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兩人吃過午飯後，各自趴在床上的一邊幹起了自己的事情。林年從書包裏掏出顧凜給她的那本書，翻開起來。看到最後，竟然不自覺的揪心起來。她眼眶紅紅的，忍着一股酸楚，用手輕輕地撫摸着光潤的書頁。一不留神沒控制好，眼淚“撲噠—”滴落到書頁上。她連忙用手抹掉淚點，卻仍是留下坑窪不平的淚跡。

原來顧凜見自己第一面就懂。

他要她與自己和解，不要太在乎心裏的壓力。

酸酸脹脹的情緒在身體的各處橫沖直撞，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掌，想要防止自己的身子顫抖。

姜楊看着旁邊一抖一抖，抖成篩子的林年，想要上去拍拍她，安撫道：“寶…”他話音剛出口，連忙改口，因為一時間想不出詞，只好道：“兄弟？”

林年聽到“寶兄弟”瞬間破涕而笑，卻也不敢擡頭，只是将頭發全部攏到臉前，用手背将臉上粘着的水痕擦掉，低低地笑了一聲，然後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姜楊見她笑了，才又滾回原位繼續低頭做起了題。

兩人一直沉默，直到室內越來越暗，姜楊才阖住書，全身爬在床上，像一條毛毛蟲似的蠕動着，歪頭問旁邊的林年：“要吃東西嘛？我聽說有家特好吃的燒烤。”

林年摸了摸平扁的肚子，點了點頭。

兩人原本是打算出來覓食的，地鐵上幾乎擠滿了成群結伴的小團體。林年被擠的發慌，身子一個勁地往角落裏縮，姜楊跟着林年的步伐也往裏走，用兩只手支在牆壁上，專門為林年在這擁擠的地鐵上空出一片地方。

地鐵一停，往上湧的人更多了，一個接着一個，像是浪潮似的。姜楊被擠的沒法，盡管雙手死命撐着牆壁，人還是随着人流往林年身上壓。眼看就要一個親密接觸，林年“唰”的一蹲，姜楊的上半身直接磕到了牆上去。

林年擡起頭望着上方臉貼牆的姜楊，眨巴兩下眼，目光閃過一絲狡黠，随即壓了下去換上無辜的表情。等姜楊又撐起身子，她才同情道：“你看，小說裏男主人公都不是那麽好當的。”

姜楊：“…..“

姜楊吃了教訓，也只是背靠在牆上，低頭看着地圖又擡頭望望地鐵标示以防坐過站。等他們下站的時候，一片人也同樣下了站。為了防止林年走丢，姜楊提着林年的衣角半拖半拽的拉着她出了地鐵站，低頭看着手機道：”往前走，往右拐就到了。“

林年”喔“的一身，任由姜楊拉着衣角往前跟着。

這家燒烤的看起來的确很是火爆，排隊都排出了一條長龍。林年有些不耐煩，百般無聊地往四周瞟，目光一掃看到一家小店，門口只挂一盞紅色的燈籠，也不招搖，只是用木質的招牌刻了三個大字——蝦魚鮮。

她拉了拉前面取號的姜楊，用手指着對面，詢問道：“要不然我們去那邊吃吧。”

姜楊本身就對吃的不是很感興趣，看林年這麽說也立馬改了主意，随口應了句：“也行。”就跟着林年去了對面。

這家店與對面的燒烤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面的燒烤店煙火氣十足，肉味噴香而湧，大多是年輕的情侶或朋友們結伴而來，而這家店一推門進去，便能聞到一股濃烈的海鮮與粥香，而散座着的大部分卻是中老年人。

林年選中沙發一邊坐了上去，随手翻着菜單，語氣有些奇怪地問趙楊：“又不逢年過節的，今天的人怎麽這麽多？”

還沒等姜楊回答，一旁的老板拿着個小菜本聽了有些樂呵，道：“今天可是跨年呀，你們不是出來跨年的嗎？”

“跨年？”林年将信将疑地掏出手機看了眼日歷，果然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她擡頭看向面前四處張望，仿佛不關己事的姜楊，笑了起來，問道：“你早有預謀吧？”

“胡說！” 姜楊不自然地咳嗽一聲，争辯道：“正好的事，能算有預謀嗎？”

“那我不去了。”

“別呀。” 姜楊雙臂撐着桌子，撅着嘴，撒嬌起來：“陪我一起去嘛，對面就有游樂園，我們回酒店多無聊呀。”

林年被姜楊磨得沒辦法，只得應下了。吃過飯後，便與他一同去了不遠處的游樂園。林年從來沒有在外跨過年，對跨年的大部分記憶都來源于小說，男女主人公一定要站在人群的最中間，等着倒計時的時候，擁吻起來。她其實是向往的，可到了游樂園，林年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還沒往裏走，遠遠地瞧去，遍地只剩下了人頭，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皺着眉，面無表情的往後退，卻被身旁的姜楊拉住了小臂。身旁的姜楊眼睛眯成一條線，往四處張望着，指着一面的假山，說：“去那邊吧，人少。”不由分說地拉着林年就往那處去。

假山的位置較為偏僻，四周還圍繞着樹木，燈影從樹木的縫隙裏往過透，照亮路燈下的長椅，姜楊拉着林年坐了過去。

林年坐下後，眼睛往路口的人群瞟，又看看旁邊的姜楊，想了一會，還是開口道：“小的時候，我特別讨厭吃蛋撻，但是快過年那會吧，肯德基推出了一個gg，女主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等男主，然後男主遲遲都沒有到。等女生很生氣的時候，男主從遠方匆匆跑來，從懷裏掏出一盒紫薯蛋撻。我當時就被gg吸引了，吵着鬧着要吃那款蛋撻。“林年說到這裏像是想到那是年少不懂事的模樣，還不自覺的笑了一下，才繼續：“那款蛋撻是真的，真的很好吃。我到現在還記得。不過沒有幾個星期就下架了，我就再也沒吃過。”

姜楊仿佛絲毫不在意林年抛出的話題，只是低着頭“喔”了一聲，雙手不斷的在手機上打着字。林年見他不應聲，也閉上了嘴，只是擡起頭望着漆黑的夜空。

過了一會，姜楊突然起身，只道：“我去上個廁所。”說罷背着書包，小跑着擠進了人群。

林年“嗯”了一聲，原本并不是很在意，直到趙楊遲遲沒有回來，而她的耳邊不斷吹出樹葉沙沙而詭異的聲音，以及偶爾淺淺地人聲，林年才有些害怕。她裹緊身上的衣服，縮成一團，反複地刷着根本刷不出的微博來緩解自己的緊張。

突然，她的眼睛被覆蓋住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女孩急切地喘着呼吸，吐出一團又一團的白霧，渾身顫抖地不敢說一句話。卻聽身後的人低笑一聲，緩緩傳入她的耳內。

林年翻過身來，伸起手來不輕不重地往身後的人身上打去，氣急敗壞道：“姜楊！”

姜楊将書包堵在自己臉前，防住了林年的擊打，連連認錯起來。見林年不惱了才提着書包坐到林年身邊，從包裏掏出一個紙盒遞給林年。

密封的紙盒擋不住那濃濃的蛋液香，林年将暖烘烘的紙盒捧在手裏，往開一掀。盒子裏的蛋撻像是發熱的暖爐，烘熱了兩人四周的冷空氣。

林年用手輕輕捏起蛋撻的邊緣，金黃的撻皮像是迫不及待似的，歡快地往下落着酥皮。林年張大嘴把蛋撻往嘴裏塞，牙齒觸碰到的撻皮香酥可口，攜着軟嫩的蛋心往嘴裏擠。她一邊咬着蛋撻，一邊想遞給姜楊一個。卻見姜楊背過身去，神秘兮兮地翻找着什麽，又猛地一轉身。

兩人的雙目交視，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我…”姜楊的手裏傳遞着暖暖的熱氣，仿佛終于想到什麽，将手中的塑料袋往上一送，擺在林年面前，那目光透着清亮的光，道：“我沒有找到紫薯蛋撻，不過我想，一口紫薯，一口蛋撻，應該也是一樣吧。”

說着他又将手上的塑料袋掀開一個口，隔着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撥開紫薯薄薄的表皮，又遞給林年。

紫薯帶着少年手上的溫度，慢慢地往林年手裏滲。林年吮一口蛋心，又咬一口紫薯。兩者混在一起變得松軟而粘膩，帶着特別的甜，敲擊着林年的味蕾。

她口中含着暖暖的食物，心也不自覺軟了下來，小聲道：“我很喜歡。”

不止是蛋撻，不止是紫薯。

也不止是今天。

跟不止是眼前的你。

這一切的一切，世界的鮮活，她都開始喜歡起來。

沒有緣由，也許有，但她不願意承認。

新年仿佛在不經意間便悄悄到來，游樂園裏從不同方向而來的人們都是最早捕捉到這一瞬的精靈。

她們不約而同，卻都整齊且大聲地倒數，只是為了那麽一刻。

“五——”

“四——”

“三——”

“二——”

“一——”

伴随着小路外的吶喊聲，林年和姜楊一同扭過頭，面對面的看向彼此。

姜楊看着林年，女孩的眼底似乎藏了無數星辰，目光柔軟而愉悅，她嘴邊還粘着金燦燦的酥皮，微微張着嘴，卻更顯可愛。

天上突然閃起的無數絢麗的煙花，直沖沖地印進兩人的眼睛，照射出彼此眼睛裏的對方，姜楊清爽的少年音裏夾雜着林年軟糯地聲音，一同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我希望，你能一直快樂。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肯德基真的好吃的東西總是匆匆下架（沉默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