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會後悔
不會後悔
宋誠和向前進面對面而坐。
顧意坐在他們中間,先有了危機意識。于是她挪了挪位置,離向前進遠了遠,往宋誠近了近,以表忠心。
并且她附和道:“就是,什麽意思?這亂攀的關系,我不認的。”
“我和範琬分手了。”
“分手了?為什麽?”顧意有些吃驚,以前向前進同女人的關系只維持一夜。顧意也理解,成年人有成年人的需求。
但是範琬不一樣,首先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向前進犯不着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
其次,他們這段關系維系了有半年之久。
顧意理所當然的認為,他這回是認真的。
“因為你”,向前進有意無意的看了宋誠一眼,他好似沒什麽反應,将一小撮米飯放到嘴裏,慢條斯理地嚼着。
只是,他自己知道,這滋味如同嚼蠟。挑釁挑到他家來了,若不是看在顧意的面子上,他定是要把他揍一頓的。
是男人,就該用拳頭說話!
“我?”顧意手抖了抖,當着宋誠的面說這些,是跟她有仇麽?玩笑可不是這麽開的!
“你猜。”
猜個屁,不斷句會死嗎?
不過顧意松了口氣,看在他失戀的份上,她沒有罵他。
一波剛平,一波可別又起。
她擔心這脆弱易碎的感情,經不起這般敲打。
她搖了搖頭,“我猜不到。”
然後她把手伸到桌子下面,讨好的摸了宋誠一把細腰。一絲贅肉也無,手感恰到好處。
宋誠沒動,許是故作深沉吧。
顧意自覺無趣,又把手拿上來,把玩着筷子,有些心猿意馬。
向前進扼腕痛惜,“她竟然用懷孕來逼我結婚,試圖用孩子來逼我就範。”
顧意皺了皺眉頭,凝眸而望向他,正色道:“我以為你當初跟範琬在一起的時候就想好了。”
向前進明顯心虛,“這事兒是我混,我不該把持不住。”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追責已無必要。
顧意試着建議,“要不你試試?或許婚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可怕。”
向前進突然有些激動,“不可能的。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結婚,也不可能生孩子。”
顧意鼓勵他,“過去的事情,總是要放下的,人也得向前看、向前進。”正如,他給自己改這個名字的初衷。
見宋誠一直沒說話,她在桌子底下踢了宋誠一腳,“對吧,宋總?”
宋誠:“啊,對!”
實則,他正根據他們的對話,推測一些自己不知情的關于顧意的往事。
向前進一定曾是她那些輕描淡寫的故事裏,一道點睛之筆吧。那是他從未參與過的,也進不去的回憶。
突然有點嫉妒向前進是怎麽回事?
“有酒嗎?”向前進本是想來找顧意喝酒的,現在雖然多了個人,仍難覆蓋他的傾訴欲望。
他郁郁寡歡道:“宋總,你不知道。女人太可怕了。”
顧意開了一瓶宋誠的藏酒,給他倒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陪你。”
這無關乎旁的,只是講義氣。
宋誠徑自取走了她手中的酒杯,“我來吧。”
顧意拍拍腦袋,上午剛答應宋誠不喝酒的,她這......金魚腦子嗎?顧意啊,不争氣啊,不争氣。
向前進一口二兩酒,辣得砸吧嘴。他向宋誠講述往事,“我媽有躁郁症,發病的時候,咬我爸,咬我,咬任何一個會出現在她面前的人。”
“有多可怕呢?用別人的話來說,她就是一條瘋狗。九歲那年,我爸終于忍受不了,拿剪刀刺穿了她的肺,就當着我的面。”
一滴滾燙的淚珠順着他的臉頰滑下來,他用手抹了一把,“至今我仍忘不了那一幕,你說我怎麽敢結婚?怎麽敢生孩子?”
“何況是這麽有心機的女人?萬一哪天她把我給捅了怎麽辦?”
顧意聽他講這些,仍然覺得沉重,眼眶随之而濕潤。哪怕,他其實已經講了很多遍了。
仿佛那些無所依靠的歲月,她不是一個人走過。而是這大千世界,芸芸衆生,一群孤獨少年曾陪着她。
他們是被遺忘的群體,卻渴望得到救贖。
後來,他們自己救贖了自己。
宋誠聽了卻好像沒多大反應,抽了張紙巾遞給顧意,随後平靜地問向前進,“既然如此,為何管不住自己?”
在宋誠眼裏,向前進說這麽多都掩蓋不了他是渣男的事實。
不過是他的咎由自取。
顧意同情的,他并不同情。
向前進突然甩了自己一巴掌,像是為自己做錯的事贖罪,“賤啊,真賤。”
宋誠搖了搖頭,跟他碰杯。
世人皆冷漠,他幹預不了任何人的選擇,全當聽一段渣男的自白,當作消遣吧。
顧意覺得,此刻的宋誠是陌生的,冷漠的,生人勿近的。
他的眼睛裏皆是薄涼之意,而曾經她在他眼裏看到的溫柔,不過都是虛假的幻象。
也許,她從未走進過他的心裏。
這樣的感受令她驚慌。
宋誠最後送向前進一句話,“是男人就該扛起肩上的責任。”
向前進喝多了,擺擺手,“我懦弱無能,我不是男人,我也不擔責任。”
顧意問他要不要去客房睡一會兒,他拒絕了,“我要走了。”
然後他踉踉跄跄、搖搖晃晃的掏出手機,電話撥通,顧意聽見他哭着說:“小琬,來接我,我喝多了。嗚嗚嗚......”
聽筒那頭的範琬好似有些焦急,“你在哪?”
“顧意家。”向前進打了個酒嗝。
“你又去找她?”
“我喜歡她,嘻嘻。”
“向前進,你給我去死。”
顧意:......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宋誠一眼,作發誓狀,“我是清白的。”
宋誠從向前進手裏取過手機,“小範,我是宋誠。”
範琬立馬換了個态度,“宋總,您也在?您在,我就放心了。”
她放心,他可不放心。
“顧意家認識嗎?”
“認識的。”
“你就按那個地址找過來。”
挂了電話,他才回答了顧意,“等會兒再收拾你。”
顧意一哆嗦,她又要涼涼了。
“怎......麽......收拾?”
宋誠雙手環胸,沒有再答話。
範琬效率很高,不一會兒就來了。
她果然沒有給顧意好臉色,“以後不許你靠近我們家前進。”
顧意想,範琬也是個可憐的人,不知道她和向前進未來的路會怎樣?于是,她甘心當了包子,沒吭聲。
宋誠突然攬上了顧意纖纖細腰,細腰盈盈可握,他淡淡地道:“不會。”
他的修養不允許他同女人争吵,但為自己女朋友正名,也是責無旁貸。
這一幕落在範琬的眼裏,刺痛了她的心,她留下一句,“你命真好。”
命好嗎?
顧意曾羨慕過許多人命好。
直到今天,她也被人羨慕命好。
是命好的。她有宋誠,還有關心她的人,不多,卻真。
前半生孤苦,願後半世幸福。
範琬扶着向前進下了電梯。她是嫉妒的。如果有選擇,誰不想和宋誠那樣的男人在一起?
送走了向前進,宋誠把門關上。
顧意被他抵在牆上,隐隐不安。
宋誠有些煩躁,“他喜歡你?”
“不能吧。”顧意想解釋,卻也解釋不出來什麽。畢竟,她并不知道向前進的真實想法。
但是,她确定自己的心意。
“反正我不喜歡他。”
宋誠擡眸,聲音有些沙啞,“你喜歡誰?”
來不及回答,她的唇便被他壓住。
他的吻霸道而肆意妄為,侵掠意味十足。一點一點侵城掠地,嫉妒、欲望,暴露無遺。
顧意吃痛,卻又甘願受着,回應着。
她喜歡他的瘋狂。
喜歡他,任何一個模樣。
疼她、惜她的,生氣的、吃醋的,為她出頭的、傷心落淚的,每一絲異樣。
他咬着她的唇,含糊不清地道:“想好了再回答。”
看着面前俊美無俦的男人,她所有的猶豫不決,所有的擔驚受怕都化成了愛的勇氣。
“我喜歡你。無論山河破碎、滄海輪換,我只喜歡你。”
理智回來的宋誠,喘着粗氣,眼底的深色如一灘化不開的濃墨,他撫上她的唇,輕聲問她,“痛嗎?”
顧意點頭。
“痛,為什麽不說?”
“這樣能讓你消氣。”
宋誠挑了挑眉,勾唇一笑,“我有這麽好打發?”
他的笑與平時不同,多了幾分邪氣,多了幾分輕佻。惹得顧意的心“砰砰砰砰”,有些意亂情迷。
顧意媚眼半阖,想了一下,主動貼近他,貼近他的胸膛,能聽到強有力的心跳聲,一聲一聲,令她心安。
她主動踮起腳,勾上他的脖子,細長的雙腿抵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微濕的氣息打在他耳畔,“如果是這樣呢?”
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他只剩歡喜。
宋誠的聲音有些低沉,又有些喑啞,眸色迷離,流露出憐惜之意,“你會後悔嗎?”
“不會。”
顧意仰頭看他,目光熾熱,眼中寫滿堅定。
如他見到的,她曾經做過的每一個決定,皆不曾動搖。
宋誠的眼眸如潭,深不見底,他輕笑,“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心甘情願。”
“去房間還是在這裏?”
“去……房間。”
他曾經霁月清風,曾經高不可攀。
如今緩慢、走下神壇。
為她而來,也為她淪陷。
那些痛苦的、快樂的,深深淺淺,都是愛到極致。
極致。
世界靜谧,合二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