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未蔔
未蔔
“咱倆都在一起這麽多年了，你真的能夠說分手就分手？還交了新男朋友？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可能吃回頭草的。”
“詩詩，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再給我一次對你好的機會吧。”
“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我才希望咱們就此結束，給彼此留點體面，不要再糾纏了。”
宋憶鳴在車上看見這幕——
秋詩意和兩個男人站在家門口說話，其中一個男人被她挽着，另一個男人正在被她往外推。被她推的是她前男友，而被她挽着的，是宋憶鳴那異父異母的弟弟。
車剛停穩，副駕的牧凱就開門走了過去：“怎麽回事？”
“沒事。”秋詩意朝牧凱擺了擺手，讓他先進屋去，轉頭繼續說，“我勸你趕緊走，待會兒我媽回來，她說話可不比我好聽，再引來左鄰右舍圍觀，你的面子就徹底丢盡了。”
面子大過天，秋詩意這麽一說，對方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離開。
“真是，沒完沒了。”秋詩意松了口氣，同時也松開了挽着的男人，“魏清，剛才謝謝你了。”
“剛才是我自作主張，姐姐不怪我就好。”
“你好心幫我我怎麽會怪你呢，進屋坐坐吧，等下一起吃午飯。”
“不了，我約了博導見面，再不出發該遲到了。”
“那就下次。”
秋詩意送了魏清幾步，兩人走下臺階，看到不遠處靠在車旁的宋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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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會尴尬，結果尴尬的只有秋詩意一個，人家兩兄弟就像沒看見對方，一個前腳走了，一個後腳就過來了。
“詩意姐。”
宋憶鳴笑着跟她打招呼。
“進去吧，你們也來太早了，這還沒到十點。”秋詩意推開門，差點被門後的牧凱吓一跳，“你站這兒幹嘛？”
牧凱沒有回答，反而問：“你跟魏清在一起了？”
“開什麽玩笑。”秋詩意拍拍宋憶鳴的肩膀，“就這位和戚思洲的關系，我能跟魏清在一起？還不夠亂的呢。”
“那為什麽剛才……”
“你也看見了，朱覺一直糾纏我，今天竟然跟到家裏來了，正好魏清出門撞見，他就自稱是我的現任男友，好幫我擺脫朱覺。”
“原來如此。”牧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行了，別提那些亂七八糟的了，煩都煩死了，等會兒我爸媽回來也別說這事，說了掃興。”秋詩意招呼他們坐下，“小宋，你喝茶還是喝咖啡？”
秋詩意說話時，牧凱已經主動在收拾餐桌上吃剩的碗碟了，像是做慣了的。
宋憶鳴見他那麽勤快，自然坐不下，過去幫忙。
“太客氣了，待會兒都留在我家吃飯啊。”秋詩意也不閑着，幫忙打開洗碗機，一邊說，“爸媽出門前讓我和戚思洲收拾的，誰知道接到了畫材室的到貨通知，我倆就把這些撂着出門了。”
宋憶鳴好奇：“畫材室？”
“你不知道？”牧凱震驚，“思洲畫油畫的呀。”
宋憶鳴：“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問問。”
秋詩意解釋：“顏料，畫筆，畫布之類的，我哥他特費這些。不管是随手塗鴉，還是正經創作，他只用得慣最好的。長期訂購，還是個大客戶，畫材室到貨自然第一時間通知他，他又等不得，我就陪他一起去搬了。”
怪不得早上打電話時，她說都不在家。
“你早說搬貨，喊我們一起去不就行了。”
牧凱說出了宋憶鳴的內心獨白。
“那敢情好啊，下次請你們幫忙。”秋詩意故意跟宋憶鳴說，“到時候還能見識見識戚思洲有多敗家。他一個月進的貨，夠我換一年的相機鏡頭了。”
宋憶鳴很輕地笑了聲，沒回應秋詩意的調侃。
牧凱倒是接了句：“你哥這等級的畫家，是印鈔機也是燒錢機，要不你勸勸他，以後随手塗鴉就用普通顏料。”
宋憶鳴不以為然：“他喜歡的就給他買啊，為什麽要省這一點讓他不開心？”
牧凱随口道：“你給他買嗎？一直一直買？”
“當然可以。”宋憶鳴毫不猶豫地點頭。
牧凱都不忍心說他，就他現在還是個無業游民呢，拿什麽給人家一直一直買？
“那倒用不着，我哥都是自己花錢，他可有錢了。”收拾好一切的秋詩意泡了壺茶，“走，去客廳坐着。”
牧凱左看右看，替好友問：“說了這麽久，思洲人呢？”
“在畫室吧。”秋詩意往沙發上一倒，“早起就搬箱子，累死我了。你們誰找他就自己去，我是走不動了。”
宋憶鳴矜持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站起來：“我去看看他。”
秋詩意：“你就直接進去，他不喜歡畫室的門被敲出動靜。”
牧凱會心一笑，朝宋憶鳴比了個加油的動作。
宋憶鳴突然就緊張起來了，每走一步臺階都要提醒自己：只是看看他，不要說讓他不開心的話，不能給他壓力，只是看看他，只是……
這棟房子的布局還跟從前一樣，這讓宋憶鳴有種心安的感覺，七年後很多地方都變了，至少這裏還是歡迎他的。
只要這裏沒變，其他的都不重要。
戚思洲的畫室在三樓，宋憶鳴在門前站定，穩住心跳和情緒是他見戚思洲前的必要準備。
三、二——
咦？
宋憶鳴又擰了圈把手，向裏推動。
門開了一點，他才确定不是鎖了，而是被東西堵住了。
慢慢推開一個大口子，宋憶鳴把自己擠進去，垂頭看着腳邊的幾個箱子，大的裏面是瓶裝顏料，小的裏面是畫筆。還不止這些，随便掃一眼，畫室裏除了陳列已完成作品的區域，其他地方散亂着各種畫材。
落地百葉窗沒有完全打開，所以此刻只有些許光線穿透進來，而那些光線最終勾勒出的，是戚思洲的睡顏。
如果沒有戚思洲，那裏本該是整間畫室最糟糕的地方——墜落一地的顏料，色彩淩亂的畫布，忽明忽暗的光線，看似瘋狂的一切。
但是那裏躺着戚思洲，只會讓宋憶鳴覺得喜歡，想要靠近。
“怎麽把自己搞得亂糟糟的？”
宋憶鳴從戚思洲手裏抽走畫筆，再輕輕地挪開打翻的顏料盤。
他一碰，難免沾到手上，可他毫不在意，因為戚思洲手上也有很多，估計是畫畫沒有靈感，剛搬完東西又累，才會這樣睡着。
“真可愛……”
若是眼神可以具化，戚思洲一定會被緊緊擁抱，直到快要溺水才被放開。他會得到一個濕漉漉的親吻，還有無數遍的對不起和我愛你。
幸好他睡着了，宋憶鳴想，我這樣的瘋子，一旦露出真面目，肯定會讓他覺得窒息。
對着戚思洲的臉，宋憶鳴無法挪開視線，尤其對方正在熟睡，他多少有些貪心作祟。
可以親一下嗎？
保證就一下，而且只親臉，只輕輕碰一下……根本不容思考，身體已經做出了最想做的事。
戚思洲的臉頰如他想象的一樣柔軟。
光線被傾斜的窗葉重新分割，像是分開時戚思洲贈予了他，于是陽光也開始照耀他。
宋憶鳴情難自禁又吻了一下，輕聲道：“我愛你。”
而就在這時，戚思洲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似乎并不意外宋憶鳴的存在，甚至沒有一點抗拒他們的親密，這讓宋憶鳴産生了錯覺。
“你怎麽又出現了？”
輕飄飄的一句，讓宋憶鳴知道這不是錯覺，他忽然慌亂，撐着手臂想要起身。
卻不料，戚思洲擡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藍色顏料沾在了宋憶鳴臉上，戚思洲喜歡藍色，他看了一會兒，才與宋憶鳴對視：“因為知道我在想你？”
宋憶鳴完全怔住了，他以為這是他在夢中才能聽到的話。
臉上濕濕的、黏黏的，戚思洲的拇指在上面輕輕摩挲，似乎想替他抹掉痕跡。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沒幾下就停了，随後手指掃過耳垂，繼而是後頸——
毫無預兆地向下一沉，兩人的嘴唇緊緊相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