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覺得他很幼稚。

其實我也很幼稚吧？

——《來自林年的每日一問》

林年剛踏入家門，便看到了沙發上坐着一個陌生的哥哥正和家人聊天。她看見林年拿着點心的手頓了下來，道：“回來了，和哥哥進屋聊吧。”

林年微微點頭，停下腳步，朝着那個方向叫了句：“哥哥好。”等着那個哥哥起身，才跟在他後面進了房間。

哥哥一屁股坐在黑色轉椅上，身子前傾，雙手交叉合十，望着門口的林年道：“想問點什麽？”

林年将書包剛剛脫下，剛要說話，身後的房門便被推開一個小口。二姨探出頭，慢慢将房門擠大，端進一杯熱茶和些許點心道：“你們聊，我把東西放下就走。”

林年心裏有些抗拒，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盯着二姨将點心放到書桌上。

她将點心放好，慢慢走到林年身邊，小聲笑道：“好好問哥哥，對你有幫助。”

林年心底裏嘆了口氣，面不改色地“嗯”了一下，示意二姨快些出去。

聊了一陣，林年聽着面前的哥哥滔滔不絕地說着，看着他臉上洋溢着自信與驕傲。她不自覺、也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哥哥仿佛能感知到這股無端端、悶沉沉地氣流，他端起那杯熱茶，輕輕吹散冒着的熱氣，不經意地問出：“你覺得你哥很厲害？”

林年先是一愣，眼睛微微睜大，不可否認地“嗯”了一聲，又補一句：“還行吧。”

他抿一口茶，身子靠後仰，朝着林年道：“其實你哥沒那麽厲害。”

林年嘴角牽起一抹苦笑，環視房間裏的四周，搖搖頭：“不，你不懂。”

哥哥聽到林年這話反倒嗤笑起來，将茶杯放到一旁，從書包裏找了幾本筆記遞給林年。林年走上前去，伸出手預備将筆記接住，卻怎麽也抽不過來。

她的目光對上那人清澈的眼底，他緩了緩才道：“是現在的你還不懂。”說罷，他站起身，揉了一下林年的頭便出了房門。

哥哥沖廚房的家裏人微微伏腰，說：“阿姨，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家裏人拿着鍋鏟推開半掩着的門道：“不留下吃飯啦？”

“不了，還有事。”他又回眸看向林年，随即笑道：“再見。”

林年鄭重地望着他，微微點頭道：“謝謝哥哥，再見。”

林年目送着他走後，回到房間。掏出裝在衣服裏的手機，屏幕上有兩天信息。

來自姜楊：一眨眼功夫你就不見了？

來自姜楊：去哪啦？

林年沉了沉目光，坐到床邊，慢慢回複：“回了二姨家。”

姜楊回複的極快，沒過一秒便說：“過兩天平安夜，要不要一起出來？”

“啊？”

林年有些猶豫，她幾乎從沒有在平安夜出去過。

姜楊在屏幕那頭期待的搓了一下手，語氣更加熱切：“順便再化個妝！”

林年眉頭更皺了，有些喪氣道：“可我不會化妝。”

姜楊跳出來嚴厲指責，顯然不信：“作為個姑娘能不會化妝嗎？”

在他印象裏，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會一些，只不過是謙虛而已。

林年塌下嘴角，認真道：“我是真的不會。”

“行吧行吧，還是靠我幻想吧。”姜楊快速打出這兩行字發送出去後，又補上一句：“平安夜記得一起吃飯。”

林年看到屏幕上的最後一句話，心便被懸在了空中。她暗暗想到：平安夜…應該是要送禮物的吧。

她一想到姜楊，更愁了。

男生喜歡什麽，她從來不知道。

不過一晚上，林年就忘了個幹淨。

剩下的幾天她依舊上課做題，仿佛自己從未思考過禮物這個問題。

沒兩天，就到了平安夜。

姜楊一過中午消息就不斷，催促着自己快些出門。林年踏出門後，才想起自己沒有準備禮物，趕忙又将房門打開，走了進去。

她隐約記得每次見姜楊他幾乎都是薄薄的一條黑褲。

林年眸色沉了沉，緩緩走進媽媽房間，瞟着床上午睡的媽媽，漫不盡心道：“媽媽，你之前給爸爸買的那條毛絨護膝還在吧。”

媽媽頭腦正昏，腦袋的手無力挂在手掌上，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林年沖了下嗓子，已經将嶄新的禮盒捏在了手上，倒退一步，溫柔道：“那我拿走啦。”

“嗯。”媽媽腦袋滑下了手掌，落到枕頭上突然清醒過來，朝外喊道：“什麽？”

回應她的只有“砰—”的關門聲。

林年打車到了市中心的商場，和司機道了再見才下車。

大街小巷布滿了彩燈挂在光禿禿的樹上，還沒有到晚上，倒是顯得有幾分礙眼。

林年捂緊了自己的背包，隔着包捏了捏裏面的禮盒，心又被提了起來。她半背着包，慢慢挪向商場大門。

姜楊站在商場前偌大的聖誕樹下，把玩着手機。他偶爾擡頭，只見一個身穿黑色棉衣的女孩如烏龜移動着往自己這裏來，等到快接近自己時，卻一瞬的掠過。

“喂。”姜楊一把攔住還欲往前的林年。

林年正對上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一時間有些愣神，沒有反應過來是誰。

他看林年一張臉被凍得通紅，努力将下巴往棉衣裏的縮的樣子，有些好笑道：“你還真沒化妝？”

林年這才恍然大悟，小聲地“嗯”了一聲，從袖口裏伸出三支指頭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臉頰，思索地問道：“塗了嬰兒油算不算。”

“…..”姜楊眼神閃過一絲不明的情感，嘆了口氣，有些沉默。

他放下擋在林年面前的手，率先一步向前去。林年眨巴眨巴眼，又将整張臉躲進衣服裏，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姜楊掀開商場的厚重門簾，示意讓林年先過去。

林年瞟了一眼他，從他腋下“唰”地溜了進去，直徑踩上直梯，前往四樓。

林年跳下直梯，退到一側等着姜楊。她眼神往遠處的冰激淩店瞟，悄悄咽口口水，才又往身後的直梯看去。直梯早已沒了姜楊的身影，林年一回頭，姜楊笑意滿滿的臉就擺在自己眼前。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對面的冰激淩店，尾音上揚：“想吃？”

林年點頭如搗蒜。

姜楊與林年一同走進冰激淩店，姜楊看着排成一條龍的人群問道：“想吃什麽？”

林年身子朝前，望着冰櫃裏擺放着的冰激淩，雙眼發光。她悄悄伸出一只手，懸在空中輕輕點了一下價目表上的新品，飛快的将手放了下去，偏着頭看向姜楊，像詢問媽媽意見一般，小聲道：“可以吃嗎？”

姜楊一只嘴角向上牽，點點頭。

終于排到他們，店員熟練地問道：“點些什麽？”

姜楊用胳膊怼一下林年，示意她說。林年一擠，險些撲在櫃臺上，幸好本能的用雙手支住了身體。

林年倒退一步，耳朵卻愈發紅了起來。她低着頭，磕磕巴巴道：“一份最新、新的那個。”怕店員沒聽清，她擡起頭飛快地對準圖片一指又低了下去。

姜楊在一旁笑着，發出思考的聲音，随即做了和她一樣的動作，才道：“我和她一樣。”

林年斜睨着姜楊的行為，更是臊的慌，心裏卻忍不住暗罵：媽的，怎麽這樣？

兩份冰激淩很快就擺到了櫃臺，林年捧起自己的一杯擠出隊伍往店裏走去。

兩人挑了一個角落的地方才坐了下來，相繼拿出包裏的文常題。林年瞟了一眼認真做題的姜楊，将手偷偷從桌底穿過，摸索到桌邊伸出兩只手指勾着慢慢讓冰激淩往自己方向來。

她又飛快的一瞟姜楊，見他仍沒有反應才放心的拿了起來。林年用勺子挖起一點，混着最上方的橙色小珠一同送入口中。

冰涼的液體在滾燙的口中瞬間溫熱起來，帶走了臉頰上的滾燙，如潺潺的小溪，暖暖地流淌在舌尖。她将幾顆小珠頂在舌尖向上一送，珠裏的汁體立馬爆破而出。清甜的奶汁混着濃郁的芒果在舌尖上跳躍着、舞動着。酸酸甜甜的口感牽着林年的嘴角往上移。

她忍不住，又挖一小點，再挖一小點。

姜楊晃着筆尖，眼簾微掀，盯着面前不停的挖着冰激淩的林年微微出神。突然，衣服口袋傳來一絲震蕩。他低下眼垂目看到。

來自韓澤：班導的生日，就等着你回來一起想了。

姜楊擡起頭，理所應當道：“我們班有點事得回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吧。”

林年頓下手，皺着臉“啊”了一聲，随即搖搖頭：“不要了吧。”

姜楊聳了聳肩，了然：“那你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回了。”随後又拍了拍書包，保證道：“我把書包壓給你！”

林年“唔”了一聲，才繼續挖着手上的冰激淩，毫不在意的點點頭。

姜楊穿起衣服往前跨一步，又退了回來，指着自己沒有動過的冰激淩道：“你想吃就吃吧。”

林年雙眼一亮，點點頭。見姜楊閃出了門才捧起他的冰激淩，抿入一口，有些惆悵：早知道，就讓他點份不同口味的了。

汁液蔓在口舌間，林年又忍不住牽起笑容，随即又垂下有些傷神：這個人的冰激淩，怎麽都比自己的好吃？

林年吃完後開始刷起文常，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頸往向窗外。天色早已漆黑一片，街上的彩燈都亮了起來，連成一片仿佛樹的新衣，煞是好看。

她見姜楊仍沒回來，突然起了一陣邪念。她從包裏掏出幾張紙巾，又撒了些白水，放在桌子上擺放好才掏出手機，對着作惡現場“咔嚓”一拍，發給了姜楊。

還閑不夠似的，她又加上一句：你再不回來，我的淚水就要浸滿整包紙了。

沒一會，姜楊便來了信息：你看我很像傻逼？

林年沉默，她咬緊下唇，悶氣不打一處來。

真的不像嗎？她還覺得挺像的，搞不懂為什麽會被說，她打開前攝像頭對着自己的右眼猛得揉了一陣，趁着紅腫未消，又拍一張，道：你看。

來自姜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