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年輕人有點神秘
年輕人有點神秘
王太老爺一生風流。
命裏桃花甚旺。
除了助力他發家的正妻，他還納了不少妾室，沒有明媒正娶帶回家的女人，外面也很多，他對生育一事不節制，所有後代加起來，怕是至少超過四十個。
他的這些子女，素質參差不齊。
總歸來說，沒出息的占多數。
都說有什麽樣的父母，就會有什麽樣的孩子，在王太老爺子女們的成長過程中，他這個大忙人是很少抽出時間陪伴的，所以孩子的母親便成了對孩子影響最大的人。
試想一下，如果你有一個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想着如何打扮自己，如何吸引男人的注意，抓住男人的心的母親，那大概率不會從她那裏獲得什麽非常正面的品質。
自然也就是只會吃喝玩樂，徒關注外表，而不注重真才實學了。
王居風的母親，是個非常普通的女人，沒有雄厚的家世，也沒有好的相貌，在王府後院一衆妻妾當中，真是毫不起眼的存在，當時王太老爺将她娶回來，很多人是不能理解的。
而王太老爺對這個小妾，也是非常不上心。
似乎娶她回來只是完成某種任務。
這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為什麽會有交集？
他們之間，是有個媒人的。
這個媒人，是王太老爺的一個朋友，他這位朋友非常的奇特，是個常年游歷在各個地方的年輕人，與他歲數差了二十幾歲，竟然也很聊得來，屬于忘年交的類型。
府中一些工齡很久的下人回憶，有一天，那位年輕人朋友來拜訪王太老爺，王太老爺很開心，特意在府中設宴，與對方把酒言談，聊到了很晚。
當時他們特意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打發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外人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
但到最後，由于兩人都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下人們自然是要上前攙扶他們回房休息的，在攙扶的過程中，他們竟然還在對話。
當時，也不知道是真的在交談。
還是酒後胡亂言語。
王太老爺，“我這一生算是到頭了，王家在外人看來依舊還是那麽風光，但米鋪現在情況已經一天不如一天，靠我自己的能力，再也無力回天，我不指望着其他兄弟，還有我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們，這将來，要把那麽大的鋪子交給誰呢？”
年輕人打着酒嗝，哈哈大笑，“你那麽多美若天仙的小妾，這一生也該知足了。”
王太老爺，“你又笑話我了，長得漂亮有什麽用？我現在想要的是頭腦聰明。”
年輕人，“我剛好知道，過段時間會有一件奇事發生，若你真想扭轉王家以後的命運，或許可以借助一下那件奇事的力量。”
王太老爺，“奇事？什麽奇事？”
年輕人，“不久之後，會有一群天外之人降落到這，你要是能找到一個合适孕育他們的女子，那你也會有一個智商超群的後代……”
當他們兩人這樣你一句我一句說着酒話時，扶着他們的下人面面相觑。
這些人都是沒讀過什麽書的，在聽到的對話裏，有一些他們當然聽得懂，知道王老爺遺憾自己沒能生出個出息的孩子，可至于這年輕人說的“天外之人”是什麽意思，他們就不懂了。
只當那是兩個醉酒之後的人，在胡亂講話。
結果，沒過一段時間，王太老爺真的帶了一個女人回來，這人便是王居風的母親，一個毫不起眼的，從外表上看，看不出來有任何過人之處的女子。
王老爺是因病離世的。
臨終之前，他把府裏所有的兄弟，妻妾，子女都喚來了，一排一排或站着，或跪在他的床邊。
當時他已經病入膏肓，沒什麽說話的力氣，卻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回光返照的那麽段時間，遺言說得非常大聲。
屋子裏，就算是位置在最角落的人，都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
“生死有命，我的命數也到頭了，你們不必過于傷心，現在召集大家來，主要是交代誰來接管米鋪，管理王家，我心中已經有了合适的人選，宣布出來之後，你們誰都不能有異議。”
王太老爺說這番話，言外之意——
他所選定的這個人選，是不被大部分人認可的。
這也就排除了大家認為最有出息的幾個兒子了，難道是太老爺最得寵的那個妾室的孩子？
不太可能，要是讓整天不學無術，只知在外闖禍惹事的人來管理王家，管理米鋪，那王家就真的要完蛋了。
衆人一邊猜測，一邊分析。
誰也不能有個确定的答案。
在王太老爺沒親口将人選說出來之前，似乎誰都有可能。
盡管如此，當這位瀕死老人口裏說出“王居風”三個字的時候，衆人還是一臉愕然，想到會由誰來繼承王家，都不會想到竟然是王居風！
王居風出生時發生的怪事，讓王府老人們覺得十分不祥，而他生下來後，他母親也很快就走了，在這府中沒有了母親的依靠，他更像是空氣一般的存在。
王太老爺生前對王居風并不重視。
作為父親，他除了讓這個兒子在府中有個住的地方，吃得飽，穿得暖以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該盡到的責任。
就算他子女衆多，分配下來的時間不夠，對于其他的孩子，多少還是有些陪伴的，會在他們看書的時候教他們識幾個字，在他們玩耍的時候陪他們玩一玩。
唯獨王居風——
王太老爺對這個兒子非常的淡漠。
怎麽在傳位的時候。
傳給最不受寵的這個？
當下，自然有很多人提出異議，叫嚣聲最大的，是那幾個平日裏最得寵的小妾，“老爺，您說的是真的？是不是說錯了？！怎麽可能把王家交給他？！”
她們看向王居風的眼神裏，充滿着鄙夷。
這些小妾們都很勢利，在王府中，沒有地位的人自然是被她們輕視看不起的。
王居風當時跟其他兄弟姐妹們一起跪在地上，頭是低着的，當聽到父親口中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才擡起頭，面上神情有一絲驚訝，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看上去，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
面對其餘人對他投過來的敵意，也當空氣一樣。
這些人不滿也好，反對也罷，或是想要王太老爺改變主意，都已經沒有辦法了，在說出了人選之後，王太老爺很快便咽了氣，由得這些人争執。
王居風的上位之路，有很多攔路虎，那些妾室們，他的兄弟姐妹們，他的叔叔伯伯、爺爺輩的人，通通都不看好他，合起夥來想要把他拉下馬。
還好，王太老爺早有準備。
他人雖然已經死了，但在府中，還是有不少生前的親信，在米鋪裏也有忠誠于他的幾位掌櫃，這些人在府裏，在米鋪都是掌管着實權的，只要他們站在王居風這一邊，那些反對者就算有些動作，也不能改變什麽了。
現在十幾年過去，王居風從當初的少年——
成長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父親的選擇是沒有錯的，盡管如此，那些一開始就反對他上位的人，直到現在還是沒有徹底死心。
之前他們還算低調，就是要惹什麽幺蛾子，也是暗地裏不聲不響，最近，個個一反常态，都跟吃了豹子膽似的高調了起來。
很多項已經被王居風在府中禁止的活動，又開始活躍了。
他的兄弟們，有不少常住在青.樓，整日不回家；老人們聚在一起賭.博；後院妻妾大肆購買金銀珠寶，在她們唆使下，她們的孩子也在應該讀書的時間，于府中到處搗亂；下人們換了一大批，都是老人們的親信……
王居風的表現，出乎大家意料。
府裏發生的一切，除了最小一輩的那些孩子們念書的問題，他進行了嚴格管教，沒有過問其它的活動，那些鋪張浪費行為，損人心智的行為，也由得他們去，很多需要他簽字蓋章的賬目，他同意得很爽快。
只是王府外面，米鋪的生意，他抓得很緊。
那些老人一點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民仔有過疑惑，王居風只是解釋了一句，“王家能有今天，最重要的還是米鋪，現在這些人要跟我對着幹，我也無所謂了，只是米鋪絕對不能讓他們掌管。”
他還感慨，“之前以為只要通過改革，就能讓這些人的老舊思想、行為有所改變，現在看來，是完全行不通的，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很深的烙印，刻在骨子裏，半輩子，大半輩子，一輩子的東西，是改不了的。”
“那些老人們要怎麽作，由得他們作，反正他們的日子也不多了，只要年輕一輩不受影響，慢慢的，總有一天會慢慢變好的。”
民仔發現，老爺的不在乎，是真不在乎，是真看淡了。
老爺本身其實是個很心善的人。
或者說，一個很好的人。
聯想到他從小的成長背景，想必不好過，雖然是大家族老爺的兒子，可母親生前不受寵，生下他之後就死了，父親也對他很冷淡，他出生時的不詳征兆讓人有忌諱，不敢接近，兄弟姐妹們沒一個跟他親的，甚至小時候都沒有一個跟他玩的。
他還能有今天這般胸懷，很不容易。
王居風的心善，不只體現在對待民仔上，任何一個下人，只要是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只要被他遇上了，他就會解決。
他曾說過，王府裏最大的糟粕，是“等級”。
這世上應該是人人平等的，只要每個人付出自己的智慧，勞動，就有權利獲取一切應得的勞動成果，并獲得他人的尊重。
他之所以中斷跟皇宮的合作，也是覺得那幫皇族大部分不勞而獲，他看不起這樣，除了皇族，他最近也與其它一些不忠厚的合作商終止了合作。
其實一開始就不想合作了，只是那時米鋪還得靠他們，現在鋪子發展壯大了起來，有沒有他們影響不大，甚至還會拖累米鋪，那自然是選擇分道揚镳。
這又體現了王居風身上很“尖銳”的一面。
民仔應該是王府裏，最能理解，并認同王居風的，因為他之前生活環境簡單，沒被灌輸什麽老舊陳腐思想，吸收新東西時，不存在打破原有思想，再去重建那個過程。
後來民仔才知道，王府裏站在老爺這邊的人，還是很多的。
雖然都是弱勢群體。
勝在數量龐大。
之前老爺的善舉，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舉手之勞，也像埋下了種子，這時開始生長，發揮了作用，那些老一輩的小動作，都被老爺的眼線緊緊盯着，要作，也作不出什麽大事來，這也是老爺淡定的理由之一。
很多府中事情，王居風不再操心之後，自然也就空出了一些時間。
他把這些時間，用在親自教授民仔讀書和學習上。
他說，民仔是他遇到過的，腦子最聰明的一個，他樂意教他，并感慨，之前是民仔周圍條件太不好了，白白浪費了那麽多時日，相信只要有自己教授，會用最快的速度補回來的。
以前民仔的世界，沒有“美好”二字。
遇到了老爺，他才明白了那是什麽意思。
老爺腦子裏裝了很多知識，再枯燥無味的東西，經由他口中講出來，都變得十分精彩，民仔也就聽得津津有味。
對他來說，老爺的聲音——
像是唱曲一般好聽。
本來他就很好學，有了王居風這個老師，更好學了，常人要好幾年才能掌握的各類基礎知識，民仔兩個月時間就掌握了精髓，王居風各種考他，他對答如流，還能舉一反三。
這固然是因為他有天資，比常人要聰慧數倍。
更重要的是，他勤奮，努力程度也是常人的數倍。
見民仔學習刻苦，王居風想要進行某種獎勵。
“想去花燈節嗎？”
花燈節是小鎮上一年一度的節日，非常熱鬧，民仔聽過，沒去過，心中自然是向往，可他對于自己心中想要的，不是那麽習慣直接說出來，表情有些扭捏，沒有回答。
王居風笑了，寵溺地拍了拍他的頭。
“那我們這次一起去。”
民仔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這個承諾。
卻是王居風拍自己頭的這個行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