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陰陽鏡的來歷

陰陽鏡的來歷

天交界處的昆侖山長年被冰雪覆蓋,參天的古樹隐于濃白的水霧之後,一片仙人之境。

瑤池的蓮花又開了,只是有些才開了一半,淺淺的粉色上邊還有一抹白尖。

一只素白的手折了一抹正盛的蓮花,低眉回到小亭,将手中鮮嫩的紅蓮遞給正坐着的女子。

女子接過紅蓮,漫不經心的在紅蓮上撫過,擡頭露出一張臉了,額間一抹金色的花钿,一雙丹鳳眼勾勒出一絲風情。

“唉,當年我扔下陰陽鏡,本是為了助你早日歸位,未想反而害了你。”

晏清斂了眉眼,道:“王母當年也是一番好意,只是世事無常。”

手中的蓮花緩緩開了,粉白的花瓣嬌嬌的,沾着水珠。

玉母輕輕撫過,是微涼的觸感。

當年天界劫然在即,天的邊界汲汲可危,仙人又有大批要熬過天人五衰。她本就掌管衆仙,因恐衆仙難熬,她與司命為渡引新仙之事忙碌,等她聽聞天帝下凡渡劫時已無法挽回。

于是她折了一枝蓮花,讓其攜陰陽鏡下凡,希望陰陽鏡可更快引得天帝歸位。誰知一步錯步步錯,乃今情劫都未渡成功。

玉母将紅蓮一抛,當即幻化成一位粉衣女子,道:“去把陰陽鏡拿來。”

粉衣女子盈盈一拜,當即退了出去。

看着天帝早已半白的頭發,玉母面上一片愁容,“你這情劫可還有辦法?”

晏清搖頭,“恐是不行了,月老因着紅線一事煩憂至今也無解。”

面上帶着怒意,玉母恨道:“魔尊可恨,也不知從哪盜取的天木,刻了你的名字,還繞上紅線,害你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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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乃天孕,本不在六界之內,月老雖掌天地六界姻緣,卻是管不了天帝的。

當年乾戰存了私心,哄騙月老給他和楚寧牽了三世姻緣。紅線一牽,天道認可,就連月老也無能為力,為此月老把乾戰和楚寧的名字單獨放在了一起,那知就因此被人鑽了空子,把紅線牽了天帝和楚寧。最讓人心慌的是這紅線牽上了。

月老掌姻緣,這紅線卻是不能亂牽的,牽錯了紅線,一世便斷,那怕牽對了,有個幾世情緣都是少見。凡人過了奈何橋,一碗孟婆湯下肚,前塵往事皆是過往,姻緣自然了了。

唯有那苦命鴛鴦求到月老廟了,月老心生憐惜,再給他們牽一次姻緣線,續上一段情緣。

當時妖魔肆虐,天的邊界将破,天帝遲遲未歸位,王母又被天界仙人五衰所累,司命命盤墜入深淵。

玉母一想,下命天帝歸位,這一看天帝這是準備和妖談個長長久久的戀愛不成?!玉母遣了夢神下凡,拆也沒拆成。衆仙也是苦惱,月老自然不例外。

月老一日心奇,去看了楚寧的名字,仔細一看,紅線另一頭牽的卻是天帝,當場吓暈了過去。而與亁戰的早就斷了。

月老醒來後就要拆了這紅線,拉了兩個小仙童日夜也拆不開。于是去找了老君,借了一味真火,置于其下也燒不斷,又上月宮去尋吳桂,日夜不斷砍線,結果依舊沒用。

月老又給天帝和楚寧各牽了數百段姻緣,誰知這線還沒給天帝牽上就斷了,楚寧的到是牽上了,可還沒一世也斷了,唯有與天帝的紅線數千年來嶄新如故。

“月老也是可憐。”玉母又嘆道,此時粉衣女子走了過來,纖纖素手捧着陰陽鏡,身姿搖曳,步步生蓮。

王母接過陰陽鏡遞給晏清。

“玉母這是…”晏清接過陰陽鏡,上面倒映着他一頭灰發,面上遲疑。

“我知你心意,今日找你來便是為了下一任天帝之事,你屬意乾戰,我也同意,只是他現在在月宮裏砍着紅線,你去勸告一二。”

晏清擡頭,眼裏滿是詫異,看着王母平靜的臉,晏清收好陰陽鏡,對着王母鄭重的緩緩一拜。

“多謝。”

玉母卻無奈搖頭,低嘆,“你自去吧,你已盡力了。”

聽聞天帝來了,月老急急出來迎接,也不敢擡頭,只道:“天帝。”

月老本來成仙時年歲便不小,又因為天帝情劫一事,生生老了幾歲,眉眼一片愁苦。

“乾戰可在裏面?”晏清雖這般問,腳步卻未停,果然乾戰正在裏頭。

乾戰回頭一看是天帝,停了動作,垂眉退到一邊。

晏清停在紅線前,看了一眼乾戰,道:“明日你去昆侖山拜見王母。”

乾戰聽此擡頭,卻沒有說話。因為他當年的私心,害的不僅僅是好友和一位狐妖,而是六界。愧疚足以壓垮他的雙肩,昔日意氣風發的将軍早就失去一身銳氣。

“你們都退下吧。”小仙童那裏見過天帝,早就吓傻了,此時一聽天帝發話,當即退了出去。

月老和乾戰也離開了。

晏清垂下眼睫,長長的眼睫下一片陰影,看着依舊被火燒着的紅線,他撚了起來,觸手卻沒有熱意,相反細細軟軟。

明明看着這般脆弱,卻是燒不斷,砍不斷。

腦海裏情緒翻湧,紅線承載的是兩人的記憶,而今只有他困守此方,另一人早已潇灑自在。

擡手按住心口,隐隐作痛,眼前浮現的卻是她冷冰無情的眉眼,握住匕首的手,柔軟,細白,卻是徹骨的寒意。

攥緊手中的紅線,晏清怔怔出神,他不甘啊,紅線未斷,他不信他們的緣分盡了。

“天帝”身後的聲音恐慌不安,晏清一回頭才發現是去而複返的月光,他此刻的眼裏是遮不住的恐懼,順着他的目光,晏清看到了自己早已徹底雪白的發絲。落在手上,也不知是手還是發。

晏清松開紅線,走了出去,月老跟了幾步,踉跄跪地,“天帝…”

晏清卻沒有停步,他只去了月宮,就轉身下了凡,去了妖界。

聽到小狐貍說外面有人求見時,楚寧就感受到了。天帝是六界之主,仙力無邊,現在天人五衰,一身的仙氣不斷外洩,楚寧又怎麽不知道。

小狐貍睜着好奇的眼睛,稚嫩道:“族長,外面有一個人要見你,他好奇怪,衣服是白的,膚色是白的,頭發是白的,連眉毛都是,看着好吓人。”

楚寧心裏卻是茫然,原來天帝已是這般模樣嗎?

“楚寧。”她擡眼便望進一雙霜雪無邊的眼睛,裏面那樣黑,倒映的她卻是萬種柔情。

看着遞到眼前的陰陽鏡,楚寧遲疑着,沒有接過。

“楚寧。”他又喚了一聲,卻隐隐帶着哀求。

眼前的男人很難與傳說中的天帝聯系起來。天帝是六界之主,向來代表天道,不沾凡塵,不入紅塵,他就是你連看一眼都是亵渎的存在。

而眼前的男人一身衰敗之氣,眉眼是懇求,渴望還是太多的情緒,他早已墜入塵網,沾染了人間煙火。

楚寧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還是接過了陰陽鏡,大約是憐憫吧,但她也不想給予不切實際的希望,便道:“我不喜歡你。”

男人面色平靜,好似根本沒有聽見,卻回了話,“我知道。”

楚寧看着陰陽鏡,突然起了一絲好奇,她的過往都是從別人口中聽來的,聽着總似隔着什麽,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她看到自己的父母給她下了咒,為了九尾狐族最後一位幼崽。

漆黑的山洞裏鋪着厚厚的稻草,外面是狂風驟雨,深黃的草中是一抹白色,小狐貍低聲叫着,瑟縮在草堆裏,它很冷。

然後她被擁入了一個懷抱,那是一名書生。也許是幼崽的天性,它極為依賴書生。但不過三年書生便病氣了。

小狐貍修得人形,一張颠倒衆生的臉,和楚寧一模一樣。她想找到書生,她認為了一個人。

那人說你想找他得去鬼界,要想入鬼界,你要龍氣護體才能闖過小鬼,過了奈橋,到了深淵見到鬼王,去尋尋。

本來常人不用如此,偏那書生被你吸了精氣,好好的八十壽命早夭,這魂自然找不到。

小狐貍信了,她找到一國太子,騙得龍氣,轉身就被那人打傷,龍氣也沒了。

第三世,她失去了記憶,卻依舊找到了書生,他成了一名道士。

好景不長,小狐貍的身份曝光了,天陽宗不是聖人,為了九尾狐開始追殺。

小道士一路相護,無奈不敵,最後把她藏到了青城派的藏劍池。

青城派是大派,這藏劍池對青城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誰也沒想到小道士這般大膽。

但小狐貍還是受傷了,她拉着小道士的衣袖不肯放,小聲嗚咽。

“你等我回來,我一定回來接你。”

小道士輕輕撫摸小狐貍,眼裏滿是不舍,說完絕然離開。

一年又一年,小狐貍又失去了記憶,但她記得約定,記得她要等一個人來接她。

某一天她等到了。

某一天她與乾戰的紅線斷了,牽上了天帝的紅線。

小狐貍愛上了道士,卻心裏很是別扭,她覺得自己找錯了人。

有人告訴她世上有一面鏡子,叫陰陽鏡,你找到它一切就明白了。

于是她騙着少年和她下山去尋陰陽鏡,在柳莊她又遇見了她。

楚寧垂着眼,默然無語。

“我們回去吧,我不想找了。”楚寧看着小狐貍,突然明白她為何說這句話。

小狐貍害怕了,她認錯人了,她違背了約定,她喜歡上了眼前的少年。

可是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司命的命盤墜入了深淵,她拿回了記憶。這是他們的劫。

夢神下界,織上一場夢,到底是因為什麽造成的,沒有人說得清。

“我沒有騙你。”晏清看着鏡面上的畫面,低低道。

天帝歸了位,楚寧自願補天。

“那時人間地獄,六界秩序不容有失,我把記憶封進了一些物件裏,我想解決完這些,就取回記憶的。”

他安排了一切,楚寧卻死了。天帝入了魔,與鬼王做了交易,借了命盤。

他以為他們可以重來,重新認識。

從他們的再次初遇起,不過又是一場局,一場他們的局。

晏清看着楚寧,問道:“你可願渡我。”

目光從白發上一劃而過,楚寧看着陰陽鏡上面定格的畫面,一把匕首刺進了道長的心口,鮮血浸透了衣衫。

“好。”

那怕我失去過往所有的記憶與情感,但當你在我面前,我依舊感受了壓抑不住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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