己留着吧。”
“好嘞。”
小沈回市場部給薛榅彙報,“薛總,宋總沒要發|票,直接給我轉賬了。”
“當然,他說了他請客。”
“啊,那您讓我把發|票給宋總送去?”
薛榅關切地拍了拍小沈,“你腦子不适合想這些,回去工作吧。”
小沈走了以後,顧意對周五那頓酸菜魚有了些新的想法。
她笑嘻嘻的說:“宋總,我那天晚上也吃了酸菜魚呢。”
“嗯,好巧。”
“不是您送的嗎?”
“我車都被你開走了。”
“也是哦。”
宋誠埋下頭來審批文件,一字一句認真的看過去。顧意替他擰開瓶蓋,“宋總,那您先喝着,我出去做事了。”
宋誠沒有說話,餘光掃過她纖瘦的背影。
造孽啊,說謊遭雷劈。
顧意偷偷溜出辦公室,經過前臺的時候,看到範琬正在做指甲。
四目相對,一瞬無言。
顧意先放下身段,對她笑了笑,範琬才也擠出個不鹹不淡的笑容。
江湖道,一笑抿恩仇。
範琬也沒有想藏美甲工具,她揚了揚手,“好看嗎?”
藍色漸變打底,粉色、白色甲油臨摹出指尖花。
抛開上班時間美甲這個原則性問題後,別說,手藝挺好。
但顧意還是忍不住說教一番,“好看是好看,不過前臺是門面,你收斂些。”
畢竟,她可是常務副總經理助理。看到這些有損公司形象的事情,還是要提點一番的。
“你不說,誰會說?”範琬不以為意。
顧意無奈的扶額,搖了搖頭,“我不說。”
顧意溜進市場部的時候,辦公室裏只有沈以白一人,靜靜地做海報設計圖。
顧意問:“小沈,畢然呢?”
小沈努了努嘴,幾乎用氣聲發音:“在薛總那喝茶呢。”
“這麽惬意?”顧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堆易燃易爆物品坐在一起喝茶?”
緊接着,顧意就聽到了薛榅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你這調研報告寫的什麽東西?豬圈裏随便拉頭豬來,都比你有腦子。”
畢然:“那您找豬給你寫去。”
小沈辦公桌上的加濕器,“咕嚕咕嚕”,冒着泡。他小聲憋笑,咯咯咯咯,笑得像小雞啄米。
顧意好奇地問:“畢然都寫了啥?”
“其實還好了,不過就是把薛總的名字打錯了一個字,榅桲的榅打成瘟疫的瘟了。”小沈感慨道:“這輸入法打兩個錯別字還不正常嘛?是薛總的要求太高了。”
“這恐怕不是錯兩個字這麽簡單。”顧意嘆息。哪個字錯了不好?她要錯薛榅的名字。錯成哪個字不好,她要錯成雞瘟的瘟。
小沈又問:“那是什麽?”
顧意給他的加濕器加了點純淨水,“好好畫你的圖吧,你的腦袋不适合想這些。”
小沈點了點頭,給海報上的樓面站加了個濾鏡,問:“你找畢然啊?”
“找你也一樣。”
小沈放下手裏的工作,疑惑地看她,“找我?”
“我問你,周五晚上,畢然加班了嗎?”
小沈回憶起來,“沒有。那天,薛總叫我們都加班,卻唯獨讓畢然按時下班。”
“那都是哪些人加班了?”
“就會議紀要上的那些人咯。”
“外賣是你叫的?”
“是啊。你不在,這種事情肯定是我。”
“那你叫了幾份呀?”
“人手一份咯。”
“那有誰沒吃嗎?”
“大家都坐在一起吃的呀。”小沈托着下巴想了想,“不對,薛總讓我單獨給宋總送出去一份。薛總還把車給了宋總,說什麽宋總家裏的貓喜歡吃酸菜魚什麽的。”
顧意聽着,陷入了沉默。
倏地,她眼裏閃過一絲明亮,“謝謝你啊,小沈。我先走了。”
“謝我啥呀?”小沈莫名。
顧意笑着道:“改天請你吃酸菜魚。”轉身,在心裏說,“小沈,謝謝你,解答了我的困惑。”
“欸,你還找畢然嗎?”
“不找了。”
顧意一口氣回到了座位,心撲騰騰的跳,嘴角溢着笑。她想,宋誠是啥意思呢?
酸菜魚是他送的沒錯了。可是他為什麽不承認呢?
害,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啦!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一種可能性了。
還有,他家裏的貓是指她嗎?
喵嗚,她是一只小野貓。
顧意嘴裏刁着牛奶,開始發出姨母笑。今天的牛奶真好喝呀,白桃清香,還有愛情萌芽的初甜。
她偷偷看向宋誠,只見他戴着黑框眼鏡,專注的看着手裏的文件,一份文件看完,他刷刷簽下大名。
然後,他手往邊上挪了挪,夠到顧意替他打開的牛奶,喝了一口,繼續審批工作。
看吧,男人都是口是心非。
不喜歡她,喝她的奶幹什麽?不是,是牛奶。
顧意心裏樂開了花。喝瓶牛奶的功夫,她連孩子長得像誰都思考過了。像誰都好看,嘿嘿嘿。
待手邊的文件都批複完,宋誠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
他站起身來,看了看窗外。
陽光溫和,晴空萬裏湛藍。
雲朵揮灑筆墨,渾然天成的藝術。
石榴樹開出石榴花,早繡球成團成簇。
沒趕上春天的尾巴,卻遇見了初夏。
初夏,讓人熱情。
“小顧,過來。”
顧意屁颠颠進來,手裏還拿着同款牛奶,眼裏含着大灰狼看小白兔的笑。
宋誠把分好的文件給她,“這些,分發給部門。”
又給她一摞,“這些,讓發起人單獨找我彙報。”
顧意連連點頭,笑容不減。
宋誠見她眼裏滿滿都是初夏的熱情,心情也随之很好。“什麽事,這麽開心?”
顧意眯着眼,“宋總,牛奶好喝嗎?”這樣子卻讓宋誠心裏有點發怵。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即視感?
“還不錯。”
顧意像似不經意間提起,“您說,男人為什麽都喜歡口是心非呢?”
“比如?”
顧意有意無意地瞥他,“比如,特意給我送酸菜魚,又不承認。”
宋誠:......
讓他跟老男人競争?笑話,他犯得着嗎?
宋誠一只手搭在桌邊,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或許他只是怕你誤會。”
“誤會什麽?”
“你認為他為什麽要給你送酸菜魚?”
“喜歡我,關心我?”
“就是誤會這個。”
殺人誅心。
顧意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還有什麽比得過自作多情被人當面戳穿更難堪?
她恨不得撕開一條縫讓自己藏進去。
半晌,她把喝了一口的牛奶放在宋誠的辦公桌邊,抱着兩沓審批文件,轉頭走了出去。
只是那背影落寞,深深的烙在宋誠的心上。他寒的是一個兩個、人的心。
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