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局

出局

自從和蕭亦離婚後,藍茵就沒有想過低調,但她也沒想到楚家會這麽快就來幹預。

茶餐廳裏,優雅的貴婦人,審視着看着藍茵足足有一分鐘,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說話,“什麽樣的條件才能讓你願意離開遠樂?”

藍茵有些沉默,緩緩地開口問道,“不能祝福我們嗎?”

貴婦人輕輕笑出了聲,“藍小姐,人要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

藍茵似乎有些疑惑,像是聽不懂貴婦人暗含的嘲諷,繼續問道,“你是覺得我高攀了楚遠樂?”

“不然呢?”貴婦人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地抿了一口,似乎覺得藍茵在明知故問。

“我覺得我們兩個挺相配的,再說愛情是純粹的,我們兩個不在乎這個的。”藍茵認真地說道。

貴婦人似乎對藍茵的話感到有些生氣,語氣也有些不耐煩,“如果你今天是貴族的嬌小姐,你說這句話我還可以理解。但你不過是一個放逐之地出身的賤民,你這樣說不覺得可笑嗎?”

似乎是氣不過,還未待藍茵開口,貴婦人繼續說道,“遠樂年紀小,心思單純,圍在身邊想上位的莺莺燕燕多了,本來随便玩玩也沒什麽,可你們兩個現在鬧得帝都人人皆知,我們楚家的面子往哪放?”

“我談戀愛應該不需要楚家的同意,你們要是想阻止,我覺得直接去找楚遠樂比較合适。”藍茵繼續說道。

“你!”

藍茵并不是想要激怒她,只是實話實說。但貴婦人被氣的不輕,端起咖啡就想往藍茵身上潑,藍茵按住了她的手腕,靜靜說道,“楚夫人,看在你是楚遠樂母親的身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我不喜歡這樣。”

楚夫人想要甩開藍茵,但她的手腕被緊緊握着,絲毫動彈不了,她沒想到藍茵的力氣這麽大,心中有些懼意,但面上仍在虛張聲勢,“不裝柔弱了?真應該讓遠樂看看,他眼中溫柔脆弱的女朋友現在是多麽咄咄逼人!”

藍茵笑了笑,另一只手強行接過楚夫人手中的咖啡,随手放到一旁,這才松開手,說道,“我真的不想應付這些,對我來說很麻煩,我是說真的,你要是想讓我們分開,就去做楚遠樂那邊的工作,他要是同意,我絕不糾纏。”

楚夫人最終憤怒地離開,藍茵也站了起來,無視茶餐廳裏投過來的各色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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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周都沒有再看到楚遠樂,他發了個短信,說家裏的事他來解決,讓藍茵不要擔心,之後便了無音訊。

藍茵并不擔心,這件事無非兩個結果,繼續在一起或者分手,她現在也不想去揣測或分析最後的結果,她只是偶爾有些難過。

蕭亦終于來了電話,告訴她,楚遠樂被禁足在家裏,前日好像把自己奶奶氣的住進了醫院,楚遠樂是個孝子,讓她心裏做好準備。

藍茵在電話裏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秦夢怎麽樣?”

“早産生了個女孩兒,再有兩個月就會從國外回來。”蕭亦回道。

藍茵的語氣充滿了随意,“孩子一切都好嗎?”

對面有些寂靜,過了會兒,才回道,“很好。”

藍茵笑了笑,“那就好。”

楚遠樂的再次出現是與蕭亦打完電話的半月之後,突兀地出現在了藍茵的家門前,一臉憔悴疲憊的模樣。

藍茵剛下班,看見了等在那裏的他,也沒有說什麽,打開了家門。

藍茵給他倒了杯水,兩個人坐在客廳裏,都有些沉默。

“是來告知我要分手嗎?”藍茵淡淡地問道。

楚遠樂的眼中充滿了痛苦,沒有否認,艱難地開口說道,“我努力抗争過,但奶奶的身體不好,我不能刺激她,我很抱歉,茵茵。”

楚遠樂眼裏是濃濃的愧疚,一向喜歡掉眼淚的藍茵忽然不想哭了,她有些煩躁,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手下的桌板,開口說道,“我挺喜歡你的,所以想告訴你一點我真實的想法,愧疚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要麽不要随意辜負人,既然做了,就斷幹淨些,別表現地多身不由己。”

“你只是權衡之後,覺得我沒那麽重要,可以舍棄。這沒什麽錯。”藍茵說這些的時候,仿佛又一次被辜負的人不是她本人一樣。

“那你呢?”楚遠樂感到此刻的藍茵和往常有些不一樣,像是溫潤的百合忽然露出了花枝上的一絲尖刺鋒芒,他紅着眼眶輕輕地問道,“茵茵,如果是你,你會如何做選擇?”

藍茵笑了笑,一向明亮的眼眸裏似乎帶上了一絲深色,“我從來不接受選擇題,誰都不行。”

“我不明白。”楚遠樂眼中有着迷茫。

“我出生在放逐之地”,藍茵望了望窗外,嘆了口氣,“帝都把人分為高低貴賤,而那裏,是優勝劣汰,弱肉強食。”

“一定很辛苦吧?”楚遠樂眸中閃過一絲心疼。

藍茵聽了這句話,神色有些複雜,她知道楚遠樂根本就沒明白她所表達的意思,所以她沒有立刻接話,只是頓了頓,笑着說道,“怎麽會辛苦?我的父親和蕭亦都一直照顧保護着我的。”

楚遠樂愣了愣,他覺得藍茵說這句話的時候透着一絲自嘲與陰翳。所有人在藍茵身上都能感受到很正向的情緒反饋,即使她傷心地哭泣,讓人覺得憐惜,但你仍然覺得她是一個堅強又樂觀,沒有絲毫陰霾的人。

可是此刻,他好像看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但這種想法很快一閃而過,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兩個人接下來也沒什麽可聊的了,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今天就到這裏吧”,藍茵說道。

楚遠樂張了張口,想要再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要說什麽,心髒像針紮般的難受。

但藍茵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有些慌,伸手拉住了藍茵。

藍茵看了看他,有些疑惑,“還有什麽事嗎?”

“可以等我嗎?”楚遠樂艱難地吐出了這句話,不敢看藍茵的眼睛,他知道這樣的要求有些卑劣,但他真的不想失去藍茵。

藍茵卻是笑了笑,開口問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委屈自己呢?楚遠樂,你已經出局了。”

楚遠樂的臉瞬間煞白,他看向藍茵,依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美麗模樣,只是眼中再也沒有了那濃烈的快要溢出來的喜歡。

她的喜歡,來的快速炙熱,去的也迅速決絕。

藍茵是一個極其擅長淡化傷痛的人,她所經歷的,比任何人都要多,但她又比任何人都要樂觀。

這份樂觀,讓她無往不前。她是放逐之地孕育出的珍珠,散發着無與倫比的詭異光芒。

她的這場愛戀,來的快,去的也快,來去匆匆,好像在她的心間,什麽也沒有留下。

父親曾經說過,只要心中長燃不滅的希望與理想,任何艱難困苦都能挺過去。

蕭亦當時聽到這句話時倍受鼓舞,眼中像天上的星星那樣亮。

藍茵看着他們兩個,心中念道,“兩個可笑的理想主義者”,可偏偏,她嗤笑他們,同情他們,卻也想要保護他們。

她想,她讨厭的從來不是理想主義者,而是這個醜陋的世間,讓理想主義者坍塌或折腰。

父親一輩子堅守所謂的本心,卻不過是死在了自以為是的理想幻夢裏,不惜用生命把他們兩個送出放逐之地。

而蕭亦現在忍辱負重,成了權貴的鷹犬。

蕭亦跪下的膝蓋,不僅砸在了地上,也砸在了藍茵的心上。

他們追求自由,追求平等,追求公正,他們把自己當做盜取火種的普羅米修斯。

現在又多了一個秦夢。

一群注定隕落的理想主義者的狂歡,自以為不擇手段,于藍茵而言,不過是隔靴搔癢。

算了,不想他們了。該繼續尋找自己的真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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