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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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湄聽薄司譯這話先是冷嗤了聲,才道:“我可沒忘記當初那封信,你的好朋友堵在我學校門口塞給我,害我以為是情書,被你冷笑了好久!”
同一條陰溝上她怎麽能翻船兩次?
薄司譯把聖誕卡往她眼前擡了下,說:“看完。”
那封信上的第一句是:我喜歡你。
像詩歌換行一樣,第二句:是寂靜的。
秦湄輕咽了口氣,目光擡了下,偷瞟了眼薄司譯:“這不是你的字跡。”
“我以為你認出不是我寫的情書是因為字跡,沒想到,吃一塹長一智。”
秦湄瞪了他一眼,薄司譯低頭看她的眼睛,是像顧骁說的,眼波流動。
“你還幫人傳情書,什麽人值得你勞心力做這種事啊?”
秦湄覺得薄司譯這種高高在上的性格不可能會做這種無聊八卦的蠢事。
“寫得不好嗎?”
他反問:“在了解對方是誰之前,你可以先了解他的內涵。”
秦湄覺得他在賣關子,拿過卡片無所忌憚地讀出來:“如同一個吻,封緘你的唇。”
話音一頓,她臉頰先紅了起來,把卡片急忙塞回給他:“什麽內涵啊!有人第一次寫情書就、寫這種東西的嗎!”
薄司譯雙手插兜看她:“顧骁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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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稀松平常,好像就是給阿貓阿狗一個小賞賜。
秦湄瞳孔一睜,“顧……”
她臉色頓時複雜起來,眉頭緊緊蹙起:“替我還給他。”
薄司譯眼裏淬着點光:“他人挺好的。”
“好我就得接受他的……”
她僵硬地把卡片遞向薄司譯:“你拿來的,你負責拿走。”
薄司譯扯了下唇:“你這種态度,難怪抽屜裏的禮物塞不滿。”
“那你幫別人傳情書就是好态度?”
少年若有所思:“不然讓他當面來?”
“別!”
秦湄頓時毛骨悚然,有一種明明把你當好朋友你卻想和我搞對象的恐懼感:“你明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你還幫他傳!”
“我又不能拿這個當借口拒絕。”
他無辜的話一落,秦湄卻是一怔,忽然感激薄司譯替她守住了秘密,才不得不硬着頭皮幫朋友的忙。
秦湄抿了抿唇:“那……你說我該怎麽回應他啊?既不傷害朋友間的感情,又能讓他明白?”
說到這秦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挺謝謝他喜歡我的。”
“可以明确地寫一封回絕信,親手交給他,內容就是你剛才那句話:謝謝,你是個好人,但我跟壞蛋才是同路人。”
薄司譯這話聽着像随口胡謅,但秦湄仔細想又覺得有絲道理,如果不喜歡就要明确講出來,不然釣着別人确實會令人産生誤會,想到這她不免問:“顧骁喜歡我什麽啊?他看過我跳舞嗎?”
薄司譯眼眸垂了她一眼:“看過你跳舞就得喜歡你?”
“那我也沒別的優點。”
秦湄有自知之明。
此時薄司譯坐到生鏽的椅子上,從面前一張廢舊的課桌肚子裏抽出筆記本,吊兒郎當道:“寫吧。”
“咦?這兒怎麽有筆記本?”
而且本子還有些熟悉,像薄司譯之前給她做筆記用的線格簿,念頭閃過便反應過來,眼睛一眯地看向他。
少年靠在課椅背上,坦蕩道:“我特地準備的,怎麽了?”
秦湄坐到他對面,哼了聲:“平時沒少偷偷在這兒學習吧?學霸用功還怕被人看見啊?”
聽到這話,薄司譯像看傻瓜一樣看了她一眼,指節敲了敲桌面,催促道:“別浪費時間。”
秦湄拿過筆寫了開頭:尊敬的顧同學。
“把前面’尊敬的’删掉,你或許只是跟他寫平常的書信體,但落在他眼裏就是你對他又敬又愛但不敢宣之于口。”
秦湄:???
雖然不理解但她還是照聽删掉了“尊敬的”三個字,薄司譯說:“怎麽不換一頁紙?”
這樣直接在信紙上劃掉顯得不正式,秦湄小聲說:“怕你一會又有意見。”
聽到這話,薄司譯怔然的瞳仁裏劃過一絲笑,唇邊一壓,反手掩住唇角,說:“繼續。”
秦湄落筆:“很感謝你的喜歡,但我們現在正值求學的關鍵時候,應該以學業為重,我暫時并沒有考慮談戀愛……”
“等等。”
薄司譯凝眉道:“你說的暫時,意思是畢業後就能跟他談了?”
秦湄猛一搖頭,就聽他道:“那全删了,他會以為你在等他。”
秦湄:???
“這不能寫那不能寫,而且我根本沒那麽想。”
“但他那麽想了。”
薄司譯手肘撐在桌沿上,眼眸凝向她:“你要給他一點希望的話,那就委婉,欲拒還迎,如果不是,那麻煩你決絕一點,還考慮他的感受,那你未來的對象什麽感受,你不該考慮一下嗎?”
秦湄心頭被他一戳,頓時正色起來,确實,如果江逾白知道自己在乎另一個追求者的感受,那他的感受會更難過吧。
她怎麽能讓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委屈。
于是在信紙上按照薄司譯的意思寫了一句:
【謝謝,你是好人,但我跟壞蛋才是同路人。——秦湄。】
既尊重了對方,又說明自己跟他是不可能的,第三層意思是:她沒有他看起來的那麽好,壞才是她的底色。
等薄司譯把顧骁約到小樹林時,秦湄已經在心裏預演了幾遍拒絕的話語,但沒等她開口,顧骁就先說一句:“你也要給我送聖誕卡嗎?”
秦湄一愣。
手裏只是學校統一發的牛皮信封。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秦湄忽然覺得自己殘忍:“對不起,顧骁,我沒買。”
他笑容燦爛,摸了摸後脖頸反過來安慰她:“沒事,朋友不在物質上,而是在心裏。”
秦湄聽到這句話恍惚想起薄司譯說的那句:在了解對方是誰之前,你可以先了解他的內涵。
內涵就是——
那封情書裏一來就要封緘你的唇!
于是她把手裏的信封果斷地遞給他,平靜道:“顧骁,謝謝你的聖誕卡,但我沒辦法回應你同等的好意。”
秦湄那封信在顧骁怔愣的臉色裏遞給了他。
跑回課室後,她摸出手機給薄司譯發了短信:【我給他了,沒有說模棱兩可的話。】
薄荷葉:【嗯,第一次幫人沒好結果,我挺對不起兄弟的。】
秦湄看到這條短信時咬了咬唇:【那他沒對你說什麽吧?】
薄荷葉:【沒什麽,可能他這兩天都不跟我說話了。】
秦湄:【誰讓你幫他傳情書的。】
薄荷葉:【我說我快過生日了,給他借點好運。】
秦湄看到這條短信恍然想起來,薄司譯是十二月底出生的摩羯座。
于是點開手機日歷翻了翻,那天是周五。
秦湄想到上次給他送過小蛋糕,于是問他:【之前那個蛋糕的口味怎麽樣?】
薄荷葉:【好吃也不能經常吃。】
秦湄還想從薄司譯那兒讨學習筆記,這會自然得谄媚點,但除了蛋糕她也想不出送他什麽,像他這種住在省會連城,喝水都得下樓倒的家庭條件,又擁有一間小超市,自然不缺什麽,想了一節課後,她還是試探地問:【那請你去吃狀元過橋米線?】
一日三餐,總是要吃的。
沒想到這麽沒創意的想法,他居然回:【好。】
薄司譯生日那天是周五,秦湄自然不能請他在學校食堂吃,但下館子的話就得晚上,這種特殊節日應該跟家裏一起吃飯吧。
秦湄考慮來考慮去,問他:【周五晚上跟我吃的話,你還怎麽跟家裏人吃?】
薄荷葉:【總不能一起吃。】
秦湄:“……”
算了,既然他都答應了,秦湄也不好問他的家事。
三班的課間鬧哄哄一片,有人經過喊了薄司譯一聲,問周五去不去打球。
他微搖了搖頭,道:“那天生日。”
話一落,衆人眼神八卦看來,以顧骁為首:“跟女朋友過呢?十七歲了哦,長大咯~”
薄司譯掃了他一眼,平靜道:“又不是十八歲,去吃碗粉就行了。”
“哼,有情飲水飽。”
顧骁說完自己嘆了聲,說:“這天氣冷飕飕的,吃碗粉是真暖和,雖然兄弟我情場失意,但還是祝福你的。”
薄司譯肩膀讓他拍了拍,少年眉眼一斂,仿佛有些愧疚,說:“回頭請你去吃。”
“我想吃就去吃,還要你請啊!”
“聽說後街那家狀元過橋米線不錯,我今晚替你嘗嘗。”
“知道啦,”
顧骁站起身說:“小心我今晚偷偷去看你和你女朋友,如果我給你挑到禮物的話。”
“不用。”
薄司譯唇邊淺勾:“心意到就行。”
周五最後一節課下堂,一中的學生如過江之鲫漫出了學校這所大門。
薄司譯自然不跟秦湄一起去餐廳,而她挑的店也特意避開了一中學生可能出沒的地方,逋進店,就看到坐在最裏間的秦湄在認真看菜單。
“這個狀元過橋米線和檸檬魚怎麽樣?”
“可以。”
餐廳在二樓,一上樓梯就能看到整個就餐環境,中間的過道隔板不到半人高,看着明亮又寬敞。
薄司譯手裏還拿了本書,是全英版的詩集,秦湄掃了眼,看不懂,也不好奇,等菜上來後,她開始雙手合掌說:“祝你十七歲歲歲平安,狀元及第。”
薄司譯挑起一筷子粉送到嘴裏,唇邊含笑:“收了。”
秦湄笑意盈盈地手肘搭在桌沿看他:“過橋米線的湯都是雞湯,相傳是一位妻子每日都要去探望在閉關學習的丈夫,為了怕送過去的菜冷了,所以特意用雞湯的油熱來鎖住溫度,所以你別看這個湯沒有冒煙,但倒進去的菜都能熟。”
薄司譯舀了勺湯在勺子晃了晃,說:“故事是故事,粉是粉,好不好吃互不影響。”
秦湄“嗯”了聲,心裏開始盤算一會怎麽開口求筆記,眼看着期末考就要來了,但薄司譯卻不急着喝,此時手機震了下,他目光落在屏幕上,漫不經心地喝了口湯。
“嘶!”
秦湄被他的抽冷聲吓了跳,擡眸看他:“怎麽了,燙到了?紙巾!”
薄司譯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眉頭皺緊地用手扇風,“燙到嘴角,是不是紅了?”
秦湄緊張地看他的唇,因為隔着一張長木桌,她不由站起身探過去,“是有一點,怎麽辦?給你要一杯冰水?”
薄司譯眉頭微凝,搖頭道:“沒用。”
說着他抽了口冷氣,手背壓了下唇角,秦湄見他對這碗粉有了意見,頓時着急道:“你別急,我看看。”
薄司譯把頭撇到一邊不讓她看,秦湄就歪頭湊近看,哄他:“之前我眼睛進沙子,耳朵磨損了,你都說吹一吹就好了,你現在吹一吹不也好了!”
薄司譯撩起眼皮看她:“那是我給你吹,我自己怎麽吹?”
他話一落,秦湄怔愣。
薄司譯神色不悅地說:“當初那位丈夫考上狀元一定是因為不想再吃妻子的過橋米線了……”
“呼~”
忽然,唇邊落來一道溫軟的風,馨香,酥麻。
薄司譯瞳仁凝着她湊來的臉頰,紅粉,飽滿,她又低頭吹了一下,她唇間的風送進他的唇。
薄唇不禁微微張開,引了進去。
“好點了嗎?”
她不安地問。
“吹偏了。”
他聲音硬邦邦的。
秦湄就捧起他的臉,嚴肅說:“再吹一次,肯定能舒服點,你別不高興。”
薄司譯眼眸朝不遠處的樓梯口望去,一道高挺的身影匆匆邁了上來,他“嗯”了聲,不經意地微仰頭,讓站在身前的少女迎向他的唇。
明媚的光透過玻璃窗映照而下,薄司譯眸光微傾,看到顧骁一張驚愕的臉。
譯哥:湊近點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