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雛菊◎
夜幕懸挂星芒，慵懶的晚風送走白晝的喧鬧與炎熱。
雅致的西餐廳，徜徉婉轉的旋律海洋中。懸吊的一盞盞筒燈，宛如一個個小型恒星，照耀安靜用餐的客人。
“如果你吃不慣西餐，這兒也有海鮮飯或者面食。”夏雲川留心坐在對面的雲蓁，翻哪一頁的菜單。
他又說：“抱歉，我覺得這裏比較安靜，所以挑這裏。”
雲蓁擡眸。“不用抱歉，本來就該你挑餐廳。每次吃中餐會膩，換口味也不錯。”
聞言，夏雲川放松繃緊的下颌。
她點了一份紅酒炖牛肉，一份蔬菜沙拉，然後把菜單遞給夏雲川。
他點的是西冷牛排，羅宋湯。
點完餐，他舉杯喝水。
杯子裏的水，被他喝掉三分之二。
雲蓁的竊笑轉眼即逝。“夏博士，你第一次來這家餐廳嗎？”
“不是，以前來過。”
“噢。你這麽緊張，我以為你第一次來。”
他愣了，垂首摸一摸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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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蓁話鋒一轉：“你知道最不能給什麽動物講笑話嗎？”
他歪頭思索數秒。“不知道，是什麽動物？”
她笑了，故意拖長每一個字的尾音：“是——樹——懶——”
夏雲川眨眨眼睛，聽懂笑話的意思，揚起嘴角。
“你現在的反應就像樹懶。”
兩人相視而笑。
席間，雲蓁伸手拿旁邊的黑胡椒，不料碰到夏雲川想拿黑胡椒的手。
霎時，兩人同時縮手。
“你先。”
兩人異口同聲。
氣氛更加怪異。
夏雲川先拿起黑胡椒，放在雲蓁的面前。“你先。”
“謝謝。”
她一邊灑黑胡椒到紅酒炖牛肉，一邊默默腹诽：要是被媽媽看到這種尴尬的場面，一定氣暈。
對面的夏雲川則慢慢地切割牛排。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左手的指尖——被她觸碰的地方。
切割牛排的速度明顯變慢。
他緩緩擡眸。
四周棗紅色的牆紙把她的臉蛋映得酡紅，又或許是炖牛肉的紅酒所致，給她添一份平日所缺的妩媚。
她正舀起一勺紅酒牛肉。
他的視線忍不住移動，停留在嫣紅的唇上。
像花瓣。
像她店裏的紅玫瑰花瓣。
悄悄地落下一片，落在他的心田。
紅唇微啓，他慌忙移開視線，低頭凝視盤中的牛排。
修長的餐刀盛着他的眼睛倒影——
隐忍晦澀的眼神被深藏起來。
“我用完了，給你。”
纖纖玉手遞到他的眼前。
“謝謝。”他沒有擡頭，在她還沒放下瓶子的時候，從瓶底接着，回避她抓握的手指。
“這家店做的味道不錯。”
“你喜歡就好。”
雲蓁暗笑他過于緊張，整晚繃着身軀。
末了，夏雲川飛快地摸向桌底。“我失陪一會。”
她以為他上衛生間。
誰知道結賬的時候，她被服務員告知已經結賬。
她恍然大悟。“說好讓我請客，你怎麽能破費。”
夏雲川眉眼含笑，夾雜一絲腼腆之色。“答謝你的救命之恩，當然由我請客。”
她氣笑，撩晚風吹亂的發絲到耳後。“下次，務必讓我請客。”
“好。”
她暗暗嘆氣。
不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附近的超市？”他忽而提出。
“可以。”
雲蓁懷着參觀超市的心情，随他穿過超市的零食區。
然後穿過米糧區。
她以為他要買日用品時，他卻停在放貓狗糧的貨架前。
随即，看見他彎腰挑貓糧。
“你養貓？”
“是。”
話音剛落，夏雲川發現她蹲下來，擡頭仰視他，映着燈光的雙眼像寶石晶亮。
“你說你養了貓？”
他遲疑地點頭，沒看懂她熾熱的眼神。
“什麽品種的貓？”
“普通的黑貓。”
“多大了？黏人不？”
“四個月左右，挺黏人的。”
雲蓁兩眼放光，忍不住搓手。
夏雲川後知後覺：“你喜歡貓？”
“喜歡！毛茸茸的貓和狗都喜歡！”
“啊……你……”
原來是“喜歡”的眼神嗎？
“你白天要上課，怎麽照顧它？”
“有自動投喂機，還有貓砂。”
好乖！雲蓁心癢癢，恨不得馬上沖去他家，摁小貓咪在懷裏狂撸。
幸好理智遏制沖動，她故作矜持地站起來。“你要多買幾包，別餓着小貓咪。”
她瞬息萬變的表情，使夏雲川摸不着頭腦。
她走在夏雲川的身後，不斷瞄他提着的貓糧。
雲蓁！有點兒出息！
她在內心扇自己一巴掌。
才剛打算要跟對方兩清，不能被小貓咪蠱惑！
“啊，對了……”
夏雲川突然駐足。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別處。
“你看，這是小黑的照片。”
雲蓁耳尖一動，不争氣地看貓咪的照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照片中，黑毛球一樣的小貓咪在伸懶腰。
“還有一張。”夏雲川劃到第二張照片。
小貓咪四腳朝天仰卧，露出黑溜溜的肚皮，琥珀色的眼睛像晶瑩的貓眼石。
她摸一摸鼻底。
幸好，沒有流鼻血。
“有空的話，我帶小黑到你的店玩。”
“好啊。”
說完，她想縫起嘴巴。
兩清兩清兩清兩清兩清兩清兩清……清個鬼！
跟小貓咪交朋友不是不行，勉強搭上它的主人吧。
夏雲川笑了笑，提貓糧到收銀臺結賬。
區區兩張小貓咪的照片，害雲蓁整晚在床上抱着星黛露翻來覆去，回憶往事。
以前家裏不讓養寵物，她經常到閨蜜家撸貓撸狗，私藏和貓狗的合照。每逢經過寵物店，總會停留在櫥窗前看貓狗。
然後産生深切的無奈心情。
家族富甲一方又怎麽樣，她連養一只貓的權利也沒有。
媽媽說，如果以後的丈夫不讓養寵物，她會受分離的痛苦，所以不如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呵，她果然是一個讨好男人的工具而已。
她毅然坐起來，查看系統商城能不能購買寵物。
片刻，她含淚退出界面。
最便宜的田園橘貓，售價1000金幣。
暫時買不起。
早上陰天多雲，一如她郁悶的心情。
不過當客人進店，她的情緒天空多雲轉晴。
“歡迎光臨！請問想買什麽花？”
來人是身穿polo衫的青年。“我想訂做開業的花籃，周二需要使用，來得及嗎？我昨天中午來過，可是這兒關門了。”
“抱歉，那時候我給客人送貨。數量是多少？”
“十個。”
她自信滿滿：“趕得及。”
青年喜上眉梢。“太好了，請你在周一的傍晚前送到這個地址。”
雲蓁一看地址，驚愕地确認一遍。“是送到市中心的購物廣場？”
“是的，包送貨吧？”
“包。我沒想到你從市中心來。”
青年羞赧笑道：“不是，我也住鎮裏。你記得來過買花束的女學生嗎？送給代課老師的。”
“當然記得，她們是花店第一天營業的客人。”
“我是她哥哥，我覺得你這裏的包裝很好看，而且我妹妹贊不絕口，所以我向公司的采購部推薦你的花店。”
【聲名遠播！社區聲望值+5】
雲蓁心花怒放：“你放心，貴公司開業的排場包在我身上！貴公司的VI品牌設計是怎麽配色的？”
“我們是品牌服裝公司，LOGO和VI品牌的包裝顏色以香芋紫為主。”
“明白了。”
收下訂金兩千塊，她仿佛看見一只田園橘貓向她招手。
鬥志昂揚的雲蓁穿戴好黃色的圍裙，在系統商城進貨，準備制作開業的花籃。
開業，熱熱鬧鬧的顏色最合适，但要迎合品牌的氣質，配色不能過于俗氣。
她拿出馬克筆，在收銀臺上畫草圖配色，最終選用暖粉與米白的包裝彩紙。
至于鮮花，她挑香槟色玫瑰、粉玫瑰、白玫瑰與白瓣紅心的大麗菊花。
上午的客人零星，更多時候，她專心包裝高腳的花籃。
不知不覺間，扣人心弦的音樂聲伴随微風，飄進花店。
清澈的音色有點耳熟，她停下手上的工作。
“……噴泉那邊有人拉小提琴！”
“很好聽，是學生拉嗎？”
經過店門的行人議論紛紛，勾起雲蓁的好奇心。
反正已經包裝好四個鐵藝架，她當作休息一會。
她坐言起行，解下黃色的圍裙，鎖門去湊熱鬧。
商業街的中心是十字路口，路口中間是一百多平方米的噴泉廣場。
雕刻精美的石柱湧出潺潺流水，嘩啦啦的水聲給小提琴的琴音伴奏。
水池前面的身姿，宛如挺拔的白楊。
他沒有穿正式演出的燕尾服，只是一身簡潔的白衣黑褲，唯獨灰棕的短發染了些日光，不顯單調。
他閉上雙眼微側頭，左肩穩托小提琴，持弓的右手随着旋律的變化，拉得時快時慢，操控有度，沉醉其中。
他于陰天下演奏，像一個離家出走的王子，任性地在街上拉起自己的琴，展露令陽光嫉妒的光芒。圍觀的群衆自覺地安靜聆聽，不敢驚擾音樂的海洋。
更沒人敢把錢放在他的前面，以金錢亵渎天籁之音。
雲蓁擠進人群，猶如走進遍地繁花的樂園。
旋律在她的面前綻放欣欣向榮的鮮花一般，帶着明快、熱烈和喜悅的節奏。
她感受到音樂世界傾瀉而下的陽光，記挂的煩心事被陽光驅散。
真正卸下過往的重擔。
一曲終了，她腹诽時間的流逝太快。
柏揚睜開眼睛放下小提琴，安靜地注視人群中的雲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