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是謝家人，可敗可死不可降
第13章 我是謝家人，可敗可死不可降
戰王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看向謝瀾。這個人一如他初見時一般高高束着馬尾，扣着一只銀冠，長長的發梢垂在身後。
只是那張俊俏的臉上神色平淡，隐隐透着疲憊，不複當日恣意張揚了。
戰王心中頓生惋惜，“謝瀾，好久不見。”
謝瀾勾了勾唇角，笑得灑脫，“我上次說，再與殿下相見便是在戰場之上，還真讓我說着了。怎樣？殿下可要與我比試比試？”
他右腕一轉，銀槍轉了個漂亮的槍花，鋒利的槍頭閃着寒芒，槍頭下墜着的火紅的流蘇在空中劃過到殘影。
戰王眼中光芒大盛，右手摩擦着腰間長刀的刀柄，他明明已經起了興致，卻沒有搭腔應允，而是問：“就你一人？”
謝瀾明白戰王問的是什麽，握着銀槍的手緊了緊，坦誠道：“只我一人，足矣。”
戰王眉心一緊，神色沉了下來，本就嚴肅的面容愈發的戾氣駭人，“謝瀾，你以為你一人可擋本王十萬兵馬不成？”
謝瀾失笑，“謝某不過肉體凡胎，怎麽可能擋得住十萬兵馬鐵蹄，殿下高看謝某了。”
戰王沉聲質問：“那你為何會在此攔住本王的兵馬？”
謝瀾笑意一收，平靜地答道：“本将軍是大安鎮北侯，是抵禦大楚鐵蹄的主将，自然要在此守城禦敵。”
戰王眉心皺出一道深深的溝壑，鷹眸深沉似夤夜，一瞬不瞬地盯着謝瀾，謝瀾便大大方方地任他看，神色淡然，眼皮都不帶跳一下的，讓戰王身後的副将們好生佩服。
能面對千軍萬馬面不改色，氣勢如虹的，怕是只有大安鎮北侯謝瀾了。
忽地，戰王眉眼舒展，唇角還挂着溫和的笑，只是他一張深邃陽剛的臉如同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實在不适合做這樣的表情。
“謝瀾，當年本王說過的話，依然有效。只要你願歸降，必定封你為我大楚的異姓王，可世代承襲，蔭庇子孫。”戰王溫聲勸誘，只是他長相兇悍，這番懷柔的姿态像極了誘拐小孩的人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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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琢猜忌多疑，寵幸奸佞，苛捐雜稅，百姓怨天載道，實非明君。謝瀾，這些你都是心知肚明的。”
謝瀾收斂了笑意，表情淡淡，只是眼底是無可奈何，“多謝殿下好意，只是我是謝家人，可敗，可死，不可降！”
“你當真考慮好了？”戰王面無表情地看着謝瀾，沉聲問道。
“多謝殿下好意。”謝瀾笑了，眉目舒朗，明明俊容破損，銀甲蒙灰，卻依舊燦爛熱烈，那彎起來的星眸內是必死的覺醒，“只是謝某退不得，亦不能退。殿下要過，便從本将軍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戰王深深地看了謝瀾一眼，那一眼盡是惋惜。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便已是冰冷的殺意。
他高高擡起手，重重地落下，朗聲道：“攻！”
——
“快跑啊，楚軍打進城了！”
“你別搶我東西！那是我先拿的！”
“雜毛丫頭給咱家滾蛋！咱家看上的就是咱家的！”
“随便撿些東西走吧，別挑了，哪樣都夠咱們吃一輩子的，拿完了好逃命啊！”
“……”
大安皇宮的宮道上三五不時地跑過些太監宮女，每個人不是背上背着包金銀珠寶，就是懷中抱着幾個金銀玉器。總之，就是沒有一個是空着手的。
殿門大開的宮殿裏還有些人在翻着貴人們的寶箱妝奁，不起眼的角落裏還有幾個人圍着個年邁老太監拳打腳踢的。
偌大的大安皇宮亂成了一鍋粥，他們神态慌張地往宮外跑，路過極樂殿看到宮門口穿着雍王府服飾的帶刀侍衛，也不過是匆匆投去一眼後悶頭跑路。
倒是有耳尖的聽到宮殿裏遙遙傳出來的呼救聲，分辨出了那是自己今兒之前還伺候着的主子，也不過是動了動眼梢，沒有放慢腳下的逃命的速度。
極樂宮是宮中宴請的宮殿，除夕的年宴，中秋的團圓宴，再到皇帝皇後公主皇子的壽辰都在這裏辦。
園子裏奇珍異草無數，宮殿內雕梁畫柱，如九玄天上的仙宮一般。
只不過此時仙宮裏的桌椅板凳歪倒了一地，那些個平日裏妝容精致的皇妃公主們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跟市井潑婦一樣，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哀聲怒罵，一點也沒有貴女皇妃的儀态。
年歲小的皇子公主們茫然地站在自己的母妃身邊，拉着披頭散發的女人的衣袖，仰着小腦袋瓜也嗷嗷直哭。
穿着錦衣華服的成年皇子王爺們倒是不會失态如此，只是坐在角落裏，滿眼驚懼，臉色煞白。
其中，穿着明黃色龍袍，羸弱病氣的文慧帝青白着一張臉坐在在場唯一妝容精致，儀态萬千的太後身邊，緊張地拉扯着太後的手，目光越過癱坐在地上哭叫打滾的人，落在負手站在門邊的男人身上。
“小皇叔。”文慧帝期期艾艾地喚，“外面，外面情況如何了？這麽久了，小皇嬸怎麽還沒打退楚軍啊？”
“不如何。”負手站在門邊，身着玄色銀線繡祥雲圖紋，高挑欣長的男人眸色暗沉，冷淡地答道。
男人的聲音如鳴金碎玉，清冽中帶着看透世事的漠然。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安雍王慕容錦瑜，也是謝瀾心心念念的錦哥。
文慧帝沒聽到想要的答案，本能地想要發怒，可是想到如今的情景，抿了下唇，愣是生生忍了下來。
站在門邊的男人瞥到抹熟悉的人影狂奔而來，心中一動，冷豔昳麗的臉上浮出了激動，竟一改平日的穩重優雅，快步走下臺階迎了上去。
文慧帝看到慕容錦瑜的異樣，以為是有了什麽好消息，也跟着控制不住地欣喜。
“母後，我們有救了！一定是小皇嬸打退了楚軍。”
太後沒有回答，笑着拍了拍文慧帝的手，瞟向慕容錦瑜的目光卻晦暗凝重。如果文慧帝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太後唇邊的笑都十分勉強。
“顧副将，是阿瀾讓你來的嗎？他怎樣了？可有受傷？”慕容錦瑜快步步下臺階，不等顧鈞近身，便急聲發問，那急切的模樣讓顧鈞怔了神。
雍王殿下是大安出了名的冷豔美人，美得鋒芒畢露，像極了出了鞘的利刃。而他冷漠矜傲的氣場足以讓人忽略他的外貌，先對他心生畏懼。
而這位凡事都是淡淡的，一副萬事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唯獨對上謝瀾這個人，才能有幾分急迫。
“殿下。”顧鈞回了神，看着這樣的慕容錦瑜，心中頓生酸楚，垂下通紅的雙眸，啞聲道：“将軍說，讓殿下您盡快離開雲京，不要等他了。”
