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禦膳有毒
禦膳有毒
姚芙再睜開眼睛,月色已經灑到院子裏了。
她躺在床上動了動,身體并沒有任何異樣,又擡手摸了摸胸口,心跳也恢複了正常,就好像當時的不對勁只是一場夢,因為睡得太沉太香,她甚至覺得精神格外的好,連被罰跑圈的疲勞都消散了大半。
她的的确确還好好的活着,看來暴君雖然沒人性,至少說話算話,不會這麽快要了她的小命。
雖然這并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心裏狠狠的詛咒了暴君一番,她的心情卻好了不少。
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既然沒事兒,就還要好好活着,只要她老老實實的在宮裏,等到暴君被推翻的時候,就憑女主是她的姐姐,也應該能從暴君那裏拿到解藥,保住一條小命。
說實話,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她又爹不親娘不愛的,出去了也是送死,好歹暴君還承諾了她一個免死金牌,還是等天下太平以後,再出去發家致富吧。
想通以後,她摸着餓的咕咕叫的肚子,拿起桌上的餅吃了起來。
剛吃了幾口,寶林從外面進來,手裏還端了一個小瓷碗,見她沒事兒了,眉眼彎彎的走進來,把碗放在桌子上,掀開蓋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謝謝。”
她端起湯,放在嘴邊吹了吹,一連喝了好幾口,覺得心裏暖融融的。
“姐姐你現在什麽都好,就是太客套了。”
寶林雙手托腮,看着她狼吞虎咽。
“是嗎?”她含糊的說了一句,又喝了一大口湯,自從來到這裏,第一次吃飯吃的這麽踏實。
“慢點吃,小心噎着。”寶林擔心的看着她,“只不過姐姐以後再這麽客套,可有的累要受了。”
她咬餅的動作頓了一下:“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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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林按耐不住興奮,一通連說帶比劃。
她沒有想到,暴君的執行力這麽強,宰相因為扣押塞北的公文,已經被抄家流放了,淑妃雖然沒有受此牽連,卻因為先前尋釁滋事,被罰了半年的月銀,她經受不住打擊,當即暈倒了。
現在估計整個皇宮裏都傳遍了,陛下沖冠一怒,為了姚芙,才如此大發雷霆。以後無論是誰見了她,即便不主動讨好,也得恭恭敬敬的,和她客套的人可就多了。
“宰相被流放了?”
“是啊,三寶公公來傳的旨,我聽的真真切切,他不僅教出淑妃這樣的女兒,竟然還敢殘害忠良,簡直罪有應得。”
小說裏明明是滿門抄斬,暴君怎麽突然心慈手軟了?
是因為宰相還沒有釀成大錯,還是藏着什麽別的心思……她猛的搖了搖頭,這些跟她又有什麽關系,果然和不正常的人在一起待久了,自己也開始不正常了。
“我說的不對嗎?他可是要害姐姐的父親,難道姐姐還同情他?”見她搖頭,寶林滿臉不解。
“我只是感慨,伴君如伴虎而已。”她随口敷衍。
“我倒是覺得陛下這次做的對,像他們父女這樣只會害人的人就應該得到報應。”
姚芙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到了要睡覺時,突然傳進來一陣咳嗽聲,越聽越覺得揪心。
“還真是牆倒衆人推,淑妃咳了這麽久,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給他倒杯水,請個太醫看看,照這麽幹咳下去,到了明天不死也去半條命了。”
寶林感慨鑽進被子裏,還催促她也趕緊睡:“明天一早還要起來去廚房做事呢,晚了的話,三寶公公可是要責罰的。 ”
姚芙吹了燈,把被子拉的高高的,閉上了眼睛。
周圍更加安靜了,咳嗽聲也更加的刺耳,聽的人嗓子也跟着癢起來,胸口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寶林明顯也沒睡着,翻了幾個身,索性把頭埋到了被子裏。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怎麽碰上你這麽一個晦氣鬼!”
“就不能忍忍嗎,大半夜的!誠心不讓我們好好休息!”
她一擡頭,好幾個房子裏的燈相繼亮了起來,微弱的火苗伴随着抱怨聲,在窗戶上不斷的擺動。
淑妃的咳嗽聲更是一聲賽過一聲,催命似的。
“哐”的一聲,那邊屋子的門被推開。
“還以為是在家裏呢,這裏沒人慣着你,要咳就出去咳!”
姚芙順着窗戶縫看過去,淑妃衣衫不整的抱着被子,被同屋的人推到了院子裏。
其他房裏的人也不樂意了,紛紛從窗戶探出頭,讓她去宮門口待着去。
淑妃起先還怒目而視,終究抵不過衆怒,面如此灰地抱着被子從院子裏消失。
“這些人的心可真夠狠的,怕是淑妃熬不過去了。”寶林心有戚戚。
眼下雖然是四月份,晚上還是有些春寒料峭,他剛挨了罰,精神上又受了打擊,再在冷風裏咳一夜,估計真的要涼涼了。
姚芙閉着眼睛又躺了一會兒,外面靜悄悄的,一絲風聲也沒有。
“寶林,你睡着了沒有?”
“沒有。”
“你說這會太醫睡了沒有?”
寶林翻身起來看着她:“晚上有當值太醫,姐姐确定要去嗎?”
姚芙也坐起來,嘆了口氣:“反正也睡不着,去試試吧。”
寶林咬了咬下唇,開始下床穿衣服:“我跟姐姐一塊去。”
出門的時候,寶林又折了回去,多拿了一件衣服在手上。
兩人悄悄的一路出了宮門,竟然沒有看到淑妃的影子,正在附近找時,不遠處的荷花池突然傳來噗通的一聲,吓得兩人趕緊往池邊跑。
果然是淑妃!
她正在水裏一上一下的掙紮,見有人過來,慌忙伸手求救。
看着她一點點往下沉,姚芙咬咬牙,跳了下去。
幸好荷花池的水并不是很深,費了一點功夫,她們終于在寶林的拉扯下上了岸。
“姐姐,你沒事兒吧?”
寶林顧不上管癱倒在地上的淑妃,急急忙忙将帶出來的外衣披在姚芙的身上。
渾身濕淋淋的被冷風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哆哆嗦嗦的催寶林:“趕快去喊太醫來。”
寶林想走,看了淑妃一眼,又有點不放心。
“反正我們仁至義盡了,她若還想不開,就由她吧。”
姚芙說完擡腳要走。
淑妃咬着毫無血色的下唇,渾身抖的比她還厲害,頭上的水和淚水一起往下流:“你們為什麽要救我?”
“你都跳河了為什麽還要喊救命?嫌我們多事,你再跳一次不就是了!”
寶林反唇相譏,拉着姚芙就要走。
“我不需要你們可憐!”
“我們只是求自己心安,沒工夫可憐你!”寶林回頭冷笑了一句,“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專會攀高踩低。”
說完兩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到了宮門口時回頭一看,淑妃正悄悄的在後面跟着。
“想活就好好的活着,好歹你爹娘還活着,總歸還會有人為你傷心。”
寶林說完朝着太醫院的方向跑去。
姚芙看着她越來越細的身影,心裏突然一酸,寶林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實心裏什麽都明白。
渾身是水的兩人把衆人人吓了一大跳,就連淑妃回屋都沒有人出來阻攔。
被池塘裏的水一激,淑妃咳的反倒不是那麽厲害了,太醫開了幾服藥。
“寧妃娘娘放心,您吉人天相,貴體康健,喝些姜湯去去寒氣就好。”
“您确定?”
究竟是暴君的藥太神奇,還是太醫和暴君串通好了?
“那池子裏的水可涼了,太醫您再好好看看,可別讓姐姐落下什麽病症。”
從太醫的态度看得出來,她得暴君寵幸的謠言已經深入人心了,她也不想多做解釋。
果然,太醫沒有絲毫遲疑,一臉慎重地又把了一回脈,講了一大堆陰陽調和,留下一張保氣養身的藥方。
折騰了半宿,院子裏又重新恢複了平靜。
夜深人靜,暴君寝宮的燈還亮着,他正聽暗衛禀報鐘粹宮的事情。
“陛下既有所懷疑,何不斬草除根?”
暴君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紙,“若是是懷疑天下人呢?”
“那屬下便為陛下殺盡天下人!”
暴君冷笑了一聲,手指在桌邊輕輕敲了三下,不喜不怒地說了一句:“那朕當真是孤家寡人了。”
暗衛覺察出他的情緒不對,慌忙跪倒在地。
暴君揮了揮手,轉眼間,寝宮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宣紙,上面只有他不久前親筆所寫的八個字:“國泰民安、江山永固。”
他回想起姚芙說這句話時發自肺腑的眼神,眉頭微皺,緩緩将宣紙抓成一團,那八個字卻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
也許,把姚芙這顆棋子留在自己的身邊,會有更多的用處。
他看着手中的紙團,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他甚至有些期待,姚芙還能為他帶來什麽。
第二天一早,衆人起床後一切照舊,只有淑妃遲遲沒有露面。
不等姚芙打聽,與她同屋的人就把她的狀況一點不落的做了彙報。
知道人沒事兒,姚芙也沒有說什麽,反正往日淑妃仗着她的身份高人一等,煲湯的事情也沒有親力親為過。
皇宮裏一共有六宮,每個宮除了負責暴君的一道菜,其他都是做給自己吃的,鐘粹宮負責的就是煲湯。
一頓只有六道菜,平心而論,和傳說中一頓上百道菜的皇帝相比,絕對可以說是節儉了。
等三寶公公親自帶人把湯取走後,她們也開始坐下來吃飯。
姚芙剛端着飯坐到飯桌上,面前突然多了一碗湯。
她疑惑的擡頭,正好對上麗妃讨好的笑臉。
“這是我特意留的,都是淑妃不省心,昨晚讓寧妃受驚了,湯是最暖身補氣的,趕緊趁熱喝。”麗妃一臉殷切。
“我身體好,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
禦膳盛湯的碗就那麽大,這些都是剩下來的,以往都是淑妃的,現在經過麗妃的嘴,倒成她的心意了。
“我哪裏受用的起,寧妃你得陛下寵信……”
“那就給淑妃送去吧。”
她話音剛落,早有伶俐的搶過湯碗,給淑妃送過去了,氣的麗妃咬牙切齒。
忙活了一天,剛回到院子裏,淑妃屋裏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衆人還以為是淑妃沒了,仗着膽子進入一看,淑妃沒事,地上躺着一只嘴角帶血的死貓,還有被喝了半碗的湯。
她心裏一跳,第一個想法是,暴君就這麽死了的話,她的毒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