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定房流程走完，該簽字的簽好，錢乃于送客到門口。
再三叮囑所有的票據一定要收整妥帖，不要有遺漏，不然會很麻煩。
“先，先說聲恭喜了。”錢乃于努力撐着笑容，以為笑的會很勉強，但不知道為什麽笑的格外燦爛，好像真的在發自肺腑地替他感到高興一樣。
“謝謝。”
站在門外的範父一臉的不耐煩，踢踢踏踏，将心底的不滿毫不掩飾地展露給錢乃于。
錢乃于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以後範父還要同女孩子成為一家人，自己不好做惡人，也不好罵女孩子是惡人。
錢乃于的态度越發恭敬，笑容越發燦爛。
遠遠的，是她在喊範哲文了。
錢乃于嘴角含笑地側身張望，聲音軟軟糯糯，像是棉花糖，慰籍着心裏暖暖的。
那是多好的一個女孩子呢，高雅的潔白無暇，像是她熱愛過的百合花，又像是明媚張揚的薔薇，不像她。
錢乃于的目光又暗淡了。
女孩子說，臨走前要去下洗手間。
想着和範哲文站在一起，四目相對，錢乃于有點尴尬，找了理由陪着女孩子一起去了。
在洗手時，女孩子歉疚地對着錢乃于：“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錢乃于忙道：“沒事沒事，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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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自言自語着：“其實我一直知道，他父母不喜歡我，從知道我們早戀開始，就不喜歡我。”
錢乃于想要安慰，一時抓耳撓腮，不知道從哪說起。
“哲文不想我知道，但我一直都知道。”女孩子坦率地笑了：“他們很不喜歡我。”
“你也不用在意，畢竟上了年紀的人嘛。”語言的蒼白無力，讓錢乃于忽而不知如何寬慰。
“我不在意。”女孩子揚起頭笑着：“哲文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就算是為了他，我也沒有想法的。他總是怕我知道他父母的态度，會委屈。其實，有他在我不委屈的。”
錢乃于心內被一撞，更是說不出話了。
女孩子贊不絕口，錢乃于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
是應該要随聲附和的。
“聽說你是他的初中同學，很多年沒有聯系了。”女孩子笑了笑：“小時候的事，哲文不願意提，他父母偶爾提一次，說他小時候太忙了，經常是他自己在家，導致和父母都不親了。長大後他又常年在外，不怎麽回來，我也沒見過他以前的同學。”
錢乃于惶恐的不知如何自處。
“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挺讓人心疼的，經常自嘲自己像是野孩子一樣長大了。”女孩子的眉宇中都是自責的心疼，歉疚着：“我很後悔，沒有早點再早點遇到他。”
“你們不是高中同學嗎？”沉吟了幾次，錢乃于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啊。”女孩子輕松地笑了笑：“還是覺得認識的晚了些。”
“愛人的心嘛，可以理解。”錢乃于自覺，笑應該比哭難看。
“你不要嫌棄我說的多。”女孩子對着錢乃于笑着：”最近真的好忙啊，有點壓力。”
錢乃于連忙笑道：“怎麽會呢。”
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誰會不羨慕你們的感情呢。”錢乃于溫和的笑了笑：“畢竟，誰沒有幻想過，在最好的年華嫁給學生時代最喜歡的人呢。”
女孩子撲閃的眼睛，亮晶晶的。
錢乃于再次道了恭喜：“你們真的很般配。”
話說了一半，她的有所保留，是不能為任何人言說。
15歲的他從我的世界離開。
17歲的他一直陪伴在你身邊，多好。錢乃于衷心地羨慕着。
錢乃于曾經想過的，和他校服到西裝，到婚紗的場景，包括婚禮現場要怎麽哭，怎麽驚濤駭浪而又委婉的表達，兩人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
轉頭後發現，是別人和他校服婚紗。
要懷揣着怎樣的心情去看呢。
她怕她繃不住情緒，會哭出來，給他造成苦楚，讓他為難。
如果主角不是他，錢乃于想不出，自己心底一場完美的婚禮該是什麽樣子。
只是想着他們互相鼓勵着考上心中的理想大學，互相攙扶着走向人生下一個階段，只是想象着，錢乃于都覺得無法喘息。
那是她無法想象，也無法參與的青春。
而再沒有人，陪伴她走過這樣的青春。
翻湧着疼痛，叫嚣着讓錢乃于無法站立，潰不成軍。
他們錯過了那麽多年。
而這樣的日子，這麽多年裏，細細碎碎的，填滿時光縫隙的是他們互相陪伴着走了那麽多年。
我們分開的漫長時光裏，早就回不去了。
有沒有錯過的某一個人，讓你想起來就很難過。
遺憾憎惡怨恨，你所有的情緒在失去他之後的某一天，全部迸發。
你無能為力勸自己算了吧，也沒有辦法再去争取，哪怕只是問他一聲還好嗎。
蓬勃而出的感情傾瀉着，無處安放，無法躲藏。
而早在當初擦肩而過時，就已經陌路。
每次想起分開的理由，錢乃于都很委屈。
範哲文根本不會知道，她有多讨厭曾經的自己。
錢乃于曾經以為，自己會越來越好，然後出現在範哲文的面前，但現實是，錢乃于的日子越來越糟糕。
她設想過無數種再見面的場景，自己衣着華麗也好，總是要開朗外向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連句發自肺腑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輩子奮力努力的方向，是成為可以讓他值得驕傲的人。
然後發現，他并不需要為了你而值得驕傲。
錢乃于心裏的苦笑。痛苦嗎，最痛苦就是再優秀再驕傲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
哪怕你得到千萬人的憧憬無數人的趨之若鹜，那個人，連眼神都不屑給你時。
他的眼裏，世界裏，再也不會有你了。
何況，真的喜歡過的人，會舍得錯過那麽多年嗎。
曾有無數夜深人靜的夜晚想起你，後來又放棄。反反複複的，錢乃于诘問着自己，也诘問着心底的範哲文。
仿佛被少年人背叛，又仿佛只有他可以依賴。
我是不是你權衡利弊後的放過，其實我從不在你計劃之內的選擇，放棄才是。
遲疑的質問在心底抓心撓肝，又在見面時轉瞬消弭。
不重要，都不重要。
現在的自己，除了祝福什麽也給不了他。
月亮就應該挂在天上，不該試圖摘下來的。錢乃于心悅誠服的笑着。
多尴尬，南轅北轍之後，她也曾願意等你一輩子。
羨慕着別人的愛情，是為了惋惜自己錯過的，錯過中都是自己的選擇。
故事換了主角，或許就是另一種結局了。
售樓處門前，範父已經不耐煩地在車上等了，女孩子笑着對範哲文說等久了吧。
範哲文搖了搖頭，回眸對着錢乃于認真的再次道謝。
客套生疏，裏面游走的都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陌生。
錢乃于五味雜陳，目送着他們遠走，連說什麽都是無能為力。
看着他們開車駛出，錢乃于站在停車場許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