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第二天醒的有點晚,尚家沒有主人在,連尚軒都起來出去了,聽煮飯阿姨說尚軒心情不好,今天可能都不會回來。

尚楠不大在意這事。

群聊消息總是能做到一個小時上千條,尤其是這種幾百人的小群,消息就更多了。

尚楠翻得很随便,一目千行,忽略那些亂七八糟的調侃,直接找重點。

之後連着幾天尚權都攢局找人陪玩,他出手大方,每次都請客,大家也都樂意去玩。

尚楠沒再叫姜嘉言一起,怕姜嘉言自己把自己膈應死。

這麽連着一個星期,有天還沒出門就有人來堵門了。

堵門那個人帥氣多金,把尚家的雌性生物看得眼神直。明明家裏人一直也很好看。

尚楠站在樓上看了褚臨修一會,才想起褚臨修說要過來給他上課。

忘了。

很認真地忘了。

他有兩個微信號,一個叫尚楠,一個單字南。

最近都在用“南”那個賬號看尚權的群裏的消息,每天泡的一身酒味,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他臨時在樓上翻那個微信號,發現每天下午兩天褚臨修都會給他發一個問號。

可能都是過來,然後撲空了。

“褚少爺,到客廳坐一會嗎?”李管家也很激動,褚臨修來了那麽多天,每次尚軒都跑出去了,讓褚臨修撲空,他們也沒機會跟尚軒提:“今天二少爺在!我們上去喊他!”

“別喊他。”褚臨修說:“我不是來找他的。”

話音剛落尚軒從樓梯那邊下樓了,詫異地他:“臨修?怎麽突然過來了?”

傭人們急急地過來招待他,尚家上下都很重視褚臨修,所以他們也很緊張。

“有事。”

尚楠在樓上往下望,手懶懶散散地搭在扶手上,沒有要出面的意思。

他壓根兒沒把補課當一回事。

咱這天使學歷高着呢,妄自菲薄不是好習慣,他也不想浪費時間上多餘的課。

忘了是一回事,想不想上是一回事。

只是沒想到褚臨修這麽盡職盡責。

這樣,二哥能拖住他最好。

拖不住也沒什麽辦法……

樓下尚軒自然而然想到別的方面:“哦,你來找我爸還是我大哥?他們都去公司了。”

尚睿廣和尚井都在公司,只有尚軒無所事事到處玩。

尚軒說着突然想起來褚臨修不可能不知道尚睿廣和尚井要上班,那只能是:“你來找我姐嗎?”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個就是可能。

他和褚臨修認識這麽久,褚臨修清心寡欲得好像打算從此孤獨終老。沒想到褚臨修喜歡他姐那一類,雖然他姐比褚臨修大那麽點,如果褚臨修能做他姐夫那……

不等尚軒想完,褚臨修打斷他:“不是,我為什麽要找尚芸?”

這個人困惑得理所當然,尚軒失望了下:“那你來幹嘛?”

褚臨修已經越過他直接問管家:“尚楠今天在家了吧?”

這個語氣,這個口吻,淡淡的無奈和縱容,就好像來這裏找了尚楠很多次,而尚楠都不在一樣。

尚軒有些淩亂,衆人有點飄。

主要是沒聽過褚臨修用這種語氣說話。

褚臨修被戲稱為褚修羅,怎麽也不可能是因為他脾氣好。

等回過神來意識到褚臨修說的是尚楠時,尚軒整個人都有點傻了。

他認識褚臨修那麽多年,都不敢奢望褚臨修會到這裏來找他,所以剛剛很自然地問褚臨修是不是來找大哥或者姐姐……

尚楠?

那個悶聲不響的小鬼什麽時候跟褚臨修說上話了?

尚軒猛地回頭,正好看到尚楠從走廊裏縮進去。

褚臨修也看到了:“看來他今天在。我可以直接上去找他吧?”

李管家直瞅尚軒,老臉冒起冷汗。

-

怎麽那麽能給人招仇恨呢。

尚楠搓了搓鼻子,有點無辜。

我們出家人經不起吓唬的。

話是這麽說,他倚着走廊,一邊聽褚臨修走到了哪裏,一邊手把着手機飛快打字。

南少:今天有事,不去了。

群裏一片哀嚎。

褚臨修進門時,小孩乖乖坐在書桌前,桌上一支筆,一張紙,黑溜的眼珠一點一點地瞅他。

“這樣看着我沒用。”褚臨修有點想笑:“為什麽翹課那麽多次?”

尚楠:“……我忘了。”

有點兒可憐,褚臨修沒繼續揪這個話題。

褚臨修講的是金融商業,舉的例子全是揚城的。

尚楠托着腮幫子發呆,左耳進右耳出。

褚臨修停下來,尚楠居然還能嘴唇動一下,說:“嗯,懂了,還有呢?”

褚臨修失笑,忽然用筆帽戳了尚楠的臉頰一下:“尚家最成功的項目是哪一次?”

尚楠脫口而出:“二十周年和xx沙龍聯動服裝策劃……”

随即尚楠愣了一下,胡亂地抓着筆低下頭,心煩意亂地在紙上畫了兩筆。

看出來他不喜歡上課了。

褚臨修假裝看不見,繼續講他自己的。

躲過一劫。

尚楠捏了捏眉心,有點憂心。

他又不是真的出家人,畢竟有一顆真實的庸俗的心。

每天對着一張非常和他胃口的臉。

本天使壓力有點大。

他這一眼看過去就看到床上的布偶黑貓,走了下神。

過了一會,褚臨修放下教案。

“不講了?”尚楠眼睛一亮。

褚臨修彈了他一下:“先休息一會。”

“哦。”他揉了揉額頭。

這小鬼的房間挺幹淨的。

褚臨修如是想着。

剛進門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床上那只布偶貓了,黑不溜秋,遠看很舊,款式也很古老,是這個房間裏最格格不入的東西。

褚臨修有些好奇,說着休息,一步一步地往床邊挪。

他看一眼尚楠,尚楠趴在桌上玩手機。

布偶貓有些愣頭愣腦的,給主人摸過的時間上了,有些地方被盤的很光滑。被子沒有蓋嚴實,能看見布偶貓不協調的地方,比如那個腿,歪歪扭扭的。

褚臨修還想湊近看,胳膊被人從後拽了一下,後退幾步遠離了床。

“褚老師。”尚楠繃着臉,不怎麽好看的臉上隐隐有些似笑非笑的不愉快:“上課吧。”

褚臨修教養很好,很少有對別人的東西展現出好奇的時候,偏偏這個時候對這個其貌不揚的布偶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褚臨修:“怎麽留着這麽舊的布偶?”

“喜歡。”

褚臨修又問:“在哪裏買的?我也想要一只。”

尚楠撩起眼皮,用“你這麽大只說這種話好意思嗎”的眼神看他。

褚臨修鋪開教案,看他一眼:“怎麽,不許老師有童心了?”

尚楠嘴角一抽。

他自己喊老師什麽感覺都沒有,褚臨修自稱的時候就覺得渾身別扭。

就有種被壓份的錯覺。

褚臨修明顯感覺到尚楠不太喜歡談論跟布偶貓有關的話題,後來就沒提了。

這之後講完課好像也沒理由繼續賴着,褚臨修說了下次上課的時間就走了。

尚楠過去把布偶貓重新塞回了被子裏,一直提着的那口氣好像才剛剛落下來。

“師兄啊。”尚楠戳了戳貓頭,小聲嘆了口氣。

師兄出師早,走的時候好像也還是個少年模樣,自己那時候更小,其實現在已經不記得師兄是個什麽模樣,就記得師兄眉清目秀的,方圓十裏的村子都誇他生得好,廣淨師父也說他,有福氣。

有福氣的面相,學術不精出了師門,現在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

尚楠最近閑來無事都會往天橋底下多看一眼,說不定能撿到個師兄。

姜嘉言找人找這麽久,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剛想到姜嘉言,姜嘉言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尚楠接起電話頭一句就問:“有消息了?”

“啊?”姜嘉言瞪大了眼睛:“什麽?”

尚楠沉不住氣了:“我麻煩你找的人。”

“哦哦。”姜嘉言那邊一陣亂翻:“太古老街那邊好像有個漂亮的流氓,你看像不像你要的人?”

“……”

漂亮流氓麽。

尚楠還真沒想過師兄混成流氓的模樣。

姜嘉言翻了一陣:“楠楠我錯了!這個漂亮流氓早幾年前就不在了,噢不過我看到了當時街坊拍的照片,好模糊,還挺清秀,我……”他可能又想說髒話,強行憋了回去:“這流氓是個真流氓,壓街收保護費就算了還強……”

尚楠聽不下去,挂了。

要真是師兄,那無論是不在了還是流氓往事都不是他想聽的。

尚楠翻了一下姜嘉言之前給他收集的名單,上面登記了大街小巷流浪漢的身高年齡和名字。

尚楠嘗試着想了一下印象中師兄的模樣,還是特別模糊,他知道的大部分消息都是師父們給的。

比如師兄小時候就精致俊朗,走到哪都有女施主給送吃的送喝的,小小年紀已經桃花泛濫。又說師兄是真的走丢了被師父撿到的,來的時候病怏怏的,師父們怕把他給養死,聽說賤名好養活,給師兄挑了兩名,二丫和狗娃換着叫。

尚楠沒指望憑着這兩個名找到師兄,平心而論,他攤上這兩個名出來以後也要改名。

手機一直震,尚楠以為姜嘉言終于找到有用的東西了。

結果姜嘉言連發了好幾張照片過來。

姜嘉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認錯了。

姜嘉言:我總覺得有點眼熟。

姜嘉言:但我也說不上來是誰?

尚楠翻了幾張,因為時間長且被拍照人不配合,其實很多張照片都分不出人臉,不過尚楠看着也覺得莫名有點熟悉感。

太古老街。

腦中閃過一條黑體字,尚楠調出尚權的資料,就有個括號裏備注(xx年x月x日從太古老街回來)

尚權回來時是因為母親去世了。

那個時候尚權早就老大不小了,帶回來也沒有實質性意義。

如果是尚權的話,這個大堂哥被領回來時還是個瘦白的好看的人,那個漂亮流氓的各種性格特征跟他也很相像。

尚楠總覺得他忽略了什麽事。

這個時候尚權正好在群裏炫耀他的生日。

尚家人喜歡過農歷生日,這個大堂哥就有個固定一天要過好的,總是在農歷和新歷之間,原先大家都以為是因為他分不清楚。

尚楠腦中閃過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打開門喊來了幾個在尚家待得時間最長的傭人,仔細盤問了大伯這幾十年的行蹤。

當然很具體的是不可能得到的,但是東拼西湊,尚楠還是問來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三十年前大伯被尚爺爺打包送出去學習,就算出差也是到處跑,有沒有去過太古老街還真不好說。

大伯年輕時去太古老街的次數不少,很多年前那邊的會所在揚城最着名,但是太古老街沒落之後大伯除了去接大堂哥那次就沒有踏足那地方了。

有點兒不可思議。

尚楠點了下頭,默默記了下來。

尚楠抽空去了一趟太古老街,因為是老城區,很容易找到住在那兒幾十年的家庭。老城區拆拆建建,跟幾十年前相比面目全非。

他看到一個佝偻的老太,旁邊有人見他一直看着,就小聲告訴他:“她老公被車撞死了,老公走了沒多久兒子大牛也出事了,挺慘的。”

尚楠若有所思,給那人塞了兩個紅包,看着他分給了老太一個才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