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齒痕
齒痕
牙齒在那纖細白皙的手腕上留下深深的印記,紅痕像是五條悟的性格一般霸道不講理,很快向周邊蔓延出一片粉。
喜真垂眸,無聲盯着腕側這塊深但大小收斂的齒痕,竟然覺得它看起來有不符合後輩氣質的秀氣。
“前輩……很痛吧。”
剛剛還狠狠咬人的白毛混蛋向前輩道歉,然後一頭紮在她的懷裏,雙手緊緊地箍住喜真的腰,大概很怕前輩生氣跑掉,可她一聲不吭。
“為什麽前輩痛時不會喊痛呢?”
呼吸落在鼻間,是麥芽發酵的味道。
喜真想,是喝酒了啊……
這才發現椅子下面有一袋啤酒,三個拉環在五條悟手邊,其中一個卡進了椅縫,将落未落。
靈幻喜真的包容心似乎比暗藍的天還要無邊無際,她張開被咬傷的手,溫柔地躬身抱住遭遇挫折的十七歲少年,同時不可避免想到了傑,不過都是青春期的少年,怎麽會無緣無故做出殺死父母和無辜人類的事,又怎麽會好端端選擇被通緝的逃亡之路。
這一切應該有更成熟但險惡的人心背負,而不是一味懲罰本該在學校享受青蔥歲月的未成年人……
意識到了自己的想法,喜真不禁将懷抱緩緩收緊,無人窺見的溫柔面容碎裂,痛苦從眉間深重的褶皺中流露,痛感蔓延到眼球,閉上眼時有酸楚染濕長睫。
不行,現在不能說話。
前輩依舊沒有出聲,就算是罵他也好。五條悟真心這麽想着,對待匆匆趕來的前輩,這個行為冒犯又過分,可他就是故意想要前輩也感受痛意。
很難過,不想跟任何人提起,但看到前輩來時那麽冷靜從容的臉,他的心莫名更難受,時刻運轉的大腦發出信號叫他懲罰這個能夠接受一切現實的家夥。
此時他将臉悶在前輩的腹前,雙臂擁着看似瘦弱的軀體,感受着摟在他後腦的手、戳碰到脖間皮膚的微涼指尖,這一切同樣真實存在的現實又将心火澆滅,五條悟低聲罵:“真是好難喝的東西……”
在刻意放松的醉意中,他似乎隐約聽到了前輩疲憊無力的嘆息,以及略帶喑啞的嗓音吐露低語——
“對不起,是我做得還不夠好……沒有照顧到你們,對不起。”
那一瞬間,五條悟仿佛聽到誰的靈魂在悲鳴。
這樣完美的喜真,原來是會痛的啊。
如今,夏油傑已偏激且奮不顧身地踏上他的尋道之路。
“好和平啊,以前沒想到大家重逢會這麽平靜,甚至還有什麽短暫合作。”
2013年的靈幻喜真感嘆人生真是奇妙,命運在不知道哪個拐角藏着,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分分鐘将你的所屬之物撞飛,摔在地上,染上灰塵和蟲子。
就算再次取回手中,到底是不一樣了。
夏油傑此時面帶嘲弄地接道:“得益于總監會的明白事理。”
“哈哈哈哈……傑真有幽默感。”靈幻喜真露出了令夏油傑陌生的大笑,她拍着大腿,樂不可支,緊接着吸了口氣續命,勾唇道:
“等我有空,把他們都殺了!”
“?”夏油傑的笑容不變,只是挑動眉梢,實在想不明白前輩這個前後邏輯,對那場景還挺期待。
前輩忽然又滿臉關切地問候:“你選擇成為詛咒師後每天在這裏悠閑生活嗎?不工作的話感覺還挺不錯。”
哪裏悠閑了,喜真的腦子真是不對勁。夏油傑想他為了收集可用的咒靈奔走才沒閑着,僅僅是短暫回想,口鼻間似乎又浮現令他厭惡的氣息,但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
“前輩呢,成為咒術師是自己的選擇嗎?這份職業可不悠閑。”
“轉移話題啊你!”喜真前輩丢失了以前包容的心理,直接點出後輩的心思,她舉杯一口飲下整杯熱茶,雙唇被燙得殷紅,因這個問題走神。
她有一位十分懂得察言觀色的哥哥靈幻新隆,作為普通人他懂得的事情比年幼的喜真多很多,步入社會後就算是喝茶被燙了舌頭,還是大着舌頭能把幾個超能力者都唬得認真做筆記。
還是學生的哥哥在聽到她決定在十五歲就獨自前往東京求學和工作後,找她談了很久,最後他松口了。
“你這個年齡能夠對未來秉持不迷茫的态度,堅定地想要做某件事,果然喜真比我優秀很多,作為家人我贊同你的選擇,并相信着你能夠成功獲得想要實現的價值。”
随即,他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麽會做出這個決定?”
喜真身上發生了不好的意外,但她總是會隐瞞令人擔憂的事,展現出自己溫和積極的一面,不叫任何人有擔心的機會。
這次也是,拿着一只玩偶安靜回了家,見到他時欣喜地說被人很好的夜蛾先生送了聖誕禮物。如果不是看到新聞播報,他不會知道喜真被卷入了可怕的襲擊。
喜真認為沒有必要告訴哥哥一件不屬于普通人世界的陰暗角落,只是含糊卻堅定地解除疑問:“因為看見了神跡,那是指引我确定職業的契機,剛好夜蛾先生認為我合适,所以就答應了明年入學。”
“慢着喜真,你不會被什麽神秘組織騙走吧!”靈幻新隆怎麽聽妹妹的用詞都覺得有問題。
想到溫馨往事的靈幻喜真挑起眉,告訴夏油傑:“因為命運,命運無常,讓我成為了咒術師。”
“前輩成為咒術師是因為命運?難道不是你的親自抉擇嗎。”
“是因為命運般的與神明相遇,所以如此抉擇。”喜真說這話時沒有笑,眼眸微動,随即又将笑容拉回臉上,“但我現在更喜歡吃西瓜啦。”
“?”夏油傑飲茶的手頓住,“這有什麽關聯。”
“轉移話題不要關聯,我愛吃西瓜當然也不用關聯。”
靈幻喜真連連笑了幾聲,看起來像是又在發瘋,然後忽然拍桌子站起身,“傑,再見。建議你盡快搬家,下次我就帶人把你這個據點端了。”
“前輩!我放棄讓你入夥了。”夏油傑喊她,他沒有攔喜真離開的腳步,坐在原位為自己續上一杯熱茶,以半嘲諷半嘆息的語氣說道:“你不适合舍棄一切,你有信仰,即使靈魂有損,你仍舊沒有放棄那個支撐着你的神明。”
喜真的腳步頓住,“你會因此死亡。”
猝不及防的,她将突至的預言砸進夏油傑耳中,仿佛是後輩剖析出她心理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