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錯換人生（六）
錯換人生（六）
李秀榮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現在用所謂的親情拿捏她，可惜胡寧不是原主，眼前的火坑她躲的遠遠的。
飯店裏的人都在看熱鬧，這是李秀榮第一次來飯店吃飯，沒成想就鬧出這麽大的笑話，她拉着女兒，咬牙道：“吳優，我當你是我親閨女，養了十六年，哪家的婚事不是父母做主的，你得嫁！”
馮九珍顫抖的聲音帶着堅定：“嫁什麽？吳優是我女兒，你當年惡意調換了自己有病的孩子，你這麽惡毒的人，現在還想把我閨女賣了！”
“生恩不如養恩大！吳優吃了我們家十六年的飯，就是我閨女！”
胡寧來之前，已經叮囑了一位女同志幫忙報警，作為報酬，胡寧給了對方三毛錢，掐着時間，公安同志就趕過來了。
馮九珍把胡寧護在了身後：“李秀榮，今天只要我在，你休想把我閨女嫁人。”
胡寧往後退了兩步，努力擠出一點淚，拉着圍觀的女同志開始講述起事情的經過。飯店裏看熱鬧的，本來聽的雲裏霧裏的，聽胡寧一說才明白過來，衆人驚呆了：“偷換孩子？這人也太惡毒了吧？”
“何止惡毒，簡直應該遭雷劈，毀了孩子的半輩子哦~自己親生的有病就抱給別人養。”
“一看這兩家人條件差的就多，鄉下有病的孩子去城裏享福，這孩子還勾結親媽算計養母，不怕遭報應！”
周清捂着臉，此刻她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吳優騙她的，周清上前揪住胡寧：“都怪你！”
胡寧早有打算，一拳打到她的肚子上，身子往後一閃，眼裏滿是厭惡：“別拿你的髒手碰我。”
周清工作的地方不乏有家境好的，有兩個同事剛好在這裏吃飯。
“沒想到周清是這樣的人。”
“和這樣的惡人一起工作，我都覺得丢人。”
周清聽着這些話，再也受不了，痛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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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人被吵的心煩，王文貴她媽站出來，說道：“我不管你們家這碼事，我們給了彩禮，必須得娶個媳婦回來，不然就得賠五十倍的彩禮！你們看着辦！”
李秀榮眼看着吳優是沒指望了，她粗魯的把周清拉過來：“她！周清嫁過去，她是我的親生閨女，我說了算！”
王文貴皺皺眉，周清雖然長相清秀，但是和吳優放在一起比，還是遜色了不少。
王文貴他媽說道：“文貴，周清也行，娶媳婦不能光看長相，她有城裏的鐵飯碗，和你更般配！”
周清搖搖頭：“不!我不嫁！媽，你快幫幫我。”
這些年，周清但凡犯錯，都是馮九珍給她收拾爛攤子，她已經習慣向馮九珍求助。
馮九珍一臉失望，轉過頭去，沒有理會周清，胡寧聽到了馮九珍輕微的嘆氣聲。
一片鬧嚷聲中，公安同志到了現場，把所有人帶了回去，王家人最先離開，剩下的也是家務事，公安通知也愁得慌，簡單教育幾句就放了人。
周清抱着馮九珍的大腿認錯，馮九珍掙脫道：“清清，我這些年對你也是盡了心，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也不求什麽回報了，你回家收拾一下東西，走吧，你不是我的女兒，你無找你的親媽。”
周清搖搖頭：“不，我不走！”
李秀榮知道，吳優這個女兒她是留不住了，說不準這個馮九珍還會因為當年換孩子找她麻煩，李秀榮道：“周清，快點跟媽回家，我是你親媽！”
周清沒跟李秀榮回去：“我有工作！我不走，誰也別碰我！”說罷風一樣的跑走了。
馮九珍帶着胡寧回了家，馮九珍小聲啜泣，胡寧沒說話，她知道，馮九珍需要一個情緒的宣洩。
如果不是胡寧的謀劃，恐怕原主還要過很多年才會帶着遺憾和親媽相認，孩子是父母的一切，是期盼是希冀，更是延續的秉承，這樁錯換的舊事，在十六年的滾滾時光裏，載承了遺憾。
和上一個張紅英的心願不同，吳優的故事，沒有需要待啓的迷霧昭昭，所有的前因後果都擺在胡寧面前，她要做的，不過是撥亂反正，讓所有人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晚上，馮九珍拉着胡寧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從她懷孕，聊到了丈夫去世。馮九珍眼睛紅腫着，說道：“這件事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我不會這麽算了。”
馮九珍打算把李秀榮告到法院，這個時代的法院，主要還是公訴案，民事一般都是私下裏調節，鬧到法院的很少。
當年因為李秀榮的一念之差，馮九珍和親生女兒被迫分離十六年，為了救治別人的女兒差點傾家蕩産，這些年的苦楚，又有誰給她賠償？
馮九珍也知道，最後自己很可能會敗訴，但她想，哪怕是敗訴，她也要試試，最起碼要揭露李秀榮險惡的用心。
過了幾天，胡寧聽說，周清的事傳到單位，李秀榮也去她單位鬧了一通，讓她回家結婚，因為影響惡劣，周清被單位開除了，沒有工作的她無處可去，後來去鄉下找了李秀榮。
法院的傳票被送到了秀水村，關于李秀榮做過的事，村裏人全都知道了，李秀榮一個勁的解釋，都是誤會，可是沒有人相信。
李秀榮一直對女兒不好，非打即罵的，現在想想都琢磨過味來，原來不是親生的，所以才這麽欺負呀？
李秀榮在村裏的名聲一向不太好，經過這件事，村裏人沒幾家願意理她，李秀榮焦頭爛額的，馮九珍把她告了，王家還追着她問婚事，周清那個死丫頭，還是不願意結婚，幸好她後來跑去單位把周清的工作鬧黃了，她這才勉強同意結婚。
不就是一個工作嗎？李秀榮沒有放在心上，以後周清還能找到下一個工作。周清苦着臉：“媽，你想啥呢？我這個工作還是當初馮九珍費了好大力氣我才得到的，以後我找不到工作了！”
聽到這，李秀榮才傻了眼，周清空有城裏人的名頭，鐵飯碗讓她弄掉了！
而對于王家人來說，當時之所以看重周清，同意讓周清嫁過來，就是因為滿意她穩定的工作，這下周清沒了工作，名聲也壞掉了，王文貴死活不答應這門婚事，王家嚷嚷着讓李秀榮退彩禮呢！
胡寧打探到這些消息，轉述給了馮九珍，馮九珍的反應不大，神色淡淡的，錯換孩子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好在，一切還算及時。
原主吳優的心願是揭示這段錯換的人生，胡寧已經完成了任務，可是，過去了好幾天，065都沒有出現。
趕上馮九珍住院，胡寧在醫院照看馮九珍，還是這家第二醫院，胡寧有些唏噓，馮九珍的大半生，
胡寧陪着馮九珍在醫院，陸陸續續又打聽到了後面的事。
李秀榮賠不起王家彩禮，那筆彩禮她早就花了，一到手就給兒子定了隔壁村的姑娘，彩禮已經轉手到未來兒媳那，現在對方也聽到了風言風語，說是吳家家風不好，嚷嚷着要退了這門婚事。
兒子的婚事沒着落，敗家女兒沒了鐵飯碗，劉秀榮那個悔恨呀，周清沒有吳優長得好，沒了工作，王家也不滿意，說當時定好了娶的是吳優，現在李秀榮反悔，只能賠錢。
李秀榮開始耍賴，說當時簽的字據不作數，最後只同意多賠一倍的彩禮，她家裏沒有錢，給王家寫了欠條。
至于周清，她的戶口雖然還是城市戶口，但已經從馮九珍的房子裏遷了出去，挂靠在了街道。
周清每個月還有糧食補貼，但沒地方住，城裏也沒有合适的工作，只好灰溜溜的回了秀水村。
周清曾經來醫院找過馮九珍幾次，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知道錯了，讓馮九珍原諒她。
曾幾何時，周清每次惹禍，都是這樣靠着哭讓父母收拾爛攤子，只是這次，馮九珍沒心軟，冷着聲音把她請了出去。
胡寧送周清出門，周清咬着牙道：“鄉下妹，都是你設計陷害我！”
設計陷害？胡寧搖搖頭，道：“本來，在偷換孩子這件事上，你是無辜的，你當年只是一個嬰兒，并沒有牽涉其中，縱然李秀榮有錯，但和你無關，在她來和你相認的時候，在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和你養母疏遠，隔了心，你忘了，她對你是全心全意的。”
胡寧心裏堵得慌，緩了緩又道：“就算你出于私心，怕失去眼前幸福的一切，裝作不知情，也可以，但你呢？你開始算計，算計你養母的一切，她的房子、她的錢，你從沒想過以後給她養老，對吧？後來的這幾年，你對養母只是利用，就以為所謂的血緣，你的心很冷，很像你的生母。”
“你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也不過是為了想來城裏過好日子，你和我有區別嗎？我承認，我怕你搶走屬于我的一切，所以我要安撫李秀榮，讓她保守這個秘密，我只好敷衍她，她對我也是利用，李秀榮不是想認我，她就是看我條件好，想沾光！”
周清又道：“現在我什麽都沒了，我的同學、以前的同事，都知道這件事，所有人都嘲笑我，疏遠我，你滿意了？”
胡寧嘆口氣，和周清說不清楚，當年這件事，無論怎麽挽救，都會傷到馮九珍，她和原主是最無辜的兩個人。
馮九珍給了胡寧一筆錢和布票，讓女兒去買新衣服穿。
胡寧知道，馮九珍對原主有很多的愧疚心理，胡寧沒有謙讓，去了城裏的百貨商店。
在1958年，每個城市的百貨商店都是大同小異的，服裝在二樓，胡寧穿過一樓的百貨攤位，上了樓。
馮九珍每個月都有供應，現在管的不嚴，她手裏寬綽，還跟別人用錢換了布票，胡寧簡單問了一下，她手裏的這些，可以買好幾件衣服呢。
胡寧閑逛着，售貨員同志似乎有點不屑，這個時代，百貨商店的售貨員是很好的工作崗位，很讓人羨慕，至于服務态度，那就差強人意了。
胡寧指了指道：“工裝褲多少錢？”
售貨員繞繞手指，連頭都沒擡：“工裝褲沒票不賣。”
“我知道，多少錢？”
胡寧今天穿的普通，售貨員看她不像是城裏人，言語裏多了幾分怠慢，又道：“多少錢你買得起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