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午時用飯家裏的人便都出現在餐桌上，只是氛圍卻顯得有些肅穆怪異。
衛季倒像是見慣了，連個眼神也沒舍得分出去，扭着腰在凳子周圍徘徊了半天，眉頭都快擰成了一股麻花，硬是沒忍心坐下去。
看的顏如玉又忍不住發笑。
“喲，這就是新媳婦吧，怎麽見着長輩也不知道行禮，還以為尚書府的嫡丫頭是個多麽知書達理的人。”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顏如玉看去，是右下方坐着的一個體态豐腴的婦人。
渾身都珠光寶氣的，招搖的晃眼。
顏如玉眉心微蹙，前世活的麻木蒼白，死的也随意突然，現下竟認不得開元侯府中的其他人。
不過在大家族中坐位向來代表着人的身份。
他嫁于衛季，便是侯爺夫人，而那女人雖是長輩卻坐在下位，由此可見并不是什麽值得自降身份的人。
想到這裏，他轉過身，只向老侯爺衛正行了個禮。
只是他依樣畫葫蘆，那女子之禮行起來也頗為怪異，好在他神态自若氣度不凡，倒也就沒那麽惹人注意。
老侯爺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的一臉慈祥。
銳利的目光往旁邊一掃，那豐腴的婦人就不敢出聲。
他招了招手，顏如玉走近兩分，微躬着身子站立在一旁，免得自己的身形露出什麽端倪。
老侯爺的眼角布滿了細紋，眼睛卻清醒明亮。
“我瞧着顏丫頭好似與幼時不大一樣了，果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老侯爺笑呵呵的，顏如玉心裏卻一個咯噔，連忙垂頭不敢對上老侯爺的眼睛。
他斂眉抿唇并不答話，一副羞怯的新媳婦樣。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衛季突然湊到一個丫鬟旁邊，小聲嘀咕了什麽。
然後就見那丫鬟眼觀鼻鼻觀心的送來了兩個軟墊。
本來一切都在悄聲中進行，恰好老侯爺從他身上收回了目光，往旁邊一掃，就看到衛季扶着腰慢騰騰坐下的樣子。
當下手裏的拐杖一掃，就打中了衛季的腿，今日的衛季可比不得往日，雙腿本就軟的跟面條似的，這麽一打，整個人就要倒在地上。
顏如玉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撈，就将衛季撈進了懷裏。
看着衛季小聲哼哼渾身無力的樣子，老侯爺也沒想到往日竄的比兔子還快的小兔崽子，今日這麽不經打。
顏如玉心裏發笑，但衛季如今這樣也是他的錯，他眼眸一轉，一只手在後撐着衛季的腰，眉眼低垂一副乖順的模樣。
“夫君，你昨日勞累，都怪為妻的沒有服侍好你。”
說着他的臉頰泛紅，豔似桃花，讓桌上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看直了眼。
“父親。”
衛城低咳一聲，那男人才收回了目光。
他心思一動，瞬間明白過來，桌面上的那對夫妻原來是衛城的父母，也就是衛季的叔嬸。
“你……你這小兔崽子，真是胡鬧。”
老侯爺指着衛季，臉上一陣青一陣紫。
衛季簡直是有苦說不出，真正操勞的是那個漂亮媳婦好不好，他是□□勞的那個。
見着衛季暗自磨牙，顯然是憋屈的又不知如何發洩。
他暗笑一聲，不動聲色的在衛季腰後輕揉着，壓低聲音說：“讓各位長輩見笑了。”
老侯爺揮了揮手，又氣又羞的嘆了口氣。
“下去休息吧，本來府裏也是各吃各的，今日就是讓你來認認人，過些日子待衛季的父親回來了，你再見上一面即可。”
顏如玉心中思量，不過老侯爺的神态卻沒有任何異樣，看來其中或是有什麽隐情。
他乖順的點了點頭，扶着衛季退下了。
“都怪你，讓小爺今日出了醜。”
衛季氣的走來走去，在無人的地方指着他的鼻子瞪着他。
他眉眼一挑，嘴角勾起一個輕笑，伸手挑起了衛季鬓邊的一縷發絲，輕佻的摩挲。
“這可不是為妻的錯，都怪夫君身子虧損，經不起折騰。”
這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臉上還頗有些無辜。
“你……你……不知廉恥。”
看着衛季漲紅着臉，氣的眼睛都瞪圓的模樣，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小侯爺哪裏像是什麽浪蕩肆意的公子哥，分明就只是個只知道任性妄為的孩子。
“走吧，回去我幫你揉揉便是。”
他眯着眼笑，狹長的眼眸微挑，看起來就如狐貍一般。
落在衛季的眼裏，便是迎着陽光站立的顏如玉美的攝人心魄。
“只要你不下黑手，揉就揉。”
看着衛季耳根微紅，撐着腰嘟嘟囔囔的樣子。
他指尖劃過自己的臉，眼裏帶着一絲嘲弄。
想不到這張臉，還真有如此大的作用。
自那日之後，衛季足足在家待了三天都未出門，一直到回門的日子。
外面的百姓已經紛紛議論起來，怕不是尚書府的那位小姐當真國色天香，把只知道尋歡作樂的衛小侯爺都迷的樂不思蜀了。
聽到傳聞的顏如玉抿嘴輕笑，卻讓嫣紅心裏發涼。
“少……夫……夫人，回門的禮品已經備好了，可以啓程了。”
顏如玉的指尖敲擊着桌面，目光冰涼如水，聲音低沉的扣人心弦。
“撤去一半的份例。”
嫣紅有些緊張的擡頭說：“若是再撤去一半，只怕回去會遭人議論。”
他輕笑一聲，指尖勾起嫣紅的下巴。
“既然我嫁入了侯府，那我便是侯府的人，我為自家人多做打算又有何不可，嫣紅，別忘了，現在你在我手裏，你的母親也是。”
最後一句話，他壓低了聲音湊到嫣紅的耳邊。
看着嫣紅的身子不自覺的一抖，他殘忍的勾起了唇。
就在他站直身子要退開時，房門猛的被一腳踹開。
冰冷如箭的目光射過去，在看到是衛季時，瞬間斂下眼內的情緒。
“好啊你，今天可是被我抓到了。”
衛季氣勢洶洶的沖進來，一把拍掉了他還勾在嫣紅下巴上的手。
“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當着我的面偷人，別以為我不喜歡你，你就可以如此膽大妄為。”
衛季一臉的色厲內茬，這幾日休養好了，顯然又恢複了以前的本性。
顏如玉坐回椅子上不予計較，笑眯眯的說：“你不喜歡我，我可喜歡你喜歡得緊。”
嗓音低啞撩人，差點讓衛季的心裏一蕩。
雖然衛季知道顏如玉是男兒身，也切實的感受過，但每次都會被那張美的濃郁的臉所吸取所有的目光。
好似像顏如玉這樣的人，就不應當存在于世上。
看着衛季眼裏的迷蒙，顏如玉輕抿了一口茶水，眉眼掃向嫣紅。
嫣紅立馬知情識趣的退下。
就算以前她是蔣怡身邊的人，但現在她可不敢不聽他的話。
今日回門，開始衛季并不想與顏如玉回去，好不容易身子好利落了，當然是要出去尋歡作樂。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被顏如玉的目光輕飄飄的一掃，再多亂七八糟的思緒也變得老實起來。
實在是那晚的遭遇給他留下了慘烈的印象。
“我說，你那日出嫁的時候，看你爹娘他們好似不太待見你。”
衛季斜靠在馬車壁上，一臉的幸災樂禍。
那日出嫁的場景可是落進了所有百姓的眼裏。
指不定現在還有人飯後談論着這件事。
顏如玉閉目養神，并不在意衛季的話。
耳邊開始響起悉悉索索的動靜，也不知道衛季在折騰什麽。
沒過多久，就感到一股溫熱的吐息在自己面前。
他猛的睜開眼，就看到和自己不過咫尺間的衛季。
衛季倒也沒被吓到，反而帶着打量的目光盯着他的臉看。
“你說你小時候是不是長得就跟個粉雕玉琢的娃娃似的，可是我見尚書府那小老兒長得最多算個人樣，怎麽生出你這麽好看的美人兒。”
聽衛季這麽說，他擡起眼皮，突然傾過身子和衛季鼻尖對着鼻尖，紅唇微啓。
“因為我娘是當初冠絕天下的名妓。”
見着衛季微愣的模樣，顏如玉嗤笑一聲。
就在他要靠回車壁上時，馬車不知是不是滾過一個石子，劇烈的搖晃了一下，兩人本就靠的極近，這麽一動，衛季的唇就要貼過來。
他瞳孔微縮，反應極快的別過了頭。
最後也只是堪堪擦過他的唇角。
那一瞬間的溫熱感讓他的心頭翻騰起來，連臉色都變了。
就在他推開衛季忍不住要幹嘔時，就聽到衛季無比氣惱的聲音。
“你那是什麽反應，許多人想讓小爺親小爺還不親，能碰到小爺的嘴那是你的榮幸，你還敢躲。”
見着衛季整個人都氣急敗壞的樣子。
他心頭一動，低聲發問道：“你的意思是你還未親過任何一個人的嘴。”
果不其然，他剛說出這句話，就見衛季漲紅着臉眼神游移，一股惱羞成怒的模樣。
“那些人的嘴小爺才不屑于碰。”
說完這句話，衛季就氣的雙手環月匈，背對着他面對車壁，一副氣的不想說話的樣子。
這個事實突然奇異的安撫了他，那些不好的回憶也瞬間散去，他的指尖敲打着下颌，看着衛季的背影勾起唇笑了。
“少爺，夫人，我們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