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的女兒（十）
海的女兒（十）
藏匿于深海中的鲛人一族都有着海藍色的頭發，那是她們大海之寵的象征，修長有力的魚尾倒是各式各樣，什麽顏色都有，不過只有王族才是紅金交織。
因此尾巴越紅，鲛人的力量越強大。
這不，聞意就看見一只擁有淺紅尾鳍的美貌鲛人只是輕輕游過，她身下那塊深嵌的不規則黑色大石就這麽被一尾巴拍碎了。
“…”聞意微張嘴巴，有些不知所措。
鲛人的□□強悍程度真是令人恐懼，這麽大的石頭，在不動用靈力的情況下，哪怕是聞意自己也得兩三劍才能将其完全瓦解，鲛人卻簡簡單單一個甩尾就粉碎了它。
另一些淺尾鲛人沒有這麽大的物理能量，但她們使出來的仙法同樣也不容小觑。
鲛人生于大海長于大海，又是長生種，因此有不少族人都精通水系與時空系的法術。
在碧落的側方就有一位藍尾鲛人，她雙手結印喚來燦燦靈光，一道掀地皮一道砍礁石，那速度甚至不能憑肉眼看清。
不過須臾，藍尾鲛人還立在原地，她的前方卻已經平坦的空無一物了。
“這兒沒有。”鲛人姐姐對空蕩蕩的地方搖搖頭，立馬抓緊時間快速往另一個方向游去尋找寶珠。
在她的不遠處還有幾只長相很相似的鲛人，她們用的仙法也很相似，幾人不約而同從東南西北方向分別擲來一個靈力屏障，這片被臨時圈屬的土地下一秒就在幾人的內讧聲中突然爆炸。
別說是沒有砗磲珠，就算是有，也得被她們這樣粗暴的做法給碾碎了。元嘉目瞪口呆的望着被夷為平地的比賽地，心中只剩贊嘆。
深海鲛人，恐怖如斯。
雖然不知道那顆砗磲珠到底有什麽的用途，但看大家都這麽賣力的争奪，本打算刺探點情報的聞意也不敢再大意輕心，劍訣翻飛一往無前。
這場比賽的主角之一，金丹劍修常自然卻沒有心思觀摩人家的戰鬥，因為他一直在腦海中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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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此時陷入了深深的混亂：為什麽啞女阿雲突然變成了鲛人，而且身份地位還不低？為什麽他會被帶到這裏來和這麽多死敵一起同臺競技？還有早些時候，為什麽珠珠讓他說那一番話？
當初绛雲突然丢給他兩個選擇，常自然自然不肯，他原本打算直接降服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鲛妖，但白珠珠的密音卻突然傳送到他的耳中，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白珠珠說：“常小明，答應她！”
“答應她的第一個要求，說你願意和她在岸上生活！”
“為什麽…珠珠？”常自然有點不敢置信，問道：“我是修道之人，原本就不應耽于歡愛，你明明知道的…”
白珠珠還是那種甜甜的撒嬌語氣：“我很好奇嘛，我很好奇，這個漂亮的鲛人為什麽要纏着你不放？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麽壞事了？”
“沒有，怎麽可能？我什麽都沒做！”常自然慌忙出聲否認。
“那你證明給我看。我要你跟她一起生活一段時間，證明給我看，你沒有喜歡她。”
“這不合禮數…”常自然還想掙紮，但被白珠珠一句話堵回去了：“你不是說你心悅我嗎？你不是說你願意為我做一切事嗎？”
“我就這一個願望，”白珠珠很強硬的說：“你跟她在一起。只有這樣才能向我證明你的真心。”
“好吧。”他終究拗不過她，答應了。
回到現在，常自然望着一團混亂的戰局，決定拿出點真正實力來了。在一堆異族面前，不管是為了珠珠的心願，還是他自己的好勝心，元清宗大弟子的尊嚴都不容許被踐踏。
他深吸一口氣，拔出醉和春，劍尖起勢：“大風圍來！”
一根不知從何而來的有一頭連着鐵鏈的粗棍卻突然打斷了他的施法，棍身精準的撞在他的劍尖上，帶出的這股大力氣震得常自然持劍的右手都麻了一下。
如此大力，想必是個莽夫，常自然循着棍子甩來的方向看去，卻沒有看到意想中的男主人，而發現了一位面貌嬌美的姑娘。
眼前這粗犷冷兵器的主人竟是個女子嗎？
常自然不想承認他竟被女孩子家家使得繡花玩意兒擊退，他正準備當做沒看見，那姑娘卻輕蔑一笑，召回法器後流暢的使了一套棍法，劈掃砸掄，點插過腰，出手及其狠辣。
常自然皺了皺眉，想去勸解這位姑娘不要動這麽大的火氣，卻又想素不相識，時間又緊迫，沒必要給人家解這個困惑。
他搖了搖頭，默默的走到另外一邊去。
這邊也有一位他瞧着面熟，但是并不認得的女修，握一把冰藍色的長劍，姿态高潔，赫赫劍光如雪飄，剎那冰封大地，蜿蜒的雪花甚至攀爬到他腳下，凍僵了他的身體。
這劍修實力不俗，甚至隐隐超過他，若在平時常自然自然是要拔劍與她好好比試一番，但此時賽場愈發混亂，所有人的進程都在默默加快，由不得他再多做，他只好邊揮劍邊調轉方向。
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已經空了的海下宮殿的另一邊，有一抹嬌小的黑影忽現于此，又像霧一樣消散在水中。
……
又過去了一柱香時間，比賽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偌大的場地範圍被各式各樣的體術法術清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一道由巨大山石所堆積而成的海底高山。
這座沉眠于海下的高大山脈抵得上青雲劍宗上的偏鋒了，聞意目測它一時半會兒絕非蠻力可開，再說，她們的目的也不是移山倒海，只是要尋一顆珍珠。
山腰處突然有細碎的白光一閃。
就是那！
幾乎所有還在比賽場地中的人都看到了這光芒，下一刻，猛烈的攻擊便都朝着這處襲來。
然而天不遂人願，這座山峰實在太過高大，又有忽至的魚群阻擋視線，不過短短一瞬，那道燦爛的白光已然不見。
在衆人面面相觑的時刻，它卻突然又在流動的水濤中綻放。
在那！
狂暴的水龍卷破壞了施法的節奏與前進的方向。
在那，在那只鯊魚尾鳍上挂着！
……
這麽循環了幾次，大家也漸漸回過味來，這砗磲白珠竟然還會自主移動，并且能一定程度的調動天地靈氣來為它所用，想必是生了靈智了。
被它這麽戲耍了好幾次，從北游到南，從西游到東，有許多鲛人都因為體力不支或是怒火攻心而敗下陣來，還有內讧的吵着吵着打了起來，自動放棄了比賽。
倒是也有聰明的想提前攔截這小家夥，卻不想它極善隐蔽，出現間隔時間不一，大家又各自為戰無法合作，竟然硬生生被他逍遙的晃了一圈又一圈。
此時場內還能活動的只剩下紅尾鲛人，常自然，元嘉碧落和聞意。
至于周謀，比賽一開始聞意就顧不上他了，她只好就地把這個還在狀況外的樸實漁民拉到了山洞裏躲着。
這只體術極好的，麥色皮膚的雌性鲛人精神勁還很足，瞄準閃爍在山頂的白光就一馬當先沖了上去。
莫名其妙被誤傷了好幾次的常自然不甘落後，手中的醉和春也速度極快的向前，大有搶先的勢頭。
不想那根礙事的棍子又出現了，擦着常自然的臉頰，像一根無往不勝的利箭飛一般的射向終點，瞬間領先他和鲛人。
常自然心裏一驚，這棍子若看準的是他的項上人頭，那麽現在他已經人頭落地了。
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對他，常自然又急又氣，倉皇的回頭想要質問元嘉，手中的劍訣就因此在這時分心偏差了一瞬。
被後來的大連枷棍攔腰擊中，醉和春劍身狠狠震蕩了一下，又因為主人的控制不當，整柄劍失去了最開始的平衡，向一旁歪去。
不好，紅尾鲛人正在它之後！
高速撞擊下會發生什麽樣慘烈的後果，聞意簡直不敢想象，但她又礙于常自然在場不能輕舉妄動，只能拼命給元嘉和碧落打眼色，示意她們快救人。
碧落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這位在萬裏雪山中苦修多年的劍修極為強悍，她的劍原本也是終年不化的積雪，偏偏這次化為了溫柔的新雪，把整只鲛人牢牢包圍在它柔軟懷中，蹦蹦跳跳的緩沖了好幾十米。
元嘉自知闖禍，匆忙的為鲛人提供了好幾種丹方草藥，一不留神就被甩在後面了。
大連枷棍看似把那抹白光牢牢釘在原地，可等元嘉将其召回來時才發現，哪裏有一點砗磲珠的影子！
原來它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山腰處。
而目力極佳的常自然已經先行出手，高舉着寶劍要将山頭從上往下劈開。
碧落當然不善罷甘休，霜華劍意随心動跟醉和春纏鬥了起來，她本人則赤手空拳與常自然交鋒。
又有一陣魚潮到來，恰到好處的将對戰了好幾下的兩個劍修隔開，也隔絕了其他想要上來幫忙的人。
聞意卻不拘小格，一翻身拉住了領頭大白鯊的大鳍，就這麽毫無阻力的游到了山腰處。
“不！”常自然下意識呼喊，被扔在一旁的醉和春感受到了主人強烈的信念，當即對準，向兩手空空的聞意襲來。
聞意不能暴露，她只好微微偏頭避開要害，而任其穿過脆弱的肩胛骨。
她被狠狠釘在了山崖上。
像受刑的犯人一樣，毫無自尊的在大庭廣衆下坦露自己的傷疤。
她的血一滴一滴的掉下來，融化在海水裏。
碧落和元嘉都被這個變故驚在了原地。
常自然也沒想到會這樣，但他這個時候已經被輸贏弄紅了眼，來不及管被釘死的聞意，他自顧自地向山腰平臺飛去。
“意妹!”打破眼前詭異寂靜的是一直在狀況外的周謀。
竟然是周謀，他從拱形的平臺深處跌跌撞撞的跑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痛苦的聞意。
“意妹別怕，我來幫你！”他這樣說着，手腳并用就要往山崖上面爬。在跑動的過程中，他卻忽然踢到了什麽東西。
是什麽？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狐疑的撿起地上雪白的物件。
圓溜溜的，觸之生溫，還有火焰般花紋。
是砗磲白珠！
常自然簡直想仰天長嘯，得來全不費功夫！他大叫着對周謀喊到：“扔過來，周漁，扔給我！”
誰管你？周謀翻了個白眼，把這個看起來很重要的東西放在懷裏就又繼續向上攀登拯救聞意了。
“不可！”常自然惱羞成怒，第一次沒有堅持他劍修的風度：“那是我的珠子，合該給我！你要把它帶到哪兒去？”
醉和春再次行動，衆目睽睽之下帶着暴怒的情緒劈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男人。
“師兄！”聞意這時候不再藏拙，眼睜睜看着周謀去死是她絕對做不到的事，她雙腿一蹬，在下滑的過程中兩指并攏為劍，斬了一道靈光過去。
碧落與元嘉的輔助也來的很及時，她們倆一個正面與常自然纏鬥，一個從背後襲擊，用了十足的力氣甩了他好幾棍，直接将人甩暈在地。
那邊聞意終于護好周謀，然而接下來兩人皆被暴動的醉和春劍逼下了山洞。
在形勢十分危急的當下，聞意卻十分平靜的放松了心緒，在流動的海水包圍中，她突然有了一個新靈感。
借助最平常的方式，安全的回到地面上，能做到嗎？
當然能。
“天幹壬水為海，地支巳蛇游陰，申金滿海，覆！”
于是一切都被包圍，如春風細雨，慢悠悠的飄蕩了下來 。
“嗚嗚嗚～”有悠揚的號角聲傳來，召告族群。
人族聞意，獲砗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