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1

番外1

卡柯的生命中，先後遇到過三個讓他欣賞的女人。最初是他的母親穆舒雅，接着是皇子妃秦夢，最後是他的妻子藍茵。

一個天真的理想主義者，一個破滅的理想主義者，一個悲觀的理想主義者。

她們有相似性，又有很大的不同。

母親想要推行君主立憲制，秦夢想要至高無上的權力，而藍茵，卻只想要愛情。

母親并不是完全反對皇權為貴，她只是想要真正推行君主立憲，給皇權套上一層束縛，讓底層精英也可以通過國會參與國家的管理，一步步慢慢落實憲法中人人平等的理念。

皇室貴族可以有一定的特權，但不能肆意而為，更不能以尊卑堵死底層人的出路，随意踐踏普通人的人格和生命。對底層要有上升渠道，如果階級過于固化，那麽牛馬輩輩都是牛馬。

穆舒雅的主張已經夠溫和了，可即便這樣，國王卡素也無法容忍。他知道穆舒雅的理念後，更是對她厭惡至極。

可穆舒雅憑借她王後和前國會議員的身份，已經在卡曼有了不少追随者，在民間的聲望口碑也很具有威脅性。卡素驕奢殘暴，但并不是沒有一點腦子，穆舒雅的依仗不過是民間的聲望和王後的位子，他把這些都毀了不就行了。

于是，卡素以自己兒子卡柯的性命為威脅，逼迫穆舒雅渾身赤.裸跪趴在地上給他行禮，而他一臉肅穆高高在上的坐在泳池邊的沙發上，腳下是狼狽赤.裸的王後，和他那正在進食的愛犬。照片利用角度又拍出了穆舒雅在與狗搶食的場面。

然後，這些照片在他的授意下，迅速登上了全帝國的媒體，全國嘩然。

沒有人能忍受一國的王後竟如此卑賤，她的追随者更是如遭霹靂，一向端莊優秀的王後，私下裏竟是這副模樣，口口聲聲說要推行君主立憲制，約束皇權，可這副□□匍匐在皇權腳下與狗搶食的模樣，誰還能相信她的主張？

穆舒雅聲名盡毀，卡素仍未想要放過她，他絲毫不顧及夫妻的情意，對穆舒雅下了藥強迫她與下屬交歡，然後錄下視頻，污蔑王後出軌。讓穆舒雅本就低到谷底的聲望，又加上了蕩.婦的名頭。這下，不用卡素自己提，全卡曼廢除王後的呼聲就已達到頂峰。

卡素最終以順應民意的由頭廢除了穆舒雅的王後之位，又将她的母族全部下獄調查，酷刑審訊，無一幸免，最後全都百般折辱後慘死于獄中。

至于與穆舒雅的兒子卡柯，卡素思慮再三并沒有殺他，倒不是顧念父子情意，只是彼時宮雪玲還只是他的一個情婦，生的兒子卡拉只能算是私生子。他明面上的皇子，大皇子是個癡傻，如果再把二皇子殺了，沒有正統的繼承人，有些人難念會起異心。

對于卡素而言，他的權力穩固是最重要的事，況且留着卡柯，看他滿懷恨意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無奈隐忍的模樣格外有趣。他異常喜歡這個将他的兒子折磨成變态的過程，一步步變本加厲地折辱，看什麽時候能打碎他的面具，多麽有趣，就像看一出精彩的舞臺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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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這種龌龊的心思，即便後來把宮雪玲封為王後，卡拉成為三皇子，有了正統的繼承人資格，卡素也依舊留着卡柯，沒有除去他。他享受一些自以為是的人，被迫屈從權力時隐忍的哀鳴。

卡柯與藍茵，都是人生死于幼年的人。他們心中充滿了恨與痛楚，卻又并沒有讓恨意成為支撐他們活下去的理由，更沒有選擇将痛楚加注在他人身上。

卡柯将實現母親遺願當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他要真正地推行君主立憲制，讓底層有晉升的通道，讓皇權被束縛在憲法之下。而藍茵，她把自己放置到犧牲者與保護者的角色，從小就把保護藍父與蕭亦當成自己的責任，在放逐之地那種地方為他們構建了一個烏托邦。她又是一個悲壯的犧牲者，來帝都的第一天，就報着必死的意志。這個世界很糟糕，但也不能這麽糟糕。

她的執念那麽深，愛意那麽濃烈，這是卡柯想要的愛，也是卡柯絕對不會辜負的愛。

他們如果早點遇到，或許人生就會變得溫暖一些，他們可以相互陪伴，相互救贖。可惜，人生總有先來後到，卡柯注視到藍茵的時候，她早已有了蕭亦。

放逐之地的守界官張叔最早認識的藍茵，藍父被守界軍重傷瀕死，張叔去處理這件事時看到了她，一個特別的、美麗的、想要人忍不住探究的女孩。

卡琳公主當初的飛機失事并不是意外，是國王卡素吩咐人做的。卡素還是皇儲的時候，就行事放浪，暴虐殘忍，當時就有一小部分人向國王提議，修改憲法，允許公主繼位。國王與王後自是不同意，卡琳公主也嚴厲推拒，這件事過後不久就遠嫁國外。

後來卡素繼位，成為國王的第二日，當初提議的那部分人就被殘酷處死。在國外的卡琳公主得知後，聲淚俱下地給卡素寄來了道歉視頻，試圖喚起卡素的一母同胞之情。當時的王後還活着，也拖着病重的身軀為女兒百般求情，卡素這才作罷，沒有再追究卡琳公主的責任。

卡琳自此之後，再未回過卡曼。直到過了花甲之年，思鄉心切，才向卡素提出了回國看一看。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剛回來，卡琳公主就遇到了飛機失事。

而藍父能救助卡琳公主，也并不是僅憑運氣。卡琳的飛機墜落在放逐之地的荒原上，是當時藍茵與溫胥的勢力範圍。他們手下的人第一時間通知了藍茵，藍茵讓人隐秘地把那一塊兒圍了起來，不許人随便過去，又等了兩日，直到卡琳公主體力不支滿心絕望的時候，藍茵才找了個借口把藍父與蕭亦引到那一塊兒去。

藍茵當時已經調查出了卡琳公主的身份，所以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借對卡琳公主的救命之恩，把一家送出放逐之地。

可兩件事出乎了她的意料，藍父的受傷死亡，以及藍父與蕭亦對她的忌憚竟如此之深。他們竟用參與帝國聯考獲得公民資格的方式，把她獨自留在了放逐之地三年。

她在那一刻忽然意識到，從來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們沒有經歷她所經歷的，就永遠無法理解她的選擇。即便在她自己的角度，她已經夠有原則，夠心軟了，但他們還是認為她殘忍。

也是那一刻，她曾經的使命得到了終結，藍父已經死亡，蕭亦離開了放逐之地也不再需要她的保護。或許，她需要為自己而活，找尋心中真正想做的事了。

藍茵找到的道路很簡單，她不認為這個世界那麽容易改變，她也不覺得放逐之地的惡棍有什麽值得救贖。她只是覺得，或許她可以給放逐之地的孩子，選擇一個有一些溫暖的未來，而不是在這個煉獄裏沉淪絕望，最終成為惡魔。

張叔與藍茵和溫胥的接觸，最初并不是在卡柯的命令下，他只是對這兩個孩子有些好奇，在藍茵刻意的結交下，他們才漸漸多了往來。而溫胥，對張叔，更像是對一個長輩，張叔帶給他了一些不曾有的類似于親情的溫馨。

卡柯随着年歲的增大，開始暗地裏不斷地擴張自己的勢力。張叔曾經是他母親政治主張的堅定追随者，只不過其與穆舒雅的相交極其隐秘，所以卡素清理王後政黨時并未波及到他。

如今卡柯要延續穆舒雅的政治主張，他自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卡柯是一個極其善于籠絡人心的人，但接觸他的人也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優秀與完美，無不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所以張叔在成為卡柯的忠心手下之後，就把放逐之地的一些情況告訴了卡柯。更是在藍茵來帝都的第四年，背着藍茵把溫胥引薦給了卡柯。

那時因為藍茵與蕭亦結婚，溫胥與藍茵産生了隔閡，兩人長達半年的時間都沒有再通信。

在此期間，溫胥與卡柯熟識起來，出于各種複雜的心理，他也故意沒有告知藍茵。

卡柯的人格魅力連藍茵都無法抵擋，更何況是把藍茵當軍師的溫胥。藍茵與溫胥悲慘經歷相似，喜好也相似，不過一個人要愛情，一個人要親情，不到一年，溫胥就把藍茵的底細賣了個幹淨。

藍茵對卡柯這樣的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他這樣的人，自然也明白藍茵這種人骨子裏有多偏執瘋批。

她沒有經歷過正常的人生，也沒有得到過正常的愛，她的行為完全依托于理智束縛，而不是世俗三觀。

卡柯想要得到她，就必須有足夠的耐心和時機。

蕭亦無法愛上藍茵，卻對秦夢一往情深，為了秦夢，不惜傷害算計自己的妻子，把親生女兒都拱手相讓。

可悲的是，他連秦夢究竟什麽心思都猜不到。

秦夢明明不愛蕭亦，卻又費盡心力拆散他們的婚姻，卡曼那麽多孩子，就非要用藍茵的孩子偷天換日嗎？

而卡柯，他不是秦夢，他是真的希望藍茵能幸福。當然，他覺得，只有他才能給藍茵幸福。他有足夠的耐心，楚遠樂出現時他視若無睹，邢烨林出來時，他冷眼相對，他覺得自己足夠冷靜，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

直到卡拉找上門，說藍茵想要嫁給他時，他崩了，他一向平靜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甚至沒有任何猶豫，就說了他同意。

他一向冷靜自持，從不失态，一刻也不曾放松，他必須時刻保持溫柔完美的形象，他的笑容都設計好了角度，他睡覺時姿态都不能懶散頹廢，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理智完美自律。

可那一次，他的心态崩了，他處于一種巨大的喜悅之中，他起身送客時，竟不小心把袖口的紐扣給扯了下來。

他迅速搞定了卡素，讓他同意了婚事。

然後看着卡拉去找藍茵告知這個消息，又數着時刻，忐忑地給藍茵打去了電話，約她第二日登記結婚。

那日的淩晨，天還是一片濃厚的黑色，他就來到了藍茵家樓下，靜靜地坐在車裏，路邊的燈光照着他墨色的眼眸，完美的側顏在夜色裏顯得格外性感，他擡頭望着藍茵家的方向，不由笑出了聲。

真好，這麽多年，終于有一件事可以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