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這碎屑一點點，比針眼還要小，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我想，你該問問你們家鐵娃子。”姜嬈眸光落在鐵娃子身上。
鐵娃子小臉瞬間漲紅，他心虛的別開眼，眼睛到處亂瞟着。
“你這是啥意思？”張鳳霞緊盯着姜嬈。
“你鐵娃子的嘴上還有沒吃完的雞蛋碎屑。”姜嬈似笑非笑的。
周圍的人紛紛看向鐵娃子。
鐵娃子回過神來，黝黑的小手趕緊去擦拭唇角處的雞蛋痕跡，可卻還是晚了一步。
“我看鐵娃子嘴邊上還真的有點……看上去像是蛋黃。”
“是啊，該不會張鳳霞家的雞蛋被鐵娃子給吃了，反而反過頭來再冤枉姜嬈吧？”
張鳳霞臉上有些難堪，她盯着鐵娃子瞅着，“這是咋回事？”
“才不是呢！”鐵娃子胡亂的擦拭了下，把嘴上的蛋黃碎屑給擦拭沒了，他大聲喊着，“不是我吃的！”
“不是你吃的，你嘴上咋有蛋黃碎屑？”姜嬈好笑的望着他。
“那是我昨天晚上吃的雞蛋！”鐵娃子心虛的喊着。
“沒錯，昨晚我給鐵娃子煮了一顆雞蛋吃。”張鳳霞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能做出偷吃雞蛋這種事來，“老大媳婦，你當衆污蔑我兒子，安的什麽心思？”
“如果是昨晚吃的雞蛋，那雞蛋黃過了一晚上會發黑，可他嘴角上沾着的分明是橙黃色的一點小碎屑，這說明這雞蛋是新鮮的，不是隔夜的。”姜嬈淡聲道。
“我剛才看見鐵娃子嘴角上是黃色的小米粒大小的。”
“我也是。”
“要我說這老大媳婦眼神真好，要不是她說，我壓根都沒看出來鐵娃子嘴上有東西。”
“該不會真的是鐵娃子偷吃的吧？”
周圍越來越多的議論聲，讓張鳳霞有些心虛，她拽着鐵娃子的手扯了扯，給他使了個眼色，“你到底吃沒吃？”
“我沒吃。”鐵娃子癟了癟嘴，硬氣十足的喊着，“說沒吃就沒吃！我嘴上的渣渣不是雞蛋黃，那是小米粒子，是你們看錯了冤枉我！”
“至于吃沒吃，去你家看看不就知道了。”一旁的陸深沉聲開口，“既然大家夥都在，那就幫我們做個見證，還我媳婦一個清白。”
“如果鐵娃子偷吃了雞蛋，家裏應該會有三個雞蛋殼，找到就能知道真相了。”
周圍的街坊鄰居表示贊同，“陸深說的沒錯，要不咱們去張鳳霞家裏找找吧？”
“走，我去看看，這雞蛋到底是誰吃了。”
在這個年代，尤其是在落後貧困的青山村，雞蛋是個稀罕物件，更別說同時被偷吃了三顆雞蛋。
家夥自告奮勇的去張鳳霞家裏找。
此時張鳳霞臉上多少也有些挂不住了，她拽了下鐵娃子的小手，“你确定這雞蛋是被你大哥大嫂偷了？”
今天早上她發現雞蛋筐子裏沒了三個雞蛋，她就問鐵娃子看見雞蛋了麽，鐵娃子搖了搖頭，說早上睡着時迷迷糊糊的看見有人影來家裏了，看模樣好像是大哥……這不就是家裏進了賊了麽？
除了一天愛吃三個雞蛋的小狐貍精誰還會來他們家偷雞蛋？再說了，就算別人來偷，怎麽就知道放雞蛋的地方在哪？
所以張鳳霞就猜測是老大跟老大媳婦搞的鬼！
鐵娃子心虛的朝陸深那邊看了眼，見陸深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吓得他快速別開視線，嗓音堅定，“嗯，肯定是她們！”
“真的假不了。”張鳳霞相信自己的兒子，既然鐵娃子這麽說了，那一定就是陸深這白眼狼跟那個小狐貍精聯合起來偷吃了他們家的雞蛋！
“我還是那句話，就是老大跟着老大媳婦偷吃了我們家的雞蛋，別看她們早上吃的是鳥蛋，沒準我家那三個雞蛋被他們藏起來了，或者也是進了他們的肚子裏。”張鳳霞狠狠的剜着姜嬈，恨不得撕了這小狐貍精，“既然大家夥去我家裏找，那也去她院子裏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三顆可憐的雞蛋。”
“找不到個雞蛋，就說明被他們倆偷吃了，找到找個雞蛋皮也行。”張鳳霞死死盯着姜嬈。
她就不信今天治不了這小賤人！
要是從她家裏找到了這雞蛋，她就要讓姜嬈賠錢，狠狠的坑她一筆，然後讓她在青山村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做人，走到哪都會被人指着鼻子罵是個偷東西的賊，看她以後還要不要臉！
“憑什麽來我家搜？”陸深面色鐵青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線收緊，漆黑的眸內泛着怒氣，“我說過我跟我媳婦沒偷你們家的雞蛋，說了沒偷就是沒偷！”
以前他怎麽沒發現張鳳霞會這麽惡劣！
就為了這三顆雞蛋鬧的滿城風雨，沸沸揚揚的，至于麽？
“怎麽，敢做不敢當了？我都敢讓大家去我家裏搜，你卻遮遮掩掩的，你這不就是不打自招，心虛了麽？”張鳳霞眯着眼盯着陸深，“你今天要是承認偷了我們家的雞蛋，這件事也就算了，你要是不承認，待會搜出來，就別怪我不顧及母子情！”
母子情？
陸深只覺得可笑。
他把姜嬈帶回家後，張鳳霞跟陸建軍的所作所為，有顧及過半點母子情麽？
“老大，你藏着掖着的不讓搜……該不會你真的偷了人家的雞蛋吧？”
“如果你沒有，那就坦坦蕩蕩的讓我們大家夥搜一搜看一看。”
“是啊，只有搜了才能證明你跟你媳婦的清白，你這不讓搜……很讓人懷疑。”
一旁的姜嬈唇角勾着笑意，她看了眼張鳳霞跟鐵娃子母子倆，“可以啊，我可以讓你們搜。但是待會，要是沒從我家裏搜出來半塊雞蛋皮，你就要跟我們道歉，而且還要賠償我們精神損失費。我也不多要，給我兩張糧票，兩張肉票就行。”
“你張口閉口的要糧票布票，你是窮瘋了吧？”張鳳霞冷笑一聲。
“怎麽，你不敢麽？”姜嬈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誰不敢誰是孬種，要是我冤枉了你，我就跟你們兩口子道歉，再給你說的那啥精神損失費。但要是從你家裏搜出來了，你也賠我兩張糧票兩張肉票，再……”
張鳳霞眼睛瞥了眼姜嬈院子裏小木樁圍起來的兩只野兔子，“再把這倆野兔子給我。”
姜嬈低笑一聲。
胃口還不小。
“可以啊。”姜嬈答應下來，“待會要是從你家裏搜出來了，你可別賴賬。”
“你少冤枉我狗娃子，我看就是你們倆偷了我們的雞蛋！該說這句話的是我。”張鳳霞冷笑着，“大家夥幫幫忙，一起進屋搜。
一想到雞蛋從他們家裏搜出來，還能要幾張糧票跟肉票，她們院子裏養着的兩只野兔子也能帶回家給鐵娃子補身體……張鳳霞心底的怒火就沖散了些。
陸深臉色發沉，“你們搜的時候動作慢點，別弄壞了我的家具。”
大家夥點了點頭。
五分鐘後——
從張鳳霞家裏搜的人出來了，“我們沒在鳳霞家裏看到雞蛋皮。”
張鳳霞更得意了，“看吧，我就說你這小狐貍精是冤枉我鐵娃子了吧！你就是賊喊捉賊，自己偷了我們家的雞蛋還不承認，還要冤枉我兒子，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麽無恥的人！”
【雞蛋皮被鐵娃子扔雞圈裏了，挖了了小坑埋起來了，那些人當然找不到。】
【張鳳霞才是賊喊捉賊，這嘴臉看上去真讓人惡心。】
姜嬈眸光掠過一眼彈幕，她好看的唇角彎起點弧度，“那大家仔細找了麽？”
“仔細找了，裏裏外外的，還有垃圾桶都找了，沒有雞蛋皮，應該是大家誤會鐵娃子了，他嘴巴上的是小米粒，不是什麽雞蛋黃。”一個鄰居開口道。
鐵娃子更得意了，“我就說了不是我偷的！是你們冤枉我！”
“你趕緊給我賠禮道歉，把你答應我的都給我們，這件事就算完了，要不然，我非得鬧到生産大隊那裏去！”張鳳霞氣焰越來越嚣張了。
看來鐵娃子說的昨天陸深跟他媳婦吃的肉就是這些兔肉了，想到這兩只兔子被自己帶走，張鳳霞就覺得美滋滋的。
她該做什麽菜呢？清蒸紅燒？
想到那兔子肉，張鳳霞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姜嬈淡笑一聲， “不如我跟陸深過去找找吧。”
“你還賊心不死呢，都證明了我鐵娃子的清白了你還不死心。”張鳳霞冷笑，“你要是找那就找吧，要是找不着，就必須按我說的做。”
一行人跟着姜嬈跟陸深來到了張鳳霞的家裏，姜嬈先是故意在別處找了一圈，随後，再來到了雞圈裏。
“陸深，你去雞圈裏找找看。”姜嬈嬌聲說。
這雞圈味太大了，裏面都是雞屎，臭死了。
“大家夥可都看着呢，別拿不該拿的。”張鳳霞看着陸深，說。
她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大家夥都走，別偷她的雞蛋。
姜嬈只覺得好笑，“我們家陸深才不會稀罕你的破雞蛋。”
“陸深，你找個小木棍，翻一下土坑，看看裏面有沒有藏着的雞蛋皮。”
狗娃子臉色發白了下，怎麽回事，這壞女人是怎麽知道的？
“好。”陸深找了根枯木枝，在大家夥的目光下，在土坑裏翻了翻，其中有塊土格外明顯，像是被人翻過的，陸深用小棍子戳了戳，很快，就從這埋着的土坑裏發現了雞蛋皮。
“媳婦，找到了！”陸深用棍子戳着雞蛋皮，翻出來給大家夥看。
“這還真是雞蛋皮……”
“看個頭，這不正正好好的三個雞蛋麽？”
而與此同時，那些在姜嬈家裏找雞蛋的街坊鄰居們找了一圈啥也沒找到，大家夥一個個讪讪的從姜嬈家裏走出來了。
“陸深家啥也沒有。”
“我們都找了個遍了，沒找到雞蛋皮。”
“看來這雞蛋真不是陸深兩口子拿的，是張鳳霞誣蔑人家小兩口了。”
幾個從陸深跟姜嬈家裏出來的街坊鄰居說。
陸深家裏沒有，而這雞蛋皮恰好從張鳳霞家裏挖出來，見狀，大家夥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一看就是狗娃子偷吃了雞蛋把雞蛋皮埋在坑裏了，這埋到雞圈裏，怪不得剛才咱們都沒找到。”
“狗娃子也是個心眼多的，自己偷吃了還不承認，狡辯說什麽嘴上吃小米飯粒。”
“原來還真是狗娃子，折騰了這麽一大出，原來是家賊！”
“小兒子幹出來的事還冤枉大兒子跟大兒媳婦，折騰了這半天……我都覺得丢人。”
“張鳳霞怎麽教的兒子，小兒子幹出這種事來她還好意思來大兒子這裏興師問罪，氣勢洶洶的。”
“就是，這大兒子也是兒子啊，就算是拿了她三個雞蛋，又能咋了？就準小兒子吃不準大兒子吃？這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怪不得大兒子要跟她分家，這擱在誰身上，誰不心寒！”
“沒想到張鳳霞時這樣的人，昨天鬧了一出今天又整了一出，鬧了大半天，丢人的是她。”
鄰居們看向張鳳霞跟狗娃子的眼神泛着鄙夷。
張鳳霞臉色挂不住了，她緊盯着狗娃子，“你說，這是咋回事？這雞蛋皮怎麽會出現在雞圈裏？”
狗娃子看着他娘難看的臉色，又見周圍人都在對着自己指指點點的，他吓的哇的一聲哭出來。
見他這樣，張鳳霞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氣的揪住鐵娃子的耳朵，擡起腿來狠狠踹了下鐵娃子的屁股，“你這孬種！你自己吃了雞蛋還不承認，還要騙我說家裏來人把雞蛋偷走了，你啥時候學會了撒謊了？！”
“小兔崽子，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張鳳霞一手拽着鐵娃子的胳膊，擡腿狠狠朝他屁股上踹去！
狗娃子被揍的一邊躲一邊哭，場面瞬間變得雞飛狗跳，淩亂無比。
“先別忙着打你兒子，待會再打也不着急。”姜嬈對着張鳳霞攤開纖細白嫩的手掌心：“不是說要賠我兩張糧票兩張肉票，還要跟我們賠禮道歉的麽？”
這話一出，張鳳霞臉色瞬間難看下來。
“這件事……鬧了半天其實就是個誤會，我看還是算了吧……"她尴尬的笑着。
“算了？要是被你發現這雞蛋是陸深跟我拿的，你會算了嗎？”姜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張鳳霞一時間啞口無言。
“是啊，今天的事本來就是你的不對，我看還是趕緊賠禮道歉吧。”周圍的鄰居出聲道。
“張鳳霞，做人可得說話算數。”
“我們大家夥都看着呢，趕緊給你大兒子跟大兒媳婦賠禮道歉吧。”
“你這麽冤枉你大兒媳兩口子，我看着都覺得憋屈的慌。答應好的了的事說到就得做到。”
張鳳霞沒辦法，這麽多人都盯着看呢，她要是不賠禮道歉，那以後也沒臉做人了。
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
張鳳霞只好擱下面子，站在姜嬈面前，“兒媳婦，是我這個做娘的今天不地道了。”
“還有呢？”姜嬈烏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張鳳霞無奈，只好拉着個臉的給姜嬈賠不是，“我不該冤枉你跟陸深。今天的事是我做的過分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娘的份上，我真想把咱們生産大隊的大隊長找來好好的評評理。”陸深經過這麽兩次折騰，對張鳳霞跟這個弟弟的親情消散了不少。
在他們身上，他一點都找不到一家人的感覺，一點都嘗不到親情的滋味。
“陸深，你跟着她去家裏拿糧票肉票吧。”姜嬈眉眼彎彎的笑着，“等你今天做工回來，咱們倆一起去供銷社兌換糧食跟肉。”
張鳳霞聽到這話好像是在割她的肉喝她的血。
早知道就不大張旗鼓的來姜嬈這裏鬧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丢了糧票肉票，還丢了這麽大的人，以後她還怎麽在青山村混！
這場鬧劇以陸深拿到糧票肉票回來，張鳳霞暴揍鐵娃子畫上了句號，經過這兩件事，張鳳霞跟陸建軍兩口子維持了大半輩子的名聲在村子裏悄然發生了變化。
折騰了一上午，陸深跟其他人跟往常一樣一起下地幹活，可今天，生産大隊卻下了新通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