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審視

第20章 審視

所以我說他很好忽悠

審訊室的門打開,道戈擡眼看向來人,滿眼血絲可見其精神狀态并不好,但眼神依舊陰冷,生人勿進。

看清來人的那一刻,道戈愣了一瞬,接着神情變得更加恐怖,咬牙切齒望着門口。

迎着這恨不得把人撕碎的目光,顏時予卻依舊神情自若,甚至擡手打了個招呼,“下午好啊,又見面了。”

道戈立即暴起想要沖上去,但椅子上的鎖鏈限制住了他,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他們怎麽敢讓你進來的?”道戈不停掙紮着并惡狠狠地抛出這句話。

一旁跟随的白榆看着那鎖鏈還有點擔心,不過顏時予絲毫不在意,直接走過去坐到道戈對面,微笑着看向對方。

“為什麽不敢?”

道戈最後嘗試拽了幾下鎖鏈,暫時停止動作,冷笑一聲道:“我會殺了你。”

顏時予聳了聳肩:“那你動手吧。”

話音未落,道戈目光瞬間變得狠厲,腿上用力一下子踢出,準備故技重施踢翻桌子。

但顏時予的動作比他更快,搶先一步一把推過桌子直接砸到了道戈的胸口!

“咳啊——!”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腳,差點吐出一口血來,道戈拼命咳嗽來緩解疼痛感,擡眼看向對面還在微笑的人,怒道:“你個混蛋!”

不過顏時予并沒有關心他的情況,而是偏頭看向一旁的白榆,像是在請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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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淡聲道:“嫌犯先動手,屬于正當防衛。”

“你們……”

這話讓道戈聽着更加氣憤,一口惡氣就要爆發但胸口的劇痛又叫他頃刻洩氣,繼續拼命咳嗽起來。

“別太激動,”顏時予的态度十分和煦,“現在我們能好好聊聊嗎?”

道戈的氣終于喘順了點,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過,陰沉道:“你們也是來當說客的?”

“不太對,我們只是來問點話,并沒有打算招安,畢竟你這種人沒什麽招安的價值。”

大概感覺被人看低了,道戈眼神一變,身上的鎖鏈又響了幾聲,咬牙切齒道:“等我出去……”

“你出不去的。”顏時予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

“沒有我還有其他兄弟,還有我們的首領,我們首領不會放過你的,你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白榆微微皺眉,下意識要上前一步,但顏時予接着開口道:“恐怕不太可能,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你們首領走的比我早。”

說着顏時予将之前準備的車禍照片放到桌子上,緩緩遞了過去。

“就在今天早上,紅蛇确認死亡。”

道戈的臉上出現一陣空白,他甚至沒有敢低頭看向照片,愣了很久才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麽?”

“我說你們首領死了,要看看醫院開的死亡證明嗎?或者監控?”

随後顏時予笑了笑,緩聲道:“我有一百種方式向你證明這件事。”實在是殺人誅心。

道戈大口喘息着,好不容易從震驚與恐懼中回過神來,一低頭就看見照片上紅蛇的死狀……

“誰幹的?誰幹的?!”道戈拼命喊叫,瘋狂用拳頭砸向桌面。

顏時予很貼心地給他解釋:“不知道,我們也正在查這件事,所以現在才過來想問你些問題,你配合一下?”

“滾!我為什麽要聽你使喚!”道戈下意識就拒絕。

白榆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引導:“你不是想給你們首領報仇嗎?”

這話讓道戈表情一滞,他死死盯着顏時予,咬牙道:“首領之前提過你,我知道你不是警局的人,也許你就是兇手。”

“都說了這事和我沒關系,從昨晚到今早我沒有任何作案的時間,這位白警官可以作證。”

“作證?”道戈瞪着眼睛,不依不饒道:“他難不成半夜也盯着你,你們倆昨晚睡一張床上的?”

對于這個問題顏時予沒有很快作答,而白榆則是眼神不善的望過來。

但道戈發覺後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種戳到敵人心間的感覺,于是變本加厲,傾身過去對着顏時予羞辱道:“那昨天晚上爽不爽?”

道戈說完緊盯着面前人的眼睛,渴望從中看到一絲惱羞成怒或者不滿,對方只要有任何的負面情緒就是他的勝利!

然而他沒有如願所償,顏時予聽完後只是低頭笑了笑,旋即起身對着白榆道:“所以我說這種人沒有招安的必要,喪家之犬,慣會氣急了亂咬人。”

說話間一點眼神都沒有給道戈,完完全全地輕視。

道戈渾身一怔,立刻追問道:“你說什麽,誰是喪家之犬?!”

對于道戈而言,組織帶給他的歸屬感和榮譽感是無可比拟的,誰都不允許诋毀!

但顏時予沒有被他這氣勢影響,理所當然道:“你不是嗎?紅蛇死了,你們組織內部人員也被抓了大半,這組織還有什麽存在的價值嗎?”

道戈瞬間噤聲,身體止不住地有些發抖。

接着他又看見顏時予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紋身,調侃道:“‘東境血蛇’,很快就不會有人記得了。”

道戈渾身冷汗,開始喃喃自語:“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怎麽是我害的?”顏時予反駁,不動聲色地暗示道:“我只是抓了你們首領,可沒殺了你們首領。”

道戈開始不由自主地順着他的暗示想下去——

對,這個人和警察只是抓了首領,如果只是被抓的話還有希望,只要首領還活着就有希望,但是現在首領死了,組織徹底散了……這一切都要怨那個殺死首領的人!

心中的強烈的恨意被瞬間轉移,殺死首領的兇手才是真正的仇家!

顏時予在一邊觀察他的變化,最後選擇加一把火,轉身拉起白榆,邊走邊道:“算了,和瘋子交流好困難,不審了,那邊直接算意外結案吧。”

白榆也十分配合地随他一起,“行,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寫報告。”

道戈看着兩人就這麽轉身要走,目眦欲裂,急忙喊道:“你們不繼續查嗎,我們首領才不是死于意外,一定是謀害!”

聽見這句顏時予回頭,伸出手道:“證據呢?”

道戈一愣,腦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怎麽伸手問我要證據?不是他們一開始要我協助的嗎?

而顏時予壓根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收回手轉身道:“沒有就算了,我走了。”

道戈:“”

“等……等等!”道戈突然喊住兩人,“我、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但是我能提供線索,我知道有一個人,他八成,不對,九成九是兇手!”

顏時予腳步一頓,狀似猶豫了一下,接着道:“給你五分鐘,說吧。”

見肯給自己一個機會,道戈立刻像倒豆子一般把所有情況交代出來,“首領來義安市不是偶然,他來這兒是為了治病。”

“首領身上那個毒太奇怪了,能找到的醫生全部沒有辦法,而且趁着首領身體不佳的時候,東境又被外邊勢力插手,起了大亂子,組織裏很動蕩。”

“但是大概在一個星期前,有人單方面聯系了首領,表示他願意提供庇護和有效的醫療手段,與我們約定就在義安市會面。”

白榆追問:“那人是誰?”

道戈面露難色:“這我真不知道,他只和首領聯系,但感覺應該挺有名的,首領似乎很信他的話。”

白榆接着道:“那你們來義安市這幾天,有和他會面嗎?”

“不,沒有,那人應該還沒到市內,我們正式約見的時間是後天。”

顏時予詢問:“你為什麽篤定這個人會是殺害你們首領的真兇?”

“因為那個人本來就動機不純!”提到這個道戈更激動了,“他當時要求我們錄下首領每次毒發的視頻,并且記下時間,吃的藥也必須詳細記錄,甚至送來了個身體芯片威脅我們首領注射,這簡直……不過那芯片聽說是最新科技,人一死芯片就會自動銷毀溶解進血液,你們估計找是找不到了。”

這麽一說在場的人也都明白了,這不是當小白鼠嗎,估計是害怕自己所研究的東西暴露,在小白鼠脫離掌控送到警局實驗所前就趕緊殺人滅口。

紅蛇未必不知道那個人的心思,大概只是當時窮途末路,不得已找上罷了。

“還有還有!”道戈迫不及待,“據我所知那個人不止找上了我們首領,有不少中毒的人都被他找過,那家夥似乎是想研究那種病毒。”

“就不可能是他投毒然後來進行觀察嗎?”白榆追問。

“不……病毒和那人沒關系。”道戈臉色微變,不知想到了什麽,隐隐有些恐懼。

白榆道:“那和誰有關?是誰投放的病毒?”

“我、我不知道,”道戈立刻轉開話題,懇切道:“重點是那個人,喊我們來義安市的人,他肯定就是兇手,而且他現在絕對在暗中尋找更多的人!你們還要我做什麽我都會做,一定要抓到那個人給我們首領報仇!”

看着青年懇切又真誠的模樣,這段話竟還莫名有些熱血,白榆不由得生出“哀其不幸”的感覺——給這種組織、這種首領抛頭顱灑熱血,年紀輕輕的被洗腦挺嚴重。

“也行,”顏時予勉為其難地答應,“不過你需要幫忙提供更多信息,并且也試着去勸勸你那些被抓的兄弟,一起提供線索。”

“好!”道戈不假思索道:“我随時随地配合,只要你們查,不要随便結案,一定要查!”

顏時予笑了笑:“成交。”

———

“挺成功啊。”回調查科的路上,白榆看着手上剛剛獲得的證詞資料,有感而發。

本來應該算是警方要求道戈提供線索、盡量配合,顏時予這三言兩語下來,直接變成了道戈苦苦哀求警方調查,有問必答、有求必應,還生怕警方跑了,想起最後離開時道戈那懇求害怕的眼神,真的是……

被人賣了還在幫忙數錢。

顏時予笑道:“所以我說嘛,他挺好忽悠的,怎麽樣警官,我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嗎?”

最後的語調微微上揚,有幾分像讨要誇獎的孩子。

“完成,你先回科室休息吧,”白榆也忍不住笑了笑,接着又加上一句,“不要亂跑。”

“好的警官,”顏時予離開前回頭望了一眼,強調道:“記得晚飯。”

白榆目送人遠離,确認他進了調查科後才轉身離開,路過的同事看見他,主動打招呼道:“白隊今天心情很好啊。”

白榆一愣,“嗯?有嗎?”

“當然有,一直到剛剛嘴角都沒放下來,這是什麽好事了?”

白榆頓了頓,下意識想伸手碰碰嘴角,但又立即止住,心中有幾分茫然:我剛剛,很開心?

———

“紅蛇屍體的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在胸口位置的血液中發現微量的信號劑,應該是曾注射過身體芯片,不過關于所謂的病毒毫無發現,甚至可以說他的身體很健康。”

蘇微婉将實驗所的詳細屍檢報告遞了過去,并給出最終結論。

白榆接過報告翻開了幾頁,眉頭緊鎖,道:“可我親眼所見,紅蛇當時又是咳血又是發瘋的,怎麽會一切正常?”

蘇微婉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會不會,檢查過程中被做手腳?”

蘇微婉即刻否定:“檢查時我也在場,一切程序都符合規範,儀器也全部是最新的,這種情況一定要解釋的話,有可能那病毒在宿主死亡後的瞬間就會自行消亡,所以屍體上什麽都查不出來。”

白榆趕緊追問:“所以有這種病毒嗎?”

“據我所知,沒有。”

白榆再度洩氣,看着鑒定報告嘆了口氣——說意外倒也不算意外,畢竟那人都已經“殺人滅口”了,怎麽會給他們留下這麽明顯的調查機會呢。

蘇微婉見他滿臉愁容的模樣,以半個姐姐的身份勸慰道:“不要想太多,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案子,注意休息睡眠。”

“謝謝微婉姐。”

工作上的事聊到這兒也算結束了,但這時白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以家人的身份輕聲詢問道:“微婉姐,我記得你當年有專門選修心理學,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你說。”

“如果做夢夢到一個人,那人在夢境裏的樣子和現實中不太一樣,給人感覺……很夢幻,這是什麽原因?”

夢境裏那片绮麗生香的晚香玉花叢中實在奇怪,還有那個人影,花叢回顧,若精靈幻化。

直覺告訴白榆這個夢不正常,他需要一些解夢指導,不然今晚可能還會睡不好。

看面前人一臉嚴肅的樣子,蘇微婉點點頭,淡聲道:“你做春夢了?”

白榆:“??”

蘇微婉語速不變:“那人是誰?是男是女?和家裏人說過了嗎?”

“不不不不……”

“夢裏進行到哪一步了?”

“等等等!”白榆趕緊打斷她,“沒有,不是喜歡的人。”

蘇微婉掃了他一眼,“真的不是,你确定?”

對上她的眼神,白榆愣了愣,剛準備答話卻又被打斷。

“也對,你也沒談過戀愛,不知道什麽是喜歡,這樣我給你個提示,你試想一下以後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有那個人相伴左右,你是否會因此感到困擾和厭煩?”

會不會厭煩?

白榆沉思了很久,腦中不停地構建場景畫面,自己人生中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同年齡……每一個畫面裏如果都加上另外一個人的身影,自己會厭煩嗎?

畫面紛雜而過,經過無數次地推演構思,一切事物出現又如流沙般散去,直達人生的終點……最後白榆似乎得到了結論——

自己好像……不會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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