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苦肉計
苦肉計
“我,我想……”嫁給你。
雲蘇臉皮再厚,也說不出想嫁你的話,她楚楚可憐的瞅着江流,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道:“你一定要出家嗎?”
這話問的跟直接表白差不多了。
江流點頭,清潤的目光中流動着淡淡歉意,溫聲道:“這是我從小的心願。”
雲蘇怔怔的看着江流,突然明白他肯定是看出自己的心意了,所以剛才故意那麽說婉拒她。
“為什麽?你為什麽一心想做和尚?”這個問題困擾雲蘇好久了。
“我喜歡佛法。”江流站起身,對雲蘇不失溫柔的客氣一笑,“謝謝雲蘇姑娘的照顧,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我們不如就此告辭,我要回長安了。”
“我……”雲蘇跟着站起來。
“姑娘不用送我,告辭。”江流一拱手,轉身出來飯廳。
從房間裏拿了早就整理好的行囊,江流再次朝雲蘇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雲蘇不由自主的跟在江流的身後,從小院跟到李宅大門外,她幾次想上前攔住江流,或者死皮賴臉的硬黏上去,可最後,實在想不出跟着他的理由,只能目送他越走越遠。
李員外追出來被雲蘇幾句話打發走了,她盯着街道上那抹白色的背影看了很久,心裏像是壓了大石一樣沉甸甸的,江流一次都沒回頭。
明明昨晚在客棧,他還一副對她有意的樣子,又是送水果,又是送護身符,眼神也十分溫柔,今日怎麽突然絕情?
雲蘇一咬牙,再次追了上去,前面江流已經拐過街口,等她追過去後,江流已經不見了蹤影。
雲蘇四處張望,前方有個十字路口,朝東的那條正是出城的官道,既然江流說他要回長安,那一定會走官道,雲蘇直接朝着東邊的那條官道追了上去。
她走後沒多久,旁邊的藥店裏走出個白衣少年,正是江流。
江流若有所思的看着逐漸走遠的紅衣姑娘,微微搖頭嘆了一聲,轉身朝另一條路走去,他剛才打聽過了,出城的路并不是只有一條往東的官道,從縣城後面的小路出發,往北繞遠一點也能回到長安。
江流雖然不确定這姑娘是仙是妖,但能确定她肯定對他沒有惡意。
只是他已經是要出家的人了,就不能再沾染塵緣。
收回目光,江流轉身向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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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蘇追出縣城也沒找到江流的身影,自然明白肯定是江流發現她跟蹤,故意甩開了她。
雲蘇沮喪的往回走,她想找江流的蹤跡自然易如反掌,只是找到了,怎麽留住他才是大難題。
縣城旁邊的茶攤上,幾個西域來的行腳商人正在喝茶歇腳,不知道聊到了什麽,茶攤老板插了一句嘴:“你們肯定被騙了,大唐境內根本沒有晉州。”
“你聽錯了,我們說的是荊州。”帶着口音的西域胡人笑着解釋。
雲蘇本來已經走過茶攤了,突然猛地一頓,回頭看向那茶攤老板,“你說什麽?大唐國境內根本沒有晉州?那東安城呢?有沒有東安城?”
“什麽東安城?從未聽說過,姑娘你從哪兒來的?怎麽會不知道大唐的九大州?”茶攤老板是個話痨,不等雲蘇問,就自己解釋道,“大唐共有九州,錦州,荊州,冀州……”
雲蘇如遭雷殛,晉州東安城分明是江流說的地名,為什麽會不存在呢?
呆滞了幾秒,雲蘇突然明白,江流從一開始就懷疑她的身份,所以,從他最開始問她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在哪兒被妖怪抓住時,就是在試探她了。
而她蠢的上了鈎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機智騙過了江流。
雲蘇朝着茶攤老板說了聲謝謝,轉身腳步虛浮的朝着縣城走去,一張俏臉十分難看。
走了幾步,雲蘇突然想起什麽,從腰畔摘下來一直挂着的荷包,掏出裏面的符紙,只一眼,她就看出來,這根本不是什麽辟邪驅魔的護身符,而是一張定位符。
雲蘇一怔,逐漸想起來這兩天跟江流在一起的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他好幾次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原來他昨天買那些朱砂硫磺符紙是對付她啊?
雲蘇拍了自己頭一下,心裏罵自己是個傻子,昨晚江流分明是為了給她下套才對她親近了幾分,她卻以為江流對她也有意思,真是蠢到家了。
明知道江流的性子跟金蟬一模一樣,慢熱清冷,怎麽可能會對剛見面的姑娘動心?
想到今早江流特意把九嬰說的混賬話重複出來,那會兒他好像看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對勁,只是她心存僥幸,總覺得能騙過江流。
江流說他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事肯定是騙她的,他肯定知道九嬰是妖怪,也肯定知道昨晚救他的人就是她了,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把她當妖怪了,所以才找理由擺脫她。
想明白所有的關竅之後,雲蘇重拾信心,閉上眼展開神識搜查江流的蹤跡,很快在平洲縣北邊的小路上發現獨自趕路的白衣少年。
發現了人,那麽接下來就是演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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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從平洲縣北邊的城門走出來,城北荒僻,到處都是荒山,也沒有官道,只有一條進山的土路,他要翻過山,才能到去長安的官道。
看了看天色,已經晌午了。
江流正想找個涼蔭地,喝點水吃點幹糧歇息一會兒,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他回頭一看,就見土路上塵土飛揚,一個紅衣姑娘騎着白馬疾奔過來,遠遠的沖他喊道:“公子,江公子等等我……”
江流:“……”
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姑娘這麽快找來,他并不覺得意外。
既然找來了,那躲也沒用,江流停下步子,等着雲蘇快馬奔至跟前。
白馬速度極快,只是幾息之間就奔至眼前,雲蘇勒住缰繩,從馬上翻身下來。
“江公子,我追來不是要糾纏你,我是來送還你這個。”雲蘇從袖子裏摸出之前江流當掉的玉佩,雙手捧着送到江流眼前,“這是公子的貼身之物,怎能落在當鋪裏,我找李員外借了銀兩幫公子贖回來了,一路打聽才知道公子從北邊出城,一路疾馳幸好追上公子了。”
雲蘇故意把自己弄得滿頭大汗,一路縱馬,衣衫也有些亂,總之看起來就很狼狽的樣子,一雙眼卻晶亮誠摯的看着他。
江流盯着眼前的姑娘看了一會兒,心裏湧出種說不出的滋味,他接過雲蘇手中的玉佩,目光微斂,溫聲道:“姑娘有心了。”
接下來,好像又要告別了,只是這次,江流話到嘴邊,卻不知為何,沒辦法像之前在李家那麽痛快的說出口。
他故意走北門,又在這偏僻的荒山被追到,傻子也知道他是故意想甩脫她,可這姑娘卻沒有絲毫怨氣,依舊一臉笑意,眼神誠摯。
“公子快走吧,最好天黑前翻過山,不然晚上山裏的虎狼豺豹晚上出來覓食就太危險了。”雲蘇盈盈笑着,落落大方的揮了揮手,轉身重新騎上馬背,扯着缰繩掉頭要走。
“等等。”江流下意識的喊住了雲蘇,等雲蘇回頭看他,他頓了一下,才溫柔笑道:“謝謝你,專程跑一趟。”
“不用客氣,要不是你誅殺了惡妖,我現在還被困在山裏呢。”雲蘇甜甜一笑,再次揮手,“再見,祝你一路順風。”
江流微笑揮手,目送紅衣姑娘打馬離開,他壓下心裏湧出的淡淡失落,正要轉身繼續趕路,就見天空突然一暗,一陣熟悉的狂風刮過來,将前方的紅衣姑娘卷到了空中。
“啊——”雲蘇慘叫一聲,人已經在半空中。
狂風是朝着江流這個方向刮過來的,江流愣了一下,随即縱身一躍,抓向半空中雲蘇的腳腕,抓完才反應過來,這姑娘神通廣大,怎麽會被這妖風卷走?就算被卷走,也不至于驚慌失措……
江流眸子微眯,略頓之後,沉聲喊道:“姑娘別怕,我抓住你了。”
既然她愛演戲,他就陪她演一場。
狂風卷着兩人朝着前方山頭刮過去,半空中傳來雲蘇感激涕零的聲音:“多謝公子,公子真是大好人。”
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間兩人就落地了。
江流先落地,手一擡,就把空中掉落的姑娘給抱了滿懷,正想把她放到地下,就被一雙柔軟的手臂勾住了脖子。
“公子救救我,別讓我落入那個妖怪的手中。”雲蘇臉色煞白的勾住江流的脖子,一臉驚恐的看着前方。
江流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前方的亂石堆上坐着個黃杉少年,這少年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頭發是少見的金黃色,五官長的有點奇怪,眼睛圓溜溜的,鼻子翹的很高,嘴角兩側留着幾根像貓一樣長短不一的胡須,雙手背在身後,神情兇狠的盯着他。
江流一眼看出這是個金毛貂成精,道行還不淺,最少有千年。
看了眼懷裏姑娘驚恐的樣子,江流眼中劃過淡淡笑意,将姑娘放到地上,上前一步,擋在她前面,盯着那妖怪喝道:“你是何方妖孽?為何将我們抓來此地?”
說話的同時,江流順手從旁邊樹上折了根樹枝,捏着法決,做出要大戰的準備。
“滾開,別礙事!”金毛貂從石頭上跳下來,一把推開江流,伸手就去抓他身後的雲蘇。
“賤人,還不快給我滾過來!”金毛貂一臉兇狠的念着雲蘇給他寫好的臺詞,兩條腿卻在微微發抖,心裏不斷哀嚎:啊啊啊,我竟然罵凰主是賤人,雖然這是她讓我罵的,可萬一沒騙過這小和尚,只怕凰主要把我抽筋扒皮大卸八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