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

要想菜長得好,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頭茬菜收完,再長出來的就明顯稀薄了許多,葉子也沒有那麽肥厚了,只澆水是解決不了肥力不足的問題的。

要施肥,只能就地取材,糞水她是接受不了的,就只能想別的法子。鐘粹宮就這麽大,她們又不能随意四處走動,思來想去,她把目光轉到了宮門外的池塘裏,塘底的淤泥可是絕好的肥料。

在美味的驅動下,衆人倒是頗為積極,準備好工具後,就趁着夜色來到池塘邊。

“今晚的月色真好。”

“自從進了宮,再也沒有心思賞月了。”

姚芙将改裝過的掃帚杆伸進水裏攪了攪,月影随着波紋散成碎金,将另一端的布袋探到池底用力一挖,再輕輕地提上來,水面立即翻起一片帶着黑水,其他人頃刻沒了賞月的心思,紛紛捏着鼻子躲開。

“我就說不讓你們一塊來。”

一個也指望不上,姚芙只能自己來,把淤泥倒進木桶裏,繼續挖。

“我們……我們給你壯膽嘛。”

“天這麽黑,萬一碰到水鬼怎麽辦?”

“你不要亂說,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姚芙深吸一口氣,不打算跟她們計較,之前一個個還端着架子,老成持重的樣子,現在是越發回去了。

池塘年久日深,底下全是松松軟軟的淤泥,沒一會,就撈了大半桶,看着差不多了,她把滿是淤泥的布袋拿到水邊,打算清洗一下,以後接着用。

布袋還沒碰到水,麗妃突然在身後拉了拉她的衣襟,她回頭一看,十幾雙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不遠處的花叢,差點把她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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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

“噓……”

寶林也神神秘秘的,伸手指了指花叢,壓低了聲音:“那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動?”

衆人都跟着屏住呼吸。

姚芙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只有長長的枝葉在微風裏晃動。

“疑神疑鬼的,趕緊回去吧,別把自己吓壞了。”

她剛要扭頭,忽然看到花叢中間,一個人腦袋一樣的黑影動了動,她的呼吸也停住了。

寶林都帶哭腔了:“不會真有水鬼吧,是不是我們攪了他睡覺,他生氣了?”

“就你想象力豐富。”

姚芙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握緊了手裏的掃帚杆,靜靜地盯着那塊花叢。

那個黑影躲在花叢中,一點一點往她們這邊挪。

“咱們趕緊回去吧,我給你們各抄一遍《金剛經》壓枕頭底下。”

“就是,以後不來了,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姚芙本來心裏也有點怵,一聽肥料的來源可能就這麽斷了,心裏的那點恐懼立馬蕩然無存了。

“你們在這等我,我過去看看,說不準只是一只野貓在找吃的。”

她握緊掃帚杆,從旁邊的柳樹後面繞了過去,寶林咬咬牙,随手在池塘邊撿了一塊石頭跟了上去。

約摸離有兩步左右,她舉起掃帚杆,用盡渾身力氣朝着黑影打了過去,草叢裏立即傳來一聲驚叫,寶林手裏的石頭跟着飛了過去,又是一聲哀嚎,對方直接叫罵起來:“那個混賬敢打咱家?!”

“三寶公公,黑燈瞎火的,你躲在這裏做什麽?”

“咱家做什麽,要你們來管嗎?”

三寶公公也看清了她倆,從草叢裏暈暈乎乎地站起來,掃帚上的泥袋正好打在他的頭上,黑漆漆的泥水順着他的額頭往下流。

“您該不會是在監視我們吧?”姚芙有意試探。

“我跟你們一樣閑嗎?一個個的,三更半夜出來做什麽?這樣讓我怎麽和皇上交差!”

看來應該不是他,“那您躲在這幹什麽?吓了我們一跳。”

“就是,淑妃才還一些,還以為看到水鬼了,都吓暈過去了。”寶林的反應越來越快了。

“胡說!我是來傳旨的,瞧着水邊一群黑影,還以為女鬼索命呢,沒給我吓出個好歹,倒是讓你們打得不輕!”

“傳旨?給我們嗎?”寶林往姚芙身後躲了躲。

三寶公公這才想起正事,勉強站直了,清了清嗓子:“陛下有旨,召寧妃速去進見!”

“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

“跟我去就是了。”三寶公公扯着身上的衣裳,氣急敗壞,“瞧瞧我這身上,讓我怎麽和陛下交待。”

過了這麽久,她還以為自己命好,這麽快暴君就把她給忘了呢。

她進了寝宮,暴君的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她就知道,準沒好事。

聽着他在心裏把六部主官罵了一遍,又對大将軍韓祁糧草告急的奏折焦頭爛額,她竟然生出一絲同情,原來做暴君也這麽累啊。

“你在想什麽?”

終于輪到她了,她立即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臣妾在想陛下深夜召臣妾來做什麽?”

「怎麽能有把龌龊心思說得如此光明正大的女人!」

“臣妾這一個月來無時無刻不……”

“朕聽說你拆了鐘粹宮做菜園子,可有此事?”

她擡頭看了一眼暴君,臉上滿是失望和落寞。

“如實回答!”暴君的語氣裏充滿警告。

“回陛下,臣妾只是清理了幾處荒廢的花圃,種些時令菜蔬,并不成大肆破壞宮殿,請陛下明查。”

“宮裏克扣你的口糧?”

她搖了搖頭,怕他不滿意,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并不曾克扣。”

暴君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那是為何?”

“聽說家父在塞北打了勝仗,全賴陛下英明決斷,運籌帷幄,邊關将士舍身忘死,家父才有如此功績,臣妾安居深宮,自愧身微力薄,只能盡量節儉用度,積少成多,替馬革裹屍的将士勒碑述功,以表奠念。”

暴君臉色越見深沉,良久才開口:“這是誰告訴你的?”

“是臣妾自己想的,只可惜臣妾身微力薄。”

“若是可以,你還想做什麽?”

“臣妾自幼在別莊長大,即便是奴仆也有家人,那些随陛下殺伐征戰的将士,他們的家人也理應受到厚待。”

“你的心思倒是不小。”

“臣妾只是想替陛下分憂。”

“你如何得知塞北大捷的?”一扯到他身上,他就轉移話題。

“其他人探親得來的消息。”

“你倒是左右逢源。”

“全靠陛下恩寵。”

“下去吧。”暴君一揮手。

“那菜園……”

“其心可嘉,留着吧。”

“謝陛下!”

“怎麽還不走?”

“臣妾想陛下……”

“閉嘴!”

“臣妾是想冷宮空着也是空着,陛下能不能……”

“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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