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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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以為薄司譯走了,心裏還想松口氣,沒想到他是在那兒打電話。

心裏暗暗握拳,如果他把自己暗戀江逾白的事說出來,那她就……

就……

威脅的辦法沒想出來,一道煙花綻上天際的“砰”聲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識抱住腦袋,身旁就罩來一道長影,海風吹拂而來,秦湄洗過水的長發飄到薄司譯的手臂上。

他擡手将她的長發掠過,指節有一瞬落在她頭頂,秦湄聽見他落了句:“煙花不會掉到你腦袋上。”

“我才不是怕……”

秦湄眼睫一擡,看到一張映在光影裏的側臉,深邃又令人琢磨不透,他的眼神在看煙花,煙火不會落在她的頭頂,但有一剎那,落在了他眼底。

“小湄!司譯,你們在幹嘛!”

忽然江月年的嗓音朝他們喊了過來,一桶煙花放完,江逾白又去拿了一桶,江月年在朝他們揮手。

“沒什麽啊。”

秦湄心虛地往江月年跑了過去,這時江逾白在紅色的大袋子裏找火柴盒,秦湄也慌亂地跟着找,江月年看得有趣,也把手伸了進去,笑嘻嘻道:“我們來玩個游戲,誰找到火柴盒誰就能許個願!”

秦湄笑她:“煙花這麽大,誰都可以許願啊!”

江月年說:“你沒聽過賣火柴的小女孩嗎,打着一支火柴就可以許一個願望,尤其你這支火柴還能點燃煙花,那願望就能開花結果了!”

一旁的江逾白落了聲笑:“鬼主意這麽多。”

江月年朝薄司譯望去,“司譯,你也把手伸進來,我們一人伸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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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料想薄司譯這性格肯定不會玩這種幼稚游戲,可誰知身旁忽然半蹲下道暗影,她聽見他無所謂地“嗯”了聲。

“那我們開始咯!三、二、一!”

江月年清脆的嗓子一落,秦湄的右手就往紅袋子裏鑽,江月年就像那只鲶魚游進了安靜的沙丁魚群裏,秦湄被她摸了下手,忍不住笑了聲,往邊上一避,然後,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在她右邊的是薄司譯的手,顯然此刻被她一碰,去塑料袋的角落裏呆着了。

秦湄的右手往江月年那兒靠,生怕再碰到薄司譯,指尖往裏鑽,但怎麽都沒摸到火柴盒,江月年說:“哥哥,不管我找沒找到,我都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學。”

江逾白另一道手揉了揉她腦袋,“欣慰了。”

然而江月年又說:“所以你摸到了就給我吧。”

江逾白:“……”

秦湄想笑,但暗地裏,這紅色袋子罩住了所有人的手,他們三個都沒摸到,那……

她目光往薄司譯悄悄看了過去,他的手就在她的右邊,毫無動靜,于是食指試着去戳了戳,他躲了。

嗯?

少年蹲在地上,另一道手托着腮,饒有興致地看他們在找。

秦湄本想說那火柴盒是不是被他的手罩住了,可沒有證據,于是指尖去探他手底,袋子就這麽大,他再躲也躲不掉,秦湄用力鑽進了縫隙裏,他的手掌很幹燥,甚至因為幹多了力氣活而有薄薄的粗粝感,忽然,指尖摸到了他手底下的盒子。

清瞳猛地一睜!

“小湄,司譯,你們找到了嗎,咦,不會剛才點煙花的時候弄丢了吧!”

江月年有些着急,秦湄脫口要拆穿他:“薄司譯……”

忽然,壓在她手上的薄熱抽離,她輕而易舉拿到了那盒火柴。

秦湄心跳“咚”地一下響了。

“小湄,你那兒有找到嗎?”

江月年把紅袋子掀開了,她指尖發麻地把火柴盒拿了出來。

攤開在手心上。

江月年眼睛一亮,江逾白也看向她,她想說是薄司譯藏着的,可最後到了她手裏,又說不清了。

“哇,小湄,一聲不響居然從我們手底下拿到了!”

江月年把煙花桶放了過來,說:“諾,許願吧,我還想着給我哥呢。”

秦湄想到江月年剛才要祝江逾白考上理想大學的話,現在獨占了煙花好像不太好,可直接給他,是不是太明顯。

她在那兒糾結,薄司譯眸光壓向她,秦湄低下頭,劃開了火柴棍。

“我的願望,是祝大家都考上理想的大學。”

清麗的嗓音被風灌入薄司譯的耳朵裏。

火舌撩上煙花桶的引火線,在它閃起光的瞬間,少年少女們拔腿往遠處跑了起來,海邊的細沙吞噬着衆人的雙腳,大家跑得身子一歪,可卻在這條深淺不一的路上忍不住笑出了聲。

“砰!”

璀璨的煙花在夜幕下綻放,江月年雙手攏在唇邊尖叫:“祝小湄願望成真!”

秦湄的雙眼被海風吹得有些透紅,笑喊:“謝謝年年!”

放完煙花,江月年和江逾白送秦湄回家,薄司譯沒有來,一副跟她不認識的态度。

秦湄剛才找火柴盒的事還沒找薄司譯算賬,分明是捉弄她。

等江家兩兄妹走了之後,她給薄司譯打了通電話,第一句話就是:“你找到火柴盒幹嘛不拿出來,非得藏着要我們在那兒找半天!”

薄司譯心真壞。

哪知電話那頭的少年語調散漫:“還沒想好許什麽願。”

秦湄:“……”

她抿了抿唇:“所以被我發現了,就把火柴扔給我,不然我就要戳穿你了。”

“想多了。”

他嗓音像貼在她耳邊說似的:“誰要給你。”

有些人天生就心思蔫壞,秦湄自然不信他是把許願的機會讓給自己,握着手機的指尖發燙,她急道:“我剛才就應該只祝別人前程似錦!”

這時少年嗤笑了聲,他的嗓音天生偏沉,透過手機有股酥麻的電流感:“那我是不是還得說聲謝謝,你的願望裏有我?”

秦湄張了張唇,說他:“我看你天天守着那個小賣部,根本沒打算考大學,不跟你說了!”

末了她把電話挂斷,反正開學她就回到連城,也不會再遇到他,這裏發生的一切也會過去。

暑假在集訓營的生活都是用汗水度過的。

大家練到後面都盼着什麽時候回去上課。

好不容易熬到九月一日開學,江月年前一晚都在Q.Q裏抱怨作業沒寫完。

秦湄是高一下學期被分到了特長班,原以為文化科能輕松點,誰知道根本不是如此,大家的高中都是三年,而他們還要分出一半以上的時間學習特長,雖然到時候高考的招生分數線相比較文化生低,但名校尤其注重文化分,門檻卡着,兩頭都要好。

這也是為什麽家裏不贊成她學舞蹈的原因,就怕到時候兩頭都抓不住了。

開學第一天,秦湄領回了新書,才走到課室門口,汗都已經順着脖子流下去了,忍不住跟陳琳琳說:“一會我想去吃冰激淋,受不了了。”

茂密榕樹裏藏滿了知了,一聲聲地叫個不停,陳琳琳用手煽風:“行,一會去文具店,順便買書皮包書。”

吳春妮經過時笑了聲:“人家文化生都翻不爛教材,你倒是先把書給包起來了。”

秦湄幫腔道:“每次去練功房大家的書都撂在一起,不包書皮,我要是拿錯了你的書,也只能說不好意思啦~”

吳春妮被她裝乖的話氣不打一出來,這時陳琳琳勾過秦湄的手說:“大熱天的,人都燥了,走吧。”

熬過了上午的課,秦湄跟陳琳琳去校門口的小賣部逛,手裏握着根脆皮雪糕,讓老板娘喊了聲:“小心別滴到書上。”

秦湄被她提醒,趕緊看雪糕底部,擡手仰頭,把底下要化掉的地方先咬掉,忽然,視線裏看到貨架對面經過一道高挺的背影,藍白色校服套在他身上有股清爽感,白色衣衫上隐隐印着一對冷峭肩胛骨,顯得高薄勁瘦,少年低着頭,露出颀長的脖頸,短發比寸頭長一些,比……

秦湄腦海裏驀地浮起薄司譯的身影,比薄司譯的頭發要短一些。

忽然那道長影離開,秦湄舌尖冰着奶油,絲絲的甜在味蕾上打轉,一剎而過的念頭沒抓住,她繼續低頭看包書的紙,下一秒,一道似曾相識的嗓音透過轉動的三葉扇吹來:“買單。”

秦湄瞳孔一睜。

“歡迎再次光臨。”

門口的聲控感應器響起,陳琳琳拿了卷包書紙問她:“這個怎麽樣?”

“我出去一會,很快回來。”

秦湄匆匆穿過藍白相間的連中校服往店門口出去,轉頭,高大的梧桐樹撒下一片林蔭,秦湄看見那道背影拐進了校道。

因為不确定,她不敢喊人,萬一被當成傻子,于是腳步不停地朝他小跑過去,手裏握着的雪糕在炎熱的夏日裏融化,滴到指尖,忽然,一輛自行車開過,秦湄忙避開,放學的校道上走滿了人,她再擡頭,看見那道暗色輪廓往教學樓進去了。

秦湄嘴巴鼓了鼓氣,怎麽可能在這裏見到他。

但是剛才他側了下頭,秦湄看到他的鼻梁,很直很挺,像薄司譯的。

白色帆布鞋踩上樓梯,她想到薄司譯腿長,她之前得小跑才能跟上,想到這又覺得與他有幾分相像。

就在那道影子消失在樓梯上時,秦湄步子更快了,心跳咚咚地顧不上喘氣,逋邁上最後一級臺階,突然拐角走下來道長影,頓時把她吓得身子往後傾,然而她身後是陡斜的樓梯,偏偏左手拿着冰棍抓不了扶手,只能靠右手去扶牆,眼看就要摔下去,電光火石的恐懼湧上心頭——

“啊!”

下一秒,腰肢讓一道手臂攬上,仿佛懸崖峭壁生出的一道藤,她雙手抱了上去,緊緊環着他的肩,将他推離身後的樓梯。

像是撞上隕石,疼。

耳邊落來悶哼的一聲,秦湄的唇壓到了他的衣襟,薄熱透出,她胸口驚魂未定地起伏着,還沒緩過來,就被一道嗓音酥入耳窩:“跑什麽。”

手裏的雪糕融化,滴到少年的肩後。

秦湄回過神,猛地擡頭,看清了那張英挺的輪廓,怔愕地抓着他衣服道:“薄司譯!真的是你!”

少年眉宇微凝:“打算把我壓牆上到什麽時候?”

秦湄心腔震震,氣還沒喘勻,稍在樓道上站定,怪他:“誰讓你走那麽快的,我剛才從校門口一路跑,差點摔了!”

薄司譯攬着她軟腰的手臂微頓,聞言垂眸看她:“這麽說,你是在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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