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教主大人

教主大人

在2013年11月1日的清晨，剛蘇醒第二天的靈幻喜真主動踏入了一處陌生區域。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來到這裏，也絕不會想到她能夠找到這裏。

包括夏油傑，這地方目前的主人。

主人家十分年輕，具有一雙獨特修長的眼睛，長着張如佛般憐憫世人的臉，面對不速之客眼中毫無怒意，他正包容地看待曾經的前輩。

說起來，如今自己這神态有幾分喜真的功勞，可她好像與曾經有些不同。

女人披散着長卷雪發，向來白皙無暇的皮膚出現了不和諧之處，眼下有淺淡的青黑，眸中紅血絲叫人以為她是加了整夜的班，充斥疲憊與冷漠，向來挂着溫和笑容的嘴角此時自然垂落着，無端現出悲苦之相。

或許不止悲苦，但實際上沒有變……他不住探究的目光被喜真捕捉，二人在互相的凝視中由喜真主動開口：“我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在吃惡心的東西，做騙人的事。”

真令人驚訝，眼前的女人是誰？

靈幻喜真的發言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夏油将手揣進袈裟寬大的袖中，笑着走上前去，敏銳察覺喜真的呼吸頻率随他的接近明顯偏快，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找到了沒見過的蘑菇品種，但最終并無動作。

“前輩，姑且因為以前的尊敬叫你一聲前輩，您說話真令人傷心。”他頓了頓，擡起寬大袈裟之下的手臂，手指觸及太陽穴，躬身至她眼前，“所以喜真，你腦子壞掉了嗎？”

“大概。”

靈幻喜真忽然閉眼仰頭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對被尊敬還是被罵滿臉的無所謂。

然後，她轉身就要走，就像她來時那麽突然且毫無道理。

“看來你作為咒術師的生活并不如意。”

夏油傑閃身攔住她，伸出手，理所當然道：“此次會面，前輩有東西忘了給我，雖然遲了一夜。”

“……”喜真掀起眼簾與他對視，那雙疲累的眼睛似乎微微動容，嘴上卻罵：“和以前沒區別的幼稚家夥。”

行動與言語不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放在後輩的手心裏。

“前輩的腦子并沒有壞掉。”

雖然說話與以前想比有天地之差，收到想要的東西，夏油傑滿意地眯起眼睛，視線在喜真看似毫無留戀的背影流連，丹鳳眼中燃起興味的探究。

“這是我所見過的，最好的改變。”一會過後，他緩緩剝開糖衣，仰起頭做出平常吃惡心東西的姿勢，擁有甜蜜顏色和氣味的水蜜桃糖果在陽光下泛淡淡的粉色。

他将手落了下來，伸出舌尖舔了舔那糖果，然後将它卷進嘴裏，口腔中的濃烈甜意告訴他——

前輩帶來的糖果，一如既往擁有表裏如一的美好品德。

「9」。

他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将使喜真不再束縛她的靈魂，來到更自由的地方。

*

“你驅使了它們，利用那些家夥，來試探我的立場！”

十天後的此時，靈幻喜真第二次，沒有任何預警，出乎他人意料的悄然出現在夏油傑的地盤。

她眼中有怒意，毫不抑制。

在空曠的庭院內，種植于兩邊的雪松正值花季，主人将它們養護得很好，二三十年的樹齡開放出貌不驚人卻難得一見的花球，松香洋溢，細品出舒緩溫吞的苦。

夏油傑詭異的視線落在靈幻喜真頭頂，問：“前輩，這是棄暗投明？”

“做什麽夢。”

喜真否定他，這個世界哪裏是明，哪裏是暗，最終都是一種結局而已。

他不禁揚起一邊細長精致的眉毛，“還以為前輩能選擇正确的道路，從此跟随我。”

“你就這麽篤定……”喜真快步穿過空曠庭院，空氣翻湧流動，卷走了洋溢的清苦。“為什麽？時隔幾年我們不曾見面，你怎麽就起了招攬我的心思。”

喜真似乎在确認什麽，然而夏油卻笑眯眯地問：“時隔幾年沒有見面的前輩短短幾天兩次前來看望我，這次沒有帶糖，卻帶了不錯的零食是嗎？”

他沒有問喜真之前怎麽找到這裏，想來她放下了不必要的原則後運用了向來聰慧的腦子。

前輩與其他咒術師們是不同的，她也會适當的在猴子中尋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夏油傑向來知道這一點。

“那個……我就說讓我藏在你身後是行不通的吧。”正人虛弱的聲音從喜真背後傳來，被這女人在高速移動的狀态下繞了八九十個彎趕路過來這地方，快給他颠吐了。

“不，我只是不想放任你自己走。”出門要随身攜帶的話，選擇貼在背後是最省事且眼不見為淨的辦法。

“謝謝喜真的伴手禮！”夏油傑邊道謝邊擡手，從她肩後撕開這片咒靈，看到它時一愣，然後就被正人趁機從手中逃脫。

“教主大人！”正人滑跪，“我是夏油派！放過我，我不過是一只無辜小廢物咒靈。”

咒靈……啊？夏油傑摩挲下巴，蹲下打量這沒尊嚴的家夥，心中自有考量，是咒靈，但不完全是咒靈。

“你不是喜歡悟嗎？什麽時候又成了傑的粉絲。”喜真拆他的臺，将他擋在身後，同時瞥向十幾步開外的門後，很快收回眼神，向夏油傑問出了她這次來到這兒的主要目的之一：“最近多起詛咒師與咒靈暴起傷人，與你有關？”

“嗯……”他手撐雙膝站起來，故意吊胃口一般沉吟，最後教主笑着說：“這樣的方式太累了，一次僅僅能殺死幾只猴子而已。”

“知道了。”知曉此事并且脫不了幹系，但不是主導者。

深知後輩性格的喜真獲得了想要的信息，她準備離開這裏，對于咒術師來說這算是個是非之地，雖然自己不再在意了。

“前輩結婚的話，會請我喝酒嗎？”夏油傑再次攔住她，熟練地從她外套口袋裏掏出一把糖果，貪心地全部揣進自己口袋。

“才不要。”

不管傑怎麽知道的信息，喜真無情拒絕，然後抓起咒靈離開。

說謊，「9」這個數字不會騙人。

夏油踱步至庭院邊緣，半只腳踏進了柔軟的草地，側額卻被雪松的松針紮在皮膚上，在細微的不适感中感受真實。

一段時間前，他能夠看見周圍人的頭頂上出現一個詭異的數字，并且只有人類的頭頂才會出現。經過短暫的測試，他判定其為好感度，十分制，因為他的家人美美子和菜菜子的頭頂上不過是「10」。

就在發現此項能力的第二天，喜真找上門來，周身纏繞着仿佛剛從地獄中掙脫的兇戾。

他想，這一定不是喜真。從自己無端獲得怪異能力的那一刻，世界或許有所不同了。

可緊接着，前輩頭頂的「9」映入夏油傑眼中，瞬間推翻了他剛剛的想法。

“果然，前輩依舊是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