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
第 77 章
溪月做了個鬼臉:“我才不過去,你看起來要把我一口給吞了!”
宋之揚氣不打一處來。他回想自己來之前的心理活動,根本就是被下了降頭的戀愛腦。他腦補了無數場景,周溪月之所以不主動聯系他,是因為人生從來沒遇到這種事,她被陣仗給吓怕了。
他猜測她或許會郁郁寡歡,蜷縮在被子裏,惶惶不可終日,現在看來她快樂的像山間自由的風!如果他不出現,那吃燭光晚餐的就是她和Leo。她會給Leo剝滿滿的一盤子小龍蝦,殼子能裝滿整整兩個垃圾桶。
溪月眼見宋之揚神色不對,趕緊勸道:“以前我去澳洲,Leo盛情招待,我一直想找機會感謝他,不就是吃了頓飯,多大的事?”
宋之揚依然臉色沉沉,溪月嘆了一聲,乖乖地走了過去,笑說:“任君處置,這總可以了吧?”
他卻站起身來去拿背包,溪月奇道:“你找什麽?”
“我今天買了點東西。”
“什麽?我這裏有保護措施了。”
宋之揚從背包裏擡頭,秀氣的眉毛微蹙:“周溪月,我在你心裏除了做那點禽獸事別的都不會了?你上次跟我說要買的東西我買到了。”
上次?溪月記不清她與宋之揚說了什麽要買的東西。
他從包裏掏出一小瓶墨水和幾只畫筆,說道:“這些。”
溪月的臉刷一下紅了。她接過墨水,緊咬着下唇,宋之揚則挑釁地看着她,用眼神在問:東西買回來了,你敢不敢?
溪月一直覺得宋之揚有個特別奇怪,或說特別可愛的地方,他能将情侶之間那點隐秘的情/事記得清清楚楚,說出的時候不帶一點羞澀,仿佛在說一件格外尋常的小事。若是一個浪子浮的太久了,說些葷話倒也不足為奇,偏偏他是那麽光風霁月,高雅矜貴的人,這些凡塵的事原與他無關。
上次兩人昏天暗地的時候,她在他耳邊呢喃,說與他重逢的那天是有預兆的。從澳洲回琴洲的飛機上,她做了關于他的春夢。宋之揚問了內容後,沉思了一會,說:改天我們可以複刻夢境。
這些話她說過了就忘了,想不到他竟會銘記于心。
宋之揚坐在沙發上,她站在他跟前,手裏攥着一瓶墨水,怎麽看都不像是風花雪月開始的前兆。若說是老師準備給學生上美術課還更正常一些。兩人都察覺到這一幕的詭異,不約而同都笑了起來。
這一笑,宋之揚的醋意就淡了。溪月坐在他身邊,仔細地端詳了他一番,問:“還生氣嗎?”
宋之揚搖搖頭:“但是今後不能給其他男人剝蝦,這個舉動太親密了。”
溪月失笑:“好,那今後我只給你剝蝦。”
“不用,我怕傷到你的手,我來就行了。” 宋之揚說的一本正經,沒有半點油嘴滑舌。
溪月笑說:“好,那以後我就麻煩你了。對了,我去看了褚小姐的電影,她的演技還是跟以前一樣好。你們公司的那位新人演的也不錯。想不到他才剛大學畢業,演一個在婚姻裏掙紮這麽多年的男人能演這麽好。前途無量哦。”
宋之揚笑說:“配樂怎麽樣?”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說實在的,我本來是沖着給你提意見去的,但現在無批評可說。下次你再陪我去二刷啊,我們兩個沒有一起看過電影呢。”
宋之揚詫異:“你不怕被記者拍?”
“那就拍啊。” 溪月笑說:“記者們也有kpi要完成,我們就順便幫一下他們了。而且我們兩個談戀愛并不違反道德,你都在媒體上承認了,我呢也要準備帶你去見見我的親戚朋友們,總之互相給對方名份吧。”
宋之揚的腦子裏轟的一聲,像有人在屋外放了一大簇煙火。他好像忽然看到了自己往後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的人生,與她相伴的人生。人能活多長?他從沒想思索生命的長度。他之前一直想過一輩子獨善其身,在他小小的世界裏有家人,音樂,名利,獨獨沒有愛情。
“你說帶我去見親戚朋友,包括你媽媽嗎?”
“難道我媽不算親戚。” 溪月大笑。
“我會很緊張。” 宋之揚認真地說。
“不用緊張的。我媽媽這人确實有那麽點不好對付,脾氣賊大,不過秦叔叔在你不必擔心。對了,我還要帶你去見莎莎的爸爸媽媽!李伯伯和李伯母待我就像親生女兒一般。還有我在港城的朋友和同學,他們一定會很樂意跟你一起開派對的。等你見完他們,就帶我到A國去,我也想見見你的家人呢。”
溪月笑得陽光燦爛,她說起自己的親朋好友時所用的語氣是宋之揚聽過的最溫柔的語氣,她真正在愛着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包括他。
宋之揚從沒覺得那麽幸福。就算他放棄現在的一切,回歸到平淡的生活,做一份平凡哪怕是卑微的工作也可以,只要有她守在身邊。她的溫柔,聰慧,甜蜜,希望,眼淚,善良,博學,她做的每一道美食,談論的每一件事,每一分每一秒都組成了這寶貴的人生。
“還有個事我想跟你說。”
“什麽?”
“留下來吧,宋之揚。” 她的聲音缱绻又溫柔:“留下來做你想做的音樂,不僅是為了你自己,喜歡你的人,也為了我。”
宋之揚疑惑:“可是你不是一直希望能隐居嗎?”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我能隐居到哪去?我确實讨厭被人讨論,我有時候也很厭惡這個複雜肮髒的世界。可客觀上說,我是永遠逃不掉的。我小時候我媽媽打趣,說我長大了肯定要去做尼姑。恒善大師卻說我沒有佛緣。有些人的人生看似精彩非凡,其實背後都是庵堂青燈,那才是有佛緣的人,可我不是。”
宋之揚問:“那你的夢想是什麽?我陪你去實現。”
溪月笑說:“我說了你別笑我。我的夢想就是泡最世界最帥的男人,喝最烈的酒,吃最好吃的菜,玩遍全天下,平平安安潇潇灑灑的過一輩子!”
宋之揚凝視着她,緩緩說:
“溪月,我愛你。”
“我知道啊。” 溪月笑說。
“你不知道。”
他低下頭,一只手捧起了溪月的側臉,唇印了下去,他蹭着她的臉,帶點潮意。
毫無征兆的,他突然環住她的腰,她就被重重翻過去。溪月配合的将臉埋在沙發的枕頭裏,整個人被他強勢地禁锢在胸/膛和沙發之間,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他再次低頭下去,吻落在了後脖頸四周。溪月每到這時都無法全情投入,她的腦子總是特別活躍。她在想為什麽人總是喜歡流連于脖子四周的肌膚?
宋之揚低下頭去,柔聲說:“我們好像沒試過這樣。” 他将她的長發撩開,随手抓起茶幾上一個發圈,給她紮了一個丸子。
溪月沒來得及回答,或許宋之揚也沒給她時間完整地說出一句話。接下來的時間裏,她根本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腦海裏的思緒似在風中狂舞,那裏的聲音倒是清晰且古怪。那人花樣百出,像在馴服一只不肯乖乖聽話的小貓。
從前她沒想過宋之揚會做這種事,她眼裏的宋之揚是個連前奏都不屑于做的人。她幻想過,他會硬生生的,冷着一張臉,迫不得已地做一些下/流的事,反正終究是不情不願的。可如今愛意洶湧,身體已代為回答了一切,他的索取來的癫狂,哪裏有半分的被迫,只恨不得将他的全部都嵌到溪月的身和心裏。到了末期,他甚至爆出了許多從前不曾說的,粗魯不堪的髒話。
溪月無法想象這些市井言語會出現在宋之揚口中,她一度懷疑自己因興奮産生了幻覺,那些奇異的聲線從他嘴裏吐出,讓她在不可思議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無數細碎敲打在落地窗上,室內是暖洋洋的一片,空氣裏漂着薰衣草淡雅的香氣。
宋之揚會畫畫這事,溪月倒是第一次見識。不過她的見識方式很獨特,因為她自己就是畫布。
宋之揚表示書法他不如溪月,但是繪畫他比溪月稍強一些。
溪月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她購置的已在這家裏待了近十五年的水晶燈仿佛海上的星光一般搖曳。她不能動,用宋之揚的話來說,誰家畫布會自己動。
“那你倒是找兩個鎮紙把我給固定起來啊?” 溪月忍不住說。
宋之揚的眼底裏氤氲着未褪的欲,擡眼道:“你閉嘴的時候最好看。”
“彼此彼此,你不笑的時候最好看,我希望你做一輩子的啞巴歌手!”
宋之揚發出輕輕的譏諷聲,繼續專注于創作。
“你要畫什麽?” 畫布溪月還是好奇心滿滿。
“桔梗花。”
“難道是因為話語是永恒不變的愛?宋之揚,你也太自大了,這墨水不好洗不代表洗不掉。信不信我跟你分手第二天我就把這洗幹淨?” 溪月開玩笑。
宋之揚俯下身去,不理會她,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于畫筆。倒是她那傲然挺立的部分被他溫熱的氣息一噴,竟有些微微的癢。
“你居然會畫工筆畫,我真是驚訝。” 溪月紅着臉說。
“如果你閉嘴的話我可以畫的更快一些。”
既然他不理睬,那暫時的分心也沒什麽可指摘的。溪月轉過頭看着窗外。這裏的窗是特制的,外面看不到裏面,從裏面卻可以欣賞外面的夜景。港城是個彈丸之地,與廣闊的琴洲不同,這裏總是熙熙攘攘的,高樓大廈密密麻麻,人就像微不足道的小螞蟻,奔波在世間。溪月想,有誰知道白牆後面是一個個隐秘的,卻美輪美奂的世界。
宋之揚的創作結束。他曾去過紋身師的店打工,看過他們以人為畫布進行創作,那畫是刻骨銘心的,要想褪去都得經歷扒一層皮一般的痛苦,所以人不會輕易嘗試。這注定是他終身難忘的一個夜晚,一個漫長的香.豔的夜晚。
他朝着花.蕊部分吹了一口氣,那朵桔梗就像活過來了,慢慢支棱起來,迎風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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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揚在港城耽擱了一晚上其實是有好處的,那些跟機的私生沒能在昨夜的航班裏碰到他,據說個個都垂頭喪氣。
兩人一番讨論後還是沒有在穿着上刻意,幸而坐的是頭等艙,不用在外面的座椅上被人圍觀,而是享用人少的貴賓室。宋之揚嚴嚴實實的裝扮,直到上飛機,也就只有三對情侶認出并索要合影簽名。
溪月知道自己的底細在匿名論壇裏被扒的精光。可她卻笑說,這下子大家不會誤會是葉家的四小姐從而去騷擾一個無辜的人了。她唯一擔心的是會不會給宋之揚帶來負面影響。
宋之揚搖搖頭:“我跟你有犯法嗎?沒有。我是靠打投出道的愛豆嗎?不是。”
“還是有粉絲會傷心的。”
宋之揚淡淡一笑:“我相信我的粉絲大部分還是理性的。你也別太高估我的影響力,我只是大家生活裏的一個消遣。”
在貴賓室等待起飛的時候,一個一直在旁邊觀察許久的小姑娘終于鼓足勇氣走過來,問道:“請問你是宋之揚嗎?”
宋之揚點了點頭。即便是私人行程,粉絲要求簽名合影他也是不會拒絕的。
女孩子笑說:“我就說是你!那旁邊這位就是你最近的女朋友了?”
宋之揚糾正:“不是最近的女朋友,是我的女朋友。” 他本想說要結婚的那種,卻又咽了回去,這種事自己心裏知曉就行。
女孩要了簽名之後,又要合影。溪月主動說:“我幫你們兩拍個照吧?” 她在攝影方面有些天賦,找好角度,将女孩子拍的盤順條亮,宋之揚也不厭其煩地配合着做動作,直到小女孩滿意為止。
女孩拿回手機,忽說:“姐姐你真好,我覺得你們兩個很般配。你是琴洲大學畢業的是嗎?那就算我學姐了。我今年剛考上了琴洲大學。”
下了飛機,小女孩還不忘祝福兩人:“你們一定要白頭到老哦。”
宋之揚伸手摸了摸溪月的臉頰:“你怎麽了?一副呆呆的樣子。”
“我以為我會被罵出翔來,想不到還有人祝福我。”
宋之揚笑說:“即便她是辱罵你又怎樣?如果随口的祝福,詛咒都可以成真,各路神仙早就失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