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二十六

陶帷初說不上那一瞬間是什麽感覺,只是眼前這人神情散漫,眉梢還帶一點笑,像是随口拿出來唬人的一樣。

可栾吉容的斷指明明白白攤在手邊,他昨晚也的的确确犯了煙瘾。還有頭一回被抓進審訊室,第二回被逮進大獄,都是梁歲不管不顧救他出來。

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印證梁歲的話是認真的。

陶帷初長這麽大,沒承過誰的好,遇見的經歷的全都是惡心糟心的事兒。他能從泥沼一般的暗無天日裏掙紮出一片生路,可不會面對篤定專一的柔情蜜意。

就這麽恍惚的功夫,陶掌櫃并沒有第一時間把手從梁歲掌心抽出來。

梁歲看在眼裏,樂在心底。他明白,這又硬又厚的城牆開始松了。腦海裏回味起那一次親吻,渾身又癢癢起來。

一個沒忍住,握着陶帷初的手遞到了自己嘴邊。珠圓玉潤的指腹明晃晃的,梁歲伸出舌尖輕輕掃過,然後猛地一下含住了。

陶帷初:“.......”

這人怎麽蹬鼻子還上臉呢?!

他下意識往回拽,卻沒料想那人是個軟骨頭的,一拽自己的手沒拽出來,倒把梁歲拽到眼前了!

熱氣吐在臉上,大手把細白的五指壓在床上,從緊握變成五指相扣。骨節互相摩挲,溫度纏繞,暧昧的氣息陡然升起。

梁歲眸底盛滿了笑,“怎麽?陶掌櫃一大早上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陶帷初目眦欲裂:“你給我滾開!!”

梁歲扼腕嘆息:“你怎麽對我沒有別的話了呢?”

他緩慢靠近,直至鼻尖斯磨。陶帷初以為這孫子又要來強硬的,忙慌亂把頭撇開,耳廓漫上一抹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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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人偏偏不順着原本的路子走,只是極為短暫的朝薄唇來了個蜻蜓點水,一觸即放的濕/潤讓陶家掌櫃怔了怔。

“你昨夜消耗太多,我就不再折騰你了。”梁歲撫上他的頭頂,溫柔又珍重,“先養傷病。”

随即身旁一空,那人站了起來,“樓下小廚房熬了雞汁鮑魚粥,我叫個人過來伺候你洗漱,然後下樓吃飯。”

梁家本沒什麽下人,這幾個還是清晨時候梁歲出去現尋來的。

陶帷初目送人影離開,把斷指重新包好後,仰面把自己砸回了枕頭。

腦袋裏亂哄哄的,一會兒又想到栾吉容,一會兒又想到紮克利,後來紛紛擾擾,最終化成了梁歲方才情意滿滿的一雙眼。

“.......混蛋王八蛋。”

這頭還有力氣罵人,另一頭早已經氣翻了天。

栾吉容深夜被殺,還是在裏三層外三層的保護圈內。紮克利感覺自己差點兒去見上帝,他怒氣沖沖地在辦公室裏來回轉,恨不能親手斃/了昨兒值夜的那幾個。

“還沒有查出來是什麽幹的麽?一個看見的都沒有?”威爾伯爵坐在真皮座椅上,臉色也不怎麽好。

無論他們擁有怎樣大的權力,終究是漂洋跨海。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沒有一個信得過又得力的本土人委派,怎麽都是不方便的。

金發碧眼,在滬上永遠顯眼。不能監/視,不能跟蹤,處處掣肘。之前有栾吉容在,整個巡捕房都能拿來指示。而現在栾吉容死了,上海灘新/政/府高層肯定會派上另一個人去坐這個位置。

那就要重新建立聯系,可時間允許嗎?萬一那人不值得信任呢?

紮克利踢了一下桌角,咬牙說道,“還能是誰?只可能是那個梁歲!”

威爾伯爵目光沉沉,“我們沒有任何證據,他畢竟是郭永春帶大的,我們可以動陶帷初,可是安清幫不會允許我們動梁歲。”

“那我們就沖進去轟平他們!”紮克利大喊大叫,“老師!您有一隊英勇的士兵!大英帝國所向披靡!我不信我們挖不出來那個地址!”

“夠了紮克利!”威爾伯爵一拍桌子站起身,“你看看說的是什麽話?!”

紮克利自知失言,恹恹地把頭扭了過去。

而此時,辦公室的門忽然敲響。紮克利踱步前去開門,看清來人後他點頭問好,

“房先生。”

房懷回以微笑,背着手溜達着進屋,大刺刺坐在接/客的長沙發上。

“我沒有打擾到二位吧?”他笑眯眯地問道。

“沒有,你來的正好。”紮克利深吸一口氣坐在他旁邊,“栾吉容死了。”

“唔,那真是太可惜了。”房懷端出一副真切的感傷來。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也派了人在那附近監/視。一大早上工廠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明知他是裝的,可紮克利偏偏不能挑破,畢竟——

“房先生,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房懷沒急着答,他一條腿翹着,看了看紮克利,又看了看威爾,面露難色,“不瞞你們說,你們也知道我那個弟弟把人護在手心兒,碰不得說不得,我們這邊也很難辦吶。”

“我知道,”紮克利起身沖了杯咖啡端過去,信誓旦旦地保證,“房先生,我們只想知道陶家墓地的具體位置,我們可以向你保證,墓地裏所有的金銀珠寶一概不要,我們只拿走一樣東西。而且你若是有其他要求,可以盡管提,只要我們能辦到。”

房懷眯了眯眼,暗嘆這幫人還真是大方。不過他也不由得好奇起來,能讓英國佬如此大動幹戈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我可以試試,”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但我無法保證。”

“多謝了房先生,”紮克利起身伸出手,“有任何需要幫忙的盡管來英廣商會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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